第66章 .

  初秋的第二日, 赵都督去忙旁的事儿了不在府内,而谭女医来给玉绵诊脉,正好带了自己新收来的小徒弟徐宁来。

  谭女医忙着写方子, 调整药草的用量,徐宁则像只糯米团子一般粘着玉绵。

  赵都督从朝着回来想去找玉绵,发现房里没有,便出来到后园找了一找,一抬眼就看到玉绵手里拿着个圆盘在水池旁测绘天象, 而身边则有个小东西跟只胖虫子似的在蠕动。

  赵恒敛着眉眼, 待到了近处,才看到是谭女医收的那个六七岁的小徒弟蹲在玉绵身边, 胖乎乎的小手拉着玉绵的衣袖,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绵。

  前些日子见这团子, 他还是整日的黏糊着谭女医,方才还想着这次这小团子怎么不见踪影,不想倒是缠上了玉绵。

  赵都督面无表情, 却攥紧了拳, 款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只听徐宁正向玉绵道:“......绵姐姐, 我觉得我是最优玄术天赋的,日后星盘和推掛,我都是要向你请教的。”

  玉绵手里的星盘还在微微转着,算起时辰,应该这小团子也刚过来缠她不久。

  赵恒向前两步,玉绵未看到,倒是徐宁倒背着小手挡在玉绵的眼前,笑嘻嘻地道:“绵姐姐, 我随着师父行走江湖时偶然学到一门玄术功夫,知道绵姐姐最是擅长,要不和宁儿切磋切磋?”

  玉绵放下星盘朝着徐宁笑道:“你倒是聪慧,竟还知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很了不起,绵姐姐倒是想看看。”

  谭女医听到这话,忙放下手里的药草,但是看到赵恒面色青黑的站在两人跟前,顿时又顿住了步子。

  徐宁笑嘻嘻地靠在玉绵的身上,小手掰正了玉绵的脸儿,“绵姐姐,其实也不是跟外人学得,而是听师父讲的,说都督曾对绵姐姐用过,可以顺畅元气,唔......”说完一张胖乎乎圆润润的脸儿朝着玉绵的逼近。

  正在这时,赵都督伸手提起那个小团子,扔在一旁,脸色冷清道:“你不去跟你师父学医术,到处晃悠做什么?!让开!”

  他的绵儿,他还没稀罕够,竟让这小兔崽子险些逞了风流。

  徐宁看着清冷凶悍又将玉绵占为己有的赵都督,顿时一声嚎啕大哭,谭女医忙过来,拉着徐宁走了。

  赵都督见徐宁走了,脸色才稍稍温和了些,“倒是个风流会审美的。”

  玉绵将星盘重新拿起,对着不远处的那颗星子,望着赵恒道:“小孩子懂什么风流,跟个孩子计较些什么。”

  赵恒将玉绵抱在膝上,亲了亲她的侧脸道:“谁都不行,你是我的。”

  玉绵含笑看向赵恒,“钦天监昨日给我来了封信,说是星象有变,怕罔生歧义,召集春秋官正一起过去盯着,怕节外生枝……只是我三日后就要去陈国,父亲那边儿要为我举行加封礼。”

  这话勾起赵都督的流连,顿然道:“倒是忘记了。你这一走,半月是回不来了,本都督还是要过去。”

  玉绵似笑非笑道:“你若过去了,说不定康禄山就过来了,把你大梁的江山风水搅得浑浊不堪,你当真放心?!”

  赵恒听到这里打了个寒战。

  玉绵笑了笑道:“我又不会一辈子待在陈国,毕竟我还是大梁钦天监的女官,每年的俸禄可观着呢。”

  赵恒手臂微微用力,玉绵被勒的险些过不来气儿,直到瞪他,他才微微一笑,将手臂松开了些,“你该说你夫君在大梁,你要回来,而不是为了那点俸禄。待我忙完了朝里的事儿,四五天后便去看你。”

  正说着话,忽然星盘簌簌的转起来,指针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一会疯狂转,一会子左右摇摆最后落在红鸾宫。

  玉绵眼睁得像铜铃一般,知道这星象不是旁的而是红鸾星动,忙要收星盘,却被赵恒劈手拿了去,递给谭女医。

  谭女医看了看玉绵,忽然咳嗽了几声,朝着赵都督道:“姑娘红鸾星动,可行房。”

  赵都督清俊的脸儿上多了些热气,看向玉绵的眉眼里也带着些炙烈,玉绵却险些辛酸的老泪纵横。

  赵都督差人烧了热水,正想应了这红鸾星动,不想那日玉绵逢见的王贞凤母女来了,在门外大叫大嚷的,委实坏了办事儿的兴致。

  赵都督去忙旁的去了,玉绵这才松了口气。

  王贞凤母女素来是眼底瞧不上的人的,可是不想上次暗算了玉绵后,这事儿就莫名传到了赵都督的耳朵里,原本王贞凤的哥哥正要娶京兆尹的嫡女,不想忽然就被刑部侍郎的嫡子给抢了亲去,双方各不相让,闹得在迎娶路上就打了起来,

  现在京兆尹嫡女点名道姓地说王贞凤的哥哥抢亲,现在王贞凤的哥哥还关在大牢里。

  王贞凤母女急的跟什么似的,倒是王朗摸透赵都督的脾气,道:“你们自己作的,自己收拾去,欺负赵都督的心上人,就去三跪九叩给人家姑娘赔罪去。”

  王贞凤母女,这才慌里慌张地来了,她们是不知道赵都督在的,否则也不会在门外大吵大嚷。

  第67章

  一进门, 王贞凤的母亲便笑意盎然地朝着玉绵道:“知道最近崇宁郡主您最近事务繁忙,一直想着带自己的这个不孝女来跟您赔罪,先前不知道她私下的胡闹, 如今见郡主您安康福泽,我这老婆用饭也能安心多进几碗。”

  王贞凤的母亲常年在后宅的斗争里熏陶着,论起拍马屁和讽刺人的功夫那绝壁是行云流水,让人望尘莫及。

  她这话说的也是极为明白,并不是说玉绵身子康健, 她就能多用饭, 而是玉绵不追究王贞凤,她就可以多用几碗饭。

  玉绵若是执意追究, 她就会绝食不用那几碗饭, 倒是若是她死了, 那便是玉绵逼死的、

  这就是后宅女人讲话顺带讥讽人的套路和手段,

  玉绵自幼长在继母余氏的手里,这些手段她是看的透透的。

  可惜王贞凤母亲的演技和凶猛比起余氏差的太远, 歪着着脑袋, 一双精明的眉眼上下打量玉绵,这使得奉承讨好的效果跌份, 威逼的成分上升。

  玉绵看王贞凤一脸不情愿,却在拼命向自己示好的时候,玉绵也就对王氏母亲的心绪不再如当初。

  毕竟王贞凤母女找人欺负她的事儿,她不知情,再者赵都督已经将王家收拾的不轻,她也没必要再去铁石心肠的嫉恨收拾,毕竟人活着又不是为了斗气。

  王贞凤母女听玉绵松口,便又开始寒暄起来, 玉绵也不想多搭理她们,便一直挂笑地看着她胡侃。

  “郡主,时辰不早了,诚王府的人已经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素光目光扫过王氏母女,随后朝着玉绵看去。

  陈国诚王不容易寻得自己的女儿,自然是着急的想要给玉绵最好的。

  先前忙着陈国新君病重的差事,如今忙的差不多,便又着急的想要接女儿去陈国。

  王贞凤听了便要拉着她母亲走,她母亲却像是馋猫逮住了心仪的腥气玩意儿,见到这场面也不走。

  只是陈国城王府的人却是等不及的,当下便带着乐坊的丝管热闹的垂着,房内一下就活络起来。

  在诸位诚王府的人中,有一个中年男人,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衫,慈眉善目,玉绵瞧见他指挥众人的表情,便猜到这人可能是自己父亲府邸的管家。

  那个黑衣中年人见到玉绵看自己,倒是也大方,朝着玉绵躬身行礼,“请郡主安,奴才是王府管家,李谦。”

  “李管家。”玉绵点点头。

  李管家看向王贞凤母女,上下打量了一二,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玉绵温和道:“郡主先换些轻生的衣裳,路途奔波,奴才先去收拾旁的。”

  “有劳”玉绵有礼的回了一句。

  王贞凤母女也朝着玉绵告辞去了。

  但是一出门,逢见了一个搬箱子的小厮,那小厮是个活络性子,也是想打听打听玉绵的性子,好到时知道如何溜须拍马。

  便顺口问起王贞凤母女,玉绵的近况,一副极为关心主子的好奴才好小厮模样。

  这一问,王贞凤的脸色就比之前与玉绵同屋的时候要好多了。

  “我大梁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王贞凤扫了周围一眼,见四周无人便把玉绵和赵都督的事儿添油加醋地告诉顾小厮, 感叹道:“玉绵远比我优秀多了,知道如何抓住男人心,妆面也比我画的好,像我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化妆面的。”

  没错,王贞凤与玉绵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尽管玉绵态度宽和大度不计较,但是她心里却记恨着,所以逮着一切机会去陷害,去故意卖蠢装可怜,趁机攻击玉绵。。

  王贞凤母亲刘氏听了也很是会意,“不过玉绵总算也得到了赵都督的垂爱,虽然不是正妻,也没什么名分,但大抵整个大梁在当前此刻,是不能跟玉绵一样得到都督的宠爱的。”

  小厮想打听的是他新主子的喜好,而不是这些嚼舌根子,听到这些不由皱皱眉。

  张管家静静的听着王氏母女的话,听到这里却又扯扯嘴角,心中腹诽方才瞧着这俩货色就绿茶气十足,如今倒是如此不仁善。

  不过,他年轻便追随诚王,对诚王的女儿更是上心的护着,听到这些污蔑的词汇:

  没名分等于外室——

  在此刻不能跟玉绵一样得到都督的宠爱——也就是说赵都督对玉绵的爱是宠爱,且不长久。

  可是他一早就听诚王夸奖赵恒,那是人中之龙,文才武略又清俊倜傥,且最重要地是他亲口跟诚王提到迎娶玉绵。

  “谁在这里叫得这么恶心,可是放出恶犬来了?!”张管家勃然大怒,拂了拂袖,静静地道:“恰好我一会要见赵都督,怕是要把这些问题和论点一一传给都督听,免得让我们家郡主白白受了欺负。”

  王贞凤母亲见形势不妙,前些日子一时冒进,想要找人办了玉绵就惹得赵都督怒气滔天,险些将她们王家折腾死,如今这话传到赵都督耳朵里,他们王家怕是真要完了。

  王贞凤母亲刘氏左右四顾,忙开解道:“张管家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我和贞凤的意思是玉绵聪慧而大气,没旁的意思……”

  听到这个,王贞凤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却也随着刘氏道:“这并非贬低,玉绵是我辈楷模,我确实是钦佩,而非旁的意思。”

  刘氏把她拉回来,“贞凤话太多了,又时常词不达意,张管家您别计较。我这便去找崇宁郡主去赔罪,还有件朱钗送郡主,且当做加封礼的贺礼。”

  跟张管家转圜后,刘氏找到玉绵,谈到加封郡主礼,忽而带上些感伤。

  还特意给玉绵敬茶,说赔不是。

  玉绵诧异这母女的做派,但是想着尽快打发了她们,便接下喝了。

  只是,这茶水下毒,脑中却是一阵空白,昏昏的一下跌靠在软塌上。

  刘氏见状顿时了然了,以自己女儿王贞凤的本事,下迷药让这个狐狸精昏睡不醒根本不是难事儿。

  “她不是寻常角色,偷卖到青楼毁了她的清白……一切才可以转圜!”王贞凤阴狠着眉眼,她是恨透了玉绵。

  “上次在听戏之时,听你父亲提了两句陈元瑜,他的亲姐安贵妃就是被叶氏害死的,你把这死丫头送进青楼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绑了她送给陈元瑜,尘归尘,土归土罢了……免得惹祸上身。”

  就在张管家忙过来,想要接玉绵时,发现房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他的过分自信,过分鄙夷,竟让王氏母女那俩贱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他们家郡主……给劫走了!

  ***

  屋顶一群乌鸦飞过,“哇哇哇”的,将火红的日光染的更为生机。

  陈元瑜坐在床边看着玉绵昏昏沉沉的模样,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玉绵的眉心,明俊的脸儿挂着笑,语言却冷冰冰阴鸷道:“你若不是叶氏和诚王的女儿就好了,偏生你又是!”说完,大手下移一下掐住玉绵的喉咙。

  玉绵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着,脑中迟迟醒不过来,但是喉咙却闷疼,气息也过不来,只觉的眼前发黑……

  待过了阵子,清醒过来,突然听到“哗啦”地一声水声,吓得玉绵一激灵坐起来,一双明净的眉眼带着惊慌。

  只见梨花木的房门半开,陈元瑜面沉如水,沐浴在木桶中,光洁干净脊背皮肤如初雪,很是耀眼……

  “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在这里?”玉绵站起来,但是颇有些头重脚轻。

  陈元瑜听到玉绵略微沙哑的嗓音,不由转过头来,见玉绵站在门外,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整张脸儿楚楚可怜。

  陈元瑜眯起眼睛,看了玉绵一会儿,忽然从木桶里站起来。

  吓得玉绵当场捂住眼转了过去,

  陈元瑜拿起衣裳,云淡风轻地裹住身子,“这会儿周遭没有人,你怕什么。”说完这话他已经到了玉绵的身边,身上带着一股暖暖的兰花香味,很是好闻,一张俊脸放肆地靠近玉绵的脖子。

  玉绵一个寒颤,忙退后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陈元瑜冷哼一声,一双明俊的眉眼打量了玉绵一眼,“你便是贞洁烈女,此刻让你心上人赵恒瞧见了,也会落一句你我两人暗中私会~~”

  他声音轻飘飘的,言语却很是恶毒,

  玉绵警惕地盯着陈元瑜,虽然他这幅阴鸷又凶残的模样,与幼年甚至刚刚初遇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有所差异,可是她却莫名觉得这也是他的一面。

  不为世人所知的一面。

  玉绵想着,忽然脖子被他掐住,“你不想问我为何这样对你?又或者王贞凤那个贱人为何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

  玉绵皱眉看他,见他眉眼带着红血丝,尽管被他捏的快要喘不过气,脸色也憋红,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母亲叶氏不是诚王的女人,而是陈国先帝的宠妃,和我嫡姐安贵妃同在后宫,你母亲买通嫡姐身边的人谋害暗算,嫡姐怀孕,孩子名还未取下,就被送进冷宫,为我陈家则在短短三月时间,被你生父诚王朱照基害的灭族……”

  “你觉得你委屈?”陈元瑜一张风流俊俏的脸儿上,挂着一抹细不可查的情绪,连眉眼都蕴上了复杂。

第6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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