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差,当初过了好几年才能慢慢接受自己被穿越的事实。

  我拼命的想要回去,或者是懒懒散散不想动不想学不想认识别人,就是因为总觉得自己会回去的,总觉得是个比较长的梦而已。我是不够能接受现实的人。

  至于说进书院,认识子安,更是……被动的事情。若不是这忆梦蛊把那些陈年旧事的记忆于我底儿朝天的翻起来,我都已经要忘了当时的细节。

  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身着白色衣服,小手小脚,明明是小孩儿的衣服却做成了深衣的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正式。我睁着眼愣愣的看着那个船头撑船的蓑衣人,外边白茫茫的雾围住了这艘小船。一个男孩儿乌溜溜的眼睛看我,面色算是几分呆,伸手戳了戳我的脸。

  “你……你你你醒了?”

  那男孩儿有点结巴,看着我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我我我以为你要被淹死了呢……之前只有你一个人不不不听话,非要跳下水……结结结果溺水昏死过去了。”

  瞧,多么有信息量的开场白。我当时已经了解到自己这大概就是穿越,看着这一帮一身白衣的小孩儿,被陌生人带去不知什么地方。呵呵未来故事走向基本就是身负国仇家恨的聪慧小女孩儿被迫加入某你死我活的黑暗组织,坚韧不拔容貌绝世聪颖隐忍手握重权爱上仇敌最后虐得你死我活归隐山林一定是这样吧呵呵。

  可当我蹲在船边,给自己洗上一把脸时,我就知道这个正剧女强包含江湖朝堂国仇家恨的故事……估计是行不通了。我这长相……看起来就很炮灰。

  “你……怎么了?”那小男孩儿蹲在我旁边,长得都比我好看几分,小手托着脸,一脸疑问。“我我我刚刚在这边嘘嘘了,你用这这这这儿的水洗脸没没问题么?”

  我默默地看着这船从上游顺流而下……一巴掌就拍过去。

  “卧槽,死孩子不早说!”

  这就是跟子安的第一次相遇,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结巴又怯生生的样子多讨喜啊,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样子。

  我懒得认识别人,进了书院之后也不想多交流,只是温溟很在意我,还给我命名叫温召,与她同姓。子安相当黏我,就每日每日跟在我旁边,他年幼时胆小而话少,不得不说现在爱喝酒又懒散的脾性,真是大多是我传给他的。我和温溟交易合作,在最初也只是懒而已,实在是对于什么从小培养自己啊或者是步步为营提不起兴趣,本来自己小时候就不爱学习,撞得头破血流才在社会上闯出一点名堂,这会儿穿越了我又怎么可能亏待自己。

  每日每日从书院老师那里偷酒和小食,为了偷东西简单练了点武功,凭着这点小武功,我在十岁之前还是打遍书院的,真算是脚踢南天幼儿园的感觉。成绩更是懒得倒数,我只勉强识得几个字,每天光着脚手插在袍袖里,躲在树下偷睡。倒是子安有认真学诗书礼乐,还每日给我收捡着东西。这书院完全封闭,谁也出不去,而许多孩子一批一批的淘汰掉,我在几年内都保持着最差成绩还未被淘汰掉。

  而这个状况的变化,是从那次拦了温溟发誓开始的。

  我怎么都没想到子安会躲在石头后面看见这一切,叹了口气我走过去,他躲在石头后边抱着膝盖,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我心里就感叹,真是个小孩子啊。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子安,就牵着他的手,一路往书院走。

  “给我擦擦眼泪,别又哭成这样!丢人现眼!”我拿书院白色深衣的袖子给他使劲抹了抹脸,他比我大一岁半,但是女孩儿发育早,我比他稍微高一点,使劲掐了掐他的脸,往两边扯:“你以后不用学骑射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更不擅长。有我给你做靠山,你不用学那个。”

  子安点了点头,柔软细滑的长发垂着,一点碎发粘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我已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了,有点把他当做小孩,当做弟弟又说不出的心疼。

  “走吧,我的书都不知道扔到哪里了,你去帮我找找。”我掐了掐他肉乎乎的手。

  “嗯。”子安点了点头。

  我当时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去亲亲他脸颊。

  事情后来真的变了很多,我也开始正视自己的未来,咳咳,说起来这么正经,实际上也是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估计真的是死路一条。好好的穿着鞋把衣服弄得干干净净,我觉得自己有几分奔高考的样子了,拿着书开始拜见书院里的各个老师。我才渐渐知道温溟是花了多大心思在书院里,各位老师哪个不曾是当年这方面的人物。而我身边的孩子们也一个个都是小大人的样子,早早就开始拼命,一直在玩的只有我而已。

  十岁后开始分科,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更想要学习的类别。我和子安把所有老师的名字写了一遍,仔细商量着大家选什么,最终我和子安的课程基本是互补的,我选择了的课程大多是跟行商与官场有关,外加骑射或者是简单的武功。我知道温溟默默的注视着每个孩子的选择,所以我偷偷改掉了子安的课程。

  我划掉了他选的官场有关的事情,而是改成了行商。不论怎样都是我管太宽,子安如果生气我也没法反驳,但是……我就是手贱的改了。

  我想有目的的培养这孩子,有目的的让他别走上我不想看见的路,更不想让温溟注意到他。

  不过子安并没有生气,他甚至没来找我说这件事,完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书院里的先生一同共处了三四年,我认真小心的避免跟某些先生关系太亲密,也不想成为得意门生。我学我自己的,万一跟先生扯上关系,免不了有拉帮结派的嫌疑,而实际上这些这辈子都没法离开这里的先生们也帮不了我什么。于是很快的,状况变成了我每日用心学习,认真揣摩,由于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学起这些东西来也快的紧,而子安开始变成了每天在树下弹弹琴睡睡觉的人。

  他不喜学武,偏好医术,我便开始努力的能做到和他互补,而去学习武功。每日闲暇时候在书院里飞檐走壁的给他偷酒喝,倒也是快活事情。逼着着小家伙开始喝酒,看着他被呛的面红耳赤,就坐在青石板上甩着腿拊掌大笑;他琴技越发精湛,我也不懂这些,就合着他的琴声在夜里嚎歌,差点被学生们从窗子扔出的草鞋给砸死,那时候真是天真又快活的。

  我和子安都敏感的觉得,很快我们就要离开书院了,终于有一天,在个下雪天里,温溟来到了书院。她指名叫我和子安去见她,我本以为自己终要是离开这里,或许被她安插在京中某个氏族家里,或者是开始准备行成年礼,然后不如官场,但竟然都不是。她仔细审视了我几眼,又看了看我身后比我高了几分的子安,笑了起来:“年初你提出的几个打压商行的策略都不错,还算是让我满意。这两年吃喝也不错啊,个子都长高了。”

  温溟那时候看起来真是不同,我不知道那时她以稳坐皇位有三年多了,只是那眉眼里比当初见时多了几分柔和与软意。连跟我说话的口气都跟着平和几分。

  “我们要去哪里?”我手插在袍袖里,和她一同站在码头上,海面上吹来的夹杂着雪与雾的风吹得深衣宽大的衣袖猎猎作舞,她身边的下人递给了我和子安一人一条狐裘围脖,我给子安带上又给自己随便一套,牵住了子安冰凉的指尖,他比我还平静。

  “我们等一个人。”温溟低声说道。她个子不高,肩窄而纤弱,说这话的时候美目中展现几分笑意。

  “温召,你知道么?我今年生了个女儿。”她低声说道。

  我傻眼了。卧槽女强人温溟竟然会生孩子!你还有这个功能!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又不是孩子他爹!

  “啊……那挺好的。”我半天只能憋出这一句。

  “她父亲是个……琴师。没读过多少书,也算不上多么有心计。”她只是似乎在等人时跟我闲聊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你这一脸浓情蜜意的,我该说什么好……咱俩本来关系就不好,你一脸跟好闺蜜倾诉的表情,你说我总不能咒你孩子吧……

  当初的我不知道温溟是京中金銮殿里的人,我根本就没法体会到她跟我说的话背后,饱含了她自己多少的喟叹。

  “比我大两岁,虽然没心机却很明事理,是个很普通的人。”温溟没有想得到我的回应,自顾自的断断续续说道,她仿佛是再找不到能说这些话的人,只能说给我听。“他是个很可爱的人,跟我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除了有权有钱,什么都没了,亏得他并不嫌弃我……”她说这话的时候的小女儿姿态,让我心肝都颤起来了。

  “女儿是五个月前出生的,六斤四两。”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烧死你们这对幸福的异性恋么。

  “如今开始我想要一个保障了,想要更平和的生活了。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生下别人的孩子了,我的孩子只有这一个。我有自己明面上朝堂上的身份,也有幕后这个溟主的身份,我觉得自己掌握的东西还是不够多,唯有握住一切,我才能保护好这个孩子。”

  “未来的某天,我会需要你。我知道你想要的很简单,去年见你的时候你不就曾跟我说过清闲富贵四个字么?你不就是想跟着孩子在一起么?这些我都能像你保证,只是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因为权势而倒戈我。”

  她在雪中回头看我,身边的下人没有带伞,雪落了一肩膀。

  这是在向我投出橄榄枝么?我在考虑如果不接的话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家伙先是打感情牌,又开始了对我的保障,这是搞毛啊……

  远远的,我却看着一艘船从雾中破出,朝这边划来,这孤岛离最近的海岸并不远,一艘小船只要个船夫便能通过,我看着船头坐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脚边摆这个纸糊灯笼,里面点了红烛,在雾中照亮了船头的一点点范围。

  那个男人满脸不耐烦,穿着肥大的番邦长裤革靴,头发全部束于脑后,紧窄上衣露出一小片胸膛,腰上挂着满是挂环的皮带,发梢竟然是有几分发卷。坐姿懒散而随意,露出光洁的额头,狭长双眼勾起妖媚的弧度,微微抬起下巴,满脸不可一世与恶意,嘴唇轻启说出的话也很符合他的表情。

  “哼,温溟,你倒是有本事,我跑到了塞外去,你竟然还能把信送到我手里来。叫我来又所为何事。”船头轻撞在码头上,他在风雪中跳下船来,眼神却瞥向了我。

  “十三,没别的事,就是叫你你来收个徒弟而已。”

  我却不得不承认,我第一次见到谢十三的时候,还是傻愣愣的在心里不停的骂道‘卧槽怎么还有这种长得如此犯规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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