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说是去直隶, 不如说是去通州, 通州这个地方身为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在这个海运不甚发达，南北商品的运输大部分都是靠着这条运河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国家级的贸易中心。
选在这里开办银行, 是胤禛和幕僚们对着堪舆图看了又看之后才选定的，坏处有很多, 这个地方各家钱庄林立, 这些钱庄大部分都是历经明清两朝的，他们开这个银行, 其实就是和钱庄抢生意的，但是早在很久之前了解过钱庄之后，胤禛就知道，开办一个属于朝廷的钱庄是很有必要的。
把银行作为成为太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 除了这东西只涉及银子，不涉及敏感问题军队之类的之外，就是国库那每况愈下让人焦心的情况。
皇上只记得显示自己的仁慈, 完全忘记了国库的实际情况, 更可气的是, 施恩还总是受到下面人的蒙骗, 做为很长时间都呆在户部的现太子，胤禛深深觉得，让老爷子再这么造下去，等他做了皇帝, 绝对是要喝西北风的。
所以，千万别把胤禛要办银行想的有多么高尚的情怀，前瞻性的目光，纯粹还是为了自己着想罢了，而对于苏莹来说，国家财政掌控在商人手中还不如掌控在朝廷手中，虽然会有贪腐，但是对灾难的处理，对危机的应变都会游刃有余，相对而言，对百姓会好很多，更重要的是，看到自己写在书面上的计划成为现实，绝对是让人有成就感的事，在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身上，唯一缺的就是成就感了！
太子府一家弘易乌日宁贵需要上学，虽然都大了，但是终归也没那么大，所以直接托付给了皇后娘娘，让他们休沐的时候直接去宫里陪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几年在宫里除了和几位娘娘一起打打马吊也没什么事，这两个孩子懂事又会逗她开心，能经常见到两个孩子，她高兴的不得了。
至于刚刚够上去书院的年纪的弘昭，胤禛看着闯了祸还乐呵呵的冲他笑的小子，有点担心他去了书院让他这个阿玛的脸都丢光了，这小子年纪也不大，干脆带走算了，反正他这个阿玛也不指望这小子有什么大出息，不给他抹黑就行。
就这么决定了之后，弘易乌日宁贵依依不舍的目送阿玛、娘亲还有加塞的婶娘坐着马车离开，留下他们两个孤零零的，沉寂了一小会儿之后，两人欢快的跑去找弘昱、弘韦、弘晟等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堂兄弟们开始疯玩，唉，所谓的家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真实写照！
还好康熙皇帝这个皇玛法这个老老虎还是很有威信的，直接把弘易乌日宁贵叫到面前，每天亲自看着他们做功课，这才压制住了一群小子的嚣张气焰。
到了通州，身为特权分子，这房子是早就准备好的，直接搬进去就行，什么都不用操心的苏莹就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孩子去街头看人生百态，偶尔还去码头看人装货卸货。
这天八福晋总算是把银子交接清楚了，没事一身轻的就和苏莹一起去街上闲逛，没想到这四嫂直接到了城外码头，找了个茶摊子坐了下来，茶摊子的老板一看熟客到来，熟门熟路的给泡好了特制的荷叶茶，泛着荷香的茶水，苏莹直接就喝了，让对没用特别取山泉水泡茶，甚至茶碗都是粗瓷的大碗而不满的八福晋忍了忍才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转头一看，弘昭那小子已经跑出去和一群小子汇合。
八福晋看着放任弘昭去和一群小泥孩子一起玩的苏莹，“四嫂，你这也不担心？”
苏莹莫名其妙，“担心什么？”
八福晋看着变得越来越也像个泥猴的弘昭都想捂脸了，“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应该担心的应该是弘昭自己，这些天每天一次的鬼哭狼嚎就是这小子吧！
果然是她见识少，早知道应该早点和四嫂一起出来转转，不过，“这些孩子这么多都在这里摸鱼，都不读书的吗？”
苏莹想了下指了指远处做苦力的人群，“那些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这些孩子应该就是那些人的孩子。”
八福晋皱了皱眉，“代代不读书？咱们大清还有这样的？”
苏莹笑了笑，“弟妹不知道，这些男孩子还是好的，女孩子更惨，她们中很多人可是要裹小脚的。”
“裹小脚？这个我倒是还真知道，前几年南方的不知道哪路妖魔要给我们……要给胤禩送什么扬州瘦马，据说就是裹小脚，显得身姿袅娜，被我打回去了，听四嫂这么一说，”八福晋凑近苏莹问道，“你见过那个小脚吗？”
苏莹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没见过，但是过程我还真知道几分，残忍可怕都描述不了那个过程。”
“裹小脚是怎么做的？能让四嫂你形容成这个样子？”八福晋可不觉得这位太子妃是没见过世面的，能让去过战场见过死人的人这样形容，是得有多可怕啊？
“嗨，那裹小脚，我们这儿到了年纪都要做的，”茶摊老板正给两位夫人送自家做的花生麦芽糖，听到这里，直接来了一句，“我家闺女年纪就到了，这两天我婆娘就在给裹脚，闺女每天哭的撕心裂肺，可是不裹不行啊，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哟！”
满人是不兴这个的，八福晋好不容易有人给解惑，就直接问，“你这闺女几岁？裹个脚还分年纪？”
苏莹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眼自己用时一年□□出来的大丫鬟春华，春华赶紧上前给递了银子，茶摊老板拿到银子，脸上隐隐的不悦瞬间消失，笑开了花。
拿了银子就要回答问题，这是在码头的规矩，不过这话题涉及到闺女裹脚，茶摊老板叹口气，把肩上的毛巾拿到手里，擦擦手，无奈道，“回夫人，小女这都七岁了，现在裹脚已经算晚了，听说大户人家那是三四岁就要开始的，我这闺女啊，从小都是被老汉宠着长大的，这以前一给裹脚她就哭，老汉也是不忍心，到了这个年纪了，再不给裹，这眼看着就要过年纪了，老汉这几天都没敢去看闺女，也是心中有悔啊，早知道就听我婆娘的，早点给裹了。”
“嘶，”八福晋忍不住呲牙，“这是怎么裹得？能让你一个男人连看都不忍心看？你们家在哪儿？”
“这不，就在这茶摊子后面。”老板叹口气，刚好来了新客人，赶紧上前招呼去了。
八福晋换了换位置，从本来相对而坐坐到了苏莹旁边，碰了碰苏莹，“四嫂，咱们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刚好这一家还真有裹小脚的，要不，咱们去看看？”
苏莹撇撇嘴，“看了就会后悔去看的东西，我劝你最好别去看。”
八福晋觉得自己心里就和猫爪子轻轻挠了挠一样，不去看一下就觉得不舒服，“四嫂，就去看一下，不然我晚上都睡不安稳。”
苏莹无奈的摇摇头，让春华去和茶摊老板交涉，对着八福晋道，“不看呢，你只是睡不好罢了，这看了，我怕你晚上做噩梦。”
八福晋不屑道，“怎么可能？我郭络罗嘎珞可是从小到大的胆子大，这一点我外祖父可是亲口夸赞过的。”
春华给了一锭银子，茶摊老板很干脆的就点了头，让本来烧火的儿子先招呼客人，自己亲自领着贵人到自己家里去。
苏莹让春华留下看着玩的忘乎所以的弘昭，自己带着一个小太监，八福晋带着一个丫鬟一起跟着往里走。
这个茶摊子看着不大，往里走就发现实际上并不小，这后面的家还种着菜、果树，养着鸡鸭，甚至还有一口猪。
尽管现在已是秋天，但是蔬菜瓜果累累硕果，足见这家人的勤快，从两边水灵灵的蔬菜边上走过，就来到了一家人的住处，茶摊老板先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妇人脸上尽是憔悴，给两人行礼，“见过两位夫人，请进吧！”
八福晋点点头，干脆的就跟在妇人身后往里走，苏莹看看警惕的看着小太监的茶摊老板，让他留在外面，这才也跟上进去了。
她一进去，八福晋就来拉她的袖子，攥得紧紧的不松手，眼睛盯着床上小姑娘露在被子外面包的严严实实的脚上，对着正在拆布条的妇人道，“那个，你忙你的。”
八福晋越看妇人拆布条，就越往苏莹身边靠，“四嫂，我家那个格格和这孩子同岁，你看看这脚，比我家的那格格小了那么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妇人拆着布条往两人这里看了眼，“两位夫人看来是满人吧？”
八福晋默默点头。
妇人木着脸继续拆，“那就怪不得了，这裹小脚，就是要把脚趾头折进去，让它不要长，才能裹出来，我娘就是这么给我裹得，那时候我也哭，就没舍得给我姑娘裹，现在这是裹晚了，受罪更多！”
说话的功夫，布条全部拆完，八福晋看着肿的跟什么似的以及那前方就和没有脚趾头一样的小脚丫，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这一看——“我滴天啊！”
苏莹看到红肿的脚之后直接转过头，还强硬地把弘安好奇的往里瞅的脑袋也给扭走，就没凑过去看，即使如此，听到八福晋的惊呼之后也是给吓了一跳。
苏莹发誓，她就没听过八福晋发出过这么高的音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