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甜甜甜冲冲冲32

　　余笙被堵得哑了嗓，立在原地像蹲雕塑，硬朗的五官在白炽灯下，映照出丝丝痕迹。

　　安静片刻后，付思静声泪俱下的开口：“你是不是得癌症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傻子吗？”

　　余笙突然怔住，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跟付思静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垂下眼眸，漠然不语不置可否。

　　“老混蛋，你不能这么抛弃我，我肚子还有你的货，还没卸下来。”眼里满是斑驳的渴望。

　　余笙掀起眼皮，目光缓缓转向付思静的肚子，他也好想自私一回啊。

　　“都知道了那早点放弃，我跟梅姨商量好了，孩子生下来不想带就给梅姨带，留的钱够你过下半生了，好好生活好好对自己，该遇见就遇见。”他话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在挣扎着。

　　“你说放弃就放弃，谁要你的钱，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来带，我才不给别人带。”持续性放狠话，这就是付思静，不冷静的性格不冷静的语言。

　　她渐渐平复下来，眼神坚定的看着余笙，话音很冷：“你要是死了，我把孩子生下来，就跟你一起死。”

　　余笙努力控制半天的情绪在一瞬间崩塌，余笙失了控，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付思静！！”忽然爆戾。

　　付思静从椅子上起身，柔顺的长发凌乱的垂落在肩膀上，干涸的泪痕贴在脸颊上，那双带着星星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翘挺的小鼻子微红，一幅楚楚可怜样子。

　　刘梅听到声音赶紧往房里赶，生怕余笙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战战栗栗到门前，凑近去看付思静，生怕有什么差错，又对上余笙：“笙笙，这是怎么了啊，咱……有话好好说，静静是个孕妇。”

　　余笙气急的猛得拍了下额头，胸腔里闷出一声艹，用力的去缓解，好半晌才说：“梅姨，您先出去，我不发火，待会儿好好跟她说。”

　　话已至此，刘梅起身两步三回头不放心的看着两人，拖拉着出去。

　　余笙关上门，继续和付思静对峙。

　　“付思静，做人别这么傻，我这人没什么好的，就一流氓。”他转换语气换一套说。

　　付思静倔强的红着眼，她开口：“我一个人根本就过不下去，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余笙猛的心一抽，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初秋，踏上北壤的那天，付思静在火车站哭着说：“没有你我怎么办。”

　　一切决定都在这一句话中被打破，他伸出手。

　　“那过来抱紧一点。”

　　付思静哭着抱住她，两只手垂着他后背哽咽的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余笙你怎么能说不要我了。”

　　再多的原则都被打破，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个体，自私是本性，但有爱就不一样。

　　深夜四点的家里，大家心里都不太平，在客厅侯着，听着里头一阵一阵的哭声，刘梅搅得心烦意乱，好几次都要冲进去被徐净拦着。

　　徐欢小心脏也跟着慌乱，给于哲发了条信息过去，没想到对面秒回。

　　【徐欢：你怎么也不睡啊？】

　　【于哲：有点工作没忙完，你是不是该解释下，这么晚还不睡觉。】

　　徐欢把事情大概的都跟于哲说了，没聊一会儿两人从里面出来。

　　看那仗势两人大概是和好了，刘梅笑吟吟的迎上去问。

　　“谈好了吗？”

　　付思静点点头，眼睛微红，但敛着笑。

　　刘梅深呼一口气，握着付思静的手“好孩子。”

　　在付思静的心里，余笙早就不只是爱那么简单了，她做饭他会给她办好菜怕她切到手，细心的提醒她戴好手套。任劳任怨接受她的所有坏脾气。

　　我们总说最坏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但那也是分人的，比如余笙这种人，年少时逞性妄为，嚣张跋扈的人格和皮囊。

　　但一物降一物。

　　只要对上付思静就很少有脾气，坏小子也有温柔的一面，给最爱的人和家人。

　　我们

　　这个世界的恶意很多，但善意也不会少。嫉妒是常态，善心也是。

　　继蒋然然热搜后，万年不更博的宋佳佳更新了微博。

　　内容：我记得初中时她就胖胖的很可爱，只是把可爱变轻了转化成漂亮而已，我们都是女孩子，不要有这么大的恶意呀。

　　【奶佳：！！！我们佳佳更博了，太激动了了叭。】

　　【宋佳佳V:是的呀(微笑)。】

　　【奶佳：我！被！翻！牌！了！，我爱佳佳，姐妹们我们要乖乖听佳佳话啊，不要去恶意诋毁别人哦。】

　　【宋佳佳佳佳：知道了知道了，佳佳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呀。】

　　【搁浅：一楼太幸运了啊!佳佳我会乖乖听话的。】

　　【甜药：终于有人替我们家然然说公道话了，我也觉得差别不大啊，就是减肥前减肥后而已，而且有些视频就是恶意剪辑。】

　　无论什么事第一个去做的人总是惹眼的，没两个小时宋佳佳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蒋然然转发微博:谢谢佳佳，祝你一直幸福。

　　吕奕志毋庸置疑明火执仗的偏向宋佳佳转发：我老婆就是真理。

　　这个时候戴梦曦也来助力，转发了蒋然然被老头包养的新闻：人人一张嘴，谁包养谁不一定呢，人家老爸姓蒋，有名的地产大亨，你们家的房子指不定都是他爸建的。

　　【辣味小曦：美女营业了，啊啊啊，和小姐妹宋佳佳一起。】

　　【奶佳：姐姐好飒我好爱，我们会听话的。】

　　【钢铁直女是我：你们姐妹俩太好了吧。】

　　顾杰直接转了宋佳佳的微博:我佳姐说得对，别气着自己了。

　　又转了戴梦曦的微博：还是曦姐分析到位，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阿杰：啊啊啊我家哥哥说啥就是啥。】

　　【顾顾娶我：我明白了哥哥。】

　　【顾杰的女朋友：还是我家哥哥善良。】

　　【搁浅：谢谢杰哥为我家然然说话。】

　　【路人：仔细想想确实是的啊，人家有钱又漂亮，只是减了个肥而已，有些娱乐新闻也太误导人了吧，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别人糊嘛。】

　　舆论意外来了个大反转，蒋然然分别给帮忙的人私信道谢。

　　又发微信给徐欢，发了一长段话道谢，她明白没有徐欢和于哲这些人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何况是帮她。

　　徐欢在家住了一个多月终于踏上了回去工作的路，家里大鱼大肉供着，可徐欢典型的吃不了多少。

　　吃的好也没长几斤，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于哲亲自开车来接，车开了十几分钟徐欢才发觉不对劲，不是回于哲家的路。

　　“我们去哪儿呀？”她轻轻问。

　　“带你回趟老宅那边，我爷爷和姑姑都在。”于哲朝她抛去放心的眼神。

　　“啊好，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徐欢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于哲空出一只手握住她说：“我家小朋友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笑意很深，于哲似乎心情很好。

　　徐欢点点头还在回味那声小朋友，这个年纪还能被别人叫小朋友，不是长得嫩就是有人疼。

　　徐欢是典型的后者，从很久之前到现在。

　　高中时于哲很少有什么表情，后来那些又痞又坏的笑都用在了徐欢身上，半点不收敛的介绍——这是我家小朋友。

　　还有会一把抱起她，放在操场的足球栏杆上，然后温柔的说：“我家小朋友怎么这么轻。”

　　会坏坏的凑近她耳畔，哑着声音吃醋道：“我的小朋友不要跟那些坏男孩玩。”

　　会在下雨天蹲在他跟前给她塞糖果，告诉她：小朋友就该有小朋友的样子，可以哭我有糖果哄你。

　　迈进成年人的行列很多年，他依旧会举起她问：我的小朋友怎么这么轻。

　　依旧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把她宠成小孩子。

　　徐欢骨子里的胆小怕事，在一点一点的慢慢转过来，后来她也学会把我变成我们，学会紧扣住他不要放弃。

　　来开门的是于澄，徐欢已经很多年没见她了，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但这把刀好像对于澄太过于温柔，姣好的仪容，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痕迹，只有眼角纹偷偷在暴露。

　　徐欢礼貌的叫了声姑姑，于澄笑着不说话，她又看向于哲，抛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于澄恍过神拉住徐欢的手进屋“真是好多年没见你了，越来越漂亮了。”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眼神并不尖锐没有让人不舒服。

　　“谢谢姑姑。”徐欢眉眼带着笑，道谢。

　　于澄高兴又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拉着她落座。

　　于哲随后落座，于老爷子是一个小时后回来的还没进门就听到两个老人爽朗的笑声。

　　进门看到徐欢似乎没有太惊讶，点点头问好：“是徐欢吧。”

　　徐欢一紧张站了起来，喏喏的回答道：“爷爷我是。”

　　旁边的吕老爷子当即笑出了声，大着声音道：“就你们家小哲那副样子，我还真没想过他还带女孩回家，这姑娘不简单啊哈哈。”

　　徐欢有种血冲头顶的感觉，有些无措。

　　“老头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家吕奕志都能娶老婆，我这也不算是稀奇事了。”于哲耸耸肩，表示对吕老爷子话的不赞同。

　　“你这可护得紧了哦，我看你跟吕奕志那个混小子没什么区别。”半开玩笑的笑，持战沙场这么多年怎么看不透于哲护犊子的心情。

　　于哲不跟他争，坐到徐欢身旁问她饿没饿。

　　徐欢摆摆头，于哲这人一点情面上的事都不会去做，无论是跟家人还是朋友，想做什么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徐欢面相本来就善，说话不紧不慢又温吞，老爷子喜欢的紧，饭桌上直白的问什么时候结婚。

　　徐欢楞了两秒钟，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于哲先她一步回答：“爷爷很快。”

　　老爷子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于澄虽然四十岁的年纪了，但热情劲依旧不减，往徐欢碗里夹菜。

　　已经吃过饭的，就没有很久之前的那种尴尬了，大方的接受然后说谢谢。

　　吃完饭于澄让阿姨上去给徐欢整理件客房，倒不是因为在老宅不好，老爷子从不讲究那些大规矩，但看徐欢那副乖乖样。

　　徐欢坦然接受。

　　睡觉前所有的流程完成后，十点半徐欢躺下去刷了会儿手机，白天赶车程有些多，有点小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明晃晃的感觉到床垫在往下陷，身旁有个人躺了下来，猛的挣开眼睛。

　　还没等她反应，于哲就钻进徐欢被子里，从后背抱住她。

　　“你干嘛大半夜……”徐欢吓得不轻，委屈的扯开他的手。

　　于哲翻身压了上去，手肘撑在两旁，捧起徐欢的脸，亲一下说句我道歉宝贝，又啄一口说我错了宝宝。

　　这种道歉于徐欢而言毫无诚意，她翻过身不理于哲。

　　突然从后背被紧紧扣住，于哲撒娇似的往她后背上蹭。

　　“你……要干嘛啊？”小动作做的着实让她心软。

　　于哲见她语气软下来立马嚣张起来，微微抬头下巴侧搁在徐欢颈窝处，声线很轻很清晰：“想.干.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发不可收拾，对徐欢于哲没有理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看见他失控的样子，可每次对上徐欢都是失控。

　　没有像见徐欢父母那样的重要事情，于哲一向就不知轻重，确实是理智被掏空，按理说是这样，但他也知道小姑娘怕痛，舍不得。

　　第二天一早，于哲从房间出来，迎面撞上于老爷子。

　　“爷爷早。”心情不错，很平常的打了个招呼。

　　于澄正好也走过来，停住脚步，疑惑的看了看于哲，又会心的笑起来。

　　于哲脸上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就像从自己房间走出来一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就离开了。

　　对不起

　　人们总一边追求着浪漫又寻求着安稳，可“浪”漫这个词本就不安稳，安稳过日子的会把爱意都藏在细节里。

　　你马虎我善后，你做饭我洗碗，认认真真回答你的每一句话。

　　那样的日子就算是细水长流也不会觉得厌倦。

　　本着在别人家，八点钟闹钟响了徐欢就爬了起来，起身洗漱完再叠好被子出房门。

　　没看到于哲人，刚出了房门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犹豫之际于哲正走来。

　　于哲问：“怎么起来了？”

　　徐欢捶捶肩膀老实回答：“睡太晚起来不好意思。”

　　刚起的徐欢小脸白皙，又微微泛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等他回答。

　　于哲觉得可爱，伸手捏了捏徐欢的脸，敛着笑意道：“当自己家就好。”

　　于哲家的早餐比较接地气，豆浆油条白粥，于老爷子温厚的笑，说徐欢瘦让多吃点。

　　于哲伸手从桌子中央捞过来一瓶没开封的橄榄菜，打开拿了只公勺给徐欢挖了一小勺。

　　徐欢心头一暖，朝于哲淡淡的笑，跟他完成一个眼神对接。

　　于澄意味深长的笑，一句“咦惹”，惹得气氛格外热闹。

　　早餐是于哲亲自去买的，家里没人吃橄榄菜，那自然就只有徐欢了。

　　在老宅呆了一天，晚饭后于哲带着徐欢准备回家，起身之际于清回来了。

　　“阿哲，回来啦。”小心翼翼的问，那种自惭形秽的姿态，根本不像是一个父亲有的姿势，倒像是市侩下的下级对上上级。

　　于哲抬起眼皮轻佻的看了眼，随即收回目光，默不作声。

　　徐欢刚收拾完下楼，撞上于清的目光，兢兢业业的叫了声叔叔，刘梅注重这方面的教养，小时候的徐欢怕生，胆怯怯的生人不敢叫，刘梅就耐心的跟她说，后来遇到的每一个长辈徐欢都会礼貌的叫一句。

　　于清勉强的支起笑脸，欲要说话之际于哲上前牵住徐欢要走。

　　徐欢觉得于哲不大对劲，但对上于清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拉住了于哲，悻悻的说：“于哲，你爸爸。”

　　沉寂了两秒钟，于哲换了个站姿，对上于清，眉眼间有些不耐的喊了句爸。说完拉徐欢就走。

　　八月中旬，皎阳似火，南方真正如火球炙烤的天气，热不可耐。

　　仲夏燥热的风拂过，徐欢心急意忙的撑开伞，努力的遮住于哲。

　　于哲接过伞，徐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进怀里，后胛骨贴近于哲胸膛，于哲心脏砰砰跳的声音伴随着寂静的盛夏，一下一下的撞进徐欢心房。

　　没由来的，就很心动。

　　上车一仍旧贯的帮徐欢系好安全带，又捞起小姑娘的手贴紧脸颊，会心的笑着说：“徐欢，我需要时间，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温柔劲来了，连眼神都显得柔情。

　　他也可以假装不明白徐欢的意思，可她希望的，他都想办到。

　　只是可能没有那么容易。

　　于哲从小就聪明，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一点，三四岁开始懵懵懂懂有了自己的记忆。

　　零零散散却又深刻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角色只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喝醉酒闯进他的房间问他为什么要出现，从来不会问他吃了什么，想吃什么或者想玩什么。

　　最深刻的一次，那是对父亲还有一丝丝渴望的时候。最后一根稻草就断送在那天。

　　十岁那年，有次开家长会，其实没什么期待，每次家长会只有爷爷去，那天姑姑正好在家，爷爷需要去医院检查。

　　于澄死皮白赖的劝着于清去，于清无奈妥协，可就是那句无可奈何的妥协在于哲那变成了点点星光，从那双寡淡的眼睛中折射出的。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从家长会开始到结束，于清都没出现，同学陆陆续续都走完了，他站在校门口固执的等着 。

　　下午三点的太阳依旧磨人，于哲净白的耳廓像是充了血一样，连带着脸颊被晒得通红。

　　死寂般的气氛和热度，又一场泼盆大雨浇下来，于哲像个雕塑般的屹立不动，依旧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