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江城。
中午时分,从赫从奈加出来,来到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和室里已经等着一个人。
程闻濯喝了口清酒,斜斜的瞟了从赫一眼,有些不耐烦:“这么晚,等半天了。”
“刚午休。”从赫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我给你的合同看过了?”
程闻濯从身边拿起一个文件夹,扔了过去:“给,签完了。”
从赫皮笑肉不笑的翻到签名页,“程闻濯”三个字龙飞凤舞的签在甲方的位置。
“没有什么条款要讨论的?”
从赫拍拍文件夹封面:“这可是关乎你们盛哲的未来。”
“讨论个屁。”程闻濯说话时,喷着浓郁的酒气,整个人像刚刚从酒缸里捞起来,“能有什么未来?再融不到资,就等着清盘。”
他啐了一口,把酒盅往桌上重重一搁,“妈的,一个个都瞧不起老子,觉得老子一定会玩垮公司。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什么没了程湛,盛哲就一定垮。公司有老子在,绝对不会垮。”
程闻濯喷着一嘴浑话,仪态尽失。
从赫回想起当初,程闻濯找他帮盛哲融资,他是反复思量再三,盯着那些账目,研究了好几个通宵,终于定下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计划。
是的,只是让他自己满意。
至于程闻濯,这人就是草包。
从赫暗自露出讽刺的浅笑,就他眼前这人,想要投研部的那位比,怕是提鞋都不配。
不过在颜面上的,能装还是得装,从赫道:“小程总,你知不知道,这份合同万一爆出来,我和你都会死的很惨。”
“呵,还能怎么死?大不了走人。”程闻濯嗤笑,“和我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程闻濯朝他丢了个眼色:“赶快签了。从总不是在奈加二十多年,怎么还会担心这么小小的一个项目。”
“盛哲的项目什么时候是个小项目了。”从赫拿出签字笔,从容的在乙方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跟着伸出手,打算和程闻濯握手:“小程总,合作愉快,希望我们各取所需。”
程闻濯腻烦的举了下酒杯:“你放心,事成了之后,答应你的分红,绝对不会少。”
“谢谢小程总。”从赫丝毫不尴尬的抽回手。
服务员端上来一大盘的生鱼片,程闻濯一筷子夹了两片,塞进嘴里,咬牙切齿的咀嚼:“等我搞定公司,一定要把董事局里的那群老家伙一个一个给踢出去。”
从赫慢慢的品着清酒,手指不经意的在合同上划过。
真好。
——
程湛和洛棋笙在牧绥住了几天,程湛每天会带洛棋笙去他以前常去的地方。
幼儿园,上了一年的小学……
逃课去的小河……
洛棋笙站在河边:“学长狗刨式的游泳就是在这里学的?”
程湛纠正道:“什么狗刨,狗刨的……淹不死的就是好泳姿。”
两人说话的当口,来了几个小学生,脱了外套,一头扎进水里,在水里上下扑棱,好不快活。
程湛看着他们,笑着说:“瞧见没,本地特色,扑棱的很好。”
“就是动作难看了些。”洛棋笙正儿八经道,“回江城后,我教你,仰蛙蝶自,你随便选。”
程湛背着手,走了:“没空,回去很多事。”
“你当时教我篮球,我学得很认真。”洛棋笙追上他。
程湛:“……”
洛棋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游泳能促进感情。”
程湛:“……”
洛棋笙搂住程湛的腰:“就像这样。”
程湛忍无可忍,两手抱着洛棋笙拉到自己面前,狠狠的亲了他一下:“给糖了,该知足了。”
来到牧绥的这几天,两个人虽然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没有做过。
洛棋笙心里念着度假,怎么都该是天天粘合在一起吧。
然而程湛好像并没什么兴趣,晚上跟他腻歪一会儿,然后就睡了。
“学长。”洛棋笙把程湛堵在湖边的林子里。
日落,阳光在林中交织成影影的光晕,一束光线恰好落在程湛的脸上。
程湛不由得闭了闭眼:“干嘛?”
晚红把他的唇色点缀的深了。
洛棋笙情不自禁的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学长是不是厌烦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最近都没想要我。”
“……”
程湛睁开眼睛,洛棋笙的那张脸就贴在自己面前,俊朗的五官,瞳孔幽邃,眼底衍着一份小心翼翼,和忍了很久的欲望。
程湛慢慢环住他的脖颈,靠了上去:“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去看她。”
“我陪你去。”
——
隔天,一大清早。
程湛在镇上的小店里买了一束花,和洛棋笙一起来到山里。
不同于周围其他的山,这里的山路修得很平,最尽头,是牧绥的一座墓园,葬着当年在塌方中,不幸遇难的人们。
清晨的山中没有什么人,偶尔几声零星的鸟叫。
沿着一排排的石子路,程湛来到一座比较偏僻的墓碑前,看到碑上名字的刹那,他整个人僵了一下。
陶蓁。
是他母亲的名字。
洛棋笙站在他的身后,凝目望着墓碑上的名字。
这应该是一个他很陌生的名字,但他忽然又很想感谢这个名字。
虽然陶蓁对程湛很不好,可至少,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能把程湛带到他的身边。
程湛弯下腰,把花放到墓碑前。
“妈,很久没来看你了。”
程湛嘴角抽了抽,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惜没能成功。
他呆怔在石碑前:“妈,我想要的东西,就快拿到了。当年,他选择放弃你,让你一无所有。这一次,他也会和你一样,一无所有。”
墓碑上,陶蓁的那张照片是她在大学的时候拍的,在那之后,这人就没有拍过照片。
程湛深深的吐了口气,照片上的人,盯着他的眼神,一下一下刺痛着他的视线。
程湛在墓前跪下,眼圈殷红:“程家,程北山欠你的,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的。”
“你呢?”程湛笑着眨了眨眼,一滴泪水从他眼底滚落,“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学长?”
洛棋笙忽然意识到程湛在说什么。
然后就看到这人弓下腰,双肩微微颤抖,眼泪已是止不住的掉落。
洛棋笙连忙俯身,把人一把抱住。
程湛趴在他的肩头,抽噎着重复道:“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是你,不是你的傀儡,能不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洛棋笙搂着他,口勿去他眼底溢出的眼泪。
这是洛棋笙头一次看到程湛不是在床上掉泪,而且掉的那么狠,他快心疼死了。
洛棋笙猛然想起洛巍东跟他说的,“这样一个人,你确信自己能够走进他的心底吗?”
“阿湛,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的。”
……
当天晚上,那间狭小的卧室里。
破旧的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细碎的口申口今从床上传出来。
比城市里更加明亮的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勾勒出床上一对彼此交..缠着人影。
程湛闭着眼睛,薄唇轻轻张着,如溺水般,紧紧抓着伏在他身上的人。
那种无助的脆弱,狠狠刺激着洛棋笙。
洛棋笙望着他,口勿住他的嘴唇,身下愈加难以自持,把程湛一声声的低口今撞得支离破碎。
“学长,想着我,你只能想着我。没有你母亲,没有程北山,更没有盛哲,我要你只想着我一个人。”
“阿湛,叫我的名字。”
程湛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被洛棋笙掠夺了,从身体到灵魂,都烙上了洛棋笙狂热的气息。
宛若圣徒和神定下的契约。
程湛不自觉的仰起头,露出细嫩,白皙的脖子,洛棋笙轻轻咬住他的喉结。程湛浑身发颤,
眼角溢出泪水,把人搂得更紧了。
“洛棋笙。”
“我在。”
“答应我,不要受伤。”
“……”洛棋笙俯近程湛的耳边,哑着嗓子答应,“我记住了,学长。
——
过了十五,两人回到江城。
这天中午,程湛在公司急急忙忙吃了午饭,准备去接沙布列。
这趟去牧绥的时间有点久,程湛事先把沙布列送到了林衍那里。
十二点半刚过,程湛来到林氏集团。
林衍热情的把程湛拉进自己的办公室:“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
程湛往沙发上一坐:“还真是差点赶不过来,上午开会开久了。”
“喵喵。”
胖嘟嘟的沙布列蹲在沙发的另一端,见到程湛,懒懒的朝他举了举爪子,算是和他打招呼。
“喵喵!!喵喵!”
程湛一把抱过沙布列,按到自己的腿上,使劲揉搓一顿。全然不顾沙布列的“惨叫”。
结结实实的撸了一把,程湛满意了。
沙布列前一秒高冷喵的形象全然崩坏,被撸得爽了,一个翻身,把软绵绵的肚皮对着程湛,两只爪子抱住程湛的手指舔呀舔呀的,可把它亲昵坏了
意思是,“噢,亲爱的铲屎官,你终于来接本喵了。”
林衍倒了杯茶过来,坐在单人沙发上,淡笑道:“被你猜中了,程北山真的来找我了。”
程湛逗着猫:“连宫家都不肯帮忙,我想不到除了你们,他还能找谁。”
“是的。”林衍揉了揉沙布列的脑袋,“这次他还是直接找的我爸。”
“哈,拉下老脸了。”
之前,程湛建议程北山将盛哲拆股融资,程北山又甘心就这么把盛哲送出去,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林家。
从程远章的开始,和林家的关系,都是一个战壕里刨出来的。
加上林家一直以来的严正作风,程北山认为,股份卖给林家,他还有把握能反买回来。
“你爸答应了?”程湛捧着茶杯,“木木,这样做的话,林家和程家的关系肯定会大受影响的。”
“能有什么影响?”
林衍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程湛看了一眼,眉心微微一蹙。那种世俗的伪笑,他一直觉得,是不会出现在林衍脸上的。
原来商界浸淫久了,真是谁都躲不过。
林衍大概也察觉了自己的笑,讪讪道,“和爷爷一辈的关系,再怎么也变不了。而往下,和父亲他们,乃至到我这里,难不成我和程闻濯还会有什么好的关系么?”
林衍顿了下:“沈明朔跟我说过,商场上只有利益,只要以后还有利益可图,关系自然可以修补的。”
林衍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过一份厚厚的文件,交给程湛,“你还差多少?”
“12%”
林衍打开文件:“程北山答应了,他手里让出10%,程闻濯那里给到我5%,加在一起,一共是15%,给你应该够了吧。”
“木木……”程湛一时语拙,“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林衍笑道:“阿湛,你和我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