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完结(下)27

  比如她母亲说的是——

  不许她坐江洛的车去伦敦。

  .

  季北秦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不过是女人的小心眼和姿态,但他冒不起这个险。

  他只能感谢上帝没让这个小岛生的太大,从南部开到北部,也只有短短的四个半小时,他赶在早上8点半到了江洛家附近的公路边,并且看到了江洛的车。

  那一瞬间,季北秦感觉整个身体的神经都像是松了一个度。

  江洛穿一件蓝色的小海豚T恤,正拖着行李箱从家里出来,他按开后备箱,放好东西才坐进了驾驶座。

  季北秦突然发现,他居然比拿了SLK接受采访还要开心的多。

  一秒钟锁车下车,下一秒季北秦就趁着江洛还没落锁,开了副驾驶的门。

  “洛洛,下来。”

  .

  如从前一般的语气,江洛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才回归冷淡和陌生。

  “季总,我要出门。”

  疏远的称谓和平淡的语气如同这大半年来的种种,无不让季北秦觉得心里绞着疼。但今天他顾不得太多,就算江洛恨他,也要把这人从车里扒出来。

  眼看江洛要转钥匙,季北秦干脆一跨腿坐进车里,然后带上了副驾驶的门。

  “洛洛,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趟去伦敦不安全,交给我安排。你先下车,其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些话听在江洛耳朵里,不过是季北秦惯用的说辞,他已经欺骗他不止一次。

  江洛不看他:“你再不下去我报警了。”

  季北秦嘴角一抽,也许是江洛许久没对他说过这么多字,他竟然有一点惊悦,几乎都忘了脸面:“报,报了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老婆,我们正在吵架,你不要我了。”

  “......”

  江洛扭头,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北秦,他不知道这大半年过去,季北秦居然连自尊心都不要了,连这种流氓杜能耍起来。

  “你下去!”

  江洛按了一声喇叭,车“滴”的一叫,季北秦非但没动反而凑过去把江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捉了回来,硬圈在怀里:“宝贝,洛洛,你想打想骂都行,但今天必须下车,听我的——”

  话音将落,车里就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江洛一点没客气,季北秦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打,滞在原地,眸子死死的盯着江洛抽回去的手。

  “季总,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自重!”

  车内空间不大,人的一丝一毫反应都被无限的放大,江洛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碰触过季北秦的手还火辣辣的发疼。

  季北秦看着他,却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因为心里的难过已经蔓延了所有知觉。

  良久,车里才响起一道声音。

  “是我不好。”

  两个人分开,江洛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他,导致这些话哽在心里,到今天,他才找到机会说出来。

  “是我骗了你,当初跟你一起发生车祸的不是我。”

  季北秦声音暗哑,江洛撇过了头,看向窗外,连余光也不想施舍。

  “我看不得你把别人放在心上。”

  季北秦目光恨恨,这几年他几乎骗着骗着连自己都忘了,好像当初跟江洛一起在那条高速上的就是自己,再没有别人。

  “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

  江洛的指节攥的发白,喉咙发紧:“但你一直在骗我。”

  “是。”

  季北秦说:“我这个人就是贪心,得了你那么多好,舍不得放开。”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到底剩下什么,能让江洛一直跟着。

  脸和身材都不能作数,以江洛的姿色,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是手到擒来。季北秦抱着算盘数来数去,也就只有这件事,还有季家。

  就好像一堵城墙,只有这两块砖,抽走哪一块都不行,都要塌。

  他也曾经告诉自己,感情并不是筹码能算清楚的事,但他控住不了自己,因为这几十年,他都活着这样的计算中。

  比如他剩下什么,能稳稳当当的坐在SLK的办公室里;又或者母亲去世之后,他还剩下什么,能证明他的身份。

  “但我在乎的不是这些!”

  江洛并不想失态,但这些原本在分手时就应该倒出的话实在是压的太久。

  有时候委屈就像一口井,不提的时候平静无波澜,一旦放一只桶,便一下要满上来。

  江洛感觉眼眶越来越酸,语气烦躁起来:“季北秦!你下车!”

  “不下。”

  季北秦一只手拦在方向盘上,面色平静。他的态度很坚决,就算江洛要卸了他的胳膊,他也不能让江洛冒这种危险。

  没过几十秒,腕表旁的麦色皮肤上就多出两道深紫发红的牙印,但身旁的人甚至没有喊一声疼。

  “你流氓!”

  江洛气极,拳头胡乱朝身侧飞过去,季北秦不敢还手,只能任凭他一边打一边踹,开了车门要把自己往外踢。

  “滚下去!”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季北秦,我恨死你了。”

  江洛使了十足的力道,毕竟是男人,季北秦哪哪都叫他踹的发疼,但位置却没挪开半分,等江洛气力使的差不多有些发虚,立刻反身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洛洛,你听我说...”

  “滚!别碰我!”

  江洛整张脸发红,之前控制不住的情绪像山洪暴发一般倾泻出来,季北秦的衬衫早就叫他弄的挂了彩,现在直接一口咬上去,恨不能让人皮开肉绽。

  “嘶!”

  季北秦疼的直咧嘴,但手上一点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几分,好像抱着稀世珍宝,松松手就要丢了似的。

  “洛洛。”

  暗蓝色的衬衫上冒出点点红痕,季北秦还是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江洛泄气一般松了口,整张脸埋在半湿的衬衫里。

  季北秦能感觉到,江洛轻轻的抽泣。

  他是很少这样任性的。

  单亲家庭长大,他很小就学会了体谅和不吵不闹的乖巧,即使是分手,也是最悄无声息的方式。

  到如今,才算泄了愤。

  “洛洛,婚约我已经解了,从前车祸的事情我认,我保证再也没有别的瞒着你,你能不能就听我一次,跟我下车。”

  季北秦不敢奢求江洛会原谅他,只想先把人劝下车,他轻轻揉着江洛的短发,不敢亲那樱红白皙的脸颊,只能哀求的看着怀里的人。

  “为什么?”

  江洛哭够,打也打够,一顿压抑许久的气撒完,恢复了冷静。

  他挣脱开季北秦的怀抱,坐正回驾驶座,从“滚下去”到“为什么”着实是很大的进步。

  季北秦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说辞,但话还没出口,却倏地一个倾身朝前,差点栽在挡风玻璃上。

  江洛没在意他的回答。

  直接开车上了路。

  左右不过是求和的话,江洛没想过任何和季北秦复合的可能,自然也不需要听:“季总,我明早还要去公司实习,你如果不下车,就别怪我耽误你时间。”

  江洛红着鼻头,像一只竖着耳朵的兔子,也不再理会季北秦的死缠烂打,一脚油门加上去,迈巴赫直接飞驰出路。

  “江洛!”

  季北秦脸色即刻沉下来,但车已经开起来,这种时候他更不敢动江洛一分一毫:“我说了,就这一次。”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

  江洛一个反拐,上了国道:“季北秦,我说了要跟你分手,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我...”

  “轰!”

  ————

  一秒没到的时间。

  江洛眼睁睁看着正对面一辆两米高的红色货车开过来。

  那红就像是白日里的一个艳治妖怪,出现在本该单行的国道,并且没有一丝减速的预兆。

  就那么直冲冲的撞了过来。

  他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脑海中只剩下空白,熟悉的空白,和几年前一样的空白。

  巨大的冲击力让人失去了听觉和知觉,翻滚的车身和引擎的温度似乎环绕成一个虚幻的梦境,江洛感觉自己飘在空中,又重重的跌回现实。

  刺鼻的味道像是浓烟,又像是消毒水,江洛拼命的挣扎,终于挣脱了禁锢,从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爬出来。

  睁开眼。

  是清明的白净。

  .

  江洛在入院的第二天清醒。

  虽然祁孜芸哭的泣不成声吓了他一跳,但很快医生过来,江洛得知自己除了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车很好,安全气囊救了命。”

  处理事故的交警是这么对江洛解释的,做完笔录,励笗送走医生和警察,祁孜芸坐在床边给削苹果。

  江洛看了一眼祁孜芸,顿了顿,然后咬着下唇,张口:“妈...”

  “走了。”

  江洛的瞳孔瞬间放大,感觉心脏被割裂成两半。

  祁孜芸看他一眼,手敲上他脑门:“我说我要走了。”

  江洛失力,跌坐回床头。

  “季总还在手术,这几天看不了,你先安分呆着吧。”祁孜芸把苹果递给他:“别想太多。”

  江洛隔了半天,从骆曲的嘴里,才知道祁孜芸这句别想太多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已经是季北秦第三次被推进去手术,整个肺部因为过力的冲击被摘除了三分之二,脖颈只能带着固定器,还断了一条腿。

  全身多处内出血,脑部也有两次的溢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哪根血管就会再裂开,一刻都离不开监护室。

  江洛的手藏在被子里发抖,骆曲抱着一沓文件,平静道:“您是司机位置,即使有气囊,也会受方向盘的挤压,季总护着你,是他心甘情愿的,您不用有负担,医药手术老太太都说了,尽全力。”

  江洛:“......”

  骆曲把手里的资料夹递过去:“可能比较巧,之前季总回国的时候生了场病,当时叫了律师团队,进行了一些财产方面的预留处理...”

  江洛的目光有些茫然,骆曲咳嗽一声:“通俗一点说,就是遗嘱。”

  江洛:“......”

  骆曲:“因为涉及到您的部分比较多,法律团队那边建议我先拿来让您过目,如果万一季总那边出现意外,您有什么要求方便第一时间处理。”

  江洛坐在床头没动,骆曲只能把文件轻轻放上去,然后低头离开。

  直到他离开江洛的病房,走出了医院,江洛才轻微的动了一下手指,像是突然从什么事情里反应过来,脸色涨红。

  全天下的手术室几乎都长一个模样,红绿成荧光色的灯,紧闭的两扇门,门外看不见门里的情况,门里也几乎听不见门外的撕心裂肺。

  但江洛并不在意。

  “啪!”的一声,文件夹被摔在地上。

  旁边几个路过的白人壮汉纷纷侧目,看着手术室门口这个叉腰伫立的东方少年,听对方嘴里蹦出来一长串自己听不懂的字符。

  “季北秦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

  “你说订婚就订婚,把我当成家里养的,你以为你这就算够了吗!你以为你退婚我就舒服了吗!我告诉你没门!”

  “我江洛不要订过婚的破鞋!”

  旁边很快出现两名要来拉走江洛的小护士,但凑近一看,江洛一双眼睛里已经红成了兔子。

  “你还敢骗我,你...你以为你现在补回来了,被车撞了,我就会原谅你?你想得美!”

  江洛气的在那份文件上跺了两脚:“你赶紧给我滚出来,说清楚!这是狗屁玩意!现在就给我滚出来!”

  也许是他情绪太激动,小护士和围观的白人壮汉都没上前阻拦,毕竟这是手术室门口,哭闹也是常有的事。

  “我告诉你!你今天就呆在里头,我明天就去伦敦,我上我的班,我实习定居!我喜欢男人就找个混血去领证!我看都不会看你这个骗子一眼!王八蛋!”

  “哔——”

  江洛双手撑着膝盖,收了音。

  他的头发都被纱布缠到了头顶,眼前是一览无余的地面,那扇白色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走出来四条蓝绿色的裤腿。

  江洛抬头,闻朔从人群里挤出来,结束了装作不认识的几分钟,四只眼睛盯过去,洋医生差点被瞪出花来:

  “暂时脱离危险。”

  .

  季北秦清醒过来是一周以后。

  那双多了条痕的眼睛一睁开,就在整间病房里来回的扫视。

  闻朔和骆曲感觉像是多了个探头,不停地上下左右,360度无死角转动,仿佛江洛能出现在天花板上。

  季北秦还带着呼吸机,插着管,并没有说话的能力,但那双眼睛一盯过来,骆曲就能想象到他想问什么。

  毕竟要是这样江洛都不要他,他这辈子也就没指望了。

  但他等了四五天,都没有江洛的影子,呼吸机里的雾气一下就微弱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骆曲赶紧抽抽嘴道:“江先生回南城处理事情了,他说...处理完了有空就回来。”

  季北秦一口气又吊回来。

  如果说几年前的那次车祸,江洛还有些云里雾里,祁孜芸担惊受怕,但却苦于没有证据,那么这一次季北秦的反应,足够留下了太多的疑问。

  只是刚巧,江洛回到南城报案,准备起诉事宜的时候,刚好传出了SLK和宇辰终止合作的消息,紧接着就是京城的某位人物落马倒台,虞家一瞬间落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虞仲天去到法院起诉离婚,整个公司的资产都进入了破产清算,而刚刚好,在过往烂账的经济督查中,出现了两笔汇往境外的,不明目的的款项,以及购买无牌走私车的记录。

  虞依依的母亲被带走拘留,取保候审的金额巨大,虞仲天自然不愿意承担,干脆一走了之,没了音讯,宇辰以近乎低到可怕的价格直接被SLK接盘,成了白送。

  而这一切,季北秦即使躺在大洋彼岸的病床上,也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

  江洛录完口供和证词,坐在车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订了机票。

  他走进病房,骆曲瞬间感觉探头卡了壳,季北秦两只眼珠冒光,呼吸机一片白雾,恨不能从床上跳起来。

  但他不行。

  一条腿高高的吊在床头,上面石膏裹的又重又厚,江洛扫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回了床头。

  季北秦脖子带着固定支架,扭动不得,只有那双眼睛不停地飘过来,想要说话。

  江洛没看他,揉揉鼻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

  季北秦眨眨眼。

  江洛声音很轻,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

  “从前那次,你骗我的那次车祸。”

  季北秦一听到这个“骗”字,眼神马上弱下去,一副要孤独终老的苍凉漫上呼吸机。

  “我那时候,刚刚十八岁。”

  距离当初那次车祸已经过去了四年,江洛习以为常的开车,一时间早就忘记了当初最让自己头疼的事。

  没有男孩子不喜欢车。

  他不光喜欢,还喜欢好看的跑车。祁孜芸给他买了一辆,但那时候江洛刚刚十八岁,驾照刚考完还没拿到手里。

  平常在南城玩乐很随意,但那个中秋,当祁孜芸告诉他要去京城吃饭,江洛动了小心思。

  “是我把你驾照放车里的。”

  所以后来出了事,祁孜芸听了交警含混的几句话,下意识以为和江洛呆在一起的是季北秦,便那么告诉了江洛。

  小小的人靠在床头,一听到眼里就泛了酸。再加上后来无微不至的照顾,爱意便肆意而疯狂的生长,季北秦哪里舍得这种好,硬着头皮也要归到自己身上,几百万打发了魏子铭。

  “就算是我自找的吧。”

  江洛抬头,刚才的苍凉早已经从呼吸机里消失,转而又变成了一片白雾,可以预想到那里面的激动。

  闻朔实在是看不下去,抬手叫来了护士,短暂的摘了呼吸机,又用吸管喂了两口软水。

  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出来,江洛感觉到手心被一阵温热抚上:

第25章 完结(下)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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