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怀中人吐气如兰, 一股幽香扑面而来。萧行之被拨撩地脸色难看，恨不得掐死她。

　　苏玥儿却一把推开他，迅速站起身, 离发情的男人远远的, 冷冷道：“只是小女也并非泥捏的, 不可能任由陛下随意摆布。”

　　萧行之深呼吸，平息体内的躁动，冷着脸道：“苏玥儿，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今日的逾越，朕便可以要你的命！”

　　“陛下舍得么？陛下会么？难道陛下可以寻到比小女更好的靶子么？”苏玥儿疑问三连，不等他回答便自嘲道：“小女没有家世，却身处这个漩涡当中, 陛下看中的不就是这一点？”

　　听出她话里的悲凉，萧行之突然一怔, 脱口而出：“所以你想要什么？”

　　虽然目的达到了，苏玥儿却开心不起来。

　　“既然有了祸水之名, 小女自然不甘心白担这名声。”苏玥儿顿了顿，试探道：“皇后这称呼小女甚是喜欢……”

　　“不可能！”萧行之冷眼打断了她，毫不留情道：“皇后必定出身尊贵, 且贤良淑德。”

　　言下之意, 苏玥儿哪一点都沾不上。

　　如此不留情面, 苏玥儿在内心唾弃他千万遍，面上却毫不在意道：“陛下误会了, 小女的意思是皇后这称呼小女甚是喜欢，但自知身份不配，所以只求一妃位。”

　　直接一跃封妃, 也够吓人的了，至少本朝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萧行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准！”他心里莫名有些失望，苏玥儿同一般的女子没什么区别。若一定要说哪里不同，无非是明明白白亮出了自己的野心。

　　苏玥儿满意了，她微微行了一礼：“那小女便回去静候佳音，这就先告退了。”

　　待人走后，萧行之想着她明明生气却不得不隐忍的模样，捻了捻手指，总觉得那柔软的触感还留在手里。

　　苏玥儿出了大帐，步履匆匆，含青跟在身后：“姑娘，你怎么了？”

　　“无事。”苏玥儿咬紧下唇，终于褪下了伪装。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毕竟他们彼此都是另有所图，但想想自己被当成了靶子还是义愤难平。

　　她掀开帘子进了营帐，忽然想起了了什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含青愣住了，连忙道：“姑娘在找什么，奴婢帮您找找看。”

　　“那个香囊呢？我自己一直带在身边呢！”

　　“在这儿呢！”含青一拍脑袋，转身打开了妆奁的屉子：“奴婢怕您弄丢了，就做主帮您收起来了。”

　　苏玥儿接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怨气，推开窗就要扔出去。

　　“不可啊姑娘。”含青赶紧拦住她，好言相劝道：“这上面绣着金龙，万不可随意乱扔，若被人看到了就是杀头之罪。”

　　苏玥儿愣了一瞬，理智终于回来了。默了一会儿，她冷静地对含青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含青迟疑片刻，最终点点头，掀开帘子出去了。

　　营帐里只剩自己一人了，苏玥儿眉头紧锁，开始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这具身子还有一年零三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也就是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苏玥儿又想起太医的话，她可能无法生育，这是最要命的一条。

　　那么她便只有全力以赴，让那男人看到她的价值。苏玥儿忽然有些明白了，能并肩站到一个男人身边，尤其是有宏图大志的男人，这个女人就必定要有存在的价值，做菟丝草是绝对不行的。

　　不过……想起萧行之刚才激烈的反应，苏玥儿怔了怔，他对自己似乎也并非是全无感觉，更多的是一贯的禁欲和克制在阻拦着。苏玥儿冷笑出声，那么，她便要一步步打破这些东西。

　　她看了看手里的香囊，眼神闪了闪，忽然改了心思将它收了起来。

　　＊

　　沈国公府的败落引起了巨大的震荡，众人都觉得陛下一怒为红颜，暗叹这位未来的宠妃得罪不得。从裕王遭斥责到沈国公府被抄家，这不寻常的气氛导致人人自危。

　　第二日一早德全便过来了，他一脸恭敬的笑：“苏姑娘，奴才传陛下的话，请您去马场挑马匹。”

　　“挑马？”苏玥儿一愣，转瞬间就明白了。萧行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做给旁人看呢，毕竟自己这靶子得先立起来。

　　“小女即刻便去，请公公稍等片刻。”苏玥儿想了想，回到营帐内换了身行头。临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打开了妆奁的屉子。

　　再出来时，她穿上了萧行之送的那身骑装，一掀开帘子众人便惊了。

　　大红色的衣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雪白的肌肤在大红色的映衬下光彩照人。

　　见她如此上道，还知道穿上陛下赏的骑装，德全不由在心中赞赏。

　　苏玥儿微微一笑，对着德全道：“劳请公公领路。”

　　“姑娘客气。”

　　苏玥儿跟着他往东边走，一路碰到了不少人。他们不是出身皇族便是宦官人家，一个个虽面上装的自然，却暗自好奇地打量着苏玥儿。

　　挑马是幌子，此时才是重要环节，苏玥儿知道，萧行之想让所有人都瞧瞧自己的受宠程度。

　　那些人肯定在想，陛下居然时时刻刻都带着这个女人，怪不得会为了她抄沈国公府。

　　不一会儿就到了马场，德全将人送到地方便退下去了。苏玥儿看了看周围，除了太监和侍卫，竟一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莫不是放我鸽子，他根本就没打算露面？”苏玥儿蹙着眉头，想着虽是演戏，但也太过分了些。

　　太阳太大，她退后一步，打算找个阴凉地儿歇着。结果一回头，一个黑糊糊的怪物近在咫尺，它长着两个铜铃一般的大眼珠子，两个大鼻孔里还在喘着粗气。

　　“啊”

　　她吓得退后一步，直接栽到了地上。好在草地柔软，倒也不怎么疼。

　　苏玥儿惊魂未定，抬头看向那怪物，才发现……那不是匹马吗？

　　再一看马背上的人，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身份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小女见过陛下。”

　　见她一副气的七窍生烟，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萧行之勾了勾嘴角，回过神面上依旧冷然：“去挑马！”

　　苏玥儿一愣，来真的？

　　她踌躇片刻，最终扑通一声跪下，硬着头皮道：“回陛下的话，小女不会骑马。”

　　暗自瞅了瞅眼前的高头大马，只见它那对黑眼珠里满是桀骜不驯，仿佛在嫌弃自己不经吓。苏玥儿觉得它不会让自己骑它，估计只会想着将自己踩在脚下。

　　萧行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就生的瘦弱，个头又不高，他觉得自己或许能理解她为什么不会骑马。

　　大概……是爬不上去吧

　　他内心有些好笑，面上便不由自主显现出来了。远处的德全直接晕了，陛下……陛下居然笑了？

　　上回见陛下笑是什么时候，他回想了一下，竟觉得十分模糊。德全跟在萧行之身边十几年，知道他坐上这个位子有多不容易，见此场景不由内心动容。

　　陛下身上的担子太重，若苏姑娘能让陛下多笑笑，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君无戏言，去挑马！”萧行之神色认真，像是在下达什么命令一般。

　　苏玥儿一脸不甘愿，两条腿跟柱子一般定在那里，但碍于萧行之的威慑还是乖乖去挑马。

　　德全跟了上去，带着她去马厩，指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道：“姑娘选这匹吧，这匹性子温顺。”

　　苏玥儿知道他是好意，感激道：“多谢公公了。”

　　她上前一步，试探着摸了摸小马的马头，只见它一双眼里满是好奇，还伸出舌头来舔苏玥儿的手。

　　“呀！”苏玥儿一下子就被萌到了，她忽然觉得学骑马也不是件难过的事了。

　　德全见她开心，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苏姑娘高兴，陛下看着也会高兴。而陛下高兴了，自己的差事也算办好了。

　　苏玥儿牵着小马到马场上，萧行之看了那马儿的个头，心下了然。

　　“上马！”

　　上马？

　　苏玥儿一愣，见萧行之神色认真，不由道：“陛……陛下，小女……”这匹马是不高大，但那也是相对来说，苏玥儿有点犯怵。

　　“看来苏姑娘的胆子配不上你的野心！”见她一脸迟疑的模样，萧行之冷笑一声，留下了这极其嘲讽的一句话，随即驱赶胯/下的马儿离开。

　　苏玥儿气急了，她总觉得这男人有些报复的意味。想了想昨日发生的事，自己似乎是“调戏”了他？

　　这人如此……小气？

　　德全不知道苏玥儿的心理活动，但见她一脸纠结，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不由唤了一声：“苏姑娘？”

　　“啊？”苏玥儿终于回过神，她看着眼前的小马，咬紧牙关：“我上马便是！”

　　德全牵着缰绳，苏玥儿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背，却因为害怕直接抱住了整个马头。

　　马儿不太舒服，便不停地抖动着身子。苏玥儿左右摇晃，吓得尖叫出声。

　　德全惊呼道：“您勒着它了！”

　　“啊？好好好。”苏玥儿赶紧放开马头，改拉缰绳。

　　“苏姑娘放心，这马性子温顺。”

　　德全一直守在一旁，预防她掉下马背。身边有人，苏玥儿觉得有了些安全感，便开始慢慢学着骑马，没想到居然越走越稳当。

　　“德全公公，我会骑马了！”自觉学有所成，苏玥儿满脸兴奋。天哪，她会骑马了！这可是古代最快的交通工具！

　　德全一愣，笑着点头：“苏姑娘聪慧！”

　　远处的萧行之也看到了这一幕，内心微微一动。苏玥儿笑起来眼睛发亮，本就美貌，这下子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他想起沈国公的祸水之言，忽然觉得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