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在萧行之御驾亲征的前一天, 苏玥儿终于缝制好了这身亵衣。她抚摸着上面的金龙盘云，抬头对着含青道：“事不宜迟，咱们去启明殿吧。”
含青笑着连连点头：“是,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启明殿
萧行之面上平静如水, 有条不紊地处理政务。然而随着出征日子越来越近, 内心的失望越来越大。
他忍不住叹息，或许自己真的等不到了。
正出神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萧行之执笔的手一顿，冷着脸抬起头：“慌慌张张做什么？”
虽然陛下平时也是冷着脸，但从未像这几日一般浑身冒冷气。
德全一开始还内心忐忑，但时间长了也冻习惯了。然而现下他却忍不住了，脸上笑成一朵菊花：“陛下，宸妃娘娘求见！”
他知道陛下这几日一直在等着什么, 如今也跟着松了口气，终于是等到了！
谁知萧行之闻言什么也没说, 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德全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暗道难不成自己猜错了？陛下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宸妃娘娘？
他正纠结自己的洞察力下降了，下一刻却见皇帝突然抬起头, 一脸茫然：“你方才说什么？”
德全终于明白了, 这是太过惊喜, 反而不敢相信呢！他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重复道：“陛下, 宸妃娘娘在殿外求见呢！”
萧行之眼神一闪，蹭的站起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忽然打住了。最终他坐了下来，淡定道：“宣。”
“是。”
德全出了大殿，行了一礼后笑着道：“宸妃娘娘，陛下宣您进去呢！”
“多谢。”
见苏玥儿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德全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娘娘且慢。”
苏玥儿回过头，疑惑道：“公公？”
德全上前一步，想了想后小声道：“陛下这几日一直等着娘娘呢，但他性子冷，若是……还请您多担待些。”
千盼万盼两人终于见面了，但德全担心又会不欢而散。这都要出征了，总不能让陛下带着心病离开吧，有问题还是早解决的好。
苏玥儿一愣，随即了然，原来不只她一人不好过呢！
“多谢德全公公。”
“娘娘客气了。”德全记着她的好，自然也盼着她和皇帝和和美美，那么他们这些服侍的人日子也好过。
苏玥儿微微颔首，亲自捧着锦盒进去，含青和青杏守在殿外。
大殿内一片安静，闻着那股淡淡的龙涎香，苏玥儿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随着离那人越来越近，她竟有些紧张，步子也越来越慢，最终定住了。
第一句话，她应该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还是说我想清楚了？
亦或者……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需朕亲自过来请么？”萧行之定定地看着她，话虽冷淡，眼里却是克制不住的思念。
苏玥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回过神，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
“多谢陛下。”
苏玥儿起身，见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奏折，并不搭理自己。忽然意识到德全的话是什么意思，内心摇头，竟如此……傲娇？
她捧着锦盒上前一步，轻叹道：“陛下如此忙碌，臣妾不该来。”
萧行之一直注意着她，听到这话，皱着眉抬头：“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苏玥儿轻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伸手抽开他手里的折子：“陛下放心，臣妾只是来送礼的，待会儿就走。您连这点功夫都不肯留给臣妾，不正是这个意思么？”
萧行之一怔，皱着眉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苏玥儿这才笑了，却又有些埋怨：“臣妾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您不说，臣妾又怎知您是怎么想的。”
听出这其中的话外音，萧行之一愣，深深地看着她：“你……不怪朕了？”
苏玥儿摇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陛下说要等，臣妾已经来了。”
萧行之一喜，连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一把勾过苏玥儿的腰，喟叹道：“朕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身下的肉凳甚是舒坦，苏玥儿也不挣扎，她回过头定定地看着萧行之，深吸一口气，苦笑着道：“臣妾既然来了，就不打算隐瞒了。只是陛下确定，您能接受得了？”
萧行之敏锐地意识到此事不简单，但还是毫不犹豫道：“你该学着信任朕！”
“好……我会的。”苏玥儿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断断续续地说了所有事，包括自己为什么想做皇后。
不过关于伤害自己会倒霉这种事，她倒是没说，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不过，苏玥儿的眼睛闪了闪，萧行之若胆敢打她，哼哼……就让他知道厉害。
萧行之听完，许久没有说话，一脸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事听起来太过天马行空，苏玥儿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但还是提醒了一句：“其实萧迦柔说的没错，真正的苏玥儿已经死了，我确实算是借尸还魂。但我并非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异世界的一缕幽魂罢了。臣妾说的这些，陛下真的能接受么？”
生活了几十年的世界，突然发现它只是一本既定的书。像萧行之这样理智的人，真的能接受么？苏玥儿很是怀疑。
她知道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若是萧行之不相信，最坏的结果可能是自己丢了性命。但就如同他所说，自己或许该试着相信他。
“这一切都只是一本书？”萧行之神色怔愣，不敢相信这一切。
“确实如此。”苏玥儿说完又添了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生苦短，不过数十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得清呢？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你能看到的、闻到的、触摸到的都是真的。”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得清？就像她明知道这是一本书，但还是会坚持活下去，因为她只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萧行之沉默了许久，在苏玥儿都快丧失信心的时候，忽然见他摇头轻笑：“确实如此，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忽然幽幽道：“确实不必纠结，因为我能确定怀中的你，是真实存在的。”
苏玥儿一愣，没想到他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么看来，他是相信的，自己这场豪赌赌赢了。
一旦心里接受了，其他的事就顺其自然了。萧行之抱着她，又问了一些事，大多是她前世的一些事。
“你……可曾嫁过人？”
苏玥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后试探着道：“若是……嫁了呢？”
然而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这男人的脸迅速沉了下来。她刚要解释，却又见他一脸失落。
“你别怕，朕只恨没有早认识你罢了。”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苏玥儿能来到这里已是非常玄妙的事了，萧行之觉得自己不能奢求太多。
还好，如今她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
苏玥儿心生感动，有些自责地抱住他的脖子，摇摇头：“骗你的呢，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这才是实话，她家里家教甚严，绝不被允许早恋。后来大学还没毕业就来到了这里，男欢女爱是第一次，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