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7

  好香。

  佐隐一怔。

  被脑中闪过的这个念头打断思路,一时忘了其他。

  ......

  “这两个人类是怎么惹到副使的?”押送着他们俩的黑袍使徒其中一个小声说道,有些后怕,“居然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我可没有读心术,”他的同伴不甚耐烦的回答。

  对于刚入圣庭的小人物,扒高踩低是他们的本性,不过也不妨碍他的同伴出于炫耀的说出自己的了解,体现自己的见多识广,“副使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以后在副使手下做事警醒点。”

  “明白明白,多谢提醒。”

  “黑池就快到了,噤声。”

  ·

  后面两人的说话声被祁宴和佐隐尽收入耳。

  那名副使没有想要查验他们的身份,黑夜成了他们的保护色,没有让副使看出什么,只以为他们是两个普通人类。

  转过一个路口。

  “站住!”有人拦下他们一行。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另有一人问道。

  先前提醒噤声的黑袍使徒上前答道:“我们是三代副使派来的,押送这两个人类进炼狱黑池。”

  “三代副使?让我看看。”

  黑袍使徒亮出衣袍上的暗纹,“没错。”

  “放行。”查验完,守在入口处的几个黑袍使徒纷纷让开。

  ·

  一踏入里面,扑鼻而来的腥臭熏得人头晕,佐隐直接屏蔽的五感。

  这种味道,比之先前被布鲁赫族关押时的牢房还臭。

  祁宴听到佐隐嫌弃的低喃,忽地轻笑出声。

  佐隐耳尖动了动,抿着唇。

  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对于这次出来找伤人的狼人一无所获的郁闷减轻不少。

  “还有心思笑,你们俩是我押送这么多次,见过最无畏的人类了。”黑袍使徒啧啧称奇。

  身为圣庭一员,他们早已不把自己当作是人类了,对着祁宴说话时难掩骄傲的口气。

  祁宴挑起眉,黑眸中红芒微闪。

  血脉中暗藏的异能游走全身,圣庭总坛第三代副使在他身上下的诅咒如同土鸡瓦狗,刹那就失去了效用。

  视野恢复清明。

  佐隐也适时睁开眼。

  ...…

  入目的是一个极其宽大的底下宫殿,漆黑一片。

  殿中每隔几米便燃着一盏冥火,每一面墙都有一幅被杂乱无章的黑色墨迹划满的油画,处处都彰显着阴森可怖。

  往里看去。

  一池黑水,池面燃着不知名的烈焰,蒸腾出的烟雾缭绕上方,水池边缘处不断冒着黑色水泡。

  可以想见如果把人放进去。

  这将是一场怎样的洗礼。

  神的使徒。

  光明的使者。

  祁宴面上神情莫测。

  “死亡氏族亲王大人。”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准确道破祁宴的身份。

  ***

  来人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浅淡的白色暗纹在胸口的位置划出一个巨型方阵。

  他的身材并不如何高大,略显瘦弱,走路时的姿势也很是怪异,像是在遮掩什么。

  祁宴平静转身,佐隐也同时循声看去。

  押送他们两的黑袍使徒看到来人皆是一惊。

  连忙惊慌失措的喊道:“圣子大人!”

  等回过神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圣子刚才说的那句话,猛地僵直在原地,随后机械性转头看向祁宴。

  死亡氏族亲王!

  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血族中最神秘的十四氏族!

  “圣庭的圣子?”

  祁宴开口时嗓音清冷,不见半点柔和。

  与他初到卡帕多西亚时一样,淡漠矜贵,佐隐想到这。

  ·

  “没错。”不明男女的声音再次从那名圣子的口中发出,出口的话恭敬却又暗含不屑,“不知亲王大人您大驾光临,还请大人宽恕。”

  祁宴饶有兴致的眯眼,危险的暗芒在眼中明灭闪现。

  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用这种态度藐视他。

  这是对他王权的挑衅。

  似乎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出言不逊,圣子歉意的弯腰,“抱歉,刚才失言。”

  祁宴对他的故作姿态不置一词。

  佐隐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旁边两个没什么本事的黑袍使徒瞬间腿软。

  狼人一族最需要资质才能学习的天赋。

  可不仅仅是蛊惑人心这么简单。

  即使血脉被封印,其威力大打折扣,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抗下的。

  “亲王大人!”圣子也察觉到什么,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这里的所有宫殿都被施加了咒语,如果您要出去,或许我能帮忙。”

  说罢,圣子暗骂一声,一脚踹向了其中一个黑袍使徒,“是哪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敢惹到亲王大人头上,简直不可饶恕!”

  ......

  身份被识破,祁宴也不欲多留。

  这次本也不是为了圣庭而来。

  至于黑池,可算是个意外。

  “亲王大人是在想黑池?”圣子宛若洞悉了他的意图,解释道,“不过是被诅咒赋予的池水,用来惩处那些对圣庭不敬的人类。

  “只是这次不小心冲撞到亲王大人,请求大人看在圣主的面子上给予宽容,饶恕那些眼睛已经被地狱的恶魔拿去的腐烂生物。”

  一句话,将先前的总坛第三代副使骂得一文不值,而其中透露出来的,是圣庭对人类可怕的掌控欲。

  圣子说完看向祁宴。

  企图在他满是漠然的脸上找出一丝丝松动,可惜无果。

  一直把两人送出地宫,回到祁宴和佐隐下车的地方,圣子才离开。

  ***

  “回来的路线不对。”

  刚坐上车,佐隐就提了出来。

  圣庭圣子送他们出来的路线,与黑袍使徒带他们进入底下宫殿的路线完全不一致。

  祁宴不置可否。

  也许圣庭确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地宫中确实有禁制。”

  那是诅咒带来的力量,限制了瞬移。

  如果想要使用瞬移进出,或许在进入的一霎,停留的地点将会作为你终身的埋骨之地。

  并且死于圣庭使徒祷告引来的无尽神圣威压下。

  这样的死相对血族来说,极其残忍。

  佐隐看了祁宴一眼。

  “嗯。”低低应一声。

  “你刚刚生气了。”祁宴看向佐隐,唇角往上勾了勾。

  佐隐很快否认,“没有。”

  末了又问,“什么时候?”

  说罢只想把自己嘴巴缝起来。

  祁宴揶揄看他,“我很高兴。”

  佐隐眸色变了变。

  半晌,“我也高兴。”

  佐隐抬起眼看他,唇瓣一动,“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就是高兴。”

  ......

  回到卡帕多西亚,白珣、斐瑞和雅恩都在。

  “祁宴大人!”雅恩率先出声,去了一趟人类世界,他又找到不少新奇的小玩意。

  “殿下日安。”

  白珣转动轮椅,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朝祁宴看去。

  祁宴从马车上下来,对雅恩点头。

  接着问白珣,“怎么过来了?”

  白珣道:“过来看看。”

  很是熟悉的一句回答,注定问不出原由,但从他嘴里说出却又不显敷衍。

  最后是斐瑞见祁宴的视线看来,“加百利还未归。”

  祁宴嗯了一声,随意坐上首座,似无意般问道。

  “圣庭的炼狱黑池和圣水,那是什么?”

  斐瑞欠了欠身,把他所知道炼狱黑池和圣水的作用都一一解释一遍,“据说圣庭的炼狱黑池能够洗清身上的罪孽。而圣水,则能清洗灵魂,人类一旦承受了炼狱黑池和圣水的洗礼,就会变得纯洁剔透,白纸一张。”

  白纸一张。

  这是什么概念。

  人类生有七情六欲,复杂无比。

  心有七窍玲珑,更加难以捉摸。

  如果人类一旦成了白纸,他将与普通婴儿别无二致,所有礼仪教条都要重新学习。

  若要控制这样的人,易如反掌。

  喜你所喜,厌你所厌。

  ......

  一句‘看你们还敢不敢放肆’犹似在耳畔响起。

  不是不敢。

  是不会。

  没有人违背得了造物主。

  那些趟过炼狱黑池,被圣水洗濯的人类,都将成为圣庭的傀儡。

  坐在轮椅上旁听的白珣,眉头也深深锁起。

  黎明的一丝微光划破天际。

  被夜色笼罩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金光,黑暗被驱逐。

  “荒谬。”

  佐隐低沉着嗓子,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这种把人当做牲畜一样,肆意豢养指挥。

  如同血族中豢养血奴。

  祁宴瞥了眼沉着脸的佐隐。

  “确实荒谬。”白珣素来温润的嗓音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冰。

  “简直荒唐。”

  斐瑞此刻还是比较淡定,依旧站得笔直,形容举止挑不出分毫错处,“人类高层也曾制止,这类事情一般只会在主城发生。”

  白珣说道:“殿下去了主城?”

  祁宴下颚轻抬。

  ......

  人类世界中,除了圣庭和血猎。

  也不乏有特殊部门知道血族与狼人的存在。

  一些无意知晓血族、狼人存在的人类都会签下保密协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许还会被收录进特殊部门。

  例如普通人遇见半血族杀人事件,侥幸逃脱或是被救下,就会有此类的知情人出现。

  特殊部门同样有对付狼人和血族的本事,而面对圣庭大肆发起的邪教行径试图阻拦过,最后只能双方各退一步。

  现今为止,圣庭作恶的范围还在不断缩小,看似有向人类高层妥协的迹象。

  当然这也全都是猜测。

  ***

  “圣庭跟血猎联盟不同,他们不过是一群被迷昏了头的傻瓜,”半天没插得上话的雅恩总算有机会开口了,“并且还有点本事。”

  说完这句,雅恩还是很有教养的添上一句,“这些都是加百利教我的。”

  祁宴常年处于封印中温养,对外面的事都不甚了解,雅恩去了那么多次人类世界,也学到了不少。

  “雅恩记性不错。”祁宴适当性夸奖。

  雅恩立时眼睛就亮了。

  祁宴觉得,或许雅恩更像狼人些。

  若是他有尾巴,估计现在正摇的欢快。

  祁宴看了看佐隐。

  佐隐的血脉不知是否如表面上那样平凡。

  那样的天赋都能掌握,可见资质却是万中无一的。

  ......

  斐瑞被祁宴安排去调查主城附近狼人袭击许行舟一事,雅恩觉得有趣也跟了上去,白珣则回了庄园。

  此时此刻,殿中又只剩下祁宴和佐隐两个。

  祁宴微侧着头看向佐隐,目光落在他身后。

  佐隐皱眉,“你在看什么?”

  顺着祁宴的视线向后看了眼。

  祁宴不闪不避,回答得认真,“看尾巴。”

  佐隐:“?”

  哪里有尾巴。

  祁宴睨视他,若有所思,“你几时成年?”

  这话像是落在佐隐心坎上,皱起的眉头又紧了紧,一时没有做出回答。

  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就是他离去之时。

  这是他前不久的想法。

  而现在忽然出现的狼人袭击人,并且还是伤了血猎联盟首领的事件,让佐隐的想法不由落空,只得往后搁置。

  默然片刻。

  佐隐再次抬眸,眉间不见半丝愁绪,直视祁宴。

  就先不走了。

  ·

  佐隐的情绪很好猜,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在脸上。

  不开心就蹙眉,口是心非就抿唇,只是很少笑。

  祁宴稍稍仰了仰头。

  后脊抵到了王座的椅背,姿态略显松散。

  “你问这个做什么?”佐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对血奴成年打下的亲王标记。

  是建立契约的最强基石。

  对血奴的利益不可谓不大。

  抛去了最开始脑中想起亲王标记的过程时,从头到尾被自己的“主人”所掌控,标记的刺激会持续冲刷大脑,余韵不断,这样会带来耻辱的念头。

  像是自动忽略了这个程序。

  脑子里的想法变得单一化。

  佐隐凝视祁宴良久。

  标记,代表着羁绊。

  “我说过了。”祁宴的声音响起,与佐隐想的一般无二,“标记你。”

  祁宴眼里浸上点点笑意,“待你成年后。”

  为你打下亲王标记。

  ......

  恍惚间。

  佐隐敛下眼睑,好像再次嗅到了祁宴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蔷薇花香。

  一丝一缕缠绕着空气漂浮过来。

  再一点一点沾染到他的身上。

  像是独有的印记,留下蔷薇花的气息。

  标记,打下独属于主人的烙印。

  融合进身体。

  从此以后。

  你我,密不可分。

  “好。”

  佐隐听到耳畔传来自己的说话声。

  喉结上下轻轻一滚,浸着几分哑意的声音。

  如果到那时他还没走。

  就让祁宴给他打上亲王标记。

第15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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