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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渺, 去买瓶空气清新剂。”早上上班,大家都在打扫卫生,没一会儿王泽川朝陆思渺招手, 递来一张纸币。

  陆思渺罕见的迟疑了下, 抓着抹布晃了下,“要不找其他人去吧?我这边走不开。”

  王泽川奇怪看了她一眼, “你买了东西回来再擦也来得及。”

  陆思渺怕再找借口推诿会引起店长注意,只能接了钱去杂货铺。

  再次见到张叔, 一想到他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手心捏着把汗, 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和他打招呼,“张叔,今天没去送外卖啊。”

  柜台后的中年男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眼睛闪烁了下,闷闷应了声“嗯”,扭头继续看电视,专注地好像电视机上能长出朵花一样。

  陆思渺咽了下口水, 硬着头皮在货架上挑选空气清新剂,结果没找到平时咖啡馆用的那一款。

  对张叔说了之后,他就拖着脚步走到里间去翻找。

  陆思渺站在门口的位置, 偷偷观察店里的情况。

  杂货铺里面没有按监控,连一台收银机都没有,一个摆放着香烟的玻璃柜台半立着,旁边放着台不到20寸的电视机, 三面一围留了个出口,狭窄的两平米不到的位置摆着一张破旧的藤椅,就是张叔平日里守杂货铺的地方。

  货架上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的,看上去杂乱无章。陆思渺视线在上面逡巡,看到橡皮手套时眼皮狠狠跳了下。

  现在想来,还有什么地方比杂货铺更方便拿到作案工具呢,还有铁球……

  目光落到放在电视机旁桌子上的两个健身球,无意瞟到下方没有合拢的抽屉露出条缝,里面若隐若现一张照片。

  又是照片!

  陆思渺忽然间对这东西产生了无比的好奇,心跳加快,扭头撇向里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张叔在翻动东西,看样子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

  扫了眼外面,大街上正好无人经过,当机立断,立在柜台前弯腰迅速拉开抽屉,一眼看到一堆零钱中的照片。

  惊鸿一瞥下只看到是个长头发的女生,根本来不及细看飞快抽出照片,掏出手机拍下来,再把照片扔回抽屉还原。

  刚刚站直身体,神情悒郁的张叔就拿着她要的东西从里间出来了。

  像是做贼一样心虚,陆思渺心如擂鼓,面上笑着道,“找到了啊,麻烦张叔了。”

  付了钱,张叔一如往常接过,随手拉开抽屉往里面一扔又合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照片并没有在原来的位置上,一眼都没有多看。

  没有发现,太好了。

  陆思渺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提着塑料袋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阴沉沉的话语,“你要小心了。”

  “!”陆思渺悚然,倏地转身,张叔坐在逆光处,面无表情盯着她,眼睛宛如黑洞湮灭了所有光线,黑漆漆的瘆人。

  他的神情太过可怕,让人联想到被蛇盯上的猎物,脊背窜起刺骨寒意,陆思渺踉跄倒退两步,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在地上,跳起来拔腿就跑,一头冲进咖啡馆,开门时巨大的声响引得忙碌的众人都诧异望过来。

  杨园走近扶住她,“思渺、你怎么了?”

  正在擦桌子的王泽川看到,关切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思渺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还沉浸在震惊中--

  张叔知道她发现他尾随了!刚刚那根本就是恐吓!

  “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杨园又问了一道,陆思渺回神,找了个借口,“刚才遇到个露身体的变态了。”

  杨园立刻厌恶皱眉,“这些人真是神经病啊。不怕啊,他不敢进这里的。”

  以为陆思渺是被吓到了,搂着她肩膀安慰。王泽川还特意给她做了一杯热可可,“喝点热的暖一下。”

  “谢谢。”陆思渺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着,渐渐温暖了冰冷的身体。

  见她没事,其他都散开去忙碌了,陆思渺平复了心情,瞥了眼周围没人,小心摸出手机翻到相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一个长发及肩的女生长相文静秀气,身穿白色的连衣裙,背后是蓝色的风景画布景。照片有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代感,套了塑胶封起边角泛黄,照片中少女脸颊的位置发亮而光滑,看得出是经常摩挲所至。

  陆思渺蹙起眉心。店长说过张叔结过婚,但妻子女儿都死了,张叔年约50多岁,十多年前的话他应该30多,那这张照片里的是他妻子还是女儿?

  --亦或者,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恋。也有可能是他之前杀害的受害者。

  想找人商量,结果在意识里把人都唤了一道,似乎还没从昨天精力耗尽中缓过来,都没出现。

  陆思渺心下失落,想了想,放下杯子溜到了更衣室,给徐哲行打电话,一接通便迫不及待说了最新发现。

  “……我看他是破罐破摔了,索性威胁我。还有照片我翻来覆去的看过,没有任何说明。照片放在身边最近的的地方,估计还经常拿出来看,一定是对他来说有重要的意义的人。”

  话一说完,手机里一片安静,半晌传来男人无奈叹息,“思渺,我昨天说过离张叔远一点,不要孤身冒险。”

  陆思渺解释着,“我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凑巧看到了照片,就趁着他没看到给偷拍下来了。我马上传给你。”

  用微信把照片传过去,徐哲行道,“收到了,今天李警官给我回了电话,他高度重视,马上就说要安排人手对张叔重点侦查。”

  “所以你不用冒险,保护好自己就好,其他事交给我--我们来做。”

  郑重宛如承诺的话语回荡在耳边,陆思渺垂眸,长长的羽睫颤动。

  她向来独立惯了,遇到事情想的不是找人求助,而是尽量自己解决。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她看得那么重要。忧她所忧,想她所想。

  挂断了电话,陆思渺发了会儿呆,更衣室门忽然被敲响,起身开门,王泽川站在门外,低头看着她,“好点没。”

  还以为她在恶心刚才遭遇变态的事儿,陆思渺点点头,“没事了,谢谢店长。我马上回去吧台。”

  正要走,王泽川叫住她,认真问,“今天叫你去杂货铺,怎么露出那么不情愿的表情?刚才也一脸惊慌的回来,”见她试图辩解,打断道,“别说是遇到变态了,大白天的又是大马路上,那种人也不敢出手。杨园信你的话,我可不信,你的性子要是别人敢这样对你,你就能打断他的手。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店长……”没想王泽川观察力如此敏锐,陆思渺犹豫了下,抬眼看他。

  男人成熟而稳重,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眉目和善而从容,宛如长辈一般,使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她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除了房东徐哲行,就数王泽川最照顾她了。

  “我昨天发现被人跟踪了……”陆思渺大概说了一下,还说明自己对张叔是杀人犯的怀疑。

  王泽川静静听着,偶尔露出惊讶的表情,提出疑问。陆思渺能告知的就说,会牵涉到徐哲行的就含糊带过。

  末了,王泽川感慨,“没想到你一直记挂着唐苑月,还在努力帮她找凶手,如果她泉下有知应该也会瞑目了。”

  陆思渺苦笑了下,“也是为了自己。早点抓到凶手,我也安心。对了,”拿起手机给他看自己偷拍下来的照片,“店长,你认识这个女生吗?”

  王泽川凑近一看,眼里划过一抹讶异,不确定道,“这好像是张叔的女儿。我很多年前见过她,模样记不太清了,但你都说了是从张叔抽屉里发现了,想必应该是了。”

  陆思渺好奇,““你之前有说过张叔妻子女儿都去世了?是什么原因?”

  “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传开了对张叔影响不好。”

  陆思渺就差举手发誓,“一定。”

  王泽川道,“我跟他虽然是同一个村子的,但真不太熟。张叔脾气不好你也看得出来,他妻子好像在外面有人,两人争执之下不知道怎么的张叔失手把人给杀了。坐了五年牢,出来之后一个人把女儿带大,结果女儿18岁那一年死于谋杀。”

  “谋杀?”陆思渺低呼,急切问,“是怎么回事?”

  王泽川揉了下她脑袋,好笑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寻常女生听到什么杀人案早就吓到了。偏你感兴趣的很。”

  “想知道的话,回去可以查下二十年前的黑水市连环杀人案,希望你晚上别做噩梦。”

  店长留下的话简直让陆思渺好奇的抓耳挠腮的,可惜一直到晚上店里都很忙,大家都脚不沾地的,根本抽不出空去看手机。

  晚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在下班前看到徐哲行。

  众人笑着起哄,“又来接你了啊,真是新好男人。”

  杨园凑到陆思渺身边,八卦兮兮地问,“现在都没有借口买蛋糕了,直接过来。你俩在一起了”

  陆思渺感觉脸颊染上一抹热度,“没有。”

  匆匆和同事道别,走出去和徐哲行一道回家。迫不及待说了新发现,一听到“黑水市”三个字,徐哲行眉心蹙了蹙,神色凝重起来,“黑水市上个世纪末曾发生七起恶性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多为年轻漂亮的女性,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最重要的是,全国八大刑侦专家汇聚一起,全市所有符合条件的男性指纹录入排查,结果凶手至今未被抓到,是闻名全国的十大悬案之一。我们学法医的时候,都有研究过这个案件。当然受害者脸部都是处理过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当年受害者的样貌。”

  大夏天的,陆思渺身上起了一股凉意,“好可怕。那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唐苑月遇到的是一样吗?”

  “不是,黑水案凶手是采取割喉然后乱刺的方法,手段十分残忍,也不忌惮留下指纹。但湖边杀人案,作案工具不同,凶手十分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为。”

  陆思渺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了。张叔自己女儿是受害者,痛失爱女之后他为了报复社会,所以开始杀人?”

  “也说不通,要是控制不住杀人那早就开始杀了,都十多年安然渡过……不过,突然动手可能是外界变化的刺激。”话语一顿,徐哲行摸出手机翻开陆思渺发来的照片,她也凑过去,两人就着路灯看了又看。

  徐哲行修长手指点了点照片,声音沉凝如冰,“你跟她女儿,有点像。”

  陆思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也察觉出点相似。

  徐哲行解释,“瓜子脸、长头发、柳叶眉,大眼睛,皮肤白,看上去也是文静乖巧的性子,也许是因为张叔觉得你和她女儿很像--”

  “所以要杀我?”陆思渺惊异,“这说不过去吧。”

  徐哲行收起手机,“两种可能,一是他看到和自己女儿长相相似的你,激起了报复心理,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还活着,自己女儿却惨死?他就是这次湖边杀人案的凶手。二是他并不是真凶,跟踪你只是为了--”

  “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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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对张叔的调查还在进行中,这边王鹏飞的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他的确不是杀害唐苑月的凶手。陆思渺倒没有太大失望,自从嫌疑转移到了张叔身上后,她关注的重点都在对方身上。

  但王鹏飞也不算无辜,经过警方调查,在唐苑月出事的当晚,王鹏飞送外卖的路上肇事逃逸,撞伤了一个过马路的七八岁孩童。他不想负担医药费,便趁着夜色逃跑了。而本来伤情并不算严重的孩子,因为事发路段偏僻,迟迟无人发现,导致流血过多差点死掉,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病房。

  东哥解释说是按照《刑法》,交通肇事逃逸且致人重伤,会认定为故意伤害罪,要判刑3-7年。

  知道消息的时候,沈玉婷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天都没给陆思渺好脸色看。

  陆思渺也尽量不去招惹她,一来尴尬,二来她虽然没觉得因自己的缘故把王鹏飞送进警察局有什么不对,但沈玉婷看她跟看仇人一样,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甚至一度都在嘀咕要不要辞职算了,每天对着沈玉婷那张□□脸不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

  没想某天,大清早大家刚刚到店里,还在准备开业,王泽川一来就把沈玉婷叫进了办公室。

  陆思渺和杨园对视一眼,默契地装作擦吧台,耳朵悄然竖起,听到两人刚开始说话音量还很正常,王泽川问了几个问题,沈玉婷低声答了。可惜墙壁隔音效果不错,他俩具体说了什么根本没办法听清。

  忽然的,沈玉婷的声音拔亢提高,苦苦哀求着什么,王泽川则是冷硬如铁的拒绝。

  一会儿,办公室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沈玉婷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披头散发满脸泪水地冲到陆思渺面前,眼里迸发出愤恨的光,嘶哑着嗓音凄厉尖叫,“现在你满意了?!店长把我开除了!陆思渺要不要脸,害得我男朋友坐牢,还要让我没得工作!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的错?”陆思渺匪夷所思,看神经病一样看她,气笑了,“是我让王鹏飞撞了人小孩子逃跑的?你自己摸着良心,正常人干得出这种事?他自己选择逃跑,就要承担法律后果!”

  沈玉婷发疯一样咆哮,“你那天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要不是你出手打他,他才不会被激怒说自己杀了人,才不会被带到警察局去!都是你害得!”

  陆思渺冷冷盯着她,“三观感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懒得理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口舌,转身想进后厨。

  围观的杨园瞠目结舌,“我的天啊。玉婷你怎么了,恋爱起来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了吗。”

  沈玉婷理都没理杨园,冲着陆思渺吼,“你别走,你不心虚你跑什么!“直接冲进吧台来试图拉抓住她,”你别得意!你不就仗着长得漂亮,到处勾引人吗!要不是店长喜欢你要讨好你,怎么会开除我!我在这里干了那么久!你凭什么!”

  陆思渺心跳一窒,反手挣开她,“你疯了你!胡说什么!”

  “够了!”王泽川听到两人的争执,匆忙赶来,拽着沈玉婷胳膊毫无怜惜地一把扯开,转身挡在陆思渺面前,喝斥道,“这事儿怪不到思渺头上。我给过你机会的。我过问你,你男朋友要坐牢了,你会不会和他分手。你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即使他是个精神病,即使他要坐牢。说实话我佩服这样伟大的爱,但我只是一个咖啡店的老板,我也要做生意。上次砸店的损失我没让你赔吧?思渺好心帮你,你还倒打一耙,天天给她脸色看,人家脾气好都避着你了。你看看,你们关系不和睦,对同事关系和工作气氛影响多大!你们两个我只能留一个,你虽然是老员工,思渺却是咖啡馆必不可少的咖啡师。她来之后咖啡馆生意都好很多,我不留她,难道我要留你一个哪里都可以招得到的服务员?”

  一席话劈头盖脸说的毫不客气,没给沈玉婷留半点面子。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到了极点,哆嗦着嘴唇,崩溃嚎哭,“你们都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所有人默然看着她哭,最后是杨园看不下去了,劝了又劝,终于帮着她收拾了东西,把人送走了。

  临走时,沈玉婷充满怨恨的目光,深深残留在陆思渺的记忆中。

  “砰”地摔门而出,咖啡馆一片寂静。

  王泽川神色沉了沉,很快恢复如常,拍手招呼大家,“好了,赶紧干活准备开店了。”

  看陆思渺还伫立在原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没事了。”

  撞上对方黑眸,陆思渺迅速错开视线,“我去里间帮杨园做蛋糕。”

  做饮品一般是她和王泽川在负责,现在其他人都在忙碌,势必两个人会单独待在狭窄半封闭的吧台区,因着沈玉婷的话,她现在莫名觉得尴尬,只好找借口避开。

  “去吧。”王泽川挑了下眉并没有阻止,盯着落荒而逃的纤细身影,头顶橘色灯光映在他眼中,似有云波诡谲流动。

  作者有话要说:  7.30下午有重大修改,并增加1000字。

  亲们可以重新看一下。已买过的不会再增加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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