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邱士诚和沈绿芳看著一直不发一语的林羿萱。说真格的,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陈凭翔已成为林羿萱的法定监护人,正如他所说的,他有权替她决定一切的事情。
他们不禁开始为她担起心来。尤其是知道陈凭翔要接走林羿萱,他们是更加不放心。长久以来,他们一直把她当成自己妹妹看待,但事到临头,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老公,你快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麽法子,可以让羿萱不要受那个混蛋的牵制。」沈绿芳捺不住性子,拚命摇著邱士诚的手臂。
邱士诚叹口气摇摇头。他有什麽法于可想?於情於理,陈凭翔都站得住脚。
不过,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他相信陈凭翔绝对是个可靠的男人,不然,为什麽林振国会选他当林羿萱的监护人,而不是别人?
陈凭翔一定有他的可取之处。
「老公,你别光叹气呀!」沈绿芳一副「太监不急急死皇帝」的模样。
「沈姊,我已经决定要搬到那个「混蛋」的家去住了。」林羿萱的一句话,让他们俩都张大了口、瞪大了眼。
沈绿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得很清楚了。」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那种混蛋你怎麽受得了?」
「我现在就是要让他受不了我。」她唇角缓缓翘起,暧昧的一笑。「我会让他觉得後悔的!」
「你是说——」沈绿芳眼珠子一转。
「我要让他觉得当我的监护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讥诮的说。
「我支持你。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一定去帮你宰了他!」沈绿芳十分够义气的拍著胸脯。
谁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不无道理来著,邱士诚现在反而为陈凭翔感到危机重重了。虽然他不知这林羿萱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但是他已开始替陈凭翔祈祷了。
什麽人都可以惹,就是女人惹不得。看来,陈凭翔似乎没有牢记这句话。
陈凭翔——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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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凭翔有点不大置信的看著坐在阶梯上的林羿萱,她脚边还摆著一只皮箱。
这真是教他太意外了!原以为今晚又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或来个什麽激烈反抗之类的,没想到非但没有,反而还十分顺利,顺利得教他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他相信这个道理她一走懂的。
「走吧!」他替她提起行李放到後车箱去。
她没有反对的站起身,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的男朋友呢?他怎麽没出来送你?」他发动引擎,瞄了一眼寒著一张脸的林羿萱。
男朋友?誰?她不明白。
「怎麽?吵架了?」
啊!她懂了。原来他指的是邱士诚。如果让沈绿芳知道,一定会笑翻天的。林羿萱有点想笑,但她尽力控制住自己脸部的表情。
「你喜欢年纪大一点的男朋友?」陈凭翔话才一出口,马上就後悔了。
什么嘛!他干嘛问这麽多?平时,他根本不是这样一个好奇宝宝,为什麽今晚会如此失常?呃……大概是因为他是她的监护人吧!陈凭翔为自己找了个藉口,虽不尽满意,但总是合情合理,不是吗?
「不错!我比较喜欢年纪大一点的男朋友。」她乾脆顺水推舟。「而且,年纪愈大愈有兴趣,我还有个怪僻,特别喜欢结过婚的男人。」
「嘎」一声,车子突然来个紧急煞车,林羿萱的头冷不防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挡风玻璃。
「喂!你想让我撞破头不成?」她相信待会儿一走会长个大包。
「我想让你把头脑撞清楚一点!」他乾脆把车子往路边随便一停。「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态很可怕?你才多大?十九岁!小姐,你才十九岁,不应该有这种心态!」
「我什麽心态?」她故意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mpanel(1);
「你……」缜定!镇定!忍耐!忍耐!陈凭翔警告著自己。
陈凭翔,她会有如此「变态」的想法,一定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的关系。这不是她的错,而且,他会想办法纠正这种错误的。
林羿萱则是嘴角一扬,心里大喊「万岁」。看他一副极力克制发作的怪模样,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她就是要他有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个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他勉强让自己恢复正常,重新发动车子。
不过,他知道他不能让这种问题「慢慢研究」,而是要尽快的解决。
她……唉,一个既难缠又难懂的女孩!
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摆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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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羿萱没有想到陈凭翔的家是如此的有品味、又舒适。
这是一幢十七层的大厦,而他的家就位於最顶端的一层楼。
屋内的设计细腻典雅,并有一股古典的风味欧式建筑的宏伟气派,虽略见雕琢,却又丝毫不带虚浮、华丽。不论是从英国进口的桧木大门,或是黑色大理石地砖,还有客厅里现代化十足的沙发,在在都显得那么协调而不唐突。
最让林羿萱感到喜欢的,是淡雅清爽的和室。那半斜的窗户设计,宛如可以将全台北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而她的房间则是嫩粉色系,那种温柔的气息,让她一眼就被吸引。
「你看看还需要什麽,明天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添购的。」他的话让她动容。
自从母亲过世以後,除了邱士诚和沈绿芳,他可是头一个对她这麽好的人。
「这麽大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难道你还没有结婚?」林羿萱想都没想的顺口问出。
陈凭翔一听到「结婚」两个字,双眉倏地紧蹙了。他也曾试过要走上这条路,只是父母的貌合神离,让他对婚姻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表面上,父亲和母亲是一对人称人羡的标准夫妻,然而,私底下却过著同床异梦的生活。父亲在外面养著小老婆,而母亲为了报复他,也在外头有了男人。
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教他如何对婚姻抱著希望?更何况,周遭的一些朋友,也几乎很难维持一段圆满的婚姻,这就更教他对婚姻退避三舍了。
「我是还没有结婚。不过,我对年纪小的女孩子一点也不感兴趣,这点你大可放心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可能会激怒她。
但林羿萱只是淡淡的一笑。「可是,我就不敢保证我是不是对你不感兴趣喔!你知道我有特殊倾向的。」她是故意的。
「什么?!」他怕自己听错了!
林羿萱的话,让他开始有些後悔,或许他真该好好考虑一下郭秉承的警告。
可是来得及吗?
「你别忘了,我是你的监护人!」他郑重的声明道:「还有你千万记住,我对小女生一点胃口也没有。」
「是吗?」她眼睛一转,给他一个灿烂夺目的笑。
陈凭翔简直要抓狂了。他真不知道住後的日子里,要如何跟她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个小妮子,真有把圣人逼疯的本事。
看著陈凭翔疾步离去,像後面有恶鬼在追似的,林羿萱噗哧笑了出来。他一定是被她的「变态」心理给气作了。
谁教他惹毛了她。活该!她绝对要让他受不了而把她轰出去,然後宣布放弃当她的监护人。
好戏还在後头。等著瞧吧!
郭秉承听完陈凭翔昨晚的战绩,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早告诉过你,现在的小女生是很可怕的,你不信,现在有苦头吃了吧!」他不但嘲笑他,还火上添油。
「我都快要烦死了,你还笑得出来?尽说一些风凉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陈凭翔气恼的用手抓了抓头发。
他该死的镇走到哪里去了?为什麽林羿萱的一席话,可以教他如惊弓之鸟般的坐立难安?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有这个可能?」
「什麽可能?」
「娶她呀!」
「郭秉承!」他吼了一声。「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她的监护人,而且我大了她整整十五岁,不是五岁。」
「那又怎样?你只是她的监护人,法律上有规定监护人不可以结婚的吗?大她十五岁又怎样?」郭秉承一副「你真是死脑筋」的表情。
「够了!」陈凭翔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能吗?娶那个小女孩?那还不如叫他去当和尚来得恰当些。
「狮子,你想想,林振国当初选你当他女儿的监护人,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小郭,说够了没有?」陈凭翔不耐烦道。
「那为什麽林振国要挑你而不挑我?我跟他也熟,而且我也还没结婚,再加上我的名声又比你好太多,他为什麽不指定我当他女儿的监护人?」
经郭秉承这麽一说,陈凭翔也不得不怀疑,当初林振国为什麽要做这个决定?难道林振国真有这种打算?
「我的话说得对不对?」郭秉承对自己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不对!一点儿也不对!」陈凭翔嘴硬道。
「反正对与不对,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咱们等著瞧吧!」
「你是来上班,不是来瞧我笑话的!」陈凭翔拉下脸,摆明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笑话?!我等著你们传佳话呢!」
「郭秉承!」
「狮子,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更不是耍个性的时候。你真该好好考虑你和那个小女孩的未来了。」说完,他快速的逃离了办公室。
陈凭翔的情绪整个低落了下来。
未来?!他和那个小丫头有什麽未来可言?只要她一到二十岁,他就可以不用再当她的监护人了。
可是,这还需要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内会发生什麽状况?他真的想都不敢想。
忽然,他摇摇头笑了出来。想什麽?一个小女孩罢了!又有什麽可担心的?他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得很好。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他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拿起话筒。
「陈凭翔。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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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陈凭翔几乎是飞车回冢的。
下班前,他曾打了电话回去,发现没有人接。心想那丫头该不会又背著他偷偷去打工吧?如果她还是那麽冥顽不灵的话,他一定先打她一顿屁股。
没想到一踏进屋内,他马上吓了一大跳。满室竟弥漫著一阵饭菜香。林羿萱哪儿也没去,反倒是坐在餐桌旁,安安静静的吃著晚饭。
「你在家?!」他竟有点高兴。「为什麽我五点多打电话回来没人接电话?」
林羿萱看也不看他一下,继续吃著自己的饭,好像当他是个透明人似的。
「我在问你话!」对她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他实在满头雾水。
昨晚她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对他有兴趣吗?怎麽今天全变了个样?难怪人家要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摸也摸不透。
「你要嘛就去盛饭,不然就请闭嘴。让我好好的吃一顿饭行不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等一会儿再问吗?「吃饭皇帝大」这句话你听过没?」她终於出声了。
经她这麽一说,他才发觉自己也正饥肠辘辘。
他添了碗饭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真看不出来,这些菜全是你煮的?」他夹了一口葱爆牛肉,嗯 味道不输外面的厨子,再夹一块清蒸鳝鱼,果真鲜美。
他已忘记有多久没这麽舒舒服服的吃顿饭了。吃多了外头的餐厅、饭盒,有时还真是吃怕了。
没多久,他又添了一碗饭,吃得好不高兴。
「你怎麽会煮这麽多菜的?」他喝了碗汤,有点意犹未尽。
「我九岁就开始学会为自己带便当了。」她淡淡的回答。
「九岁?」陈凭翔很难想像,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竟有能力为自己准备便当。想必她和她母亲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苦。
而那的确是段苦日子!
她母亲常常为了多赚一点钱而加班,但林羿萱从小就很懂事又独立,所以根本没让母亲担过心。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却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在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她有好一阵子都没办法克服这种天人永隔的哀恸。直到现在,只要想起母亲已不在自己身边,她都会有掉眼泪的冲动。
陈凭翔看见她那双盛满了哀伤、微微发红的眼眸,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他嘴巴数度张合,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林羿萱吸了口气,挤回满眶泪水,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碗筷。
他静静看著,发觉她的一举一动像极了一个小妻子。他爱死了她带来的这种奇异的感觉。或许,他真该好好、仔细的考虑一下,娶个妻子了。
三十五岁!他有不少同学、朋友在这个年纪,早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而自己却还在游戏人间。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带给他如此感觉的女人。
事实上,他身边并不乏女人的陪伴,但是她们所想的,似乎也只是他能给她们的名和利而已。虽然他十分清楚她们的目的,而出手往往也没让她们失望过,但是今晚,他却厌倦了以前的那种生活。
陈凭翔对自己如此的反常,不禁心底一惊。他是怎麽了?这根本不像陈凭翔!陈凭翔是不会受任何女人牵绊、不会为任何女人安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