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颗星星

  霍容一怔,走到了季星辰的身边,垂眸看着她。

  她显少流露出安静以外的神色,许是在梦中刚刚惊醒,来不及戴上平日里端庄的面具,现在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悸醒后不知所措的少女,在下意识的寻找着安全感。

  霍容伸出手去,握住了季星辰的小手。一大一小,两只手扣在了一起。

  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他坐在了她的身边。

  “别怕,都过去了。”

  这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第一次谈那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如果没有这个噩梦做契机,如果霍容没有此刻正好走进卧室,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霍容,你从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么?”

  霍容身上的温度微冷,他思忖了几秒:“不常见,却不稀奇。”

  季星辰默然。

  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很长一段时间还坐在轮椅上,霍容从小到大一定遭遇了许多冷眼轻视打压与嘲笑。

  她无法想象,在无数被欺凌算计的瞬间后,霍容是如何养成现在这样漠视死亡,冷静到近乎冷血的性格的。

  爆//炸的前一刻,霍容冰冷的眸子凝视着窗外,除了那一声对季星辰的叮嘱,他全身上下没有流露出人类此刻该有的情感:恐惧,胆怯,连恼怒在他身上都淡的不像话。

  被暗算的人是他,差点死在自家酒店里的人是他,挂在窗外生死一线,半个身体被玻璃碎片割伤的人也是他……但这一切好似与霍容没有关系。

  对生命来说,他像是一个蛰伏在黑暗里的观察者。

  这样结论,让季星辰敬畏,也心寒。

  不怕死的人,对活着也不可能有强烈的渴望与执念。

  “你们专业怎么解释这样的梦境?”

  季星辰垂下了头。她的手掌辗转在他的掌心,那样契合的被男人的体温包裹着,她有些失神的看了几秒。

  “梦境回溯代表着心里尚未完全走出来,或者……有缺陷、遗憾,潜意识想要弥补。这是大脑想要做的更好的表现。”

  霍容弯起嘴角:“做的更好……想要当时的我抱着你跑的更快,还是发现你更早一些?”

  季星辰哑然失笑:“不是你,也许是我。”

  每次看到霍容身上的伤口,季星辰都在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抱着那样莫名其妙的心态去推开霍容房间的门。

  也许,只要霍容不是为了找她走进了套房,爆// 炸就不会发生,亦或者被别的事情改变了轨迹。

  然而她没有。

  也许,在更远之前,她在偷看了夹在父亲工作笔迹中的电报后,可以用哭的闹的其他任何不讲理的方式阻止她出门。

  可是她没有。

  就连今天在马场看到了那个女人贸贸然的闯进了她与霍容的私人独处时间里,季星辰也在那一秒钟想要拔腿而逃,却在霍容肢体语言的坚持下很容易就溃散了这个念想。

  罗维说的没错,季星辰沉静的人格深处,藏着一个只会逃跑瑟缩的小姑娘。

  某种意义上来讲,看似有缺陷的霍容是强大的,而作为一名未来的心理治疗师,季星辰反而是懦弱的。

  霍容的眸色变得深邃了起来。他不清楚季星辰此刻在思考什么,只是直觉她的思维游离已经离开了酒店爆//炸事件本身的范畴。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一本书上,封面是淡黄色的,一位父亲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To kill a mockingbird。” 霍容勾唇,“睡前读这个,是为了克服自己的鸟类恐惧?”

  季星辰委委屈屈:“你家的书架,我只够得着下面三层,再上面怎么也捞不到。”

  霍家书房的书架是不需要梯子攀爬的。季星辰不清楚关窍罢了。

  霍容笑意更深:“书架旁的地球仪往左旋转,上层的电子书架会自动往下降落。你要看什么,我帮你去拿。”

  季星辰摇摇头,她目光落在了这本书上,往后靠了靠,在层层厚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就这本,我看到了第三十六页。”

  霍容抽走了书签,把书摊开放在了季星辰的膝头。他刚想离开,手被季星辰捏紧。

  他偏过头来,季星辰倚靠在枕头上,乌发散开如同深色的水藻,充满了慵懒的美感。

  “你……能不能给我念一段再走。”

  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季星辰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从噩梦中惊醒,她就看到霍容站在自己的面前。前一刻所需要的安全感,全部转移到了霍容身上。

  夜晚这么漫长,漫长到她想要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打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比如,试探一下霍容纵容自己的底线,比如,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多呆一会儿……

  女人,对占有欲也是有原始劣根性的啊。

  她倦倦的想着。

  霍容已经沉默了两秒了,在季星辰想要放弃的时候,男人维持着手掌被她攥着的姿势,用另一只手翻开了书页。

  “ The remainder of my schooldays were no more auspicious than the first.……”

  霍容的声音低沉温厚,很适合靠在枕边沉沉入睡之前听一段。

  如果把他说话的内容换成充满了爱的私语,配合着窗外的大雨或者风雪,那味道会更容易让人沉沦……

  季星辰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她一点一点的松开了霍容的手,他却没有急着离开。

  《杀死一只知更鸟》的故事她知道,也清楚这故事后藏着的隐喻。

  想要了解一个种族,一个人,需要隐忍,需要等候,需要等待更多的事实慢慢的呈现……

  霍容背后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的?危机四伏,杀意凌冽?……

  那些暗血色可怖的存在,在他一字一句的朗读里,好似都被稀释在了他们温暖的卧室中。

  在今晚之前,季星辰总是在分分秒计算着离开的日子,可是现在……她似乎也没那么想落荒而逃了……她甚至想要永远停格这个夜晚,停格她在噩梦中惊醒后,一眼能看到霍容的夜晚。

  女孩睡着了。

  一丝微微蜷曲的刘海落在她粉嫩的侧脸上,睡相憨态动人。

  霍容极轻的放下了那本书,静静的凝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他俯身,把枕头调整成了舒服的高度,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被褥隆起一个小小的坡度,旁边是一大块未被打扰的空地。

  那么瘦小的一个人,睡在偌大的床上,怎么看身边都缺了一些什么。

  霍容静坐了几分钟,鬼使神差的合衣躺下。卧室的感应灯暗了。

  一丝月光柔和的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正好落在季星辰的脸上。霍容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孩。

  她的呼吸浅浅的轻轻的,小手搁置在锁骨附近,是一个又安全又乖巧的睡姿。

  身边有人睡着的夜晚,好像在顺便变得完整了。

  电子壁炉的火跳跃着,最后一丝火光湮灭之前,霍容支起了身子,带着他体温的吻深深浅浅的落在了季星辰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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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太过旖旎,醒过来时,季星辰的脸颊还是热的。

  霍容身上的荷尔蒙的味道同时具备隐隐的侵略性与包容性,在她的睡梦里幻化成了新婚之夜男人无止境的索取。

  据说最长的肌体细胞可以传承保留六十年的记忆,季星辰捂着被褥坐起身来时,精神依然沸腾兴奋。

  霍容离开了。

  他昨晚合衣入眠的地方,银灰色的被子外一个浅浅的凹陷。他睡前读的书摊开放在床头。

  季星辰起身,想要把书放回书架,捏着书走了几步,又舍不得的放回了原位,按照他摊开的角度,重新放好。

  洗漱完毕,季星辰出门。

  一开门,一双棕色的皮鞋出现,季星辰抬头,面前站着的,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女佣。

  已经数日没有看到她了。

  随即,季星辰反应过来——这人明明是自己与霍容新房里的女佣,为什么出现在霍家老宅。

  女人全然不在意季星辰脸上僵硬的表情,依然毕恭毕敬的举高了手里的象牙白托盘:“太太。”

  一粒药,一杯水。

  季星辰觉得荒唐,也同时觉得恶心。

  她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直视着那个女人。

  女佣见季星辰站着不动,笑了笑:“霍二爷说,您要是想不起来他合同里写过什么,他不介意领着您再读一遍。”

  婚约期间,不可以怀上霍家的子嗣。这是霍青城的要求,条件是他会继续给姐妹俩发季思明的抚恤费、支付梁昀住院的费用,并且在季寒薇念大学时提供全额学费。当然,只要季星辰乖乖听话,完成了特别任务,还有一项更为丰厚的奖励等待着她。

  季星辰盯着那粒药,不知如何开口去解释,又觉得只要开口,对他们昨天一起度过的那个美妙夜晚,每一刻都是亵渎。

  那是专属自己和霍容的夜晚,她不屑开口说与别人听。

  季星辰默默蜷起了手指。

  女佣脸上的笑意敛去。

  “凯伦,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唐与另外几个女佣从二楼端了热毛巾、柠檬水与精油上来准备喊季星辰起床,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季星辰面前的女人。老唐皱起了眉头。

  凯伦自然的笑着,脸上没有一丝掩饰,坦坦荡荡:“我特意过来给太太送维生素,这是太太每天都要吃的……”

  趁着凯伦扭头的这一秒,季星辰迅速从托盘拿走了那粒药。药物小且白,她举杯的瞬间用手指碾碎在水杯与手指之间,然后囫囵吞的大口喝水。

  一些水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落在了她藕色的睡衣上。

  老唐身后的一个女佣立刻上前,用热毛巾擦拭。

  季星辰借助着掩饰,用热毛巾擦去了一切痕迹。

  从头到尾,凯伦都在用精明狐疑的眼光盯着季星辰。季星辰表现得比她还要坦然。

  女佣们收拾完毕,季星辰把空杯子丢回了托盘,当着老唐的面对凯伦回道:“这下行了?”

  她自顾自往楼下走去。

  身后凯伦轻蔑的眼神缓缓划过了水杯,站在她面前,目睹这一切的老唐,脸色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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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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