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明明是你被别人碰,关我什么事?”话虽这么说,宁盏还是觉得心里十分熨帖:“我才不吃亏。”
“嗯,不吃亏。”他拾起来串樱桃填到她嘴里:“那我挑个顺眼的……”
话还没说完,他“嘶”了一声。
小姑娘借着吃樱桃的姿势直接咬了上去。
“咬掉手就没烦恼了,”她露出森森的牙,人畜无害地笑“多省事,是不是?”
“现在想想,幸亏你从小的爱好是舞蹈,不是跆拳道。”他甩甩被咬痛的手指:“前两天直接挥拳头,今天咬我。哦,十几年前还对我动过刀。”
宁盏:“我哪有动刀!”
“嗯?留疤了,还想赖掉?”他低头捏捏她的脸:“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也太夸张了,在眉毛里又看不出来的,”她怕他算账,梗着脖子找理由:“顶多我以后送你点祛疤的东西。”
“这个怎么能够,当时留了很多血,”他严肃地说:“知道血顺着流到眼里什么感觉吗?”
“……那你总不能拿我放血吧,”她向后缩:“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能这么小气的。”
“道德绑架?”温霖泽浅笑一下:“那我就是很小气,放血倒是不必,其他的我想想。”
指不定想出什么罚她。
宁盏抽抽搭搭带着哭腔:“你不喜欢我了,我就轻轻划你一刀,你都要和我这么计较。你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这……这怎么了?”他有点懵,低头轻拍她肩膀。
“我也没用力,我也没想把你弄伤的,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要拿我放血啊!”她埋着头身子一抖一抖。
“怎么舍得拿你放血呢?开玩笑的,”他找出纸巾递给她:“小哭包,这就哭鼻子了?”
宁盏接过来,擦拭两下,抽哒哒说:“那你打算怎么罚我啊?”
哄小姑娘这回事他并没有什么经验,他迟疑着和她商量,:“要不然,你再划我一刀?”
“行。”她立马晴转多云,抬头笑起来。
“宁盏,你这个,不演戏屈才了。”他错愕地看着她一点事都没有。脸上压根毫无泪痕,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笑得狡黠。
甚至比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开心。
是得逞的快乐。
“嗯,那我考虑下以后进娱乐圈,”宁盏点头:“我想摸程诚手很久了。”
温霖泽笑:“可以,等你进去的时候,说不定圈里就多了个没手的影帝。”
宁盏:“……”
“感觉自己确实找了个小姑娘,”他揉了下她的头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抓住他话里的毛病:“你嫌我小!”
“是不大,”他声音愉悦地笑。
“你够了!”她听出话里的其他意思,又不客气伸出手。
温霖泽拦住她,晃了下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
温霖泽回来时完全变了脸色:“家里有事,先失陪了。”
刚刚还争着抢麦的人愣了下:“怎么了?这还没开始啊?”
只是热场子,后续活动还没开局。
“弟弟出事了。”他急匆匆拿上外套,临出门前安顿宁盏:“等晚些让黎睿送你回学校。”
宁盏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走吧。”他点头。
停车场,连连打了几次火,车子都发动不着。
宁盏发现他在抖。
她握住他在手刹上的手:“他会没事的。”
宁盏在这个时刻,非常后悔没有考驾照。
那样就可以帮帮他了,替他分担些。
他深吸口气:“他在重症监控室。”
重症监控室?
宁盏愣了下:“是怎么了?”
“还不知道。”他发动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
宁盏乍看到温钦琰就那样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面罩的时候,有些难受。
他本应该是个叽叽喳喳,和她吵个不停的人。
比她更难过的,是他的亲哥哥。
温霖泽只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下去。
“怎么回事?”他冷冷淡淡地问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姑娘。
“都怪我……”她声音压得很低,毫无情绪:“妈妈逼我和他分手,让我和不喜欢的人在一块。这件事被他知道了,他背着我一个人去找我妈看中的人。”
她扬起头:“那个人是程楠。”
程家,宁盏也听说过的。
在兰城算是背景深厚,说不得人物。
儿子很混账,是个十足地痞流氓。
她的妈妈逼她分手?
又是葛曼。
早知道……
他神情绷直:“那他人呢?”
白阮摇头:“跑了,程楠跑了。已经报警了。”
温霖泽:“跑了?”
“跑了,”白阮指着还在昏迷状态的温钦琰:“他不让你管。程楠你知道的,他不按常理出牌,故意伤害罪被关进去很多次。我会再想办法的,阿琰昏迷前让你不要冲动。”
里面有仪器不断滴滴作响。
他就站在门口,神情晦暗落寞。
宁盏很少见他这样,他向来很冷静。
她跑过去,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
他的手很冰,紧了紧她的:“我没事。”
“也就温钦琰那个傻家伙会自己去找他,”他立定到白阮面前,他的声音凉薄:“接警的电话给我。”
白阮报了串数字。
“你要怎么做,”宁盏小声说:“我担心你。”
听起来,程楠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她怕他有什么意外。
他唇角带笑,却并不温暖。
“不会有事的。悬赏的话,怎么会捉不到他。”
这大概就是所谓“钞”能力。
是啊,温钦琰背后有温家。
她才意识到,他本来就不是平凡的家庭。
大概是感情上来冲昏了头,温钦琰才会如此莽撞。
宁盏攥着他的手一直没放。
这样的事,估计他心里很不好受。
没一会,温父就赶过来。
温钦琰躺在重症监控室,浑身插满管子。
机械地金属声滴滴作响。
头发花白的老父亲伸手抚上儿子的手,神情难过至极:“小琰,答应爸爸,能不能,别走在爸爸前面?”
能不能,别走在爸爸前面。
纵前半生做错事,可对子女的爱是真的。
宁盏不忍心看这一幕,回头抹了泪。
后面温父知道这件事又和葛曼有关,还是没能挺住,心脏病突发。
温霖泽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
医生拿来两张手术的“知情同意书”让他签。
温霖泽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事情就这样了。
两个手术大概时间都不会很短,他不肯去休息,就在医院等。
宁盏也不肯走,要留下来陪他。
家里的风波还没过去,舒梨便又给他惹了麻烦。
媒体的采访,她原原本本的讲述了原石的故事。
媒体添油加醋把他誉为“最不解风情的人”。
活泼的舒梨*不大言谈的他,CP粉热情空前高涨。
他本不知道这些。
可晚上的时候,舒梨的经纪公司给他打来电话。
舒梨是女团成员,唱跳功夫并不差,BlackDay九月的演出,他们想推荐舒梨做演出嘉宾。
本就是互利共赢的事,他想都没想当着身边的小姑娘拒绝:“那不行,女朋友会不高兴。”
一句话,噎得对面的公司立马计划改变策略。
有正主的话,攀着炒作对女艺人一点好处也没。
***
整整守了一夜,温钦琰一直没醒。
温父倒是醒过一次,可后面又病危。
公司不能没人守着,九月的演出还要继续,温霖泽分身乏术。
温父病危的事情并没能瞒很久,立马从股市上反映出。
情形不容乐观。
九月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温霖泽并没有落下,如期参加。
当然,宁盏也跟着。她最近一有空就跟着他。
乐队的几个人一致地对他家的变故避而不谈。
直到结束时,黎睿实在憋不住:“队长,需要帮忙就吱一声。”
“嗯,还好。”他收着设备淡淡地答。
“你家股票都这样了,还好?!”黎睿不想看他强装没事的样子。
“你瞧,”温霖泽转头看宁盏:“好像担不起你爸爸送我的企业家称号。”
黎睿是个急脾气:“还有空谈笑!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公司是我父母一起创办的,父亲都知道把公司延续下去。我也不想他毁在我手里。”他想保住母亲的心血。
黎睿:“那排练呢,接下来的排练有空么?听说你们公司大小会不断。”
“有空。”温霖泽轻描淡写地答。
韩城是知道他的。
越是淡定,韩城越是不安。
“这么大的事,你这么轻松……”
果然,温霖泽站定,垂着眸子:“这次演唱上,我打算宣布退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温霖泽:“何杨,就小不点那个师兄,我会好好教他。”
众人异口同声:“我不同意!”
连带着宁盏也愣在原地。
他原来是这样打算的。
他那么敬畏音乐、喜欢音乐的一个人,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大概是最无奈的选择吧。
“继承家产的事,”他自嘲:“不应该恭喜我?”
刘胭急了:“你混蛋!”
“先走了,还有事。”温霖泽没有理会他们的抗议,转头问宁盏:“小不点,跟我走么?”
***
自然是要跟着他的,宁盏一路上都在小心观察他的神色。
他一路没有说话,直到快到学校:“到了。”
他没有留她的意思。
宁盏想让他独处会,点头下了车。
走出两步,又觉得心里一阵不安。
转回头,他黑色的车泊在夜色里,没有开走。
车窗摇下。
像是受到了感召般,她重新跑回去。
从开着的小小车窗探进小半个脑袋,轻快地亲了下。
温霖泽刚刚只是遵从自己的本能,无神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这一下,他清醒过来。
带了笑容:“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会放弃的对不对?”她问他。
事情到忠孝不能两全的一步,哪有什么办法。
他没说话。
宁盏又把脑袋从车窗伸进去,这次对着唇轻轻碰了下:“我们再想想办法。”
“嗯,”他点头。
除了这个,当然他也想到了办法。
但做出这个决定他既是出于大局考虑,也是有私心。
一方面,这个状况,家里的公司确实离不了他。
另一方面,他有信心把何杨培养成一名出色的鼓手,足以替代他。乐队会像今时今日一般辉煌。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没和任何人说。
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拖累了宁盏。
眼下宁盏虽然懂事的对舒梨的事情只字不提,可他不上网也知道,铺天盖地全是他和舒梨的绯闻。
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就连他曾经送她的石头,现在竟也被过度解读为定情信物。
谁家的定情信物是块难以搬运的石头?
就算他再怎么小心,也无法避免这样的事情缠上自己。
就算没有了舒梨,也会有下一个。
乐队少了他,仍会有很优秀的鼓手。
可宁盏,只有他一个。
他不想,她受委屈。
***
“我不走了,我陪你想办法。”宁盏拉开副驾驶的门,重新坐下。
他当然想让她陪,发动车子。
车子重新驶回彦湾。
刚停稳,他就看见,乐队的几个人都在等他。
唯独Summer不在。
“白天的事,对不起,”韩城起了头:“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这次排练,我们会全力以赴。”
温霖泽情绪并没有好,只是说:“谢谢。”
刘胭:“来都来了,我们一起喝点?”
所谓的聚会,当然是忆青春。
几个人喝了好多瓶,从年少的青春张扬一直追忆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