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卫明慎住院一个星期后,如他所想,隋家上门了。

  这天起来,他和宴阳闹了一点小别扭,起因是她接了徐安一个电话,要去公司一趟。

  按理说这是正事,他不应该为此吃味,可思及那天徐安看宴阳的眼神,莫名地感到不爽。宴阳知道他一直介意徐安,就哄了哄他,见他仍不见好就收,也来脾气了,就此不理他,自己在一旁默默收拾东西。

  方进进来的时候,明显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也不敢多问,只说:“先生,隋家来人了,就在楼下。”

  这话一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这么快?”

  说话的是宴阳。她知道隋家有可能会来人,但没想到会这么迅速。这才——几天?

  “是。刚接到的电话,没多久就见车开过来了。”

  方进笑回宴阳,又转头问卫明慎的意思。

  卫明慎心里早有了主意,正要开口,留意到宴阳的眼神,他转而道:“方进,一会儿你跑一趟,送阳阳去趟公司。”

  他这么一说,不光方进,连宴阳都愣住了。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宴阳忍住笑,说:“方秘书,一会儿麻烦你去城西区我那套房子里,帮我拿一份文件送到公司,好吗?就在客厅的桌子上,你进去一眼就能看见。”

  方进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深谙卫明慎的脾气,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听宴阳的就对了。微微一笑,他收下宴阳递过来的钥匙,退了出去。

  *

  “你不是要去公司么,怎么又让方进代你去了?我的秘书就是这么叫你使唤的?”卫明慎抑着心底的欢喜,面无表情道。

  宴阳不理他,在那里侍弄花草,被逼问的急了,她说:“卫明慎你够了,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卫明慎还没被人这么奚落过呢,一时失笑。

  “我哪儿得了便宜又卖乖了?”不自觉的,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你说呢。”宴阳放下手中的小喷壶,在他床边蹲下,支着脸看他,“你说,你现在都这么难搞,等到老了该怎么办?”

  宴阳故意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苦恼的样子可爱极了。

  卫明慎哪里还能同她生得起气来,声音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哄。

  “你不是常说要把我攥在你手里,到时候是好是坏,还不是任你收拾?”

  “倒也是呢。”宴阳的目光故意从他双腿间扫过,说,“到时候大的不听话我就收拾小的,不怕治不了你。”

  卫明慎:“……”

  一阵语塞后,是抑制不住地笑意。把人捞起来正要按进怀里揉,这时门从外面忽然打开了,宴阳立马从床边站了起来,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隋瑛和隋越的父亲,隋文厚。

  *

  隋文厚进来的时候,正逢卫明慎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被他看了个满眼,一时间颇为讶异。

  他还从来没见过卫明慎这样笑过。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一旁的宴阳。

  女孩儿脸上有一丝红晕,同样带着笑。似是有些猝不及防此刻会进人,她站起来的动作很快,但却丝毫不慌张,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最后站稳后,还朝他微微一笑。看着这样的女孩儿,隋文厚心想:也难怪卫明慎会看上。

  不便将注意力在她身上多停留,隋文厚看向卫明慎。

  “明慎,身体怎么样了?”他笑问,“我来给你道歉了。”

  对于隋文厚这个前岳父,卫明慎的感情有些复杂。要说隋家唯一让他能感觉到正常家庭温暖的人,也就是隋文厚了。他与他性格相似,庞大的家庭皆让他们有种身在牢笼的感觉。可他又与他不同。他卫明慎是终究敢为了自己活一回的,可隋文厚却没有这个胆量。这么些年来,他唯一的出格就是有了隋越这个孩子。因为从小受家庭桎梏,他对隋越的教育方式简直可以成为放养中的放养。所以如今事情到了这局面,也可以说是隋家人自食恶果吧。

  从短暂的出神中抽身而出,卫明慎侧目看向宴阳:“阳阳,中午我想吃苏式三虾面,你帮我去厨房说一声。”

  医院这边配备了厨师,专门负责卫明慎的一饮一食。但宴阳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没有多说,她微微一笑,替他整了下衣角,从容离开。卫明慎目送着她的身影,等门完全关上了,他移回目光,对隋文厚说:“坐吧。”

  *

  虽然隋文厚说是要来道歉的,但卫明慎不会指望从他口中听到“对不起”三个字。不是他说不出口,而是这三个字对他们而言,太轻。而他要的,也从不是这些。

  “就是这个姑娘?”喝下半杯温水后,隋文厚开口,打破沉默。

  卫明慎正在翻宴阳为他带来的书,闻言,轻轻一笑:“我还会让别的女人陪在这儿么?”

  隋文厚知道是自己蠢了,轻哂一下,他说:“明慎,如果你早些时候肯为隋瑛做到这样,你们两个的结果未必会是如此。”

  “我不是没做过这个打算。”卫明慎头也不抬道,“但从她带着别的男人进入家门那一刻,我就跟她永无可能了。”

  隋文厚:“……”

  隋文厚知道自己的女儿,最是爱玩儿,所以卫明慎坚持离婚,他是理解的。可偏偏,卫明慎离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再也受不了隋瑛,而是他有了心爱的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以割裂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即便是与所有人翻脸,也仍坚持己见。这样的一种执拗,他理解,但无法苟同。

  “明慎,你已经四十岁了,为了一个女人,值么?”

  卫明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隋文厚似是由衷地想要得到答案,仿佛这对他很重要一样。看着他眼中微闪过的茫然,卫明慎答:“都说四十而不惑,到了这个岁数若还活不明白,岂不是枉活了这么多年?”

  隋文厚一阵无言。

  看着这个前女婿一脸的坦然与从容,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你说得对。”沉默良久,他点点头,笑言道,“有这个答案,我也能输得心服口服了。”

  他看向卫明慎,朝他伸出了手,以为握手言和。

  卫明慎犹豫了下,向他伸出了手。

  然而等两人握完之后,他说了句令隋文厚汗颜一时的话。

  “没有输赢。”

  *

  自隋文厚来过之后,卫隋两家的纷争算是暂告一段落,两边的人算是都松了一口气。

  争的时候狠命争,放下的时候又是真觉得轻松,这恐怕就是人这一生最大的谜题。无解,也不需要解。

  真正能够做到心无旁骛地享受这一刻的,恐怕只有宴阳。不光因为她可以自此就和卫明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卫明慎终于可以出院了。她陪他装病装的都快发霉了。

  卫明慎听到她的感叹,有些失笑。

  “宴小姐,我是真的受伤了。”没记错的话,她刚见到他的时候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怎么现在又嫌弃他装病来了?

  “我知道,但我们可以回家慢慢养嘛,在医院总是闻消毒水味,感觉没病都像个病人了。”

  “胡说。”卫明慎难得训斥她,“说话口无遮拦。”

  宴阳也觉得自己是高兴的太过了,可见卫明慎拉下脸来,又觉得好笑。

  “你做什么这么训我?”她故作生气道。

  “你说呢?”拆了绷带的手还不能干太重的活,卫明慎把衣服递过去,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不许把病挂在嘴上。”

  宴阳知道他是为她好呢,撒娇似的凑过去,说:“那你帮我取下来。”

  卫明慎轻笑,揉捏着她的腰,吻了上去。

  因为这个吻,好好地收拾行李,又变成了两个人的腻歪。宴阳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问:“那天隋文厚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这是这几天宴阳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毕竟此前为这事烦恼了许久,这样重拿轻放,很容易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为了确认这个事实,她总忍不住缠着卫明慎问,可他要么敷衍了事,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总之,给的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

  这次也是一样,见卫明慎又有转移话题的意思,宴阳见状干脆捧住他的脸,让他动弹不得。

  卫明慎哪里被人这样“欺负”过,一时哭笑不得。但看她一双眼中满是认真,不由叹息一声,回答道:“真的没说什么,你还真的指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深切忏悔不成,那是电视上才演的。”

  宴阳自然不会如此天真,但如果只是轻飘飘的两句话,他这伤受的也太不值了吧。虽然,伤的也不重。

  “怎么不值?”他看着她,满目温柔,“我得到了这世间最大的宝贝,简直赚翻了。”

  这话说的宴阳爱听,但她面上还是装作很淡定。

  “我没那么好骗到手的。”她说,“还有我奶奶那一关呢,你什么时候陪我去见她?要不,就趁现在,你有时间?”

  宴阳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目光十分兴奋地看着卫明慎。卫明慎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然而等他正要松口的时候,方进忽然从下面打来电话,说曹光应那边在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有要紧事安排,就在大后天。

  宴阳:“……”

  卫明慎:“……”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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