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140

  陆夫人拍拍她的手∶“娘去看看。”

  “好。”陆葭乖巧答。

  慕容野和时月坐在主位上,陆大人忐忑地立在一边。

  “不知殿下深夜驾临,有什么事?”

  时月开口∶“我就不跟陆大人卖关子了。”

  “请陆姑娘出来见我,我有一些关于绑架案的事想问问她。”

  陆夫人正好从门外进来,行过礼后,她说∶“葭儿受惊,妾身让她喝了安神汤睡下了。”

  “不如,明天再让她进宫去见太子妃,如何?”

  时月很坚持∶“陆夫人,你还是去叫吧。”

  “事关越国公主的清白,若是越王追究起我们将公主关了这么久的责任,你担还是我担啊?”

  陆夫人脚下一打滑∶“是、是……我立刻就去。”

  不一会儿,陆葭来了。

  经过半天休息,她的精神好多了。

  时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把攥住陆葭的手∶“陆姑娘,你这五天一直在地窖里么?”

  陆葭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镇定自若道∶“是啊。”

  时月举起她光洁干净的手∶“那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干净?”

  正常人被关进地窖,定是要大声呼喊求救,然后拼命挣扎逃命,

  她的十指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陆葭很快给出了合理的借口∶“因为我被绑着,动弹不得,李将军救我的时候可以证明……啊,太子妃!”

  时月“唰”地一下将她的袖子撸起来,露出又细又白的手臂。

  上面纵横交错了许多红痕,像是近期被绑缚过。

  “太子妃!”陆夫人将女儿护在身后。

  “这里……殿下还在这,太子妃为何污我儿名节?”

  慕容野轻咳一声,表示自己没有抬头看过。

  “陆姑娘,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时月伸手。

  陆夫人心中惊疑未定,她刚才明明没在女儿身上看见伤痕啊。

  就这一会功夫,怎么就有了呢?

  可是她爱女心切,不愿意交出女儿∶“太子妃,葭儿已经遭逢大难,请太子妃不要再为难葭儿了!”

  “大不了……妾身给太子妃跪下了!”陆夫人扑通一下跪在时月身前,抱着她的大腿。

  “葭儿年纪还小,有什么冲着我这没用的娘来,放过我的女儿吧!”

  她上次就是用这招迫使越女就范,装可怜扮柔弱,很管用。

  “是这样。”时月不为所动。

  “来人啊,把陆夫人带下去,扒光衣裳,让惊先生好好检查。”

  陆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太子妃!”

  “陆夫人不是说,有什么冲着你来吗?”时月弯下腰,将她头上的珠花扶正。

  “放心,惊先生手艺很好,检查身体不疼的。”

  陆大人脸都黑了∶“殿下,请不要这样折辱臣的老妻!”

  慕容野指节在桌上轻敲∶“陆大人,检查伤痕是查案必须的流程。”

  时月一扬手∶“来啊,找个下手轻的替陆夫人脱。”

  “不要,不要!”陆夫人抓紧衣襟,拼命挣开他们。

  “我身上没伤,没伤啊!”

  时月当然知道她身上没伤,只是被她那副我弱我有理的样子气到了,吓唬吓唬她而已。

  “做不到就别妨碍我们查案。”

  说罢,她看向脸色苍白的陆葭∶“陆姑娘可以把手给我看看了吗?”

  陆葭没办法,被太子宫的人钳制着,露出了手臂。

  雪白肌肤上有纵横交错的红痕。

  “这是?”时月挑眉。

  “是……被绑的痕迹。”陆葭道。

  时月松开她的手∶“陆姑娘很乖啊,被关在地窖里,既不呼救,也不挣扎,就乖乖呆了五天。”

  陆葭的语气没刚开始那么淡定了∶“那是因为……我怕她再对我行凶。”

  陆夫人说∶“越国公主那么凶残,葭儿害怕她再行加害也是人之常情。”

  “葭儿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弱女子。”

  “妾身不知道太子妃究竟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什么?”时月看着陆葭弱小的模样∶“我怀疑她自导自演了这出绑架。”

  “不可能!”陆葭大声反驳。

  “我……我是受害的人,自己绑自己,不蠢吗?”

  时月没功夫同她辩驳∶“请惊先生。”

  惊从门外走进来,对陆葭说∶“请陆姑娘再给我看看伤。”

  陆家老两口不愿意,说怕坏了陆葭的名声。

  惊连连摆手∶“只看一点也可以。”

  时月又要抓陆夫人祭天,万般无奈下,陆葭撸起了一小节袖子。

  惊仔细检查。

  半晌后,他松开。

  陆夫人快速把女儿衣服盖好∶“怎么样?这下能证明我女儿清白了吧?”

  惊对时月低声说了什么,时月看向她∶“那让陆夫人失望了。”

  “小黑,给我搜!”

  陆家人大叫,抵抗,但是太子还在这里,不一会儿,小黑将一根绳子丢在客厅地上。

  “这是从陆姑娘闺房找到的。”

  陆葭嘴唇拼命颤抖,小黑又将一个丫头推进来∶“把刚才对我说的,再说一遍!”

  小丫头瑟缩成一团,小声说∶“姑娘……姑娘……”

  她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时月说∶“还是我说吧。”

  “她身上的伤,是刚刚才弄出来的!”

  “陆夫人,听说陆姑娘刚才洗澡的时候,身上还没这些伤啊。”她看向陆葭。

  陆葭真是个狠角色,听说她一路查过来,居然想到给自己勒出一身的伤痕。

  不,她的可怕之处还不止这里。

  “绑架案是你自导自演的吧,当天晚上,是你自己走出了丞相府,然后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整整躲了四天,直到第五天,你提前藏在地窖里,又叫人引李定邦去救你。

  加上两个证词模棱两可的百姓,便能顺理成章嫁祸给越国公主。”

  陆葭冷笑∶“太子妃娘娘,你说的都没有证据,现在办案是需要证据的!”

  “证据?”时月一把抽出小黑腰间的剑,抵在那个丫头胸前。

  “说。”

  “啊!”那丫头尖叫了一声,忙不迭把话全招了。

  “奴婢招,奴婢招,刚才……姑娘拿着绳子,要我们把她紧紧捆起来!”

  “陆姑娘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让下人把你捆起来?”

  陆葭连连后退,撞到了一把椅子。

  “你还要别的证据我也可以去找。”

  “假扮越女的女人,越国的服饰。”时月一样样数给她听∶“对了,还有那个租房给你的村民。”

  “我去让他仔细回忆回忆,租房的人是越国口音还是濮阳口音,如何啊?”

  陆葭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陆大人光是消化这些事就用了许久。

  到最后失望透顶∶“葭儿,真的是你?”

  .

  半夜,时月和慕容野出了陆家的门。

  陆葭的案子自有司寇处按着律法审判,时月想去接越女出来,慕容野不让。

  “大牢里脏,出来要做噩梦的。”

  但是时月非要去,慕容野只好将她带到大牢外∶“大半夜的非要来这里,真不知道你胆子是不是比天还大。”

  “我不怕鬼,我只怕心怀不轨的人。”时月提着裙子跳下车。

  “陆葭知道揽星身份高贵,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审判,她只想击倒这个对手而已。”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越女无法洗刷冤屈,她在李定邦和李家人心里的印象,就彻底毁了。

  “咦?”时月没有在豪华牢房里看到越女。

  “人呢?你不说关在这吗?”

  牢头大惊失色∶“她没有逃走啊,俺们一直寸步不离看着的,没有任何情况啊!”

  “别急别急,昨天值班的人呢?”时月问道。

  很快,昨天值班的人被找了过来,其中一个说∶“她不愿意住这,要求住普通的,小的就将她……哎哟!”

  牢头破口大骂∶“你知道那位是什么身份吗?臭小子!一会儿收拾你!”

  普通牢房条件恶劣多了,越女趴在稻草上,睡着了。

  四周的囚犯常年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生活,一点儿外人的气息对他们来说,珍贵又令人嫉妒。

  “姒揽星!”时月隔着牢门呼喊。

  “小娘们叫什么叫,吵了大爷们的美梦!”隔壁囚牢里的犯人大吼了一声。

  “哟,还是个漂亮娘们。”

  “哈哈哈哈!”

  慕容野额角一跳,一把抽出赤金腰间的剑,左手一拍剑把。

  “铮!”的一声,剑贴着犯人的脸,凌厉剑气将他钉在了墙上!

  “哪来的腌臜货色?”慕容野冷声问。

  牢头翻找着记录∶“是……鲁国使团的侍卫!”

  鲁国使团?那都哪辈子的老黄历了。

  “杀了,别浪费卫国的粮食。”慕容野一根根擦着手指。

  “是。”

  越女被喊醒,迷迷糊糊走出来∶“干嘛?”

  “我接你出去睡,你没事了!”时月将越女拽出牢房,三言两语对她说了陆葭的事。

  没想到越女的反应淡淡的∶“哦。”

  “多谢你帮我洗刷了冤屈啊。”

  时月奇怪她的态度∶“你怎么了?”

  越女淡淡一笑∶“没事。”

  “我没事了对吧?”她看向慕容野,后者颔首,她便如行尸走肉一样,朝着牢外去了。

  “那我走了。”

  时月还以为她会很高兴,很不耻陆葭的所作所为,或者兴冲冲要去找李定邦理论。

  没想到是这个反应。

  老实说,有一点失望。

  慕容野按住她的脖子∶“折腾一夜,就这样?”

  时月嘴硬∶“我乐意!”

  “回去睡觉,丑成这样。”慕容野摸摸她眼下的青黑,拽着时月朝外面走去。

  临走前,时月偶然看到隔壁牢笼里,一双眼睛正在阴冷地盯着她。

  犹如黑暗里蛰伏的鬼魂,布满血丝和恨意。

  慕容野回头∶“怎么?”

  “啊。”时月低呼一声∶“没有。”

  “我没事。”

  天已经快亮了,慕容野看了眼时辰,懊恼说∶“早朝快开始了。”

  “孤以后绝对不半夜跟你出来。”

  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跑去查案。

  查完也没得什么实际好处。

  时月爬上马车∶“好嘛,你人最好了~”

  慕容野哼了一声,将她按在自己腿上∶“睡一觉。”

  “你不睡了吗?”时月仰头问。

  “今日大朝会,没空。”

  春耕大典后他就有得忙了,去年推行新法,效果不错,今年准备将新法新政推向全国。

  然而阻碍也随之而来,他已经很老贵族们扯了好几个月的皮了。

  二人在宫门前分道扬镳,时月给他揉了会太阳穴,“吧唧”一口亲在腮帮子上∶“今天早点回来。”

  慕容野心里一暖∶“嗯,你回去睡一觉。”

  说完,他下车朝着内阁去了。

  时月趴在车窗朝他挥挥手,脑海里却忽然闪过那双眼睛。

  她问驾车的小黑∶“小黑啊,你知道越女牢房旁边关着谁吗?”

  “不知道。”小黑摇头∶“要属下去打听吗?”

  时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想起那人的眼神,总觉得不太舒服。

  “那就去查查吧。”

  小黑点头∶“是。”

  .

  越女回去后,安静了几天。

  陆葭在司寇府接受审判,罪名是污蔑诽谤。

  但这个罪判得不重,她在司寇府被关了半个月后,就回家了。

  律法上虽然判得不重,但对于陆葭来说,名声可以说全毁了。

  林氏听完事情经过以后,又羞又愧∶“是阿娘以貌取人了,阿娘对不起越国公主……”

  然后她想请越女去家里吃饭,刻意让李定邦去请人。

  越女不再去军营,也不再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她在黥鹰的马场帮忙,每天和小马驹们生活,也挺惬意的。

  李定邦去了几次,都被赶走了。

  别说原谅,越女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时月气他优柔寡断∶“他活该!”

  青奴给她揉着腿,银杏回来有段日子了,她在准备时月的嫁妆。

  “听说呀,大公子的婚事又耽搁下了。”

  李定邦的婚事耽搁下了,李诗兰的和时月的如火如荼进行着。

  太子为尊,所以时月他们的婚期比较早。

  他们成亲后十天才是李诗兰出嫁的日子。

  这些日子林氏忙得脚不点地,连带李锦乐也被使唤得叫苦连天。

  时月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就由着她们置办。

  有一天,小黑终于查到了消息,神神秘秘对时月说∶“那人……是木夫人。”

  木夫人……李燕玉。

  这个名字,听到仍然心跳漏了一拍,时月纠结了两天,决定去见她一面。

  小黑连声说不行∶“那女人太恶毒了,您不能去!”

  时月摇头,坚持要去。

  她找了个慕容野不在的机会,只身前去。

  牢头提着灯笼引她进去∶“您这边请。”

  昏暗的牢房里,有各种奇怪的味道和不知名的污渍,到处充斥犯人们绝望的呻.吟。

  时月站在牢笼前,看向趴在地上的李燕玉。

  她受了黥、膑、劓三重大刑,几乎不成人样。

  “她很危险,您当心。”牢头吩咐道。

  时月接过他手里的灯笼,对牢头说∶“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不行,事关您的安危,小的不敢!”牢头不敢担这个责任。

  “出去吧,就说我说的,怪不到你头上。”时月目不转睛盯着李燕玉。

  牢头只好说是,出去了。

  李燕玉也在看她,裙子似乎是新做的,那般光鲜亮丽。

  “我快成亲了。”时月说。

  李燕玉表情一动,喉咙里发出“桀桀”的声音∶“李时月。”

  “我生了一个女儿,很漂亮,很聪明。”时月道。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个女人将我的女儿绑在烧红的铜柱上,把她活活烧死了,梦里她还那么小……”

  时月说到这里,忍不住揪住胸口的衣裳。

  虽然知道是梦,仍然后怕。

  “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李燕玉想起前世慕容野的那个女儿。

  她已经忘了小女孩的模样,也不太记得她的生母是谁,只记得皮肉被烫熟以后那种带着酸臭的焦味。

  “你不是……李时月。”李燕玉用尽力气,说了一句。

  “你不是她……她没有那么聪明……你不是李时月!”

  她抱着头发所剩无几的脑袋∶“你毁了我的人生!如果不是你,现在站在外面的应该是我!”

  “当王后的是我,他们爱的是我!”

  时月皱眉,这个李燕玉……

  该不会,和她一样?

  李燕玉忽然想起了什么,喉咙里又发出那种“桀桀”的声音。

  “对了,你男人的滋味不错。”

  时月一呆∶“你说什么?”

  “慕容野啊。”李燕玉微眯起眼睛∶“他在床上的模样,当真迷人。”

  “……”时月将灯笼靠近她。

  “他迷人?”

  李燕玉很讨厌光亮,光会让她的丑陋在人前暴露无遗,光会让她看见李时月光洁干净的脸。

  而她的容貌……早在城门前就毁了。

  “啊!快拿开,不要看我!”李燕玉捂着脸,像惊慌失措的老鼠。

  时月将灯笼悬在李燕玉头顶三寸,她拼命往黑暗挪去,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李燕玉,是你吧?”

  原著里那个,叱咤风云那个,心狠手辣那个。

第97章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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