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传言113

  卢子俊想了许久,才慢慢道:“弟子也不知道。不过,云直兄不论是棋艺还是人品,弟子都是相当敬服的。即便一开始对他带有偏见,只怕最终也是会对其折服的。”

  林于甫笑了:“信王看人,素来不会错。他能与之交好之人,定然有过人之处,品性亦是不差。示意为师才会放心让你大胆与其结交。不过,子俊今日为何突然问起这些?莫非是慕云直要为你引荐信王?”

  卢子俊摇摇头:“老师还不知道吗?信王护驾受了重伤,云直兄应是告假在王府照料。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

  林于甫蹙了蹙眉,交代道:“原来如此。子俊你要记着,你不要主动与人提起慕云直与信王的关系。不过,倘若外头开始传言扬州论枰时候之事,若是问到你,你照实说便是,不必加上揣测之言。”

  卢子俊道:“弟子知道了。只是,弟子不明白这是为何。况且老师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说起扬州论枰时候的事情呢?如今在待诏所的,除了我与云直兄,并无其他人亲历过今年的扬州论枰。”

  林于甫道:“子俊不必多问,你还年轻,有许多事,即便老师说与你听,你也未必就能明白。你照老师的话做便是。”

  卢子俊只好点头应是。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苏预之。

  他蓦然想起,慕远取得最后一场棋赛的胜利当众擢升首席棋待诏时,天子是亲临听雨楼的,当时他便觉得天子身后跟着的那个龙章凤姿的青年有些眼熟。只是,在京中待久的人都知道,能跟在天子身边又有如此风仪之人,定是信王无疑。自己不可能见过信王,应是错认了什么人才是。

  如今想来,他根本没有错认。他之所以觉得信王眼熟,是因为在扬州论枰之时,他已经数次在慕远身边见过他。

  原来,那个时候,云直兄便已经与信王交好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苏预之亦是三缄其口,不曾对外面吐露过半句。他虽然是一个商人,可是一定的政治敏锐度还是有的。既然信王与慕云直在扬州时便已相识,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们的关系,那定然是信王不欲对外吐露,自己又怎敢多这个嘴?

  至于范熠,则是满脸纳罕。他认识慕远的时候,纪谨已经与其分开。后来在京中重逢,他数次出入条柳子巷,却一次也未曾与信王碰到过,自然不知道慕远与信王相交甚笃。

  如今慕远人在信王府,只要知道他没事便好,其他的疑问只能等见到人了再问。

  外头的传言自然也传进了慕府。

  慕鸿与慕羽裳互相对照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一起去问了父亲。

  慕羽裳乖巧,素来更得父母的爱怜,也更宠溺几分,是以很多时候,两兄妹想一起提出什么要求时,慕鸿都是推了慕羽裳上前,这次也不例外。

  慕羽裳怯怯地看着慕谦正,问道:“爹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慕谦正放下书卷,温和地看着她,反问:“他们说了什么?”

  慕羽裳与慕鸿互相看了看,鼓起勇气道:“他们说,大哥冲撞了陛下与信王,被关在信王府不能出来了。”

  “胡说。”慕谦正用力拍了一下书案,有些生气,“哪里听来的谬言。”

  慕羽裳眼含泪花,哽咽道:“可是,大哥好些天都没有回家了。羽裳隔日便到条柳子巷去看一看,大哥至今还没有回去,连天元都不在。”

  慕谦正放柔了声调,安抚道:“你们不必担心,大哥没有出事,好得很呢。”

  慕羽裳不信:“那他为何还不回家?总不至于连个口信也没有吧。”

  慕谦正顿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你们大哥有捎信回来的。信王受了伤,他在府上照料,暂时走不开。”

  慕羽裳撅着嘴:“爹爹骗人,大哥又不认识信王,为何要到王府去照料?大哥又不是大夫。”

  慕谦正叹了口气,只好道:“他认识的,你们也认识。”

  慕羽裳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们哪有机会认识像信王那样的大人物。”

  慕鸿突然一拍手,恍然道:“小妹,你说,纪大哥,会不会就是信王?”

  “啊?”

  慕鸿越想越觉得没错:“小妹你想啊,纪大哥姓纪,信王爷姓纪。在京师里,姓纪,有那样的风姿气度,武功高强,还有那么厉害的家仆,还有自己的围场,马场,还有那么大的温泉庄子。除了信王,还能有谁?我还记得,当时围场里的谢大哥和谢大嫂,都是出身自军营里的,信王可是咱们大齐的军神呀。”

  慕羽裳也被说服了,睁大眼睛看着慕谦正:“爹爹,纪大哥就是信王吗?”

  慕谦正点点头,此事已无需隐瞒,只怕很快整个京师的人都要知道远儿与信王的关系了。

  慕羽裳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那大哥,岂不是与信王……”

  她咬着唇,没有说完。

  慕鸿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大哥与信王怎么了?”

  慕羽裳看了慕谦正一眼,又对着慕鸿摇了摇头:“没什么。”

  心里不免有些沮丧,想到信王的身份和地位,再想到哥哥与他的关系。莫非,“大嫂”没有了,要多一位“哥夫”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哥哥愿意就好。信王那般温柔的人,一定也会对哥哥很好的。

  想到这里,又想到信王受了伤,不由担忧道:“王爷受的伤重不重?要紧吗?”

  慕谦正道:“未伤及性命,如今也已经好多了,不必担心。”

  慕羽裳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道:“那我们,能去探望一下吗?平日里,王爷对我和二哥,也是极好的。”

  慕谦正摇摇头:“如今他们在信王府里,大概是不太方便的,有你们大哥照料便够了。待王爷大好了自然有机会让你们见到,他会明白你们的心意,不会怪罪的。”

  “哦,那好吧。”慕羽裳虽然失望,还是点点头,“那羽裳有时间还是到条柳子巷看看,也许很快就能碰到大哥。”

  慕谦正没有反对:“想去便去吧,不过记得带些人手,不许独自前去,注意安全。”

  “嗯。”慕羽裳用力点点头。

  再后来,果然如前棋待诏林于甫所言,有人翻出了扬州论枰时慕远与纪谨相交甚笃的过往。

  也果然有人问到了卢子俊面前。

  “子俊兄,不是也参加过扬州论枰吗?当时是否也曾见过信王?王爷与慕首席果然如传言中那般亲密吗?”

  卢子俊点点头:“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位便是信王。王爷与慕首席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关系确实很好。”

  同样也有人问到了苏预之。

  “苏当家的,你不也参加了扬州论枰吗?你不是与那慕首席关系很好嘛?是不是早也就结识了信王?怎么也不给兄弟们引引见引见,沾沾光啊。”

  苏预之板起脸:“休得胡言。我也是才知道当日与慕兄相交甚笃之人乃是当今信王。你们莫不是以为我苏氏商行能与朝廷沾些边,是得了信王的提携?可别忘了,信王最是公正无私,你们若在外头胡言污了王爷的名声,到时被追究起来可别说兄弟未曾提醒你们。”

  “不敢不敢,苏大当家的千万别动怒,我们就是好奇随口说说,怎敢攀扯信王,不敢不敢。”

  苏预之心里冷哼一声,知道他们便是心里再有类似的想法,也是不敢再往外头倒的。

  就连程正清都扯住了程时远:“时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慕云直是信王的人,所以才事事站在他那边。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你得罪了那边终日不安。要有信王这个靠山,还管那边怎么想的。”

  程时远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知道的不比你早。”

  程正清不信:“那你怎么这么帮着慕云直?半夜给他通风报信,他说改制你就支持,他不在时你还帮他整顿待诏所。你到底图什么?”

  程时远看着他,正色道:“因为他要做的,也是我想做,但是却一直做到不到的。他那样的人,有没有信王的支持,都能做成他要做的事。这就是我支持他的理由。”

  “你……诶,突然这么认真做什么。”程正清有些讪讪的。

  更有人怒得差点掀了桌子,气急败坏地踱来踱去:“我便说,怎么查不到那慕云直丁点过往。信王不让查的事,自然是怎么也查不出来的。”

  另一人却淡定得多,慢慢啜了一口茶:“即便查出来了又如何?慕云直的棋力现在还有谁人不知?连程时远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有谁能在棋盘上挡得住他?你若真阻他,平白得罪了信王不说,也不过让慕云直慢几日走到如今的位置,有何区别?”

  那人悚然一惊:“你说,慕云直与程时远对局的那几日,我们做的手脚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失败了,是不是信王在其中起了作用?”

  另一人叹息一声:“你才想到吗?若非信王,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总不会都是巧合吧?”

  “那,我们便这样算了?”

  另一人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从前,信王亲近之人唯有陛下,他又无欲无求,油盐不进,没有一丝弱点。如今,既然他又有了在意之人,便相当于给我们递上了软刀子,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你是说?”

  “你就不好奇,信王与那慕云直的关系如此亲密,竟能让人直接进府照料,据说,从不让下人近身的信王,都能让慕云直伺候贴身之事……”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信王府的那群人都是一群蚌精,敲不开嘴的。”

  另一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闭嘴。你想听说,便能听说到,至于从哪里听说的,不重要!”

  “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就是捏造嘛,我懂我懂,你继续继续。”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起的火,另一人继续道:“信王这么多年,不要说正妃侧妃,连个近身的婢女都没有。难道就没有人好奇为什么吗?”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信王不喜欢女人?你怎么知道的?!哦哦哦,我错了我错了,你说他是他就是。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到这里,人们不就会自行想象了么?!”

  “就这样?!些许风言风语,对信王又能有什么影响?”

  “有什么影响,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要信王说了算。再说,就算没什么影响,给他添点堵,也是极好的。谁让他,总是给我们添堵呢?”

  “你说得对。那我这就找人去散布散布?”

  “先等等,还不到时候。等事实再发酵发酵。”

  而这时,刚刚回到待诏所的慕远再一次接受了众人目光的洗礼。这一回,慕远倒是明白他们眼里的含义都有些什么。

  那日得薛昶提醒一回后,纪谨便着人打听了外头的言论。那是,大家还仅仅在猜测着慕远与纪谨是不是相识,关系究竟如何。他们两人,一个是一人之下,大权当握的信王;一个是刚刚暂露头角,便一鸣惊人的大国手,这样的身份和影响力,自然很能勾起民众们在平凡安和的日子,在茶余饭后的闲聊里的兴趣。

  纪谨笑了笑,看向慕远:“若叫旁人知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恐怕云直的生活里便要少了许多清净。与信王扯上关系,声名有可能变得更好,也有可能变得更糟。云直害怕吗?”

  慕远俯身,眉眼凑到他的跟前,盯住他的眼睛,唇角一勾,故意压低了嗓音道:“我可是,在镁光灯和舆论中,生活了十数年的人。没在怕的!”

  慕远直起身,收回了方才略有些邪魅的样子,坦然道:“何况,我早就说过,与慎之一起,我无所畏惧!”

  纪谨笑意愈深,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日,云京的大街小巷里,便多了不少来自扬州的行商,说起了扬州论枰的那些事,尤其是那位以黑马之姿直闯决赛的青年,以及他身边那位形影不离的友人。

  慕远一如既往地做着该做的事,无论众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他都坦然受之。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再过于关注。慕远倒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卢子俊是第一个前来表示进一步说话的。

  慕远温和道:“子俊可有何事?”

  卢子俊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依旧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不由泄了些气:“云直兄为何从未说过与信王相识之事?”

  慕远笑了笑:“并不是什么需要四处宣扬之事。没有人问起过,也就没有提。”

  卢子俊一时语塞,他以为慕远至少要推搪一番,没料到他就这么承认了,连解释都不需要有。

  想了想,卢子俊又道:“云直兄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条柳子巷看过吗?”

  慕远点点头:“王爷的伤势起初有些重,我一步也离不开。不过,陛下应是只会过家父了。”

  卢子俊欲言又止:“得闲还是回去看看吧。慕姑娘,一直在条柳子巷等着你。”

  说到这里,脸色却诡异地渐渐红了起来。

  慕远起初还未察觉,问道:“羽裳吗?这傻丫头,父亲应该告诉过她我无事了。”

  卢子俊不由替慕羽裳辩解道:“慕姑娘只是太过关心你,云直兄莫要辜负她的好意。”

  “自然不会。”慕远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不由有些惊讶,为什么脸又红了,自己没有说什么吧,“子俊也去过条柳子巷吗?”

  “嗯,”卢子俊声音更低了些,“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云直兄回去没,正巧遇到了慕姑娘,说了几句话。”

  “多谢子俊了,等会儿离了所里我便回去看看。”

  慕羽裳见到慕远,开心地扑了过来:“大哥,你回来啦?!”

  慕远轻轻接住她,笑道:“嗯,让小妹久等了。”

  慕羽裳笑着摇摇头,忽然一只手掩着嘴,凑到慕远耳边低声问道:“王爷没事了吧?”

  慕远看了她一眼。

  慕羽裳又凑过来说:“我和二哥已经知道啦,纪大哥就是信王。”

  慕远歉然道:“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只是没有刻意提起。”

  慕羽裳摆摆手:“没关系,羽裳明白。”

  兄妹俩聊了好一会儿,慕远问了家中近期一些琐碎之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慕远道:“小妹,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府吧,路上小心。”

  慕羽裳有些失望:“大哥今晚还不回家住呀?”

  慕远柔声道:“慎之还没有大好,我想多陪陪他。”

  慕羽裳立刻笑着表示我明白。

  慕远摸了摸她的脑袋,嘱咐道:“接下来几日我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小妹先不用过来这里。待慎之大好,我自会回家一趟。今日若不是子俊说起,我还不知小妹在此候我呢。”

  慕羽裳闻言,眼神忽然有些闪烁,面上也浮出可疑的红晕,低声道:“是,卢公子,告诉大哥我在这儿的?”

  “嗯。”慕远点头,追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惊疑道,“小妹的脸怎么这般红,是不是受凉了?说起来今日子俊的脸色也这般红,不会是在这里受了风寒吧。”

  慕羽裳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哥真是个笨蛋。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慕远愣了半天,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心里说了一声,自己果然是个笨蛋!

  回头把这件事情在纪谨面前一说,纪谨笑了半天,最后总结道:“云直确实是个笨蛋,笨得可爱!”

  慕远一把将他搂住,压倒在榻上,去挠他的痒痒,低声道:“我是笨蛋,那看上笨蛋的你,又是什么?”

  纪谨笑得眼泪都要出来,连连告饶:“是傻蛋,可以了吗?快松手。”

  慕远放过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到榻上,嘴里感叹道:“吾家有妹初长成啊,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仔细想想,子俊头一回见到小妹的时候便红了脸,那时我还以为是因为天气燥热,我真傻,他是第一眼就看上小妹了吧。小妹又是什么时候?那段时日,我还担心她对你……”

  慕远忽然住了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说漏了嘴,慎之这般敏锐,就算自己话未竞,他恐怕也能猜出一二。只怪自己太过开心于小妹的释怀,若是小妹始终对慎之念念不忘,他只怕也无能为力。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慎之问一句“什么”,慕远不由转头望去。纪谨的眼里一片明澈,亦有释然,唯独没有疑惑。

  慕远蓦然明白了什么,涩声道:“慎之,一直都知道?”

  纪谨眉眼弯弯,低声道:“我不像云直,那般迟钝。”

  “那为何……”慕远没有说完。

  纪谨却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与云直终究会如何。但无论我们之间是否有结果,我都无意接受另一个人。慕姑娘是云直唯一的妹妹,便只因这一点,我就无法对其太过冷淡。所以,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那慎之,何时知道,我知道的?”

  “踏雪寻梅的那一夜,云直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又最终没有说。”纪谨微微一笑,“幸好云直什么也没有说,否则,我一定会伤心的。”

第109章 传言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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