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浩以前总觉得，那个皮书灿流里流气的，像个混混似的。
所以每次皮书灿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对对方都没有好脸色。
可曹麓非常喜欢皮书灿。
因为皮书灿总会用甜言蜜语把她哄得很开心。
而且，据曹麓所知，皮书灿应该很有钱。因为，皮书灿每次到她家的时候，都是开着路虎来接她的。
多金又温柔的皮书灿，就这样，慢慢地走进了曹麓母子的生活里。
他由一开始的偶尔来找曹麓，慢慢地，竟变成一周四天以上的留宿。
有男朋友的陪伴，曹麓自然是高兴的。
可自从皮书灿住进来，他和明浩之间的矛盾就没有停止过。
曹麓一开始还能公平点，两边劝。可后来，皮书灿给她吹的枕边风多了，她的心也就跟着倾斜了。
她对自己的儿子越看越不顺眼，经常对明浩非打即骂。
一开始的时候，皮书灿对曹麓打儿子的行为，只是冷眼旁观。
可后来，他就开始趁着曹麓不注意，掐明浩。
渐渐地，只要曹麓不在家，他对明浩就非踢即打，而且打得毫无理由。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明浩，让明浩离家出走，再也不敢回到家里来。
受到踢打的明浩，一开始还会向曹麓告状，可每次，皮书灿都会用一种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曹麓。
而明浩被踢的虽然难受，但身上无伤，所以曹麓就认为，明浩不过是在假装受伤，以便赶走皮书灿罢了。
自然地，对儿子的说辞，她也选择了无视。
后来，明浩再被打的时候，为了不受伤，他每次都躺在地上，抱着脑袋，任由皮书灿打他。
然后趁着皮书灿不注意，就抱着肚子偷跑出家去。
而且，只要曹麓不在家，他是绝对不敢和皮书灿独处的。
直到今年，他开始长个子了，再加上时常偷偷加强身体训练，所以，现在皮书灿对他才不敢那么放肆了。
往事总是不堪回首的。
明浩只要一想到皮书灿，就恨的牙根儿痒痒。
当然了，他也恨自己的妈妈。
可恨归恨，他还是不舍得让曹麓受到伤害。
他之所以一直忍受着皮书灿，就是因为他妈曹麓。
他看的出来，他妈妈很爱皮书灿。而且，这份爱还远远超过了对他这个亲生儿子的爱。
其实，他每次离家出走之后，又主动回去，并不是为了要生活费。
他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妈妈是否安好罢了。
像皮书灿那样的家伙，既然能打他，也就有可能打他妈妈的。
他不希望曹麓被打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此刻，他听了文小雅的叙述，知道文宏展就是另一个皮书灿。
他一个男孩子都那么怕被打，何况文小雅呢？
于是，他不情愿地答应了文小雅的要求：“我知道了，我不会对你的父母说出实情的。”
“真的吗？”文小雅感激地确认道，“你确定不会告诉我爸爸的，对吧？”
“嗯。不过，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
文小雅知道自己很自私，但被明浩这么直白地嫌弃，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所以，她转身哭着跑了。
站在13楼阳台的雷沙，看到文小雅哭着跑走了，略惊讶。
从她的角度来看，文小雅刚刚似乎在哀求着明浩什么。
-
周六。
雷沙和明浩刚吃完早饭，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年安安。
“安安？！你怎么来了？”雷沙有点儿喜出望外。
“嘿嘿，我来看看你，顺便来找明浩玩儿的。”
这是年安安第一次来到雷沙家，所以她的手上还提了一袋子水果作礼物。
“你一小孩，规矩倒不少。”雷沙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你能来这里，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水果啊，太见外了。”
“嘻嘻，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拜访你家嘛。”
雷沙领着年安安进屋之后，为她准备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安安，你自己坐公交过来的？”
“嗯，你家可真远。”年安安抱怨道，“我倒了两次公交才找到这里。”
“呵呵，这里确实有点儿偏。”
雷沙心里知道，年安安是来找明浩的。
所以也不多耽误，呼唤厨房里的少年道：“明浩，快来，看看谁来找你玩了。”
年安安一进门的时候，明浩就知道了。
可他根本就不喜欢年安安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
而且，他并不想和年安安交朋友。
所以，只冷漠地回了一句：“我在洗碗。”
雷沙走进厨房，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碗：“你们去玩吧，下周一就要开学了，这个周末要好好玩一下。”
可明浩却把碗拿了回去，还用水把雷沙手上的泡沫冲干净了。
他语气仍旧生硬地说道：“我不想出去。”
雷沙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明浩和年安安相处的还是挺不错的，不然年安安也不会上门来找明浩一起玩。
可看少年的表情，似乎不是这样。
她略尴尬地走出厨房。
扬起笑脸，对年安安说道：“安安，等一下哈，明浩在洗碗。”
“嗯，没关系的，我不急。”
年安安知道，明浩不喜欢她。
可她喜欢明浩。
现在他们两个都是高中生，反正也不能谈恋爱，可至少在上大学以前，她希望自己已经是明浩的朋友了。
“安安，开学之后，你分在几班啊？”
“我在一班，对了，明浩在几班啊？”
“明浩好像是5班。”雷沙微笑着为年安安削着苹果，“高中还是挺重要的阶段的，在你们上大学之前，一定要努力学习哦，朋友可以交，但不可以早恋，不要违反校规。”
年安安叹了口气，垂首顿足道：“哇，雷沙，你和我妈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差耶。”
雷沙呵呵笑了，她知道，小孩们不喜欢听这些，也就不再多说。
明浩终于出了厨房。
他突然走到雷沙面前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被无视的年安安：“……”
雷沙回道：“我今天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你和安安出去玩吧，八点之前要回来哦。”
“你不去我也不去，那我也回房休息了。”明浩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
雷沙看看年安安，尴尬地安抚道：“我去看看。”
却被年安安拦住了：“雷沙，我自己去吧，你放心，对待明浩这样的冰块儿，我有经验。”
雷沙不置可否，但点了点头。
年安安敲了敲明浩的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就直接喊道：“明浩，你穿好衣服哈，我可进去了哦。”
说完，也不等明浩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正坐在床头看《海洋深处》的明浩，看到年安安闯了进来，眉头瞬间就皱成了‘川’字：“出去。”
“明浩，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年安安突然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忘了，雷沙的事还是我告诉你的。现在这是怎么的？过河拆桥啊？”
“我不是也陪你去学校了吗？”明浩瞪着她。
“……”年安安厚着脸皮道，“是去学校了，可我说过条件是只陪我去学校吗？我现在还要你陪我去游乐场，才能两清。”
“我不……”
这时候，雷沙的手机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二人听到声响，都自动住了嘴。
雷沙拿起手机一看，是魏龙打来的：“魏龙。”
“雷沙，我爸爸的病查出来了……是甲状腺未分化癌。”电话那头的魏龙，哽咽着说道。
“怎么会……”雷沙的眼圈儿也红了，“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爸爸的症状是早期，还是有希望治好的。医生建议我爸爸及早住院治疗。”
雷沙松了口气：“恩，能治就要尽快治。”
“可我爸爸他不肯治。”
“为什么？”
“他说，医生的话都是骗人的，人一旦得了癌症，就都治不好了。还说，让我把钱留着娶媳妇。这都怪我，上次我为了哄他来，就撒谎了，说请他过来是为了给他介绍我女朋友。”
“……”
“雷沙，我爸爸现在非要回家去，我……我都快急死了。现在我把他锁在家里了，我脚上穿的还是拖鞋呢。”
“要不然我过去帮你一起劝劝叔叔吧？！”
“雷沙……其实，我告诉我爸爸说，一直和我在交往的人……就是你……以后要娶的人……也是你。”
“……”
“现在我爸爸最怕的就是因为他的病，而耽误我结婚了。我给你打电话，是希望你能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过来，劝我爸治病。我说什么，他肯定不听，但你要是作为他未来儿媳妇的立场劝他的话，他肯定听。”
“……”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夸你，说你有气质，他很喜欢你，也对你很满意。所以，雷沙，我求求你，你能过来帮我说服他吗？”
雷沙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现在，让魏良武接受治疗才是最关键的。
一旦魏良武开始治疗，误会也就可以随之解释清楚了。
“你不是说，你和魏龙没什么吗？”明浩恶狠狠地从房间里闯了出来。
刚才的电话，他只听了个大概，只隐约听到“儿媳妇”、“夸你”，还有雷沙要去看魏良武之类的话。
“魏叔叔病了，我要去魏龙家看看他。”雷沙解释道，“他担心昂贵的化疗费用，所以不肯接受治疗，怕他儿子会因为他娶不上老婆。所以魏龙想让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劝劝。”
“你答应了？”明浩生气地质问道。
“答应了。”雷沙点头，严肃地看着明浩和年安安，“我要你们也答应，以后在魏叔叔面前，我就是魏龙的女朋友，你们不可以拆穿或者说漏嘴。”
年安安点头：“放心吧。”
“明浩，你呢？”雷沙。
“那要装到什么时候？”明浩很不高兴。
“等魏叔叔开始接受治疗以后再看吧。”
“……嗯。”
见雷沙准备要出门，明浩急忙道：“我也去。”
年安安见他要去，也急忙跟着说道：“我也去。前天我们还见到魏伯伯了呢。现在他生病了，我们理所应当去探望他的。”
雷沙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吧。你们到了魏龙家以后，不要大吵大闹，要想办法让魏叔叔接受治疗，好吗？他对小孩子应该也会心软的。”
“好。”
-
“魏龙，你放我走。你能关我一天，还能关我一年啊？我没病，我回去以后，让咱们村的医生给开服药就好了。你快把门给我打开。”
“爸，你就听我的吧，医生都说了，你这个病，属于早中期，有很大的几率彻底治好的。”
“我不治。天下的医生说话都这样，总是说什么很大几率很大几率的，可真正治好的有几个？浪费钱不说，还耽误时间。本来不治的话，估计还能多活几年呢。让他们这么治啊，我且好不了呢。”
“爸，我知道你是担心花钱，可我就你这一个亲人，我不能让你出事。”
“你在这城里，这也不舍得吃、那也不舍得买，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我怎么能让你花到我身上呢？儿子啊，你别傻了，我的病治不好，爸不希望你浪费钱。”
“爸……”
“魏龙。”
这时，雷沙和明浩，年安安三人赶到了。
魏龙看到雷沙，急忙‘嘘’了一声，把她领到了楼梯处，小声说道：“雷沙，谢谢你能来。甲状腺未分化的情况有很多种，我爸爸这种属于早中期的，一会儿见到他，你就尽量宽慰他，劝他尽快治病，好吗？”
雷沙点头：“放心吧。”
魏龙这才打开了家门。
魏良武见门开了，正要提着东西走，却没想到雷沙等三人居然也在。
“魏叔叔。”雷沙礼貌地叫了声。
年安安和明浩也赶紧叫道：“伯伯好。”
“爸爸，雷沙来看你了。你看你，干什么呢？别让人笑话了。”魏龙说着，把魏良武手里的行李夺了过来。
魏良武略尴尬，赶紧让雷沙等人入了座。
雷沙微笑着说道：“叔叔，我听魏龙说过你的情况了。你的病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安心治疗，一定会痊愈的，你不要太担心。”
“我不用治，你今天能来，我的病就好一大半儿了。”魏良武慈爱地看着雷沙，“我听魏龙说了，你们才刚谈是吧？是奔着结婚去的吧？”
“……是。”雷沙点头，“本来……本来上次见到您，我就该好好打个招呼的，可公司对于内部员工之间谈恋爱，是……是不太看好的。魏叔叔，您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不生气。”魏良武大方地一挥手，“我听魏龙说，你们才刚谈，而且，你才27，是吧？”
“是的。”
“你比魏龙小，还比他能干。自然想法也会有很多，我能理解。”
“魏龙也很能干的，他手里的客户很多，比我能干多了。我之所以能暂时成为代理组长，是因为我们组长请产假了。其实论能力，魏龙不在我之下。”
“呵呵，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雷沙，我知道，你现在年龄不大，所以对结婚的事，还没有丝毫想法，可我儿子对你是真心的。而且，你放心，我的病绝对不会花魏龙一毛钱，全留给你们买房子用，我马上就回老家了，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你别……别因为我的病，低看了魏龙，成不？”
“魏叔叔，我不会因为你的病，低看魏龙。”雷沙严肃道，“可魏龙今天或者以后，要是让您生着病回老家了，那我不仅会低看他，还会和他分手的。”
“……”
“魏叔叔，我和魏龙的身世差不多，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我爸爸又于去年……过世了。您，是魏龙和我唯一的长辈了，我不希望你有病不治。”
“我这……这病治起来可麻烦了，总需要魏龙陪着去医院，到时候，他上班都成问题，而且，这病还不一定能治好，花那冤枉钱干啥呀。”
“今后，你不只有魏龙。”雷沙温柔地劝道，“还有我。”
“还有我。”年安安也急忙举起了手。
“我们学校离这里和医院都很近。”明浩道，“每天中午接你去化疗，再回学校也不晚。根本就用不着他们两个上班族。”
“是啊，叔叔。送你去医院，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化疗的时候……您可能会吃很多苦……”雷沙心疼地皱起了眉。
“我不怕苦，我就是不希望连累你们。”魏良武哽咽了。
魏龙道：“爸，你看你，这连两个孩子都知道生病了要去医院的道理，就你，总在乎那点钱干什么？钱挣了本来就是为了花的。”
“那……那雷沙，你……你能保证，不会因为我的病，和魏龙分手吗？”魏良武殷切地看着雷沙。
“我保证。”雷沙诚恳地点了点头。
“爸，你看，雷沙答应了。你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吧？！”魏龙。
“是啊，叔叔，我们一起陪你去，好吗？”雷沙附和着。
魏良武还是犹豫。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雷沙还是未过门的儿媳妇呢？
现在小女生心软，答应让他治病了，可时间一长，又花钱又费时的，别说雷沙了，到时候魏龙也得嫌他烦。
“伯伯，你就去吧。不用他们接你，我每天接你去。”
明浩急于让魏良武答应治病，因为一旦魏良武答应了，雷沙就不用再给魏龙装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