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华韵商贸大厦的7-15层，主做会议设计。
其中，7-9层的组长是白峰，10-12层组长是刘彦宁，13-15层的组长是严冬。
白峰，为人亲和，但对其他两组的竞争意识和防范意识很强。
既不常寻找其他组的帮助，也不常帮助其他组。
严冬，人如其名，平常很冷漠，但做事时，经常喜欢麻烦别人。
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大家都是同事嘛。”
但，无论是接受了别组的帮助，还是主要依靠组员的出力，只要成功举办了一场会议，他都喜欢把功劳‘悄悄’地揽到自己身上。
可大家对他都没辙，因为严冬是公司副总王妍的表弟。
白峰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工龄超12年。
刘彦宁也是老员工了，工龄10年。
严冬的工龄是9年。
要是平时，严冬对其他两个组长虽然心有不屑，但表面还是尊重的。
可这次，刘彦宁回家待产，工龄只有6年的雷沙上位。
就让他非常不满了。
会议室里，三个组长和代理组长雷沙，3:1对面而坐。
严冬直言不讳地对身边的刘彦宁说道：“我说刘组长，你怎么能让一个新人当代理组长呢？你们组不还有其他几个人呢吗？我看那个李波就不错啊，工龄和我一样，再不然就魏龙嘛，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工作时间也有8年了吧？”
刘彦宁最烦严冬，所以说话也不客气：“看一个人适不适合做组长，不是看的他有没有后台，或者工作时间的长短，而是看能力。不是谁都能像严组长这么幸运，没能力也能直接空降到组长的位置上的。”
“你……”
‘有后台’这个梗，一直都是严冬的禁忌。
他觉得自己是有本事的，最起码他也组织了那么多会议了，也有稳定的客户。
可大家看他的时候，却永远只看得到‘王妍表弟’这个身份。
被刘彦宁揭短，尤其是当着新组长雷沙的面揭短，让他很不爽。
所以他立刻就反唇相讥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用客气了。刘彦宁，你待产回来，还能不能回公司，可还不一定呢。你最好有点儿自知之明。”
“你放心，我能不能回来，那是公司定的，而不是你这个小组长定的。”刘彦宁瞪了他一眼，“现在，你只要当着我的面，和雷沙核对一下组长们之间的业务往来就好了。其他的，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
怼完严冬，刘彦宁又对一直当‘吃瓜群众’的白峰道：“白组长，你呢，对我们组这位新组长，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没有。”白峰微笑着摆摆手，“选举代理组长这种事，是你们组内的事，我就不跟着瞎凑热闹了。”
白峰的话，让一旁的严冬更觉脸上无光，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个耳光一样。
刘彦宁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既然这样，咱们就来核对一下工作内容吧。”
坐在对面的雷沙，始终都温和地回应着三位组长的问话。
但她也知道，刘彦宁一走，这个严冬一定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
明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
他洗漱好之后，看了眼饭桌上罩子下的饭菜，接着，没有片刻犹豫地把饭菜和牛奶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然后直接走向了门口。
可开了门之后，他又转身回到了桌子边。
他拿起上面的保温盒和小碟子，走到厨房，连同雷沙做饭的锅，一同放到了水槽里。
接着。
就开始埋头清洗。
他做的不错，洗洁精也用的很熟练，像是经常做的样子。
洗干净一切厨具之后，他把保温盒和碟子放到了沥水架。
然后。
他再次走向了门口。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出了门。
他来到雷沙昨天说的超市，直接走到了最里面的厨具区。
最终，在放着杯子的架子前停了下来。
这些杯子，有些是一个一个卖的，有些是一套一套卖的，还有两个一起卖的。
他毫无犹豫地拿起了那两个一起的袋子，正要放到购物车里。
“哟，先生，买情侣杯呀？要不要到这边来看看，这边的情侣杯打九折，而且价格也不归。”
“……”
明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拿的是情侣杯，听到那服务员的话，他像被烫着了一样，急忙把那袋杯子放回了原位。
然后，‘刻意’拿了两个无论颜色还是样式都十分不同的杯子，放进了购物车。
之后对服务员说了一句“我不买情侣杯”，就推着购物车朝前走了。
没走两步，他又停在了碗碟的架子前。
他随意地选了两个不一样的碗，和一个盘子。
然后，又走到了零食区。
可他不喜欢吃零食，所以翻来覆去也没能选好。
“你好？！”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左侧。
他纹丝未动。
只眼球不耐烦地稍微往左侧滑了一下，以示警告。
从小到大，通过各种方式向他告白的女孩子海了去了。
这种直接打招呼的方式，是他最厌恶的。
可是，女孩子却显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
“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记得。”他冷漠地回道。
零食区除了饼干就是面包，再不然就是些牛肉干、酸梅什么的。
让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所以，他最终决定放弃，推着购物车走向了前台。
可等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刚才的女孩子却再次急匆匆地追上了他。
这次，女孩子是直接挡在他的前面的：“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明浩看到女生时，愣住了。
文小雅。
就是在上学期，害得明浩被当成少年犯的女生。
当时，明浩正在中学附近的商城里买东西。
买完东西出来，前面的人正是文小雅。
文小雅过安全门的时候，安全门突然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
所以她立刻就被保安拦住了。
“同学，你是不是拿了商城的东西，忘了结账？请打开包，让我查看一下。”
这话，其实就是直白地在问文小雅：你是贼吗？
保安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立刻就聚集在了文小雅的包上。
慌张的她，边打开包，边哀求般寻找着帮助。
保安一眼就看到，她包里藏了许多未结过账的东西：豆腐干，巧克力，洗面奶……
当时，明浩见前路被堵，正打算换通道出去。
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文小雅诬告了：“这……这些东西都是他让我偷的。他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偷就打我，我……我很害怕，才……”
明浩微皱着眉，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女生为什么指自己，但随即否认了：“我没有教唆她。”
可保安却不相信他的话。
因为文小雅的包包是LV的，衣服也都是很有名的品牌，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反倒是‘被人胁迫’这个理由，看起来更可信些。
于是，明浩和文小雅就被一起带到了经理室，并且，经理还通知了他们的家长。
文小雅的父母先来的。
一看穿着，就知道家里是有钱人。
听了经理和女儿的说辞以后，这对父母理所当然地站在了自己女儿这边。
并且恶狠狠地指责起了明浩。
明浩起初是反驳的。
可当后到的曹麓，听了经理和文小雅父母的话之后，直接选择向商城和文小雅一家人道歉之后，他就沉默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曹麓开始骂自己的儿子——少年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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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明浩看着面前的文小雅，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文小雅愣了一下，让开了路。
待明浩提着东西走了，她却又紧紧追在了明浩的身后。
“当时，朋友们告诉我说，偷东西很刺激，所以我才一时糊涂，做了那种事。当时被抓住以后，我很慌张。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是小偷的话，他们会打死我的，所以我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其实一直都希望能找个机会亲自向你道歉的……”
可无论文小雅怎么解释，明浩都没有再回应她。
并且，他还在进了九号楼之后，把大门给关了。
文小雅不敢再追，只默默记住了楼牌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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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雷沙正要收拾东西回家。
戴琳就再次黏上了她：“代理组长，这次你该请客了吧？”
戴琳已经不是第一次约雷沙出去玩，或者赖着让雷沙请客了。
雷沙能感觉到，戴琳好像极不愿意回家。
可戴琳新婚不久，按道理来讲，是不该有这种表现的。
想到这层，雷沙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好，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回家，怎么样？我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太棒了。”戴琳满口答应。
“好。”
两人一起出了公司之后，戴琳就给她老公发去了短信。
可自从这通短信发出去之后，从上公交车到润龙小区的一个多小时里，这对夫妻之间的短信往来，貌似都没停过。
戴琳甚至，都顾不上和雷沙说话。
雷沙也不吵她，只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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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浩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可他却仍旧什么都不想吃。
确切地说，是他不愿意一个人吃。
他总感觉，一个人吃饭，就好像路边的流浪狗一样，太可怜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盯着墙上的表。
计算着雷沙该回来的时间。
晚上六点五十分。
“啪嗒”。
“啪嗒”。
高跟鞋响起。
终于，雷沙回来了。
可是，当门锁转动后，推门进来的，却不止有雷沙，竟还有一个女人。
他气愤地站起身走进了侧卧，并把卧室的门‘嘭’一声给关了。
“……”
不明所以的雷沙，怕吓到戴琳，急忙介绍道：“那男孩是我表弟，叫明浩，这段时间会住在我这里。”
“哦，他……他怎么了这是？”戴琳一头雾水。
刚才那摔门是冲她来的吗？这男孩儿也太没礼貌了。
“你先坐，我去看看。”
雷沙换好鞋之后，路过桌子，看到了上面新买的碗碟和杯子。
她走到侧卧的门口，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却看到明浩正蒙头睡觉。
“明浩，你吃过饭了吗？”
“……”
“我一会儿就要去买菜了，你想吃什么？”
“……”
“明浩？！”
“滚出去。”明浩仍旧盖着头道。
“嘿，这臭小子。”
戴琳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明浩一脸的稚气，而且个头和她们差不多，所以就把他当成了闹脾气的小孩子。
雷沙既是她的朋友，又是她的上级，自然地，她此刻很为雷沙抱不平，“我说明浩，你姐姐忙一天回来了，你非但没把饭做好，你这是……这是发什么脾气呢？”
“滚出去！”明浩又重复了一遍。
雷沙不明白少年这是怎么了。
但怕戴琳再和他起冲突，所以就拉着戴琳出了卧室。
“雷沙，这臭小子也太过分了，真难为你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他今天可能有什么心事，等过会儿我问问他吧。”
“不管啊，他要是因为我来了才闹脾气的，我也不会走哦？我今天一定要在你家赖到很晚才回去。”
“呵呵，你随便，留宿都可以。”雷沙微笑道。
戴琳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所以平时在公司里很容易得罪人。
但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而且，她真心把雷沙当朋友。
明浩出现之前，她其实也偶尔会跟着雷沙来家里玩的。
她没什么朋友，身边可以说话的，就只有雷沙了。
两个女人在周末的时候，也偶尔会去逛商场，但只逛，不买。
可就是这样也高兴。
“走吧，小琳，咱们去超市买几个菜，顺便再买几个碗，我这里只有两个碗。”
“嗯，好。”
雷沙和戴琳到了超市以后，并没有多逛，只匆匆买了一些菜和厨具，就再次返回了家里。
有人打下手，做起饭来就很快了。
在雷沙炒菜的空闲，戴琳又溜溜达达地来到了明浩的门前。
她敲了敲门：“明浩，饭马上就好了，快起来吃饭吧？！这些菜可是你姐姐亲自为你做的。”
可门内始终一片静寂。
“好小子啊，你不吃饭没关系，到时候长不了个子，可别怪你姐哈！”
“……”
见明浩仍旧不回应，戴琳走到饭桌前端起了一盘菜，走了回来。
她故意把明浩的门开了一个缝，然后不停地用手往屋子里扇风，好让菜的香味飘满明浩的屋里。
明浩闻到味道，生气地下了床，把门缝给关了。
“小弟弟。”被关在门外的戴琳，再次敲了敲门，“好了，我也不闹你了，你想吃的时候就自己出来哦。”
雷沙摆好饭桌之后，也来到了明浩的门前：“明浩，饭好了，你要出来吃吗？”
然而，没有应答。
雷沙也不再等他，就和戴琳两人吃起了饭。
期间，戴琳的手机不停地传来短讯铃声，不胜其烦的她，所幸把手机给关机了。
“雷组，等过几天你和刘彦宁交接完，是不是得请咱们组的人吃一顿大餐啊？”
“等五号发了工资吧。”
“嗯，放心，刘组长一走，咱们组就剩下四个人了，肯定花不了多少的。”
“呵呵，嗯。”
虽然雷沙并没有说过雷信的事，但戴琳隐约知道，雷信死之前似乎欠了很多钱。
因为从她前年进公司那会儿，就有很多凶神恶煞的人，经常到公司来找雷沙，那些人的嘴里还总是说着‘还钱还钱’的。
“对了，雷沙，刘彦宁生的时候，咱们得去吗？”
“要去的，到时候咱们四个人再好好商量一下。”
“嗯。”
……
二人吃过饭后，一起收拾了东西。
收拾完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一起看起了电视。
“哎呀，幸亏没错过，我最喜欢看《穆桂英挂帅》了，苗圃演的真好……”戴琳喋喋不休地讲着剧情。
雷沙微笑着点头聆听。
晚上十一点半。
雷沙家的房门处响起了敲门声。
她注意到，几乎门一响，戴琳的微笑就僵硬了。
果然，雷沙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戴琳的丈夫，洪明。
“洪明，来接小琳吗？”
“是的。”洪明的眼里隐忍着愤怒，但还是微笑着回答了雷沙的话。
“小琳，洪明来接你了。”
“哦……哦。”
送夫妻二人下了楼之后，雷沙微笑着对洪明说道：“洪明，接下来我们公司会很忙，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小琳啊，我当了组长之后，很多事都需要她帮忙的。”
“好，呵呵，放心吧。”洪明微笑着上了车。
戴琳坐在副驾驶位之后，再次探头出来，和雷沙告别。
雷沙微笑着对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目送车辆离开之后，雷沙再次回到了家里。
她想了想，还是认命般走到了明浩的门前，敲了敲门：“明浩，我能进去吗？”
“……”
“明浩？我进去了哦？”
“……”
雷沙推开门，缓缓走到了正埋头玩游戏的明浩面前，并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轻声道：“明浩，有时间吗？咱们聊聊？”
可明浩仍旧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就等着明浩把那局游戏打完。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明浩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昨天跑了一整天，之后又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去上班了。
所以，她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疲倦的状态。
渐渐地。
干坐着的她，就变成了手撑着头。
最后。
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玩儿游戏的明浩，在一个小时后终于停止了。
他看着睡着的雷沙，冷漠喊道：“回你的房间睡去。”
可雷沙这会儿已经睡熟了，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回你的房间睡去。”他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嗯？”被吵醒的雷沙，急忙坐直了身体，懵懵懂懂地看了一圈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在明浩的房间里睡着了。
她看到明浩已经停止了玩游戏，就用略沙哑的嗓音问道，“明浩，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做饭？”
明浩答非所问地指了指门口：“出去！”
“……”
雷沙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应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一味的愤怒不沟通。”
“……”
“咱们要相处三个月的，难道你想以后都和我这样冰火不容下去？”
“……”
“明浩，人跟人之间相处，难免会出现矛盾，可如果都用‘愤怒’或者‘沉默’来表达，而不给彼此解释的机会，你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吗？”
“……”
“冷.暴.力！”
明浩撇过脸，仍旧不说话。
“其实我对你也很愤怒，因为你把我为你做的早餐，扔在了垃圾桶里。你看，我直接把对你‘愤怒’的点讲了出来，而不是一味地冷落你，或者愤怒地摔门什么的。”
“……”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丢掉我辛苦为你准备的早餐，以及，你为什么在对我生气吗？”
明浩瞪着她：“你凌晨才说过，在这个屋里，我只用和你相处就行了，可才到晚上你居然就领人回来了？”
“……”
雷沙愣了。
戴琳来家里好多次了，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就觉得没什么。
可她却忘了，或者说，没有意识到，明浩现在，也算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了。
或者至少，这少年是这样想的。
被妈妈抛弃的男孩，正是脆弱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虽然雷沙一直都把他当成小孩子，并且觉得，朋友来访并没什么。
但既然这是少年计较的点，那她以后也该迁就对方才好。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事先告知少年有朋友来访这点，她确实……做错了。
“对不起，我确实……疏忽了。我以后一定会改正，如果以后我要领人回来，我一定会事前征得你的同意，好吗？”
“你不用征询，因为我不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