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第四十五天

  “今秋湖南省解元燕慈要弃考会试啦!”

  最初的消息也单单只有这么一句,甚至都不知是从哪先传出来的,但毫不意外,连着几日满长安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源源不断的详细消息也在悄然流传开来,据说燕慈本人弃考决心相当坚定,闭门不见客,据左邻右舍所说,他烧了好大一堆书和文章,燃烧时的浓烟和灰烬使得周围一圈人家都遭了殃。

  坊间众人都在猜测缘由,一众南方学子也无不在扼腕叹息,这等于是把状元之名白白相让了啊。

  “燕慈此人虽古怪了些,倒是非常有才华的,他做出的这架纺机您也看到了,将纺线速度提升了八倍。”

  宁颜规规矩矩地坐在太师椅里,远远围观着自己哥哥向父亲介绍这架珍妮机。

  她本意是想悄悄销毁这架纺机的,但奈何祖父父亲等回京后,府里侍卫多了两倍有余,再不是她一家独大的时候了,派侍卫去必然会被察觉异常,她根本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但是哥哥又是个较真的性子,纵然与燕慈闹得难看,但他认定了这新式纺机大有作用,还是不遗余力地向父亲推荐。

  “儿与他交谈中判断,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有新意敢尝试,就是这脾气也太古怪了些。”宁淮显然还没消气,还不忘带着宁颜给自己正名,“妹妹当时也在场的。”

  宁信则正在摇着摇杆试用这架纺机,闻言动作没有停顿,淡淡出声问道,“颜儿也在吗?”

  “啊?与我何关?”

  宁颜下意识先撇开关系,复又回忆了下,确信哥哥跟燕慈闹不愉快时自己没在场,语气更加无辜。

  “当时只是看到了这架纺机,似乎并未见到燕公子发脾气?儿觉得燕公子倒也称得一句君子?”

  “我竟忘了此事,”宁淮此时也完全回忆起来了,右手握拳砸了下左掌,恍然道,“当时你有朋友前来拜访,只是你这位朋友与你一般,似乎都不太爱走寻常路。”

  宁淮当时面上一派正经严肃,但此时回忆起卿落落与宁颜一般从墙边跳下的场景也难免想笑,但笑着笑着,眸子中的笑意逐渐收敛,转而狐疑地看向宁颜。

  “我想起来了,燕慈似乎就是在你那位朋友出现后变得古怪无比。”

  “有这回事吗?”

  宁颜心里暗道不妙,但还是继续装无辜,势要把事情撇干净。

  “自然,”宁淮皱紧眉头认真思索,缓慢地说道,“她似乎识得这架纺机,在跳下墙头后说了三个字‘真、泥、机’。”

  不慌不慌,宁颜默默安慰自己,哥哥不会想得到珍妮机是哪三个字,也不会猜出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

  “莫非,真泥机是这架纺机的名字,而燕慈根本不是纺机的制造者,所以他才会在被别人一语道破后那般失态?”

  已经有点接近真相了,宁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多说多错,她一个不慎就会越说越错的。

  “一定是这样。”宁淮自觉发现了真相,他快步来到宁颜身边,眼神充满期盼地看向她。

  “哥哥?”宁颜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那位朋友,她叫什么,家住何方,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哥哥你问这些做什么?”宁颜佯装震惊,身子不着痕迹地退了退,“她有心仪之人,两人谈婚论嫁了,哥哥你没有希望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哥我是那种人吗?”

  即使被宁颜这么打岔,宁淮的逻辑也没有被带跑偏,依旧回到了正题。

  “如果这纺机的制造者另有其人,你那朋友又能一语道破纺机的名字,说明她也识得真正的制作者,既然如此,这等人才绝不能被埋没,自然要寻他出来请他为朝廷效力。”

  宁淮在宁颜身旁坐下,继续说着,语气充满憧憬。

  “若他还在世,能改良陈旧军械,我大盛兵力必能大有长进,也不必被困在长城内,可以打出关外去,杀尽匈奴!”

  “军中不是有些工匠吗?”

  “的确有些工匠,可也就只能做做修整军械的活,根本没有出过一个如这纺机这般的新物件。”宁颜整个人跨在椅子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父亲与我,想改良军械很久了,但一直一筹莫展毫无头绪,父亲也曾上疏请求重视工部,但没什么用。”

  “竟是如此吗?”

  宁颜的语气有些低落,其实燕慈说的真没错,她顺风顺水过了十五年,顺遂心意肆意妄为地生活玩耍,只知道这个世界创造力低下,但农业发展很好,百姓倒也是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这些都降低了人们对于创新的需求。

  但是今日听哥哥此言,才意识到其实是对创新有需求的,但是始终得不到解决。

  “你哥哥说的不错,”宁信则也走过来坐在他们二人对面,黯然道,“初见这纺机时,我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其中机理,但听得你哥哥这照本宣书般重复了一遍那位燕公子的解释,我便恍然大悟。”

  “能造出这纺机的,必是位能人。”

  宁信则审视的目光看向宁颜,看得她有些坐立不安。

  “淮儿,出去,我与你妹妹有事要谈。”

  “啊?是!”

  宁淮利落起身,临出门时递给宁颜一个安慰的眼神,但宁颜没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关于你那朋友,详细说说。”

  宁信则的音调没什么起伏,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如何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宁颜清楚,父亲这状态很严肃,很认真。

  宁颜牙齿轻咬下唇,稍微斟酌了下,开口道,“卿落落,年十七,身手不错,性格较单纯,有江湖义气。”

  但看宁信则微抬下颌,等着她说下去的样子,认命地闭上双眼,说道,“父母籍贯不详,与西厂副指挥使齐栾往来甚密。”

  “来历不明之人与西厂副指挥使?”

  宁信则倒是没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低声重复了一句后,复又问道,“你与她如何相识的?”

  “这,不说了吧。”宁颜讨好地对父亲笑笑。

  “有何不能说的?”

  “几月前儿去过趟青楼不是?还被祖母罚了,那时画舫上认识的。”

  “你们倒是臭味相投。”

  宁信则嘴角微翘,微摇摇头,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系统不知道第多少次吐槽了,“宿主,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你怎么总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啊。”

  “那你想要我把我对燕慈说过的话对我爹再说一遍?开什么玩笑!”

  宁颜正委屈着,就听得父亲问道:

  “燕公子偕纺机来访次日,在太白楼你与燕公子说了什么?”

  “我?我与燕公子没说什么啊?”

  宁颜双眸微微睁大,目露疑惑地看向自己爹。

  “是吗?”

  又来了,又是这种审视的,像探照灯般的目光,被注视着的时候是完全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不知道父亲关于卿落落和燕慈到底了解多少,又或者,是不是在怀疑自己,但此时的宁颜只能继续装不知情。

  “是,但儿当时以为只是寻常的好友邀约,到了太白楼后才发现燕公子也在,故而不多时便先行离去了。”

  稍微顿了顿后,又补充道,“儿可下帖子请卿小姐过府一趟,关于那纺机之事父亲或可问她。”

  “再说吧,”说完宁信则也像是累了,挥了挥手臂,“去玩吧。”

  就跟椅子烫屁股一样,宁颜“腾”地一下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溜了。

  轻巧地带上屋门后,宁颜回身看了看,暗自下了决心,爹啊,对不住了,女儿也不想这样的,还请您万万不要怪女儿啊!

  “统统,我有一个想法,虽然挺对不住我爹的,但是——”

  “宿主你想做什么?”系统慌忙打断她,“不要想什么犯法的事情啊!”

  “你想什么呢?”宁颜有些无语系统的脑洞,“我只是在想,把卿落落请来催眠我爹叫他忘了这回事怎么样?”

  “不是不可以,”系统觉得自己被问住了,“只是,这么做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好?”

  “第一主要是不孝顺,得过心里这关。第二我担忧这个催眠效果的保证期,你看常宁那样也就没撑几天,我爹又是那种意志比较坚定的人,万一过一晚上就想起来了,这不得把卿落落当妖女直接抓来动私刑?”

  “是啊,这样岂不是坑了卿落落?”系统试图劝宁颜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宿主,做人要厚道啊,有些事咱们嘴上说说就行了,行事还是要有底线的。”

  系统觉得自己简直为宁颜做人的底线和三观操碎了心,但谁曾想宁颜她根本不想做人!

  “提前知会一声的话,齐栾应该保得住人吧?他作为天子宠臣,跟我爹这个心腹大将,怎么也能五五开吧。”

  宁颜显然还没放弃她这个危险的想法,系统决定最后再劝一次,“你作为引狼入室的不孝女也会被打的啊,宿主!”

  “我爹不会知道的。”

  宁颜信誓旦旦的模样让系统彻底绝望,这不孝女还是早点被打死吧!

工作第四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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