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第五十七天

  风起云涌,旌旗猎猎。

  大明殿前立起高台,台上站着盛帝及一并武将,盛帝并未着冕服,而是与诸位武将一道穿一身玄色戎装。台下是数千御林军整装待发,编队齐整,气势恢宏,每一队前都有一支铮亮长戈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志在驱胡虏,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

  如胡虏、北羌,虽非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原之人无异。

  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盛帝尚处壮年,因着今日操劳国事显得有些瘦削,但声音依旧雄厚洪亮,他对于今日壮行极为看重,连出征前的檄文也是亲手写就。

  宫廷内侍们为台上盛帝及诸臣,台下全部御林军卫送上一个黑陶碗,倒满酒液,酒液清亮带着些微冷香,是御供金菊酒。

  “共饮此酒,惟愿诸位凯旋。驱胡虏,保家国!”

  盛帝高举酒碗大声喝道,随后一饮而尽摔掉酒碗,陶碗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这像是一个讯号,台下的士兵们将酒碗高举过头顶,高呼道:

  “驱胡虏,保家国!”

  陶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奏响一场独特的离别乐章。

  御林军出城时,长安城中民众夹道相送,不乏有年迈的老者,年轻妇人,以及总角幼童在一列列士兵中寻找自己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有人抹着眼泪,在轻声哭泣,也有人声嘶力竭,期盼大军势如破竹。

  某临街茶楼二层,宁颜端着茶盏站在窗前看着经过的士兵,一言不发。

  “”颜表姐,在想什么?”

  林修筠有些不安于宁颜所表现出的低落,宁颜回过头看他,“在想——”

  突然,她收敛了笑意,环顾一圈后直接选择跳窗离开,林修筠没她那般身手,只能从楼梯下楼,出门后早已没了宁颜的身影,他凝神仔细聆听各方的动静,终于分辨出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小奶音此时透着的是满满的紧张,“宿主,快一点啊。”

  “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呢。”

  宁颜尽力稳定住呼吸的频率,按照系统所指示的方向拔足狂奔。

  “就是那个,濮阳翁主怀孕时曾经出现过的不明穿越人士,再次出现了啊。”

  “什么?”

  宁颜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问道,“不是已经流产了吗?”

  “可是她再次出现了,”系统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而且根据路径推断,我们正在前往大长公主府所在的方向。”

  系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你说她会不会是回来复仇的啊?被流产的胎儿报复家人什么的,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少看点骗小孩的玩意。”

  宁颜深呼吸几口,向着大长公主府走去,“是人是鬼,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颜表姐!”

  林修筠气喘吁吁地赶上了宁颜,虽然他将系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宁颜此行去往成安大长公主府,但还是得开口问道,“颜表姐,你要去哪里啊?”

  “大长公主府,”宁颜皱着眉头看因为奔跑有些狼狈的林修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眼镜都跑没了?”

  林修筠支吾着不知说什么,他总不能够说是为了听系统说话才随手扔了眼镜吧,不过宁颜本身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罢了,你跟我同去吧。”

  看着林修筠因为自己短短一句肯定的话眼睛就亮的发光,破天荒的,宁颜心里有一丝别样的感触,但她很快便压下了心底的异样,来不及细想,此时前往大长公主府才是头等大事。

  几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缓缓行驶至大长公主府门前,甫一停下,先是从马车里跳出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守门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握紧刀柄,靠近马车。

  但接着从马车里踏出的女子叫守门的侍卫吃了一惊,赶忙收回已经出鞘几分的刀刃,低头行礼。

  “小的见过仪阳翁主,恭迎翁主回府。”

  仪阳翁主?怎么会?

  可儿震惊的目光落在濮阳翁主的背影上,虽然说娘亲与姨母样貌可谓一模一样,但她从未认错过,可他们怎么会称呼娘亲为仪阳翁主?

  濮阳抬头,看着府邸门口的牌匾,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触,不敢踏入府中。

  她感到几根纤细却粗糙的手指轻轻牵住了自己的手,心底流过一道暖流,她回握住可儿的手,低头轻声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现在我们回家了。”

  可儿冲她开心地笑了笑,在心里默默回答道,只要能够与娘亲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姐姐。”

  宁颜一直在不远处站着,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濮阳翁主刚踏上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她惊喜地转过身,“颜儿?你怎么来了?”

  “正好想来看看,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姐姐。”

  虽然说宁颜来大长公主府的动机不纯,但此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她也是真正的欢喜,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这不是回来了?哭什么?”

  濮阳翁主原本也有几分泪意,但见着宁颜泫然欲泣的模样也哭笑不得,掏出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眼尾。

  “太过欢喜罢了,”宁颜抽了抽鼻子,“恰到好处”地将视线转到濮阳翁主身旁站着的小姑娘身上,“姐姐,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从哪偷回来的?”

  “怎么还是这么贫,”濮阳翁主气笑了,轻轻点了下宁颜的额头,“我已认她做义妹,以后这也是你妹妹,做出个姐姐的样子来。”

  “妹妹好,叫什么呀?”

  宁颜屈膝蹲下,轻轻戳了下小姑娘的脸蛋,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挂着她腰间,“送你啦。”

  可儿笑得非常灿烂,不知为什么,她一见到这个姐姐,不对,应该称呼为宁姨的女子,她心底里就涌现出难以解释的无尽好感来。

  “她叫可儿,嗓子不太舒服,她很喜欢你呢。”

  虽然濮阳翁主说得很委婉,但宁颜还是听懂了她的话外之意。

  濮阳翁主目光转向一直默默站着的林修筠,“这位可是林公子?我是随伯父伯母一同进京的,现下他们或许已经到宁府了。”

  宁颜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此时知晓了消息于情于理她也该回去的。

  “姐姐,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拜访,还有小可儿,也再见。”

  待走了几步后宁颜回身看时,恰巧与可儿探究的视线遥遥相对,宁颜回了她一个清浅的笑容,复又转身离去。

  因为林氏夫妇来的突然,客院都未曾收拾出来,当晚他们也暂居林修筠所居的怡园。

  “爹,娘,您二位怎么来的如此突然。”林修筠有些忐忑地开口道。

  不知为何,刚刚一进屋子,原本和颜悦色言笑晏晏的林夫人脸就拉了下来,林修筠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娘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冷气。

  林夫人冷着脸在主座坐下,开口质问道,“你来长安前为娘叮嘱过你什么?”

  “要读书,莫被旁的分去心神。”

  林修筠垂手立在下首,低声回答道。

  “你且说说,你来长安已近一年,可有好好读书?学业可有进步?”

  “有。”

  “可曾被旁的事物分去心神?”

  “……无。”

  “当真没有?”

  林夫人语气平淡并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但此时林修筠若还不明白林夫人话中的意思那就不是装傻是真傻了,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跪下!”

  林修筠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地面传来丝丝入骨的寒意渗入髌骨,但这都不及林夫人接下来所说的话更冻人心扉。

  “我要你以林氏先祖之名起誓,你对宁二小姐永不逾矩。”

  “娘?”

  林修筠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他只看到了母亲眼里不容拒绝的坚决之色。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

  “筠儿你——”

  一直在旁不曾出声的林老爷长叹了口气,“筠儿,你就断了念想吧。”

  林修筠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无声地抗争着,林夫人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只说道:

  “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初春的晚风并不温柔,还带着料峭寒意,月色微凉,宁颜此时正坐在蘅园里的秋千上,即使感到冷她也没想着进屋,当然她也并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只是为了头脑清醒安静地想事情罢了。

  “宿主,这个可儿看上去并不是居心不良的样子。”

  “居心先不提,但她与濮阳姐姐之间的关系我想不通。”

  宁颜足尖轻点地面,秋千晃动,裙裾飞扬。

  “今日有两回小姑娘的表情不太自然,第一次是在听到大长公主府门口的侍卫称呼濮阳姐姐为仪阳翁主的时候,她似乎分辨得出濮阳是濮阳。”

  系统想了想,为她寻了个辩解的理由,“或许濮阳翁主不小心透露身份了。”

  “还有第二呢,在听到姐姐说认她做义妹的时候。”

  “或许因为她是穿越人士,在上次怀孕时就怼外界有感知,”说到这个,系统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她本来该投胎成女儿的,结果现在成了妹妹,表情古怪也情有可原。”

  但这个猜想被宁颜现身说法给否决掉了。

  “我当初可没什么感觉,睡了一觉就直接出生了。”

  夜色已深,宁颜黝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道不明。

  “统,你别忘了,我们遇到的每一个穿越女主的名字都与原本名字或多或少的有关联。”

  “这个可儿,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志在驱胡虏,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如胡虏、北羌,虽非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原之人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谕中原檄》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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