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断情

  良久后, 温宪终于有了反应,他将寝殿内所有东西都掀翻在地,像是个无从发泄的孩子,只能暴躁的摔打东西。

  寝殿内一片狼籍, 突然一丝孤独感油然而生, 他扑到汪畏之脚下, 搂着他的双腿不敢看他的脸,“你知道吗,就是登基大典那天你离开了我 ,今天早朝时我提出把登基大典的日子改成国丧日,那些大臣们竟然全都否决,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天对我来说算什么, 朕才是皇帝, 可现在 我才知道,就算是坐到我这个位置, 也依然不能事事称心如意。”

  温宪说了很多很多, 但没人回答他,除了一片寂静外空无一声。

  寝殿前厅有侍从上了午膳,温宪坐在大厅一旁冷冷看着这些人, 侍从们低着头小心翼翼端着食物上桌。

  这是个危险的差事,他们还记得 有一次一个侍从在餐桌上只摆放了一双碗筷, 便被宪帝下令乱棍打死。

  于是这些进入寝殿的人更加小心起来, 待侍从们将两双碗筷摆放 整齐退出去后。

  温宪才起身进入后厅, 将汪畏之抱了出来,青年脸上的皮肤明显被缝补过。

  他将汪畏之摆在其中一幅碗筷前,似乎 只有看着他,温宪才咽的下食物。

  后来, 温宪寝殿内的气味越来越重,就连熏香也掩盖不了,宪帝寝殿内藏了个死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宫人们看待温宪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有敬畏,有恐惧,有害怕,独独再也找不到曾经汪畏之看着他时的神情。

  温宪也越发阴沉少言起 来,在后来,当汪畏之的尸体彻底变成一具白骨后,温宪终于强硬的将登基大典之日改成了国丧日,代表着祥瑞的长鸣钟也改成了丧钟。

  每当这一天来临时,本该普天同庆的日子,变成了举国哀悼,悠扬沉重的钟声响彻深宫。

  温宪不知道这么做还有何意义,但他就是忍 不住要去做点什么,他怕有一天会想不起汪畏之,便让天下人都替他记得,不然他觉得他会同曾经的汪畏之一样发疯。

  再往后走,不知 不觉间,温宪青丝间已夹杂了灰白的颜色,他膝下无子,这么多年依然从未进过后宫嫔妃们的殿内。

  早朝时,他拖着下巴看着下方不少 文武百官跪地祈求他留下血脉,温宪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抬眼看去,升龙殿宛若当初,他已然成了金台之上的主宰,俯瞰之于群臣叩拜 ,放眼望去他才突然发觉竟无一颗真心相待。

  他想到了年幼的自己,哪时候他最大的愿望是能吃饱肚子,想到少年的自己,哪时候只想 着能将那些欺辱他的人踩在脚下,他甚至想起过沈雁飞,漫长洪荒的岁月间,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青年的自己想成为至高无上的王。

  可现在呢?那些愿望都实现了,可为什么胸口却空的厉害?

  他有时候在想,若年幼时有人肯给他一口吃的,若母亲能善待他,若少年时 太子不曾背叛,若温帝不对他视而不见,若能更早一些遇见汪畏之,是不是可以重写结局?

  那个他曾追捧向往的位置,如今坐了十几年 ,才发觉高处不胜寒,他最想念的,不过是汪畏之注视着他的双眼。

  他终于在漫长的时间中觉出那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曾经被否认的感 觉顷刻蔓延,金台之下的这些人只怕已经忘记了汪畏之吧,哪那些还记得汪畏之的人呢?

  于是他开始寻找,开始索取汪畏之所有点滴, 他找到魏夫人,可那个女人早已忘了汪畏之的模样,他又找到了温焱,那个世界上除了他唯一还记得汪畏之的人。

  他从温焱哪里得知了 很多,他知道汪畏之怕骑马,他腰侧的旧伤便是小时候摔下马时落下的,他怕水,因为他曾差点被溺死。

  他便想到很久之前,他让汪畏 之在次从马上坠落,他也曾压着他的头按进水中,他还做过好多混账的事,温宪曾经一直以为汪畏之是无忧无虑纤尘不染的小白花,后来他 才知道这朵白花是盛开在淤泥之下。

  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好笑,看看现在的他,不就是最好的报应吗?他亲手将他这一生唯一的那颗 真心摔碎掉。

  只是笑着笑着眼眶便有些发涩。

  下方大臣的苦苦劝谏让他回神,日复日了无生趣的日子让温宪觉得厌倦。

  摆了摆 手指示意他退下,温宪点了一位大臣的名问道:“皇陵修建的如何了?”

  哪位官员是京城最有名的木匠,其祖辈曾替不少先祖皇帝修过 陵墓。

  “回皇上的话,按您吩咐拓展了墓穴,寝棺也用上好的温玉雕刻完成,只差些收尾的工作了。”

  温宪点点头,了无生趣的退 了朝,待回道寝殿内,视线落到正位上穿着整齐的骷髅,他上前吻了吻他的额头,“畏之,你知道吗?今天那些老匹夫又逼朕传下血脉,朕 不答应,丞相的脸都气绿了。”

  他将脸埋进对方瘦骨嶙峋的怀中自顾自说道:“对了,皇陵建好了,你一定会喜欢。”

  他将骷髅的 手拉起来环住自己的腰,像是被对方拥在怀中,“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但你就在迁就我一次吧,我知道错了,我用剩下来所有时间体会这 个错误,你真的很残忍,投井时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

  温宪不知道还说了什么,只是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瑟缩的缩在一具白 骨怀中,看上去着时可笑。

  宪帝在位的第十八年,穆国皇帝穆承英差人送来了一本坊间密传。

  起初温宪还不甚在意,但当他看清书 中记载时,不由从塌上惊坐而起。

  那是一个坊间密传的重生之术,书上说,只要心愿未了之人怀着强烈的执念一心求死,便有机会寻访 到人世间一家神秘的客栈。

  客栈老板娘会引渡魂魄,或者留下一样最珍贵的东西换取一次回到过去重头再来的机会!

  温宪猛然看向 躺在他身侧的白骨,就连手心都因欣喜而微微出汗。

  虽不知穆承英寻来的这本密传真假,但无疑对于现在的温宪来说是个可望不可求的 机会。

  至知道这个方法后,他每天都寝食难安,像是陷入魔障中,又深深不可自拔。

  他对着这深宫中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已经荡不 起一丝激情,他感觉他成了这深宫中的行尸走肉,是被权利操控的提线木偶,唯有面对汪畏之的骸骨时,才能感觉到别样的情绪,哪怕只是 那双空洞的眼眶,看着他时都能让他感觉热血澎湃!

  他已经忍不住想见见有血有肉,活着的汪畏之了,我将倾其所有,只为换一面之缘 。

  “这是你给我的机会对不对?”,古井无波的双眸中荡出一丝渴望,温宪抓着白骨肩膀定定问着,那双桃花眼已经能瞧见一丝褶 皱.........

  同年十二月,皇陵终于落下最后一块砖瓦,于此同时京城的第一场大雪飘然落下,漫天的白雪飞舞,温宪却难得有个好气 色。

  他换上一身大红衣袍,又将汪畏之的白骨抱起来,用一旁的御帕轻轻擦拭,待做完这一切,他将一旁准备好的另一件大红衣袍拿过 来替他穿上。

  温宪的心情似乎很好,甚至还轻轻哼着曲调,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待打点好,他将备好的凤冠替汪畏 之的尸骨戴上,“真好看,今日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喜不喜欢?”

  白骨自然没有回答,温宪似乎早就习惯,自顾自将喜帕 替他盖上,“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原来这么多年,我等的便是这一刻啊。”

  他抱着汪畏之的白骨站起身,一身红色将两人淹没, 他来到桌案前写下了退位诏书,落下温谦的名字时才真的感觉将这个担子放下,竟是分外轻松。

  抱着人终于走出了大殿,洋洋洒洒的雪 花飘落,犹如那年纷飞的大雪,温宪笑了笑,抱着尸骨坐上一旁的轿撵。

  于是京城内便出现了这么一道奇观,也不知是哪家显贵的儿郎 结亲,声势浩大却被轿撵外的纱幔遮挡的看不真切。

  待轿撵行到皇陵外时停了下来,有不少大臣还在苦劝,但似乎收效甚微。

  在众 人视线中,温宪几乎是迫切的,抱着汪畏之的白骨毅然决然的踏入只属于他和汪畏之的皇陵之内。

  厚重的石门闭上,他将人小心翼翼地 放到白玉棺椁内,手边摆放着两杯香醇的白酒。

  温宪几乎是带着虔诚的姿态将白骨头上红色的盖头挑开,在看见那张白骨森森的脸时突 然就笑了。

  他凑上前低低道:“娶媳妇儿了!”

  在白骨脸上落下一个吻,他将那两杯合卺酒拿了过来,其中一杯里面参杂了剧毒, 只要饮下便无力回天。

  他将那杯清澈的酒放到白骨嘴边倾倒而下,再拿起那杯含有剧毒的酒,毫无犹豫一饮而尽。

  他侧躺在汪畏之 的白骨身旁,再他唇上落下最后一吻,在闭眼前,带着期盼与白骨十指相扣,“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夫.........”

  丧钟在深宫内响 彻,就像那年登基大典时凄厉的哭豪,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哀哀痛哭。

  有人说宪帝疯了,也有人传言说宪帝被妖精蛊惑,但不论怎么说, 宪帝在位多年,勤勉政务,王朝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到是难得的好皇帝。

  后来,也不知坊间怎么就流传出两则怪谈,其一原本新帝登 基之日,本该普天同庆,举国欢呼,宪帝却下令,全国子民当日需着白衣,戴白花,不准哭,不准笑,举国哀呼,像是悼念。

  其二便是 有传言说,宪帝在位期间在后宫藏了只骷髅精,见不得,看不的,说不得,宪帝放着后宫佳丽三千,日日与骷髅精同塌而眠。

  有人说宪 帝意志不坚,被妖精吸了精魄才会英年早逝,也有人说这宪帝情深,哪怕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是只妖精,也愿为其付出生命。

  再往后,有 人将这两则怪谈记录在话本上,竟成了坊间最凄美的爱情故事世代流传,不少茶楼驿站到现在也依然有人唱着这出“离愁别恨”的 戏............

第87章 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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