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千岁之莲9

  景臣病的很重,月臣殿内寒宵寂寂。

  应那夜宁远所言,那场雪化的时候,御花园里的花败了大半,时处知道这个消息时,直接命人将原本就有些枯死的花连根铲掉,平了御花园。

  而这留出来的大片空地他则命人筑了高阁。

  众朝臣眼见新帝行事愈发荒唐,性格愈加乖戾,终于,有人忍不住谏言了。

  时处近来精神很不好,生命好像在一日日的枯死,大碗的汤药每日灌下去,却好像不怎么顶用。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好好上个朝,却只听到底下那人说了一大通无用的废话。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濒死的鱼,靠坐在龙椅上只能重重的喘息,偏偏底下那人还在说个不停,字字诛心,就差按着他的脑袋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几乎所有的声音一齐向他涌来,那一瞬间头疼的几乎要裂开,生不如死是怎么个疼法?

  时处只想,自己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他靠在龙椅上好久,等到猛烈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褪去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袍已湿了大半,此刻就贴在自己身上。

  他混混沌沌间就听到很多很多人的喊声:“王大人—”

  这声音勉强把时处的思绪拉回来几分,然后他就看到殿中一大滩血,勉强分辨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撞柱而死。

  这就是死谏了。

  今日这人血溅当场,明日传出去,天下人会说王大人一心为国,不惜以死明志,然后所有的人都会为这人肃然起敬,歌功颂德,然后他的名字会被载进史册,流芳千古。

  而自己呢?一个逼死言官的暴君,生时天下人厌恶憎恨,死后也会背负万载骂名。

  时处想到此笑了笑,虚弱苍白的脸上竟带起一丝红晕。

  憎恨他是吗?可惜,偏偏还得臣服于他。

  “王大人不惜以死明志,很好,很好。”

  时处的声音明明不高,可奇异的,整个殿内突然死一样的安静。

  他的声音低柔的就像是叹息:“可按照律例,殿前自戕是大罪。”

  朝中拥持时处的人哪里还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见一人笑着上前:“回王上,按照律例,殿前自戕惊扰天颜,当诛九族。”

  时处皱眉,似乎觉得这刑法太残忍了些。

  那臣子继续说:“可臣以为,王大人虽于殿前自戕,可念其一心为国,或可从轻处罚。”

  “哦,那爱卿以为如何呢?”

  “臣恳请王上赦免其九族。可让这罪责仅由王大人一人承担。”

  时处似乎为难:“可这王大人已死……”

  那臣子及时接话:“我朝有九九八十一刑法,有对活人的,自然也有对死人的。廷尉府司掌天下刑狱,这些,廷尉大人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有人缓步从朝臣中出列:“回王上,灯刑古来有之,是指剥其人皮制成灯笼……而我手下有几人,刀法最是好……”

  时处轻笑着听这人说话,最后只是淡淡道:“那就赐王大人灯刑吧。人皮做成的灯笼,若是挂在孤王新建的高阁上,一定美不胜收。”

  这事情出了的第二日,宫中就有闲言碎语传出。

  那一日,杖毙的宫人裹着草席一车一车的拉出宫去,所有人都在新帝的盛怒之下噤若寒蝉,宫中再也没有闲言碎语传出。

  时处知道,这样看似平和的景象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当那场毫无预兆的刺杀来临时,时处竟有种解脱的想法。

  他当时半躺在软榻上,红色的衣袍迤逦在地,艳的像血,身旁有年轻的公子攀上他的臂膀,他眼角眯起,分不清到底是怒是笑。

  那人一笑,手中执着一杯酒,却是调-情的将酒液倾洒在自己身上,时处勾了勾唇,那人仔细看着时处神色,发觉他不似动怒,然后就伸出玉白的手解开了自己微湿的衣衫。

  时处眯眸看了半晌,却是轻轻一笑,然后一把将那人揽在怀中。

  两人墨色的发铺陈在榻上,紧紧纠缠在一起。

  夜弦高楼,舞袖倾城。这样奢靡的盛景之下时处却是笑着贴近那人的耳畔说:“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你主子派你过来,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要不我教你该怎样杀人?”

  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处手中的短刀却是狠狠刺进了那人的胸腹。

  温热的鲜血溅了时处满身,时处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推开那人起身。

  那人被冲上来的禁卫军制服在地,紧紧捂着流血的伤口不可置信的看他。

  旁边有侍从递上干净的帕子,时处勾唇笑着,正要接过擦手,谁知道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就有利剑向他刺来,一剑穿胸而过。

  时处这次真是避无可避。

  刺客从始至终不是勾引他的那个人,自己好像失算了。

  -

  这场刺杀让时处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加快速的衰败了下去。

  在时处的推动之下,凉国与鸢国真正交战,这样的好消息传到九重台时,也不能让时处紧阖的双眼睁开一丝半毫。

  断断续续昏睡了几日,晚间掌灯时分,时处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殿前新移的两株花开了吗?扶我过去看看。”

  宁远偏过头去强压下心底的酸涩:“王上,花还没开呢。”

  “再等等,等两个月花就开了。”

  时处双眼失神的盯着一处,喃喃道:“还没开吗?”

  宁远心底一窒,扶着他坐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可思索了半晌,终究只是说:“凉国与鸢国已是打的不可开交,按现在的局势再打下去,凉国必败无疑,王,我们要不要出兵?”

  时处像是已经疲惫的又睡了过去,宁远就一直陪坐在他身侧,就连呼吸都放的轻轻的。

  良久,时处的声音才轻飘飘从耳畔传来,轻的几乎风一吹就散了:“宣林将军入宫,孤王要见他。”

  那夜,九重台上密谈一夜,无人知晓其二人说了什么,只不过第二日,林将军却是率兵出征。

  景臣的病大好时,才被人告知时处遇刺。

  他拖着刚愈的身体站在九重台一日,还是没有见到时处。第二次就又病了。

  暮春的风寒就是这样,反反复复,躺在床榻上,依然觉得这四周冷的沁入骨髓。

  他不死心,仍然日日等在九重台。

  宁远送走了太医站在他眼前,口吻幽幽:“景公子何必呢?王上他不想见您。”

  虽然是事实,但心底何至于还是如此刺痛,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的问:“王上的病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出来,宁远的面上显出无可奈何的悲哀,他语气似乎是嘲弄,又像是绝望:“太医说,王上熬不过这个暮春。”

  ……

  正如那场刺杀注定时处熬不过这个暮春,那之前他的逼宫则注定有朝一日会有相同的人来将他取而代之。

  只不过,时处没有料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快到时宣穿着冷冰冰的甲胄跪倒在他的眼前时,他竟一时认不出这人是谁。

  年轻的男子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拉他,像是祈求一个关注的眼神:“皇兄,可还认得阿宣?”

  说着,竟放下手中滴血的长剑,伸手摸了摸他惨白的唇。

  时处看着地上那把剑,不明所以的说:“之前我的剑术也很好,如今却是连剑也提不动了。”

  时宣笑的低柔:“皇兄啊……”

  身后是谁在声嘶力竭的劝阻:“殿下,切莫不可心软,此时不杀这妖人更待何时?我们千般算计,万般谋划,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时处抬眼看向说话之人,不是前段时间他刚召见过的林将军又是谁呢?

  时宣半跪在地,却是突然仰头伸出一只手压着时处与其更加靠近,近的时处几乎能感受到这人说话时的鼻息就喷在他的脖颈:“皇兄,你倒行逆施,欺君犯上,逼宫篡位,后又残杀忠良,打压亲族,甚至想要两国交战陷万千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做这些的时候,你可能想到,你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时处忍住喉咙里犯上来的猩甜,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淡:“不曾料到。如果能料到今日之景,我当日就算是把整个朝歌城翻过来也得将你找出来挫骨扬灰。”

  时宣笑了下,却是一把将其拽进怀里:“皇兄说话一向这样,最知道说什么能让人疼了。”

  说到此他好像兴致颇高:“皇兄就不想知道我这段日子藏身何处吗?”

  “我藏在鸢国。确认安全之后我暗中联系了以前的部下,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拜皇兄所赐,我以前那些旧部,被皇兄竟杀的一个都不剩。只有一直藏在暗处的林将军等几个人才勉强逃过一劫。”

  “不过大概也是天意如此吧,你竟褫夺了南平候的兵权转而非常相信林将军。”

  “你挑起凉国与鸢国战乱,可你以为这两国当真这么蠢,被你随意玩弄于掌心吗?你倒是想想呈在你案头的公文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你想坐收渔翁之利,可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兄,你说我是不是赢了一回?”

  最后一句,竟透出些天真神色来,这给时处一种,他仿佛真的在期盼着一句他的肯定与嘉奖的错觉。

  可很快,时宣就打破了他的这种错觉,因为面前之人极尽残忍的说:“皇兄,你说说,臣弟该如何才能让你知道,臣弟这段时间到底有多痛?”

  时处凉薄的笑笑:“是吗?那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这章修改好几遍,但还是感觉差点什么……

第95章 千岁之莲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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