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布局
在小董把消息通报给了梁祁宁之后, 顾枝很快的就被带上了楼。
像是怕被人发现她来这儿了似的，梁祁宁飞快出现，带着顾枝走了专用电梯。他脸色有些苍白, 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见到她勉强笑笑：“夫人。”
“你......”顾枝欲言又止了一下，在寂静的电梯里,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闷，她手指不自觉的抠着包上的拉链，轻声问：“傅清许还好么？”
“还好。”梁祁宁一丝不苟的说。
......
顾枝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电梯很快到了二十八层, 傅清许的办公室楼层。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梁祁宁一直很规矩的走在她前面半侧着身给顾枝引路，边走，还边介绍了一些——
“夫人，这一层是少爷的个人办公室。”
？？？
这么大，光走廊都怪长的二十八层......是傅清许独有的？
察觉到顾枝惊讶的神色, 梁祁宁笑了笑：“原来傅董特意安排的，大少爷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所以必须，一人一层，毕竟以后是要在公司里长待的。
听了梁祁宁的话，顾枝有一刹那的微微愣神。
假如傅叶龙这么体贴的话......那现在傅清许一定很伤心吧？一想到这儿, 心里有些难受的抽搐，像被人抓了一把似的。
但即便是这么想, 顾枝也不能忽略来的路上看到的一些‘风言风语’。
说是风言风语, 其实分析的也有些道理。
曝光傅永罗那条录音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傅清许，除了他大概是不会有别人的。
可即便如此......傅清许又有什么错呢？绝地反击把真正犯罪的傅清许举报这算是犯错么？现在网络上为了吃瓜，而妖魔化豪门的那些群众似乎是有些太过分了。
对于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过的傅清许，他们不吝啬于各种邪恶可怕的猜测。
只是猜测到最后也是猜测, 没人有一星半点的证据，伴随着傅永罗的逃脱他的犯罪事实坐实，就算是傅清许举报的，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胡思乱想着，顾枝被梁祁宁带到了傅清许的办公室。
敲开了门，那一个多月未见的男人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傅清许似乎是瘦了一些，脸色依旧苍白，见到顾枝，镜片背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短促的惊讶。
随后他望向梁祁宁。
“少爷。”梁祁宁连忙解释：“夫人来找你了，刚刚来的。”
傅清许抿了下唇角，他狭长的双眼不动声色的收敛起来，对着梁祁宁挥挥手：“你先出去。”
梁祁宁一秒钟没逗留的出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没人说话，气氛尴尬静谧极了。
“傅、傅清许。”最终还是顾枝先开口，手指有些紧张的攥着包：“你还好么？”
傅清许眼角扫过顾枝用力到发白的指尖，心下了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很好？顾枝一愣。
傅清许说完，就在她惊讶的眼神下站了起来——今天要处理，要面对的人很多，他穿了假肢。
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扶了扶眼镜，顾枝恍惚中觉得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她说不上来，但这次见到傅清许，比之从前，她真的觉得有些什么改变。
这改变不是外貌，反而是自内而外的......好像是整个人从心灵上改变了一样。
就连傅清许的笑意，比之从前似乎都多了一份真心和洒脱。
他整个人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真空感仿佛少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顾枝的错觉。
“枝枝。”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顾枝听到傅清许叫她。
回过神抬眸望去，他正坐在了沙发上，面前茶几上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橙黄色的液体......旁边是一瓶洋酒。
“你怎么...喝酒了？”顾枝怔怔的走过去，疑惑的问。
然而她的下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刚刚走到沙发边上手腕就被傅清许伸长了的手握住，他用力，自己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倾斜——几乎是被迫坐在了他的身上。
顾枝吓了一跳，心中警铃大作——他的腿！
“你......”
她想提醒，然而刚刚侧头下巴就被两根有力的手指掐住，话未说出口唇瓣被一股近乎粗暴的力道堵住，是他的唇。
顾枝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还是傅清许第一次亲她。
粗暴的，突兀的。
唇齿被撬开任人搅乱的瞬间，顾枝眼睛里只有傅清许乌黑的眉毛，长睫......
他怎么会突然亲他？
顾枝有些喘不上来气。
可是被紧紧禁锢住的感觉，让她挣脱不开。
属于傅清许独有的，那股带着中药药香的清冽气息通过唇舌传至四肢百骸，顾枝第一次承受这些，手脚都有些发软。
此刻也顾不上她坐在傅清许腿上他会不会疼这些事了，顾枝脑子里像是被打翻了一盆浆糊。
乱糟糟的，只能任由他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清许才放开她。
顾枝感觉都要喘不上气了，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就看到傅清许在看着她，眼神带笑。
“......你！”顾枝白皙的巴掌脸从头顶到脖颈都是一片绯红，某种含着秋水一样的瞪着傅清许，气急败坏：“谁让你亲我的？！”
她虽然过来看他了，但他们还在冷战中呢好么？！
“都是夫妻了。”傅清许眼神幽深的笑笑，修长的手指在顾枝红润的嘴唇上摁了摁，声音喑哑：“还不给亲一下么？”
顾枝扔开他的手：“你混蛋！”
“嗯，是混蛋。”傅清许大大方方的认，然后再顾枝惊愕的视线中，唇角笑意微微收敛，他正经了许多：“枝枝，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应该再骗她了。
顾枝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她有预感傅清许会说一些事情，但莫名的，有些不安。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枝枝。”短暂的沉默后，傅清许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顾枝绯红的耳垂，轻笑了一声：“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这种日子里我非但不难受伤心，反倒很开心。”
顾枝心里一紧。
“开心到......”傅清许眼睛里掠过一丝‘残忍’的光，声音凉薄：“忍不住亲你，庆祝。”
“......庆祝？”
“没错。”傅清许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在顾枝澄澈的双眸中，他看到了病态又疯狂的自己。傅清许近乎是残忍，冷静的说着：“我很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枝的声音有些抖：“我...我不想知道。”
“枝枝，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其实十有八九都猜出来了吧。”傅清许笑了下，笑里面恍惚又带着微微的叹息：“因为，这都是我设计的啊。”
“傅清许！”顾枝声音哽咽，又害怕又不知所措：“你别说了。”
“不是犯罪者，而是制裁者，懂么？”傅清许修长的手指绕着顾枝长长的发尾玩，说话的腔调漫不经心：“傅叶龙犯错误了。”
这还是顾枝第一次听到傅清许在她面前提起他父亲，结果叫的就是傅叶龙全名，且说了......是他亲自设计他去死的。
借着傅永罗的手，借刀杀人。
“谁犯错误了，”顾枝怔怔的问：“你都会惩罚他么？”
她神色脆弱，显然是吓到了。傅清许眼神在一瞬间的僵硬后变的柔和，甚至笑了笑：“除了你。”
“为什么除了我？”顾枝目光空洞：“你不是讨厌我么？”
傅清许手指一颤，抿了抿唇：“我不讨厌你，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即便决定好要交代一切，但要说出来，还是难以启齿。对于别人的‘恶行’他说的坦坦荡荡，但一旦牵涉到和顾枝两个人之前的感情......
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的腿么？”傅清许轻声解释：“就是秋欣弄的没错，我八岁那年，她把我推进了结冰的池塘。”
顾枝身子一颤。
“因为他怕我和傅永罗争什么。”有些讥诮的笑了笑，他继续说：“这事儿过后，傅叶龙存着心思补偿我，私下给了我很多钱，我用它培养了许多人脉。”
“祁宁，宣楚，甚至曝光傅永罗录音的，都是我手下的人，一个地下组织......”
“用傅叶龙的钱培养起来的人脉，到最后是用来要他的命的。”
......
耳朵里听到的事情接收到大脑太过震惊，对于傅清许的坦荡，顾枝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感觉指尖发抖。
她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傅清许的行为肯定够不上犯罪，他只是利用了傅永罗的杀心，但任谁看来，都会觉得这般狠绝缜密的心思要比犯罪更吓人。
傅清许沉默片刻，道：“我母亲，是傅叶龙和秋欣两个人害死的。”
血债血偿，他要让所有人都罪有应得。
“对不起，我骗了你。”在顾枝惊愕的眼神里，傅清许一字一句的交代：“傅叶龙不知道我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他怕我记起来，内疚的同时非常忌惮。而秋欣和傅永罗觉得我身体构不成威胁，但也是心头大患，一直想抓到我把柄，或者说是什么在乎的东西。”
说到这里，傅清许抬头看着顾枝，笑了下：“算是软肋吧，他们想拿捏我，想对你下手，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但我......很多事情没办完，不能被拿捏住，所以有的时候会对你很过分。枝枝，我知道你该生气的。”
一瞬间，顾枝想起了很多——
那些从前她不懂的事情，为什么傅清许忽冷忽热，时常打一鞭子给一个甜枣，常常好像在压抑自己。
所以，是这些原因么？
是因为这些，他才不得不对自己有那些近乎冷暴力的行为么？还有他说不喜欢自己......顾枝一愣，看向傅清许，正巧对上他深邃的眼。
......
“枝枝。”后者执起她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你现在，明白了么？”
顾枝不是一个笨蛋，她嫁入傅家后或多或少的了解了一些，再加上傅清许此刻不藏私的各种解答，前因后果，她基本上能捋清了。
可是......
“傅清许。”她眼眶微红的瞪着他，声音有种咬牙切齿的喑哑：“这是你布的一个危险的局么？”
像是看不出来她的生气一样，傅清许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是呀。”
“你知道这很危险么”顾枝咬牙，忍不住推开他站了起来，说话声音难得被气到破音：“万一你失败了怎么办？！”
秋欣，傅永罗，哪个是省油的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渣的，傅清许居然敢这么做？！
傅清许看着她火冒三丈的模样，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在他跟她说过这些之后，顾枝居然第一瞬间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她是在因为他的冒险，背水一战而生气，而不是因为他骗她的那些事情。
他的小姑娘呀，大概有着全世界最柔软的一颗心脏了。而且......她是真的喜欢他。只有喜欢，才能因为他的安危气成这个样子吧？
“你有没有想过啊？”顾枝还在不依不饶的问：“你这布局失败了怎么办？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啊？！”
梁静茹给他的勇气么？
傅清许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失败了。”他顿了顿，喃喃地回答她：“那你就可以重新嫁人了。”
成王败寇，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假如失败了大不了就是搭一条命进去，只是他唯一不甘心的是这个——假如他死了，就得不到顾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