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二十七、武侠篇
梅芸悠紧珉着她的薄唇, 硬是用牙齿, 嗑出一道弯弯弧度的齿痕，直到尝到了铁锈味，她才意识到自己咬出了血。
时樾的话, 让她渐渐放弃了反驳，似乎时樾说的也没错，从头到尾就是她对不起阿九。也许潜意识里, 她就是认定了阿九会迁就着自己，才能如此地折腾。即便每一次她的理由都很正当, 可若是这世间所有的事, 都只用应不应该来衡量, 是不是太过可笑了？
“我不走”
似是在告诉时樾，似是在告诉自己, 她又重复了一遍。却是绷紧着负罪的心, 这下子彻底放了下来, 既已经做好了决定，便与过往背道而驰吧, 她该知道，她到底珍视什么。
“我不走”
“她若是醒过来, 我便竭尽所能地弥补，她若是醒不过来, 我就在这里陪她一辈子。”
“我知你信不过我”，她缓了缓，又是狠咬了一口薄唇, 任凭着血自嘴角往下流，握紧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才一锤定了音，“我愿入你绝情教，生也罢，死也罢，永永远远陪着阿九，除非她不愿意”。
“入教？”
时樾眼神戏谑，语气上扬，“这你可得想好了，我倒是不反对，反正多口粮就多干份活呗”，她嘴角勾起了笑，意味深长，叫人琢磨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我自是深思熟虑过的，入了你绝情教，大概就意味着从此与武林正道为敌，即使是生我养我的师门九霄剑派，想来我也是回不去了，如此，你该相信我不会抛下阿九了吧？”
时樾的笑容敛了敛，再开口，语气里针锋相对地意味虽没减轻几分，但那戏谑的味道，却是被认真的态度，推翻了下去。
“确定不会后悔，日后江湖上的人，不定怎么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些腌臜难以入耳的话刺-激你？”
“不悔”
“武林正道可是再不会正眼瞧你，日后只会与你刀剑相向，想着怎么致你于死地呢。”
“不悔”
“我对那些所谓的正牌可是不会手软的，若是到时候，让你和九霄剑派的人动手，甚至是和你爹，梅鹤立动手呢。”
“不悔”，梅芸悠顿了顿，还是老实有话说话，明明白白的，“我不会主动同他们动手，若是他们先的手，我也会只求自保，不会伤人。”
没有斩钉截铁的语气，时樾反倒是更放心了几分，毕竟九霄剑派对她来说才是根，是过去的情之所系，尤其是像她这么一根筋不知变通的人，若是斩钉截铁了，时樾反倒是更不放心了，因为，不大可能是真心话。
“那，若是他们动手想杀了栖梧呢？”
许久，无人回应。
就在时樾以为，梅芸悠会以沉默避开回答这个问题，她居然还是开了口，眼神里有过挣扎，有过痛苦，直到慢慢地成了坚定。
“不放过阿九的，我亦不会放过，谁，都是如此。”
“好”
时间一刻不停地前行，像是匆忙的赶路人，它从不曾会为谁驻足停留。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时候，铺天盖地的纯白，慢慢淹没了山间原有的色彩，一如寒冰窟里寒气凝念的雪白，一如梅芸悠那一尾束起长发的银白，一如，此刻，梅芸悠心里落寞的无声苍白。
她在山上已是呆了半年，就没怎么离开过寒冰窟，日日夜夜都守着阿九，始终也不见阿九有什么动静。
她伸手，轻轻地抚过阿九的脸颊，半是柔软半是凄楚，心间的温度，起起又伏伏。
都怨她的，都怨她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让阿九一个人，吃了这么多的苦，偏是强忍着一生不吭。
日常同躺在这儿的阿九碎碎念，时樾说，如此才更容易唤醒一个醒不来的人。阿九，你也该醒来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梅芸悠的眼眶又是微微红了起来。
“阿九，我知错了。”
“阿九，你若再不醒过来”，梅芸悠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似是解脱，又似是无尽的痛苦，“我怕是要在你面前自戕了”，她的目光深邃中，又有些空荡，明明是看着眼前人，却又不知道，目光所及，究竟是在何处？
那一瞬间，像是回到初见的时候。
这人白衣染血地躺在那，她是破天荒头一遭，不问缘由就想凑过去救人。人与人之间大抵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否则她怎会在初见时便待阿九不同，又怎会，莫名就跟着记忆深处的那一声耳熟的呼唤，唤阿九为阿九呢？
想来是有缘无分，奈何是情深缘浅，许是前世约定今生，偏是叫她犯的过错，错过了。
阿九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只是沉浸在悲伤里的梅芸悠，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泪水慢慢盈满了眼眶，即便是告诉自己要忍着，泪珠还是一颗颗落了下来。
“我想你大概也是不肯原谅我的，才会对着我始终没什么反应，也罢，你若是”
“师姐，你莫哭”
栖梧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从耳畔拂过，偏是叫梅芸悠听得清清楚楚。大抵是黄粱一梦，她根本不敢相信，躺了两年半的阿九，竟是说话了，还是安慰她别哭。
梦里，才会有这般美好。可梦里同她说上话的阿九，怎么连眼睛都没睁开过，看来是梦无疑了。那也就不必计较什么难为情得了，她抱着阿九，渐渐哭出了声，滚滚而落的泪水里，伴着她的声嘶力竭，像是把所有崩溃的情绪，都给哭出来了。
即便是寒冬，又是在洞中，可是乍然醒过来的栖梧，还是被这光线晃着了眼，是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了眼来。
虽然躺了许久，但梅芸悠日日夜夜都替她按摩肌肉，到也不至于没法动弹，就是单纯地没什么力气。只是看着师姐哭得这样难过，心疼的情绪像是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涌来，心疼真的只是心疼，不是心脏疼，她能感觉得到，她现在的心脏，跳的有节奏得很。
挣扎着尝试举起右手，抵上师姐的脸颊，往上，慢慢替她抹去眼见的泪。这一世的师姐，性子冷又好强，若不是情到深处，又怎么潸然落泪？
“师姐，不哭了啊，你若肯要我，我便一直都在。”
说来也是好笑，猛然意识到阿九是真醒了，梅芸悠不是如往常一般下意识地维护自身形象，反倒是也伸出了右手，幼稚到要同阿九拉钩才行。
可能这一次，她真的是怕极了，甚至是往后也不敢回想。
“我们拉钩，你要说到做到，嗯，以后我承诺你的也是，我们都要言而有信。”
“好，都依你。”
栖梧说着，便要挣扎着起身，梅芸悠怕她刚醒过来没什么力气，赶紧搭了把手，把她扶坐了起来，不曾想，栖梧却是一把抱住了她。
“师姐，我好想你”，栖梧低头，蹭着梅芸悠的脖颈，嗅着梅芸悠的味道，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安心，“对了，师姐，你这满头白发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老天给我个教训吧”，她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又欲落泪的冲动，“嗯，阿九，我也想你”。
梅芸悠本就是比较含蓄的人，这一句直白地内心吐露，竟是叫她耳畔染上了红色。
“师姐，你肯叫我阿九了么？”
栖梧很是激动，她抱紧着梅芸悠不撒手，“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肯接受我了”？
梅芸悠点了点头，怕阿九看不见，又低低地嗯了一声。深呼吸，再呼吸，她总算把心里打好的草稿，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浮现的场景，在阿九面前演绎了出来。
“阿九，你怎么能如此温柔，明明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是我不信你，是我指责你，是我伤害你，是我抛下你，是我，是我，都是我。”
梅芸悠越来越急，又是语带哽咽了。
栖梧将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不都是你一个人的错，即便是，我也原谅了。师姐，不难过啊，你难过我心疼。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往后，我们会好好的。”
“嗯，好好的。阿九，我喜欢你，很早很早就喜欢你，我也不知道。即使当初否定了你，心里也还是，偷偷的喜欢你。”
梅芸悠说这话时，头歪了歪，不欲正对着阿九的脸，这般，这般告白，她，她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就像你当初明里暗里地照顾我一样，我定，也将你放在心尖尖上。”
“噗嗤”，栖梧没忍住笑了。
这下子梅芸悠恼羞成怒了，她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还被笑了一通。
“你笑什么笑？”
“没，对不起，师姐，我没忍住，没想到你诉说个心意还如此含羞带怯的，我就不会啊，你瞧我。”
栖梧严肃道：“我，一生一世，不，永生永世，唯慕师姐一人，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搂紧了梅芸悠，偷偷吻过对方的脸颊，“还有，像我抱着你一样，让我护着你便好，替你遮风挡雨”。
想着阿九内功尽失，该是要自己护着才是，梅芸悠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阿九的蛊毒，阿九的伤，阿九的心，她从时樾那问的一清二楚，越想越是心疼，那时候的阿九，该是怎样的内外煎熬啊。
一句想要开口问出的话，临到嘴边，突然换了方向：“一生一世便已是恩赐，你又怎知能永生永世，莫不是你今生就能约定来世？”
栖梧故意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打量着梅芸悠:“你怎知不行，我便用永生永世都同你在一起，下一世，下下一世，无论多少世，我都会找到你的。”
梅芸悠脸上还挂着泪痕，这会儿倒是温暖地笑了。
“若是有来生，下一世，换我去找你，去缠着你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抱在一起，细数过往，如此便是岁月静好。
“师姐，外面下雪了没？”
“下了，雪积得还挺厚。”
“那我们一起去看雪吧。”
阿九这才刚醒过来，梅芸悠担心她的身子，怕她受不住。
“休息休息，过两日再去好不好？”
“不嘛，师姐，我真的，真的好想同你去看一场雪。”
“嗯？”
“当初我们下山的时候，就约好了等冬日里，在九霄山头看雪，后来就再没有了机会。如今这里虽不是九霄山，可我还是想同你，好好看一场雪，虽然，晚了很多年。”
栖梧的心里不是没有过怨的，可是爱的深了，也就放下了。
倘若她与师姐只有这一世，也许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是天涯一方，各自安好了。可这一世一世走过来，她对这人在了解不过，这一世虽是死板不通情理了点，却也是，依旧爱着她的，如此，便好。
昏睡了这么多的日子，栖梧也不是毫无意识的，师姐的感情，她自是看得明白。而且，这漫长又无可事事的时光里，细细揣摩着师姐，细细回忆每一段过往，她倒是觉得，这人越来越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了。
“好，不晚，和你一起，总是刚刚好。”
梅芸悠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然后，笑了，那温暖，藏在彼此的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赶出来了，啊，抱歉，最近正缝期末考，还有几篇结课论文，每天学习地很抓狂，一直到9号我才考完。嗯，鸽这么多天我也于心不忍，总之，考完之前，我有空就夜里更新，求，不杀T_T
对了，月头了，打钱了，大爷我有银子给你们发红包了，哈哈哈
还有啥来着，下一世定好写丧尸了，想看修仙的，我们打个商量呗，要不我在番外压缩一下，再开个修仙世界，或者我打算，以后开一篇修仙的文，当然，主角不是她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