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惊涛

　　昭明智谷竞标失败, 泰阳置业成为了最大赢家。

　　此消息一出，整个海城圈子都沸腾了。先不说这么多年泰阳置业内斗频繁，单是昭明智谷如今的实力和地位, 也不应该失败才对, 况且前不久昭明智谷研发上市的智能家居机器人Mark—ONE, 几乎是上架就被抢光, 十分受欢迎。

　　而且, 昭明智谷如今的研究方向可不止是只做智能机器人，年前就宣布了下半年和国家合作研发一项医疗技术，如果成功的话, 不仅可以造福社会, 昭明智谷在行业内的地位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昭明智谷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形象好，气质好，还有国家支持，拿下一块地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大家这么想, 霍明昭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最后的结果，令所有人哗然。

　　柏原收到消息, 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打听情况了：“霍明昭，你怎么搞的？那块地你不是十拿九稳吗？怎么被江沛川那小子抢了？”

　　柏野也象征性的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我在娱乐圈都听说了。】

　　所以呢？所以你他妈还要跨行嘲笑吗？

　　霍明昭懒得搭理这两兄弟, 但不停有电话打过来，霍明昭发了一条消息给奚呦，让她不要等他, 今晚可能会很晚回家后，就将手机关机扔到了会议室的长桌上。

　　啪的一声，会议室鸦雀无声, 大家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霍明昭视线扫了一圈，把市场部的经理点了出来：“你说。”

　　市场部经理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张开嘴说道：“前期的市场调查……”

　　会议室里只剩下经理的汇报声，和霍明昭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市场部经理讲完后，他又陆续点了其他部门的经理，每个被点到的经理，都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进行了详细精确的阐述。

　　数据正确，逻辑清晰，根本就没有问题，但是偏偏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霍明昭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寒冰，眼神锐利得吓人，在座的各位部门经理都是这个投标项目的参与者，现在竞标失败，他们也很困惑，也很难过，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那今年绝对是奖金翻倍的啊。

　　可现在，到手的奖金飞走了。

　　会议室里一片低气压，大家的头一个比一个垂得更低，身在低气压中心的陈驰推了推眼镜，大胆地提出了一个猜想。

　　“霍总，还有一种情况。”

　　霍明昭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抬眸看向陈驰，示意他继续说。

　　陈驰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严肃地说道：“我怀疑竞标价格泄露了。”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躁动，有人站起来反驳陈驰：“陈秘书，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中间出了叛徒，有人故意将价格泄露给泰阳置业吗？”

　　陈驰看了一眼霍明昭，才说：“我只是合理怀疑。”

　　底下又有人说：“这个怀疑不成立，因为最终的竞标价格修改过，而知道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秘书你，还有一个……”

　　“是我。”霍明昭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继续说道，“最终的竞标价格我确实修改过，比最初版提升了一个点。”

　　“但不管是我，还是陈驰，我们都不可能泄露竞标价格。”霍明昭看着众人，“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散会。”

　　很快，会议室只剩下陈驰和霍明昭。

　　霍明昭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捏着鼻梁，吩咐陈驰说：“你派人去查，连夜查。”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再拖下去，能查到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陈驰也明白这个道理，做好了今天熬夜加班的准备，他很快联系好了人开始着手调查。

　　但凡经手过标书的相关人员，陈驰罗列出来一个也没有放过，可查着查着，陈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陈驰不敢妄动，先打电话向霍明昭请示：“霍总，在苏梅岛时，奚小姐也有可能接触到标书……”

　　“她不可能。”陈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明昭打断，但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闪过那天早上没有关好的书房。

　　“霍总……”陈驰欲言又止，但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只是调查一下，我也相信奚小姐不是这种人。”

　　霍明昭沉默了片刻：“先调查别的。”

　　但挂了电话，霍明昭心里却很乱，他越是不想想这件事，脑海里偏偏全是这件事，而且在开标前，江沛川意味深长的挑衅，似乎是他知道什么。

　　难道这件事真的和奚呦有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霍明昭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半宿下来，烟灰缸里已经全满了。

　　陈驰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被满屋子的烟熏得退了出去，他咳嗽了好几声，才在朦胧的烟雾中，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霍明昭。

　　陈驰打开了通风扇，又开了办公室的窗户通风，才将忙了大半夜调查到的资料送到霍明昭面前，说道：“霍总，和标书直接接触和间接接触的人都调查好了。”

　　霍明昭站在窗前没动，深棕色的眼眸凝视着窗外：“结果如何？”

　　陈驰回答说：“都没有嫌疑。”

　　“陈驰。”吸了半宿的烟，霍明昭嗓子又干又哑，许久后，他才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将桌上的调查资料翻看了一遍，他半垂着眼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又过了几分钟，才说，“奚呦……你去调查，别告诉任何人，有结果了，告诉我。”

　　陈驰点点头，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要调查奚呦很简单，她能接触到标书的唯一机会就是在苏梅岛的酒店，所以在霍明昭的默许下，他联系了苏梅岛酒店的负责人，调取了套房书房里的监控。

　　之所以霍明昭这间套房的书房装有监控，是因为曾经有竞争对手偷偷进过这个书房，想要盗取资料，但是被当场抓住，后来霍明昭就让人在书房安装了监控。

　　根据霍明昭提供的日期，陈驰直接将时间进度条快进，直到画面里，出现了奚呦的身影。

　　陈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自家老板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他最清楚，最近他还在【无老板员工群】里披着马甲和大家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到老板的喜酒，他是真的希望老板可以有一个人陪着，可以有一个家。

　　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陈驰也不想相信，就算监控视频里，奚呦拿着手机对着电脑拍照了，但他还是心存着一种侥幸，也许她拍的不是标书呢？

　　陈驰将视频截取后保存了下来，然后开始调查别的方面，很快，他就查到在奚呦出了书房后不到两小时，她的账户里就多出了八千万的交易记录，而转账人正是泰阳置业的总裁江沛川。

　　他们两人似乎根本就不怕被发现，连交易账户都没有做一点掩饰。

　　铁证如山，陈驰的那点侥幸一点不剩了，他心重重地沉了下来，就连他都被打击到了，还不要说爱惨了奚呦的霍明昭。

　　陈驰忍不住地想，霍明昭看到这些证据会不会发疯。

　　霍明昭没有发疯，当陈驰把这些证据交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很平静的看完了，然后让他出去，一个人安静地待在了办公室里。

　　陈驰守在外面，他不敢离开，他真怕霍明昭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大概过了几分钟，陈驰隐隐听到办公室里传出压抑的呜咽声，霍明昭哭了。

　　他没有疯，但是他哭了。

　　——

　　天际欲晓的时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陈驰一夜未睡，听见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霍明昭从办公室里缓步走出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一片倦色，看见陈驰，他停下脚步，说：“你回去休息吧。”

　　陈驰往前走了几步：“霍总，您去哪儿，我送您。”

　　“不用。”霍明昭抬手阻止了陈驰跟上来，坐上电梯，下到停车场，然后驱车直奔半山别墅。

　　这一路，霍明昭开得很快，到达别墅时，天边的朝阳刚刚升起来，将天际染成了漂亮的橘红色，可他却没有心思欣赏。

　　他开门走进去，看见奚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门声惊动了她，她抬眸看过来，她的眼睛也很红，脸色不好，好像也一整夜都没有睡。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眼里浓烈的情绪的翻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奚呦站起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都知道了是吗？”她哑着嗓子开口，“我本来想自己和你坦白的，我等了你一晚上，但是你没有回来，你去调查我了？”

　　“对不起，霍明昭。”她想伸手去抓他的手，可是他却躲开了。

　　她心疼了一下，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然后听到他冷声问道：“奚呦，在苏梅岛，你是怎么做到一边和我上床，一边算计我的？”

　　他抬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八千万！我霍明昭的一颗真心你八千万就卖了，奚呦，在你眼里，我的感情真他妈廉价！”

　　奚呦想说不是，可现在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徒劳，她垂下眼眸，不忍心再看着他，她的心轻轻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

　　霍明昭眼里盛满了戾气，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欺身而上，凶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血腥味在两人的唇瓣间散开。

　　他问她：“奚呦，你爱我吗？”哪怕一点点？

　　但他没给她回答机会，讽刺地轻笑一声，“这都不重要了。”

　　话落，他低头，再次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