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吻48
说起来秦鲲这学期仿佛抽风。
成绩蹭蹭猛涨不说,和兄弟出去鬼混的次数也骤减,前段时间跑去参加什么物理奥林匹克,一连失踪好多天,都要和英雄派断层了。
根本不给秦鲲说话的机会,王阿南答:“这你都看不出来?等嫂子呢!多少天没见了?害相思病了要!”
引来一阵哄笑。
手里夹支烟,秦鲲低头笑,弹落烟灰。
大部队末尾的高一孩子争相和秦鲲打招呼,随后便随王阿南他们出去玩。
秦鲲看时间。
因为联系不上小月亮,一整天魂不守舍。
以媳妇儿的性格,不管怎样肯定回来上课,她不可能不写今天的试卷。
铃声响起,要等的人终究没出现,秦鲲意识到什么。
他正给王阿南回电话,凌蛮的车疾驰而来,横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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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奥领匹克国赛摘得金奖,喜报传到余家,余总隔天便致电凌蛮,先是一番恭贺,接着聊到两个孩子毕业后的走向。
电话里说不清,明晚来家里,大家边吃边聊。
余宅距离东都高中没有很近,坐落在X市的顶奢富人区,临大江傍山水,有市无价。
对面三十米外的是开银行的江宅,旁边五十米外的是搞钟表的季宅,前前后后三十栋别墅,盲狙一个身价九位数往上。
主位上坐的就是余瑶的父亲,乍一看极和善,说话做事缓而慢,却是出名的并购一把好手,擅长一石二鸟,还喜欢斩草除根。
“阿鲲,马上高考了,学习压力大不大?别太累,叔叔知道你能行。”
秦鲲坐凌蛮旁边,专心致志吃饭,全程无回应。
凌莽脸上挂不住,桌子底下狠狠踩秦鲲,桌子以上的部分虚假的令人发笑。
“孩子上学累了,余总别和他计较。”他转而对秦鲲笑,话里藏话:“阿鲲,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早就习惯了,脚上的痛楚抵不过胸口的恶心,秦鲲放下碗筷,表情依旧不美好,他正要开口,对面的余瑶也放下筷子,四两拨千斤的把话题移到别处。
余总何许人也,会看不出端倪?
慢悠悠轻笑,其实也没发出声音。
秦鲲真佩服这一桌人,各个演技提名奥斯卡。
“我会考誉川。”
秦鲲突如其来一句话,原先为保持愉快气氛自动忽略他的人,纷纷停止演绎。
如果余瑶在国内念大学,那只可能是Y市的誉川。
所以在他们眼里,秦鲲的潜台词是,我会和余瑶考同一个大学,请你们放心。
众人展露笑颜。
紧接着,秦鲲就狠狠给他们一巴掌。
“不过这和余瑶没什么关系。”
一时晴天一时暴雨,心情七上八下,着实叫人无语,凌蛮的脸比外头的天还黑,很明显的,他上火了,并且抑制不住。
彼时,放在肘边的手机亮了,不知谁给秦鲲发条消息,屏保里的温月月清秀小巧,依偎副驾驶,半低着头找东西。
气氛彻底跌入冰点。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凌蛮上车前剜秦鲲一眼,下半张脸紧绷着,整个人向熔炉里的沸水,他儿子秦鲲倒是无忧无虑,该上车上车,该睡觉睡觉,要说真有什么烦心事,大概就是媳妇儿丢了,几天联系不上。
秦鲲的态度激怒凌蛮。
是以父子俩刚刚进家门,凌蛮熟稔的走进客厅某个角落,顺手抄起一柄高尔夫球杆,迎着疾风敲碎桌上的昂贵花瓶。
器皿碎裂声传遍别墅,刺耳可怖。
“作为我的儿子,喜欢余瑶有什么不可以?”高尔夫杆抵在地面,凌蛮拖着它缓缓走向秦鲲,冰冷的铁质发出渗人摩擦声。
秦鲲不为所动。
与凌蛮八分像的脸,猖獗的表达心底倨傲,“我有喜欢的人,疯子。我和你不一样,我做不了狗。”
斐然五官在某一秒被撕裂,凌蛮面目狰狞到极致,他两手高举高尔夫杆,带倒一路家具敲在秦鲲肩上,悦耳的骨头碎裂声让他火气消下去一点。
任由重力倾倒,右肩传来灭顶痛楚,秦鲲应激到整张脸微微抽筋。
即使如此,他也不过咽下闷哼,眸中光晕若隐若现,向对方彰示强烈反抗。
受不住震动,口袋里的手机先滚落,不知触发什么按键,屏幕亮起,屏保上那张惹祸的脸再度出现,凌蛮抄起掷飞。
嘭——
手机屏和阳台窗同时碎裂,殃及周边小物件,接二连三的全部阵亡。
从进屋到现在不过三分钟,别墅被毁的满目疮痍。
可惜,凌蛮的火气愈演愈烈。
他脑子里盘旋的是从前修车的画面,最炎热的夏天,像狗一样钻进大汽车底下,因为迟到十秒被主管骂了全家。
决不能,决不能回到那样的生活。
多苦多难他试过了,所以决不能让他的孩子再试一次。
高尔夫杆一下一下敲在秦鲲的手臂、腰部、脚踝,他一路把人打到阳台,打到栏杆边,他笑的诡异,“阿鲲,爸爸不会骗你,你得去讨好余瑶。”
貌似词穷了,凌蛮蹲下来平时秦鲲,悉心教育:“你打架旷课,你约炮抽烟,你长大了想干什么爸爸都不会阻拦,但是记住。”
他使劲按两下秦鲲青紫的额头,迫使他后脑撞击栏杆。
“想要不付代价的做违背道德的事,就得拿金钱和权利护身,爸爸不能照看你一辈子,靠爸爸自己也没法再上一层楼。所以啊,阿鲲,爸爸不会骗你。”
血液从某个地方来,洇湿秦鲲衣裳,他喘气时鼻血源源不断流出,顺着颈项沁到领口,他右手是麻的,完全动不了了,于是他用左手拍开凌蛮脏手。
“你试过被拯救吗?”他乖顺的笑,笑容和五官风格匹配,又暖又明媚,是他十八年里靠自己没能学会的笑,“你学过怎么爱吗?”
他的问是最锋利的刃,一道一道割在凌蛮残破不堪的灵魂。
秦鲲喉咙干哑,窜上来血腥味,他像凌蛮多年前那个主管,一字一句的骂,“嗨,你真可怜。”
身躯被拖拽在半空,凌蛮骤然举起秦鲲,从二楼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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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轮复习,三模考试接踵而至,马莉莉照惯例交代一遍考试悉知,同学们就分散去各自考场,温月月心不在焉,是不是看一下空空如也的旁边。
自生病回来已经好多天了,秦鲲一次也没来过。
奇怪就奇怪在,王阿南他们今天在,全员到齐来考三模,也许是家里施加的压力,也许是别的,反正他们都来了。
马莉莉习惯秦鲲的随性,如从前般选择无视。
第一考场的座位是严格按照年级名次排序的,秦鲲的位置应该是第二组靠后,温月月时不时回头看,惹得监考老师疑心大起。
他缺席了整个三模考试。
最后一门结束是下午放学时间,温月月想碰碰运气,去小木屋找王阿南。
运气好,提前交卷的王阿南在小木屋看校园青春偶像剧。
这部剧是林锦砚近年来的作品,和最年轻的影帝沈奕合作,剧本上乘制作精良,二人正演到你侬我侬,打个Kiss抒发感情的桥段。
王阿南那表情,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要骂不骂,继续看又眯眼抗拒的要死,跷个二郎腿还抖来抖去。
温月月觉得他有点不正常,想了想转身准备走,岂料王阿南仿佛脑袋后头长了眼睛。
“确定不问一下?”
温月月站定,偏头,一脸奇怪。
“他怎么了?”
“被家暴。”王阿南轻巧的说出三个字,紧接着补充,“运气好楼底下新修个泳池,不然你可能见不到他了。”
脑海里翻涌寒假时的场景。
温月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生日当天受伤,为什么家具莫名换新,为什么他和秦爸爸间的气氛如此怪异,为什么卑微到最后的安全感靠烟……
温月月不要命似的冲来拽王阿南衣领,恬静的脸掀起巨浪,她真把王阿南拽下椅子,颤抖着问他秦鲲在哪。
领子陡然收紧,王阿南差点被勒死,他费尽力气才掰开温月月。
“我送你去!我送你去!妈的,女人真可怕……”
秦鲲在第一人民医院,刚出ICU。
说严重也不严重吧,没伤筋没动骨,就表面伤口瞧着骇人。另外加个内出血,一举让他带上呼吸机推进抢救仓。
温月月趴在透明窗户外看病房里的人。
明净的阳光打在他颈项,纯白的棉被和苍白肌肤造成一定色差,机器滴滴发出预示安全的频率,呼吸机已经撤了,食指上有血氧感应夹。
明明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光露出的皮肤就这么多伤口,掖在被子底下还有多少?
上次都伤才长好呢……上次,上次他最难最痛的时候,她跑去跟钱旭东合影,却在前一天拒绝给他自拍。
上次被烫的伤口还没好透,最痛最痛的却是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痛的她当场流泪。
有个念头渐渐汇聚,温月月想在这刻不顾一切,她想照顾秦鲲,和他一起复习,听他讲荤段子,看他不安好心的笑。
当着王阿南面,她移动脚步,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病房里的卫生间比温月月快一步,门打开,纯洁的香槟色蕾丝长裙飘扬在脚踝,和余瑶知性温柔的气质结合,生出亭亭玉立俏芙蓉的美感。
余瑶轻甩指尖余水,收腿坐在病床边,帮秦鲲拉上棉被,坐好,拿起床头柜边看到一半的书,窗帘曼妙,偶尔有风和莺啼。
“这两人怎么能这么搭呢?”王阿南跟温月月吐槽。
有人照顾他是好事,但温月月心口更痛了,抽的揪在一块儿,她无助的揉,眼泪簌簌,几滴挂在脆弱的睫毛。
“嗯,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