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旧

　　当云曦这个色胚正想着如何把莫仪弄上床的时候，莫仪一早已经在空港的贵宾室。真是让人头疼，M市的工厂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十三年前PA将它合资，去年完成独资。这里面有老国企的人，有合资时代的人，也有独资以后招用的新人。关系盘根错节，很是复杂，这几天矛盾激化，工人在食堂围住了工厂经理，打了生产主管。

　　事情严重了，HR的人员也无法摆平这样的事情。EHS的亚太经理昨天也打电话来说要求过去尽快处理，因此，莫仪决定尽快自己去走一趟。

　　很奇怪这个时段的航班，居然没能订到商务舱，好在去M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航程，也无所谓。登上飞机，莫仪放好行李后，坐了下来，拿出PAD浏览起新闻来。也不在意旁边的人和事。当年做销售支持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打着飞的的人。早上在东，晚上在西。

　　各大网站的经济页面已经开始报道PA与MDT的合并了。组建后的新公司将会成为一家拥有资产将近120 亿美金的集团公司，报道到底不是专业的，有些翻译还出现了偏差。

　　莫仪偏了头笑了笑，这一偏头发现了一个人探究的目光。这一张熟悉的面孔，让她本以为已经不会再起任何波澜的心湖，依然泛起了不平静的水花。她恍若未曾发现这样的探究，继续转头看着娱乐版块。

　　随着广播里的说：“行李确认完毕……”莫仪关闭了手机和PAD的电源，调直了椅背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着飞机的推出，等了一段时间后，莫仪确认了，又碰上流控了。果然，空乘过来问：“您是莫仪，莫女士吗？”

　　莫仪点点头，空姐甜美的声音说：“莫女士，我们的飞机遇到的流控，估计需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起飞，非常抱歉！”其实，莫仪一直闹不明白，为什么连延迟多少时间的知情权，都成了金银卡客户的特权，这种事情广播里说一下不成吗？

　　莫仪表示知道了以后，打开了手机，查看邮件，开始打电话，旁边注视的眼光更为强烈，她是感觉到了。等她电话讲完，旁边那个男人惊喜地问：“你真的是莫仪？！”

　　莫仪转头看他，停了两秒，S市很大，八年未曾遇见，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八年可以改变多多少？可看来她改变的还不够，还是让他认了出来。她微微笑着说：“钱先生，你好！”

　　“莫仪，你我称呼为什么这么生疏？”钱修华皱着眉头问。

　　莫仪淡淡的笑着说：“钱先生的问话，让我有些突兀了！”

　　“莫仪，我找过你，可谁也不知道你的去处！”钱修华急切地继续说道，莫仪示意他禁声，她拿起电话，继续接了一个电话，事情总是不断的，尤其是在目前的情况下。

　　总算飞机开始推出，莫仪关闭了点子设备。开始闭上了眼睛，休息。等平飞后，将近两个小时，莫仪不是看杂志就是专心地玩着PAD。钱修华几次欲语还休，但是莫仪并没有多看他一眼，也就没有出声。

　　有些人和事，总是在你即将忘记的时候，会冒出来提醒你，他一直都存在。当年的莫仪刚踏出校园一年多，二十来岁的年纪，青春活泼。在一家韩国人的企业做个小文员。钱修华那时也大学刚毕业，在生产部任工艺工程师。

　　纯纯的恋爱开始了，两人如胶似漆，莫仪以为找到了今生的真爱。可是有那么一天，这位钱兄找到了莫仪，跟她说：“我爸妈不同意咱们交往！”

　　钱家号称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高中老师。所以，对于莫仪这样一个中专毕业的孤女来说，实在高攀不起。不过一份感情如何说结束就结束，两人拖拖拉拉。当莫仪夜大本科的文凭即将到手，以为守的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这位钱兄带了一位姑娘出现在她面前，给他女朋友介绍说：“这是我同事，莫仪！”四年的交往，才以莫仪的黯然退场，画上了终止符。

　　飞机落地后，钱修华站了起来，莫仪想要取出行李箱。他已经先一步帮她拿了下来，递给她。让她走出了座位，排在他面前。莫仪笑着说了声：“谢谢！”之后站在那里，等着舱门开启，好尽快通过廊桥走人。很多时候，再怎么让自己淡然，初恋就是初恋，四年就是四年。高额的成本在那里，无可辩驳，无可避讳。身后的呼吸还是透出着熟悉的味道。

　　M市的机场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大厅，钱修华焦急地叫住了莫仪：“莫仪！”就这一句话，好似含着万千情意，想要跨过八年，唤回四年的分分合合，悲悲喜喜。

　　莫仪转身，站在那里抚着额头，她实在有些错乱，当初她窝在租来的一室小屋内，眼泪干了湿，湿了再干，眼睛红肿，脸颊皴裂。如今站在这里，好似她欠了他多多少少？她调试好心情，看了看手机，说：“司机在等我了，我走了！”

　　钱修华落落寡欢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莫仪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工厂的司机已经等着了，看见她过来，立刻过来帮着拉了箱子走到了停车场。

　　莫仪并没有看见钱修华跟随的目光！

　　到达工厂后，听了工厂经理的汇报。工厂的HR经理和亚太区的EHS经理，Jennifer柳，也过来一起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和工厂经理的一面之词多少有些出入。

　　和工人谈话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他们绕来绕去，说了很多很多。但是，整个形势不容乐观，不管怎么样，裁员换血势在必行。整个下午，相关的管理人员关在会议室里商量如何处理，到快下班的时候总算拿出了一个草案。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一起草草用了晚饭后，莫仪和Jennifer回了宾馆。

　　一天的奔波的疲累让莫仪想倒床上，即便是不睡觉，也休息一下。内线电话响起，她被Jennifer拉着一起去喝茶。

　　“今天可把我给气死了！”Jennifer刚坐定，就一副愤愤难平的脸色。

　　莫仪一听就明白了，问：“是Emma？”Jennifer和莫仪关系非常好，这位置接近的女人，不是同盟就是敌人，她们两个共同的敌人就是财务总监Emma张。无所谓有什么特别的利益上的冲突，纯粹就是不对盘。

　　Jennifer开始抱怨，那个Emma不给她签批两个月前就该买的一批防护器械。“她给我硬拖到现在，一旦合并，必然财务政策会紧缩，我叫她尽快给我处理掉，她还罗里吧嗦的一堆话，给我拖着。必须品，买肯定要买的，我到时候要多多少手脚？一层层地解释？一层层的重新报批，你说这是个什么人啊？

　　“妖人，人妖！”莫仪安慰她：“她也那么对付我的，我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盘点了她一遍，发现实在没必要跟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去计较。”

　　“那倒是，她的胸还小你一个Size！”别以为女人谈话就是那么含蓄的，现代社会该谈的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人家说，胸小好啊！和领导贴近心与心的距离！”莫仪笑对着Jennifer说，这句话把Jennifer给逗开心了：“你个女人，这话一出让我的心情徒然好了起来。不过，这胸大也有胸大的好处，可以有更多的缓冲，是不？”

　　“你那个报销事件，最后怎么样了？” Jennifer问道。

　　“开除了一个小姑娘算是给我一个交代了！你说能怎么样？”莫仪说，前阵子莫仪报销了一张单子，财务部打了回来，问了一句，既然在外三晚，为什么只报销了两晚的房费？

　　没有违反公司政策，这种事情拿出来除了鸡蛋里挑骨头，更是为了传播风言风语，留给人无限遐想。不过就是让莫仪心里不舒服而已。莫仪岂是省油的灯，一下子告到了亚太区的VP那个老外Steve那里，直接质问：“我一晚上去哪里睡了是公司需要关心的吗？”老外一看不行了，只能让Emma处理，那个女人就推出了一个财务的小姑娘，说她胡说八道，在公司内部散播谣言。

　　“可怜了人家一小姑娘，纯粹被她推出来当炮灰的！”Jennifer说：“不过，现在机会多的是，能够离开这么个女人，这个小姑娘也能少学点，那些污七八糟的手段也好。”

　　莫仪不置可否地说：“我不关心她，她就喜欢关心我！最近，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的确，这件事情其实是那个女人转移视线！”Jennifer跟莫仪说，“那天晚上，Sean请大家去唱歌。你不是因为晚上有电话会议没去吗？一起唱的High的时候，那些人就开始话乱说了。你懂的啊！销售的那个Mike不知怎么就提起了，阿凡达，说那里面就阐明了一个道理‘谁鸟大听谁的！’你知道之前，Emma不是老扒着Jeffrey吗，如今Sean得势，她就转投Sean的怀抱了！”

　　“Jeffrey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白白离婚了！”莫仪是女人，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人君子，对于这些八卦无论位置多高，只要机会和人合适，照样是起劲的。

　　“可不是吗？所以，Jeffrey那个恨啊！当场就问Emma了！说‘我们这里该听谁的，Emma最清楚了！’你不知道，那个女人脸色之难看啊！”Jennifer与莫仪笑的都非常畅快。

　　“难怪了，要给我整点桃色新闻了！再怎么整也就那样，我对有妇之夫没兴趣。能有什么劲爆的料出来？”莫仪和了一口焦糖玛奇朵。

　　“得了，不谈那个女人了，我的心气也消了！”Jennifer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怎么不见你戴那块Patek Philippe的表了？”

　　“我跟李益分手了！”莫仪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快十点了。

　　Jennifer看着她说：“能问Why吗？”

　　莫仪看着她说：“他想叫我给他儿子做后妈！求婚的附带条件！我不适合这个职位，所以拒绝了！”

　　“李益也算不错了！”Jennifer道。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要在35岁前生个孩子。”莫仪淡淡地说，“但是，我真的不想结婚。我觉得很厌烦，回家有一个人，要是天天在，你看着觉得腻歪，要是哪天不在，你又挂心。”

　　“你想做单身母亲？”Jennifer虽然知道莫仪的想法独特，但是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莫仪想了想，跟Jennifer说：“Why not？那次Jeffrey的太太来公司闹，我突然觉得结婚以后遭遇不幸的女人是如此的可怕而可悲！”

　　“不是每一场婚姻都那么可怕的！”Jennifer试图说服莫仪。

　　莫仪摇摇头：“婚姻如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有人不当回事情，所以进去了，赚了个盘满钵满，也有人血本无归。我呢，因着这句警告，索性不入了！各人选择不同罢了！”

　　“……”

　　躺在房间的床上，莫仪知道自己怕的风险，并不是来自前车之鉴，而是切肤之痛，痛到她不再愿意去尝试了。情义千斤敌不过家有恒产，当初，她傻乎乎的以为拿到了文凭，一切可以迎刃而解，得到的却是那人让她从此断绝念想的一会。而更深的层次，则是公司的老阿姨，告诉她的。

　　“小莫啊！你要知道，你没爹没妈的，除了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现如今要找媳妇，谁不是去找独生女儿的？娶老婆，就是娶家财！”

　　那般炙热的爱恋，尚且能够为了那点东西而分手！在莫仪看来，结婚还不如同居，同居还不如有需要的时候大家相处一下的好！没有感情成本的投入，也就没有回报的期待！

　　莫仪想着，算了与其睡不好觉，还不如爬起来看看片子，她捧起PAD看起了恐怖片……让更为强烈的刺激去掩盖不能平复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