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见一女子正背靠在他洗浴用的木桶中, 登时腔内怒意横生。

  狠狠地将帘子摔下去,声音冷得像在冰窖中一般:“去命秦江给本王滚进来!”

  门外侍从一听, 慌了一跳, 秦将军向来是王爷的心腹。不知何时, 竟让他如此动怒。忙干脆利索的答了一句“是。”

  苏婉才觉神思游离, 便被魏衍猛得一声喝醒了, 一时间乱了阵脚, 连衣裳都不敢穿了。只呆呆的缩在桶中。

  不一会子, 秦江便匆匆赶来了。

  魏衍人早已到了帐外,声音低沉着似是在隐忍着怒气道:“去把里头的女人带走。”

  秦江只知传话人的言王爷正在气头上,却没想到是这事。当下也脑中一片空白,不解地问了一句:“女、女人……王爷帐内有女人?!”

  说到后面,他不由提高了声音。

  四下但能听见的,虽不敢无视军纪肆无忌惮的瞧过来, 可也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生怕错过了什么。

  平南王竟也有这等风流事。

  “闭嘴。”

  那人再次冷冷的吐了一句。

  “前些日子, 你不是从山上救回个女人么?”说着魏衍将手轻扶上了额,“你该是知晓军纪如何的, 本王当你早将她送走了,”说着叹了一声道:“罢了, 立即送走她, 之后自去领二十军棍。”

  秦江听见这话,才恍然。但到底是有惊无险,只捱个二十军棍罢了。他尚能受得住。

  应了一声便忙进了帐子, 王爷的人,他自是不敢亵渎的。一进帐子便背过了身子,远远的低声道:“殿下快些收拾罢,我这边带你出去。”

  苏婉趁着他们在外商讨的时间,早已匆忙的穿好了衣裳。只恐魏衍瞧着她小厮的行装,特请秦江将那白帘子把她裹住一齐带了出去。

  “殿下,我命人将您安置回这左近的城中罢。”秦江见事发,只得出言劝诫着。

  “不行,我若这般走了,他定会起疑的,”苏婉垂首思索了半晌道:“我先去帐中,你知会黎大夫一声,唤他前来将我从王爷身边讨走,便可无事。”

  秦江觉着她说的亦是在理,便将她放了回去。

  苏婉匆匆走在路上,方才她对秦江有所隐瞒。她要回去,一是恐他生疑,二是,她才发现自己平日用的帕子落在那里了。

  若让秦江知道,他一惊慌,犯会误了事,便欲自去取来。

  万幸,她回帐中时,魏衍已不在了。许是介意着她方才用了他的地方。

  即便她知道是因着他不知道是自己,可心内仍算不上痛快。

  因帐内无人,她很快便寻见了自己丢失的帕子。小心翼翼的藏在袖中后,便坐在一旁的凳上等着魏衍回来。

  等得久了,许是倦了,她伏在案上便睡去了。

  魏衍再回帐中时,天色已晚了,一进帐便见她趴在桌上。

  浓纤的长睫盖着眼睑,即便是如此姿势也睡得安稳。他进帐时带进了微微的风,她忽而蹙起了黛眉将双臂环的更紧了些。

  他瞧着,下意识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要替她披上。

  在半空中怔了一瞬,他忽而烦躁的将外衣拉起,转而冷声道:“起来。”

  他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眼前这个小子,总令自己想到她。

  魏衍脑中甚至有了失去理智想法:当时该将她也一并带来。

  只一瞬,他便立即冷静了下来,如今只是这么个神似她的人,便已能左右他的心智。若她真在了,自己还如何行军作战了。

  “王爷……”苏婉见他神情不悦,忙起身道:“我给王爷斟茶。”

  魏衍抬了抬手,“不必了,你回去黎大夫帐中罢。今后不用再来了。”

  苏婉也知自己不能再待在此处了,虽有万分不舍,仍跪地谢了恩。

  走至门前后,不由得柔声道:“王爷定要平安。”

  魏衍强压住自己心内的悸动,一言未发。

  -

  翌日

  魏衍起身往帐外走时,忽瞧见昨日那女子落下的帕子不见了。

  这帐中除了他,便只有那小厮能进得来了。

  不知怎的,像是早已有了的念头一瞬间得到了证实。

  那是苏婉。

  他是苏婉。

  魏衍霎时间便往黎叔房内去了,不料去扑了个空。他随手抓了一个士兵过来:“他们人呢?”

  昨日秦将军才受了罚,见王爷如此神色,唬得他一时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魏衍一把将他推开,正心内焦乱时,一个侍卫匆匆来禀:“秦将军遇袭了!”

  他稳了稳神思,沉声道:“凉禹的人?”

  “是,不过将军无碍,只是……”都知黎大夫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不同,一时间也不敢直言,瞧见他凌厉的眼神后,才忙道:“只是送那姑娘离去的黎大夫被掳了……”

  魏衍陡然墨眸变沉,一把揪住了他问道:“那女子呢?”

  这问题超过了那人的意料,他反应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与、与黎大夫一同被掳了。”

  魏衍怔怔的松开了手。

  *

  苏婉蹙着眉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的是陌生却华丽的宫殿。在宫中,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屋子格局。

  “娘娘,药来了。”耳际传来的轻巧低低的女声。

  她的床沿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接过婢女手中的碗正要给她喂时,见她已睁了眼。

  “你总算醒了。”那女子欣慰的笑了笑,将碗递去了婢女手中。

  “这是……?”苏婉有些迷茫,她只记得回城路途中遇了埋伏,难道她竟已被送回了京城?她正要撑起身子时,却觉出背后传出火辣辣的疼来。

  那女子忙将苏婉按回了塌上,眉梢间透露着几分怜惜,“你身上有伤,已昏迷了两日,”顿了顿,缓缓继续道:“这里是凉禹的都城凛州。”

  凉禹……

  她这是被俘了?

  话还未问出口,只听见外头禀道:“见过皇上。”

  那女子惊了一瞬,忙起身将几重帘子一一合上,理了理衣襟缓缓上前道:“陛下来了。”

  这皇帝虽已年将四十,瞧着却仍是品貌不凡,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戾色与颓势。他看见了侍女手中捧着的药碗,忙关切道:“皇后病了?”

  那婢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忙叩下头去。

  皇后低声对她道:“你下去罢,”待那婢女逃也似的退下后,她又缓缓道:“只是将养身子的补药罢了,陛下莫要担心。”

  皇帝听见如此说后,才稍稍安了心。少时,面露喜色道:“霜儿,你可知朕前日抓回的人,原想着用他们套出些军情来,岂料竟有意外之获。”

  她见他尚未得知她将苏婉掉出来之事,便松了口气,问道:“有何所获?”

  “那里头竟有平南王的家仆在内,他竟因此不敢攻入城中了。他竟是重情义的蠢人。”说罢畅快的笑了一阵,近日来屡次与魏衍交战,他从未占到过上风,没想到如今却因这个,拿住了他。

  皇后见他终于有了笑颜,亦是舒心。她伴了他二十载,眼见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君临天下,他得偿所愿,喜不自胜。她以为只要他高兴,她便是高兴的。

  可她后来才知,即便作了一国之君,身份最尊贵之人亦很诸多不得已之处。他曾承诺过她海誓山盟,她从未过怀疑过他对她的真心。即便现在,亦是。

  可她却眼睁睁得看着那一个个他不爱的女人,入了后宫,甚至有了他的孩子。

  直至最后她不得不承认。

  他变了。

  他并非不爱自己了,而是更爱权力。

  他不再会为她给他做的一盘糕点而欣喜不已,他的快乐对于她而言,已经越来越难了。

  见皇后怔着发神,他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怎的这般出神?”

  “没有,”她顿了一瞬,起身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帝将自己最愉悦之事与他心爱的皇后分享后,便挥袖离去了。

  皇后瞧着他离去背影,方才嘴角挂着的敷衍的笑意,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按兵不动,想来是因着你罢。”皇后缓缓掀开了帘子,垂眸低低的问着。

  苏婉亦不知如何回应,他竟真为了自己,失分寸到这般?

  那皇后见她渐渐泛红的脸颊,反而露出了羡煞的目光,“你不必惊慌,本宫并无恶意。稍后便会放你走的。”她说着忽而跪下了身来,“仅有一条,望姑娘在平南王平了凉禹后,求他放过此处的百姓。”

  凛城是凉禹最富庶之地,皇帝原见大势所趋预备自先屠城的。此城中的粮草钱银,他得不到,也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成为将来害他的利刃。

  对他来说,那些无辜的百姓只是他维护权力的工具罢了。可对她来说,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更有她的亲人,有爹爹用尽一生都在守护的百姓。

  凉禹是守不住的,他以卵击石,丧失的只不过是更多无辜的性命罢了。

  苏婉被她的话一时顿住了神,如今这皇后已猜中了她与魏衍的关系,若直用她相要挟,或许便能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着实不必再用什么花样。

  瞧着苏婉眼中的疑惑问,她淡淡笑了声:“姑娘或许想知道我为何背叛了自己的夫君罢,”她缓缓地起了身子,眼中满是柔情,“我从未背叛他,我只是想他带找回从前的路。”

  说罢她从腰间取出了皇后玉牌,递到了苏婉手中,“本宫已给平南王送去了信,为了你,他应会愿意一搏的。”

  说实话,此时苏婉并无说不的能力。她只得跟着侍女,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静等着。

  不管那皇后所言是真是假,此刻,她都不希望魏衍会出现。她不愿,她不愿令他置身险境。

  苏婉身子靠在草垛上,默默得低喃着:“不要来,不要来,不要来……”

  她才念叨了几句,忽有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了她。挣扎了一瞬,回身时整个人便僵住了,秀眸不自主的蒙上了一层水汽。

  魏衍被彻底扰乱的心智,终于在一刻如大石般落地了。敛了敛神色,只化为一句低低调笑:“王妃怎的一见本王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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