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界卫基地的每一层都有几间休息室, 室内风格都是差不多的暖色调，摆放着的沙发、茶几、书架、装饰画、盆栽，也是精心布置过的，富有令人放松的舒适感。

　　跟在云琦身后的龙皓随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在虚空中现身。

　　云琦坐进沙发上, 浅笑着朝站在门后、抿着嘴生闷气的龙皓招了招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海延市最近一周都没有发布‘门’打开的警报, 龙皓应该是从其他城市回来的，云琦好奇的是, 龙皓这次回来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她。

　　“姐姐！”龙皓握紧了拳头，克制着翻涌不息的杀意, 低声怒吼：“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还有, 刚刚那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把你当成了杀人魔吗？！就因为真相不明的视频？！”

　　龙皓跟着云琦从训练室走到休息室的路上，遇到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用惊疑慌惧的眼神觑着云琦，见云琦走了过来, 纷纷避让, 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让龙皓看着差点气到原地爆炸。

　　“单就视频来说, 他们有理由害怕我呀, 而且，刚刚遇见的都是群连只魔兽都没宰过的训练生，别要求那么高。”云琦实事求是地说道。

　　龙皓一口气被堵在了嗓子眼, 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云琦无奈了。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恶意误解、咒骂……不该生气吗？！

　　深吸一口气，龙皓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走云琦身边, 蹲下身仰头望着云琦：“姐姐，你别想着做好人了行不行？我们不跟界卫玩了。”

　　龙皓可没办法用这个时间的训练生正忙着训练、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到界卫的新闻发布会来替他们态度的开脱，他是不相信在中午休息时间看到视频的训练生们会不关心后续的。

　　他在来见云琦之前，不放心地跑去了界卫新闻发布会现场, 打算如果发言人林安针对云琦的发言有一句话似是而非，他就用幻术教他们做人，可惜直到最后林安也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

　　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他以为网友会站在云琦这边，结果呢，除了夸云琦盛世美颜，所有人都知道视频里的云琦杀的是邪鬼，可所有人又都在说云琦做得虽然是对的但太过心狠手辣了——

　　【视频看得我毛骨悚然啊，云琦对着朋友下手没有一点儿迟疑，表情也很平静，根本不像正常人吧。】

　　【不敢看不敢看，虽然理智上知道那是邪鬼，但看起来特别像现场杀人了。】

　　【云琦还是未成年吧，界卫就让她手上沾上人命了，太不负责了，我觉得界卫应该取消征召未成年训练生。】

　　【赞同楼上的，顺便给云琦道歉。】

　　【道歉+1，邪鬼越来越猖狂了，界卫真的太没用了，说好的为了保护人类而战呢。】

　　龙皓一点儿也不想被界卫当作王牌培养的云琦去为了什么保护人类之类理由而战，云琦凭什么去保护那些辱骂她的人，就凭事后一句轻飘飘的抱歉？

　　现代世界迟早会落到月华和她背后的主人手里——龙皓在亲眼见识过月华是怎么说服了一名大人物加入她的秘密组织后，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也明白了他曾经的坚持是多么的幼稚可笑，邪鬼长生的诱惑力比他想象的更强大。

　　昨天晚上，他在月华的要求下，隐身参加了一场私人晚宴。

　　奢华的私人会所，长桌上摆放着鲜嫩的食材：幼儿、少女、少年……一｜丝｜不｜挂，神色安详地睡在长桌上，胸口微微起伏。

　　晚宴的主人举着酒杯，骄矜的表示这些食材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在保证了绝对新鲜的同时也不会影响口感，并示意客人们自便。

　　龙皓远远地旁观，从邻界来的邪鬼一脸长见识的模样啧啧称奇，他们是真没这么多讲究，宴会上还有几位没有拿到转化成邪鬼的通行证的人类，他们急着四处和邪鬼攀谈，已然将自己和躺在长桌上的食材区分了开来……

　　这就是界卫想要保护世界。

　　“你才三岁吗。”云琦扶额，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什么叫不跟界卫玩了，她明明是正经的在为了升职而努力，至于做不做好人了，要等她拿到官方好人卡之后再说。

　　云琦到底是有些不耐烦了，在这之前，她并没有犹豫过在完成她和她爹云飞的约定后，继续做个好人这件事。

　　龙皓不情愿地递出手机：“姐姐你的手机呢。”

　　“被凝梦姐没收了，咦——”云琦有些意外界卫的反击速度，点开了挂在头条上的界卫新闻发布会，快进看完了发布会的内容，云琦笑得歪倒在沙发上，发言人编的故事说的她差点都要信了。

　　“……”龙皓木着脸，有这么好笑吗，他那小心眼爱记仇的姐姐是被人掉包了吗。

　　“界卫虽然把我洗白了，噗嗤——”云琦没忍住又乐出声，清咳一声续道：“但对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我的行为确实会让他们心生恐惧。我还是个未成年呢，就这么的心狠手辣。”说完，云琦又是一阵瞎乐。

　　说的好像云琦自己不是生活在和平年代一样，龙皓歪头看着云琦：“姐姐，你真不在意吗？”

　　第68章

　　“没什么好在意的。”云琦微笑, 宽容大度。

　　龙皓心下蓦地想到了云琦转学前把同班同学连同学校也一起坑惨了的事，不在意是真的，记仇也是真的，什么时候小心眼发作就不知道了。

　　——万一是那些人需要救命的时候呢。

　　云琦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笑得阴森森的龙皓, 想了想, 认真地安慰道：“别生气, 网上的言论影响不了我什么的，我保证。”

　　“嗯, 我不生气了。”龙皓乖巧地说道，起身挨着云琦一起窝在沙发上, 说道：“都听姐姐的。”

　　“乖——”云琦睨了眼龙皓,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她姑且是信了。

　　龙皓下意识地扣了扣掌心的软肉，要是云琦知道了他的选择, 就不会说他乖了吧, 但他已经作好决定了。

　　偏头望着云琦, 龙皓郑重其事地保证：“姐姐, 我会帮你的。”

　　“嗯？”云琦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什么需要龙皓帮忙的？

　　“姐姐，我还有事要忙, 先走了。”龙皓从云琦手上拿回了手机，站起身，身影渐渐模糊。

　　云琦没有阻止龙皓的离开, 看来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先前她问的事儿也学会回避了。云琦垂眸遮掩了眼底幽暗如同深海般诡秘的墨黑，谁都不信只信自己的人，掌控欲和疑心病总是很严重的, 云琦也是一样，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事值得在她在意的。

　　“要乖啊，龙皓。”云琦温柔呢喃，眸色恢复了清透的茶色。

　　界卫基地的负三层，开发技术部。

　　龙皓用幻术彻底勾起了田泰清心底的疯狂，篡改了他对时间的感知，又将一道无形的力量打进了田泰清的心脏。齐安文要想的‘自杀’只是一个不被人怀疑死因的概念，龙皓觉得过劳猝死再符合不过了。

　　在云琦的目的达成之前，她不需要为齐安文的事情烦心。在和月华的合作结束、三个月后，他就会处理掉齐安文，毕竟，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噬鬼种不是吗。

　　他不想让云琦知道她以为的正义官方并没有那么正义，不，也不对，界卫是正义的，只是他们的司令并不是，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高层也不是，但他不会让这些事情妨碍到云琦的。

　　——虽然不知道云琦那古怪的坚持是从何而来的，但他会帮云琦扫清障碍，云琦只要成为界卫的队员，成为她想成为的官方好人就好。

　　离开界卫基地的龙皓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想让云琦知道这些事，也不想对云琦说谎，希望等到他把事情都解决了、再来坦白的时候，撒撒娇能让他的姐姐对他手下留情呢。

　　到时候——

　　龙皓不否认月华的动作让他想到了弥宸曾说的改变世界，并开始报有期待。如果两个世界都变成了属于邪鬼的世界，他的姐姐说不定也会愿意变成邪鬼，和他永远在一起，他也就永远不用担心，邪鬼的身份会让他的姐姐有一天会抛弃他了。

　　也就永远不用隐瞒，他想要噬人的事实。在吞食过弥宸的血肉之后，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一直在忍耐着，但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彻底崩溃……

　　他无法接受在那之后，他会被迫站在云琦的对立面。这也许，也是他没有拒绝翁琛和月华的原因之一吧。

　　笃笃笃——

　　徐凝梦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后，推门走进了休息室。

　　“我听说，你去训练了？”徐凝梦在云琦的脸上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微微叹了口气，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吗，她该夸界卫无一不备的精英教育厉害吗。

　　“嗯，我想尽快完成训练，成年后立即成为界卫的队员。”

　　“我明白了。”徐凝梦没有多言，云琦的想法和她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拥有直接的目标比去看心理医师更合适云琦。

　　徐凝梦递过云琦的手机：“视频事件界卫已经处理好了，后续也会跟进，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给，你的手机。”

　　见云琦接过手机，徐凝梦续道：“明天是开学日，你有什么打算吗？学校的事，界卫会处理好的，不管是直接去上课，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界卫都可以安排。”

　　“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那界卫的训练也暂停几天吧。”徐凝梦始终觉得云琦是在逞强。

　　“好。”

　　徐凝梦有些惊讶云琦的配合，生怕云琦反悔似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顿了顿，又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家吧，去我那里住怎么样？你住的福苑小区应该已经被记者蹲点了，连界卫外面都有记者在守着，虽然被驱赶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躲到附近哪里去了。我觉在视频事件的热度消褪之前，暂时避开他们为好，你觉得呢？”

　　“不用了。”云琦说道：“我能应付得了。”

　　徐凝梦刚想开口问云琦要怎么应付，却又忽地觉得以云琦的能力避开记者是没什么问题的，便道：“那好吧，有事给我电话，在家好好休息。”

　　云琦眼底诡秘的墨黑一闪即逝，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要休息几天，云琦在徐凝梦离开后，收拾好东西就打算离开界卫。

　　走出休息室，云琦在走廊的拐角处迎面遇见了刚和心理医师谈完话的舒修然。

　　看见云琦的舒修然神色很复杂，他没想到界卫会光明正大的在发布会上胡说八道，但他还是忍不住庆幸，他没看到网络上针对他和云琦的网络暴力，可稍微想一下，也知道那有多可怕。

　　发布会之后，网友的视线都被云琦给吸引了，他似乎已经被网友遗忘了，舒修然觉得他不该高兴，因为所有的压力都不讲道理地压在了云琦身上，但他又真的松了口气。

　　云琦对舒修然点了点头，越过舒修然走向电梯。

　　“云琦！”

　　云琦站定，回身偏头看向舒修然。

　　“我可能……不能继续做训练生了。”舒修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家人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我出国的事，界卫这边也说了尊重我的个人意见。”

　　舒修然唾弃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保护不了喜欢的女孩，也保护不了自己，只能在家人的安排下逃避。

　　云琦静静地听着。

　　“其实我来参加训练，最开始只是觉得成为训练生很酷，我家人也是觉得只是训练生，并不危险，才同意的。”

　　舒修然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大概并不适合成为界卫的队员吧。”

　　“那就等你认为适合的时候，再回来参加训练好了。”云琦相信界卫是不会拒绝兼职训练生排行榜上的万年老二的。

　　舒修然一怔，笑容明快了些许：“我知道了，再见，云琦。”

　　“再见。”

　　云琦等的电梯门打开了，抬眼就瞧见了站在电梯里的郁凌瑶，走进电梯的云琦看了眼楼层按钮，她要去的一楼数字键是亮的。

　　郁凌瑶一身装备齐备，看上去是要跟着正式队员去出任务，最近没有‘门’的警报，任务应该是和隐藏在暗处的邪鬼有关吧。

　　电梯将要抵达一楼。

　　“你没做错，也很厉害。”

　　“嗯？啊。”云琦意外地看向突然开口说话的郁凌瑶，冰山美人这是在……安慰她？

　　“但我不会输给你的，成为界卫队员后的等级排行榜第一名，是我的。”电梯门打开，郁凌瑶率先走了出去。

　　“……”云琦双手插兜耸了耸肩，是她想多了，这明明是在放狠话吧，不过，郁凌瑶的声音挺好听的嘛，和外表相差巨大的甜美声线，怎么说，有点反差萌。

　　走出界卫基地，云琦立时就察觉到了暗处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双手插兜低着头走路的云琦忽然抬起头，唇边挂着清浅的笑容，如同深海般幽暗诡秘的黑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似乎能扭曲周遭的一切。

　　——那是魔涅心经里的心术之一迷魂术形成的可怖磁场在扩散，在霸道蛮横的无声咆哮。

　　本地的普通人不断离开，寻求机遇的普通人又接连而至，新的冒险者渐渐增加，因为好奇心而来游客络绎不绝，海延市无论什么时候，都热闹非凡。

　　连着几天早出晚归在海延市四处游荡、也都没有找到偕溯踪迹的云琦也不着急，今天也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打算如前几天一样再去赛格逛逛。

　　坐在停在福苑小区附近的车里、看着云琦出现的经纪人奇怪的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云琦视而不见，以云琦现在的知名度，她出现在人群里，周遭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还有，云琦的眼睛是黑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