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一

　　在星光传媒宽敞明亮的大厅里, 坐着一男两女三个前台，他们分别负责不同的接待工作。

　　张果是一个月前的公司统一招聘后进到公司来的，此时她正在埋头看手机里面的消息。

　　“小张, 上班时间到了, 你该把台面收拾好, 准备工作了。”四十岁的赵丽美皱眉看着正在看手机的张果，提醒她。

　　另外一位跟张果同时进来的男生郑立玉已经在整理送来的文件，准备送到行政部去。

　　“哦, 哦。”张果随口应声道，根本没有抬头。

　　不知她在手机上看到什么，从赵丽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她好心情地在笑。

　　但赵丽美现在都快急死了, 前台工作可不是简单的迎来送往的, 不但其中的工作繁重且杂乱, 而且代表着可是公司的形象。像星光传媒这一年的公司扩张十分之快, 都能在首都这种地界上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因为她是跟随公司跟其他地方迁址过来的, 如果不是公司业务的急速扩展, 她们前台也不会再招两个人。

　　原本赵丽美以为招人后自己会轻松一点, 郑立玉还算轻快，但这个张果一天到晚除了在看手机, 就是在化妆, 不仅帮不上半点忙，还经常因为业务不熟练而增加她的工作量。

　　真不知道人事部是怎么把她招进来的，赵丽美觉得她很难通过实习期。以公司现在的发展势头, 只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好干，未来的福利待遇肯定不差，她真不知道张果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 怎么就不知道上前呢。

　　赵丽美正想在提醒她两句，就看见送完文件的郑立玉急匆匆地从电梯口跑来，回到前台后气喘吁吁地说道：“赵姐，我刚才听行政部的人说待会老板会来公司。”说完，他赶紧有点紧张地整理仪容，毕竟他很想留下来。

　　其实他们的老板苏总已经很少在公司露面了，但由于公司处于急速上升阶段，大部分人都猜测他肯定在到处商谈工作。既然是行政部的人说，那肯定不会假。

　　张果刷地一下抬起头，然后拿出口红补妆，她底子不算差，经过娴熟的化妆技术也算一个小美女。

　　赵丽美瞅了她显得清纯无辜的双眼，见到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姑且就当做她也在乎这份工作吧。

　　三人刚准备好，公司的感应大门就自动打开，几位穿着西装革履的人从门外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他步履不紧不慢，进来时目不斜视，深棕色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上位者的威严。西装里面的衬衫被他扣到最上面一粒，行走间手腕处偶尔露出一只价格不菲的机械腕表，优良剪裁的黑色西装忖得他眉眼冷峻，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无法忽视的矜贵优雅。

　　赵丽美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的老板苏白黎，赶紧微微鞠躬以示敬意。

　　前台边突然想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赵丽美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张果拿着一叠台上刚整理好的文件向门外走去。

　　赵丽美突然福至心灵，对张果的行为不但不奇怪，还站起身来暗暗地用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看向那边。

　　郑立玉原本想好心提醒她，但看到赵丽美的态度后嘴巴只是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张果今天化的妆是学了很久的伪素颜妆容，整个妆容胜在清新干净，特别是配合她刻意化出的一双猫眼后，清纯中透出一丝妩媚来。她牢记在手机上看到的信息，低着头朝前面走，做足了一副有紧急情况的模样。

　　她走得很快，但却能保持住最好的风姿状态。

　　正处于上班时间，大厅里来往的人不少，张果暗暗咬着唇，全神贯注听着对面的脚步声，然后脚一扭，直直地朝前面扑去。

　　“啊！”想象中的被人接住的画面没有出现，张果直接摔在地上。

　　公司大厅里面的地砖选用的材质十分好，当然硬度也是上乘的，此时正是夏天，这里的女职工们有不少选择包臀裙，而前台的工作服下装也是包臀裙。就这样，张果两只光溜溜的膝盖直接跪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听得就让人觉得疼。

　　大厅里来往的人员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全部朝这边看。张果低着头抽气，忍住痛抽泣着抬头，眼泪刚好挂在眼角的位置。

　　苏白黎真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张果见周围的人无动于衷，强撑着露出一个娇憨的笑来：“有人能帮帮我吗？”

　　回应她的只有越发安静的大厅。

　　苏白黎上前一步，在张果心喜之际，然后脚步一拐让开了她。就在她扭头还想做出点动静的时候，那位矜贵清冷的老板嘴里吐出的话更为寒冷：“开除，让人事部的经理过来解释。”

　　张果被吓得一哆嗦，一下子站了起来，疼得一个踉跄，倔强地冲他喊道：“你凭什么开除我？难道员工就不能摔跤吗？”

　　苏白黎脚步一顿，可惜并没有解释安慰，如她所愿地回过头，眼神平静无波：“就凭这家公司是我的。”说完，对着身边的张恒加上一句，“上午下班前处理好。”

　　他说“处理”两个字的时候，仿佛她跟一张废纸一般。

　　事实也是这样，张恒目送老板上了电梯。这才扭头走到大厅里，看见张果膝盖上的淤青，“啧啧”了两声，开口：“怎么就喜欢往窗口上撞呢？”

　　还以为是上演霸道总裁与他的傻白甜呢，张恒尤嫌不够地继续：“我劝你少看点小说。”

　　隐蔽的心思被揭开，张果脸上青红相接，只嘴上不服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恒没打算花时间在她身上，老板交代给他的事情还没完成呢，一想起一年多来老板周围的低气压，他选择速战速决：“你听没听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给你走后门的那个人好日子也到头了。”

　　听完这句，张果这下是真的软了腿，一个人跌坐在那。

　　“赵姐，你给她收拾好东西吧。”扔下这句，张恒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的，张秘书。”赵丽美淡定地回答，还有心情朝旁边的郑立玉说，“能在这家公司继续干下去的唯一手段就是好好工作，不要像她一样，心比天高。”

　　这话完全没有掩饰，郑立玉应了声，立马给张果打包东西。

　　大势已去，这个她精心准备的桥段，不过是今天公司人员的餐后笑话而已。不仅如此，帮她进来的那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等人事部的方经理赶过来的时候，张果的东西已经被郑立玉打包后，准备请人出去了。因为是实习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犯下错误，也没什么需要调解的。

　　“你是不是疯了？”方经理一来就瞪了张果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害死我了知道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张果目光闪烁，就要解释，“表舅，你帮帮我。”

　　原来两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方经理朝她摇摇头，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张果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就不该听不住她妈的唠叨花费精力把她弄进来。

　　“你是不是有病？”方经理一根手指就差戳到她的头上，愤怒地说道，“你小说看多了烧坏脑子了吧？连老板都敢去招惹！”

　　就刚刚那一幕，张果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他再不明白恐怕自己是个傻子不成。合着人家就把他当成跳板，一心做着搭上霸道总裁的美梦呢。

　　张果被他戳破心思，站在那不敢顶嘴。而旁边的赵丽美接了个电话后朝他说道：“方经理，张秘书找你。”

　　刚匆忙刚过来的方经理感觉腿都要软了，狠狠地瞪了张果一眼后，然后不情不愿地上楼。

　　“你的东西，走吧，”赵丽美示意郑立玉把东西放张果旁边，开口就毫不留情。

　　张果本能地跺脚，在感受到膝盖处的疼痛难忍后，抽着气没有说话，然后一瘸一拐地拿着东西走了。

　　“还真是......”赵丽美都无语了，只得告诫郑立玉，“你不要以为我翻脸无情，实在是她先前也是我们前台的，更深一点的意思就是她犯了错我们都有责任，幸好这次老板没怪我们，不然我们的工作都难保。”

　　听完，郑立玉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给苏白黎造成半点影响，顺耳听完张恒对此事的处理结果后就没关注，捏着手上的两张纸没有说话。

　　“老板、老板。”汇报完事情的张恒站在办公桌对面，轻声地喊着他。

　　喊了两边都没反应，张恒对他手中的东西愈发好奇了。从一年前开始，老板的性子就越发冷漠，浑身都在散发着低气压，就连手段都变得冷硬起来。

　　张恒奇怪于他的变化，却又好奇他的变化。

　　“张恒，问你个事情。”苏白黎突然抬头，看向他说，

　　张恒一愣：“好。”

　　苏白黎定了定神，有点艰难地开口：“我跟叶小姐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啊？”张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认真思考，思考过后忍不住挠挠头，回答，“这...这我也不太清楚。”

　　天了噜，为什么这种问题老板要问他，岂不是让他亲自撕开老板的失恋伤疤，求放过。

　　但苏白黎显然不放过他，而是接着问：“你有关于她的影响吗？”

　　他握着纸的手指微微收紧，一双眼睛盯着张恒。

　　张恒一下子愣住了，好久才皱着眉：“可能是时间太长了吧，我不怎么记得。”他偷偷地觑了苏白黎一眼，有点弄不清他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可能是因为我跟叶小姐不过是见了几次的原因，”

　　“哦。”苏白黎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眼眸暗沉，“让你请的人请来了吗？”

　　张恒很快忘记了前面的话题，看了眼时间点头：“还有十分钟。”

　　苏白黎挥挥手，让他下去等。

　　位于首都的星光传媒办公室并不比在晋江市的时候少，这段时间他发了疯般地扩张业务，因此公司的上升速度十分快，短短时间内在这里站稳脚跟。

　　他彻底地跟苏氏集团划分界限，听说现在苏明清如愿以偿接手苏氏，只不过在半年前因为管理不善破产了而已。至于苏长鸣，数罪并罚，将会在牢狱中度过一生。

　　一切都很顺利，仿佛本该就是这样。

　　但只有苏白黎知道，每天的每时每刻他都在思念轻轻。

　　他们都不记得她，准确地说，在轻轻出现的所有人脑海里都自动淡化了对她的印象，甚至为她的消失自动找好了理由。

　　可他记得啊！那些相处的片段在短暂的被蒙上白雾后显露在脑中，一遍遍地提醒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在发疯般地寻找了一个月之后，某天早上看到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苏白黎终于冷静了下来。

　　后来，他发现这个时间消失的不光是叶轻轻，还有谭钧，在她消失之前，两人还通过电话，就在客房里，轻轻哭得很伤心，对他却欲言又止。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知道有很大的概率两人是一起消失的。

　　他们去了哪里？

　　苏白黎开始仔细搜查线索，特别是跟叶轻轻有关的地方。后来，他在别墅的客房里找到了落在书桌下的两张草稿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他记得，在她消失的前两天，她还一直在演算上面的数据。

　　可他那时候没问，悔恨日夜折磨着他，让他再也生不出愉悦。

　　拿着那两张纸，他找到了孙教授。如他猜想的那般，孙教授对叶轻轻的消失竟然毫无惊讶，甚至以为她提前去了大学，只是嘟囔了两句后就抛之脑后。

　　恐慌和心悸充斥在他的心间，每得到多一点信息，他就更加确认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仿佛在刻意让人们遗忘她，以此在抹去她在的所有痕迹。

　　那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忘记呢？

　　不！苏白黎绝不允许这样！

　　所幸的是，他找对了人。虽然孙教授已经慢慢淡化了对她的记忆，但是他的专业素养让他对这两张纸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孙教授熟读周含之的手稿，所以他同样认出了这是关于平行世界的时间点和坐标，是通往另一个跟本世界平行的世界时空通道。同时，在他对叶轻轻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同样找他要了一份手稿。

　　事情到这里似乎明朗了起来，苏白黎坐在苏教授略显小的书房里问他：“如果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

　　那时候，孙教授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纳闷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回答：“按照守恒定律，异世界的人来到这里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导致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苏白黎没问怎么跨越时空通道，因为他已经去过东仙山，在那里发现了轻轻的背包，就在悬崖边上，上面落满了灰尘。

　　她是没想过要回来的，他闭上眼，知道自己即使找到了时间点和坐标也没用，因为他过不去，而她不可能回来。

　　她不想让他死，所以才在他昏迷的时候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他不想要她的对不起，因为他只想要她在身边。

　　告别了孙教授后，他并没打算放弃。在经过他的旁击侧敲后，他找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那就是，利用曾经的漏洞，让他跟轻轻所处的两个世界直接融合。只有这样，世界法则才会自动为他们的存在提供空间。

　　一遍又一遍的努力，无人知晓他“疯狂”背后的原因，他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本，在无数个日夜进行实验。

　　终于，在他世界的十二年后的一天，随着地壳的震动，两个世界开始融合。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点在世界法则的交融下自动纠正错误。他站在原地，看着时光在他身上不断倒退，他重新回到了自己二十一岁的时候。

　　那些等待的岁月，磨去了他血液里面的躁动，眼里的星光熄灭，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坚持。

　　当他找到他的女孩时，她正在读大学，正值青春年华。

　　目光交错间，苏白黎知道，他的星光又回来了。

　　真好啊，上天到底是垂怜了他一次，让他有更多的时间与她共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