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中原中也觉得这个形容听上去就让人很不放心，但秉着对女朋友的信任还有“既然以后可能会用在自己身上, 那么试一试也无妨”的想法, 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正了神色：“我需要做什么吗？”
川崎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用眼神示意对方：“来, 睡一觉就行了。”
中原中也：“……”
啥？
橘发少年懵了两秒才说出话来, 表情一言难尽：“别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
“是中也你又想歪了吧？”
川崎遥摆出了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她坐远了一些，然后伸手把橘发少年拉过来, 强硬地将对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腿上, 安抚着说：“别紧张, 只是普通的睡觉而已，正好也可以让你放松一下精神。”
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被拽过去，又不好大动作地反抗, 所以现在只能僵硬着身体枕在对方腿上，一动不动的模样显得十分奇怪。
“放松一点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川崎遥把对方的帽子摘下来摆到一边, 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绷紧的身体，语气兴味，“还是说你想去床上睡？”
中原中也：“……”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被调戏的小姑娘。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他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清理一下对方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
总算说服了男朋友用更舒适的姿势躺好。
川崎遥忍不住撸了撸对方柔软的橘发：“中也发质好好啊, 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她弯腰轻嗅了一下：“味道也很好闻。”
已经自暴自弃放弃挣扎的中原中也睁开了才闭上的眼睛，语气有些无可奈何：“牌子我忘了, 你喜欢的话下次帮你带几瓶过来。”
川崎遥随即顺杆而上, 内心抱着不可言说的小心思：“要和你一样的！”
和男朋友用同一种洗发水, 听上去就很浪漫！
中原中也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点, 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声音很低地说了声“好”。
满足了洗发水的问题，少女接下来不再玩闹。
“‘摇篮曲’是精神系的能力，简单地说，就是催眠。”她解释着说，“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失去思维的控制权。”
川崎遥垂首看他：“所以考虑好了再决定哦，拒绝也没有关系的。”
她刚开始没想到这一点，不然也不会那么随意地提出这个建议，中也毕竟是港黑干部，大概会比普通人更排斥这种思想不受控制的感觉。
然而中原中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抬起手捏了下小姑娘滑嫩的脸颊。
川崎遥：“？”
橘发少年闭上眼，口中淡淡说着：“抓紧时间，你等会儿还要回家呢。”
……
在恢复思考能力的第一时间，中原中也就理智地清醒了过来，最先入目的便是自己女朋友那双掩不住笑意的眸子。
“睡得好吗？”
中原中也缓了两秒，然后单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用力按了按自己有些昏沉的眉心：“过去多久了？”
“十分钟。”
才十分钟？
中原中也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还以为至少也有一两个小时。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外露的情绪。
异能本来就是很神奇的力量，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效果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他尝试着想要回忆起方才经历的感受，然而大脑却像丢失了一块记忆似得……唯一能记起来的，便是少女那动人无比的悠扬嗓音，就算是现在也还没从他脑子里彻底消失掉。
中原中也心情有点复杂。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个被催眠的过程，真的很爽。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精神宛如进入了一个“没有烦恼的幸福世界”。
似醒非醒，意识仍然保留着，思维却完全放空，所谓“像到了天国一样”的评价还真不是乱说的。
而且在醒来后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原来疲惫的大脑和身体都变轻松了。
但是这真的能够克制“污浊”吗？在使用“污浊”时，自己那种不受控的状态……真的能成功催眠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少女没有给他准确的答案。
川崎遥撇了撇嘴，态度并不怎么好地说：“我至今也没对几个人用过，谁知道森先生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接着她又说：“不过应该可以吧，尊哥的威丝曼偏差值一直都是由我来安抚的。”
虽然不知道中也的异能力有多凶猛，但总归要比尊哥那个好很多吧？
要知道刚开始对尊哥使用能力的时候，有好几次她的精神都被对方“烧”出来了……不过也有自己对力量不熟悉的原因在。
听出了女朋友话语中没有掩饰的怨念，中原中也沉思了几秒，还是决定坦诚地将一些事情说出来，不然要是等以后被对方发现，可能会造成什么多余的误会。
“首领确实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能力，所以才会怂恿我和你接触。”他认真地说，“但我从没有那么想过。”
川崎遥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她刚才确实想到了这个，只是顾忌着今天是和中也交往以来第一次见面，不想将气氛弄得太糟糕，所以才没有多言，却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出来了。
黑手党心脏的那一套，她自问是玩不过他们的。
川崎遥不否认自己确实是个恋爱脑，可也没有恋爱脑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相信中也，但不相信港黑。
既然森先生看上了自己的能力，那么肯定会与吠舞罗产生冲突，尊哥当然不会允许她被利用，但中也真的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川崎遥突然迷茫起来了。
她甚至开始想，选择和中也在一起……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接着中原中也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他语气平静的喊着她的名字：“遥。”
川崎遥下意识地看过去，接着就被轻柔地捧住了脸。
“选择和你在一起，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中原中也毫无动摇的眼神直视着她，“我对组织忠诚，对你同样忠诚。”
“你的能力对我来说并不是必要的，即使不用‘污浊’，我也能完成工作。”
“首领那里，我会去说明的。”他努力为自己争取机会，“不会让你接触到那些事情，所以……”
停顿了一下，对方才继续说。
“——相信我。”
川崎遥几乎要溺死在对方那片毫无保留的浩瀚眸光之中，心中更是开始谴责之前试图逃避的懦弱自己。
比起中也，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她上前抱住了对方，口中悠悠地发出感叹：“中也果然是好男人，感觉更加喜欢你了。”
中原中也同样伸手抱住了少女，阖上眼眸低低道：“我也是。”
过了几秒，他又听到对方轻轻地在自己耳边说。
“相信你。”
双方的矛盾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两颗心仿佛互相更靠近了一些。
抱够了。
川崎遥推了推中原中也的肩膀，对方顺势松开。
心结解开的少女很快就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态度，语调重归欢欣：“既然中也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那我也要知道你的秘密！”
小姑娘的表情坏地仿佛偷了腥的猫：“不然多不公平啊，快，说点什么黑历史给我听听！”
中原中也表情骤然一僵，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刚从一个深坑爬出来，接着就要掉入下一个深坑。
除了组织的秘密以外，他本身没有什么对少女隐瞒的事情，唯一的一件……
注意到橘发少年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川崎遥微微眯起眼：“中也，你这个表情很可疑，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
算了，反正今天都摊牌了这么多，也不缺这一件了，早死早超生。
又犹豫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开了口：“我……不是人类。”
川崎遥眼睛都睁大了。
“什么……？”
难道中也是她的同类！！？
中原中也舒了口气，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份解释了一遍：“我是‘荒霸吐’的载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只能算是异能的人格化。”
说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少女的面色表情，发现对方听得一脸茫然。
“……没听懂吗？”
川崎遥合上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巴，磕磕绊绊地问：“等等，‘荒霸吐’不是神吗？中也，你是神？”
身为妖怪的她开始慌了。
中原中也觉得对方的关注点可能有点不对。
一般来说重点不是应该在“不是人”上面吗？为什么开始在意“荒霸吐”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进一步为她说明：“不是，我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既不完全是人类，也不是完全的‘荒霸吐’……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川崎遥神色逐渐严肃起来：“……人为？实验室的那种？”
安娜是被吠舞罗的大家从实验室救出来的，在那之前她遭受过很多非人的不公正待遇，所以在听到中原中也说出“人为制造”这个话后，她不免地将其代入了进去。
中原中也从少女的表情和语气上明白了对方的忧心的地方，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安慰着说：“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是诞生之后才有了记忆，也没被做过什么过分的实验。”
更多的就要牵扯到黑手党方面的事情，所以中原中也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他看着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没出来的少女，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通过对方刚才的反应，中原中也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安全圈。
自己的恋人看来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多问一句。
“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川崎遥回神，神情纠结地看着他：“有一个。”
中原中也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什么？”
小姑娘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中也，我觉得我们可能有生殖隔离。”
中原中也表情空白了好几秒。
好半会儿才发出了一个微妙的语气词：“……哈？”
接着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女朋友说的事情的确有可能发生！
自己不是人类，相当于是拥有意识的人型异能，说不定真的和人类有生殖隔离……万一生不出孩子、或者生出来的孩子不正常怎么办？！
中原中也脑子陡然混乱起来，他犹豫地看着棕发少女：“你会介意没有孩子吗？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领养……”
说出口就觉得自己人渣，领养的孩子和自己亲生的能一样吗！
越想越慌张，对方会同意吗？
不，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女朋友很在意孩子的问题吧……一般女性都会在意啊！
……
他万万没有想到阻碍自己爱情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生殖隔离？？？
突然被问了孩子问题的川崎遥懵逼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眼看着自己男朋友露出了被雷劈了似得呆滞表情。
接着她就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对方坦白自己的种族问题，于是伸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
“中也，你还好吗？”
手被对方很快握住，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各种表情在他脸上变幻，一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川崎遥觉得不能再任由对方瞎想下去了，不然恐怕会给男朋友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她考虑了一下措辞，用婉转的方式开口：“中也，其实你们港黑的那份资料里有一个地方不对。”
中原中也勉强拉回思绪，心情短时间内缓不过来：“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事？
川崎遥眨着眼睛看他：“资料里说我的异能是‘美人鱼’对吧？”
中原中也：“……恩。”
川崎遥认真地说：“那个不是异能。”
“我就是美人鱼，准确地说，是鲛人。”
他听到少女的声音虚幻地在自己耳边响起。
“我和中也一样，我也不是人类，我是返祖妖怪。”
中原中也：“……”
大概是刚才受到的打击太大，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返祖妖怪和自己这个异能的人格化，岂不是更加生殖隔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