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让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昨天晚上沉迷美色，从演唱会回来披着马甲在微博上狂吹了一顿许时西的彩虹屁，和饭圈姐妹侃大山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夹着许时西的等身抱枕睡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时他迷迷糊糊伸手在枕边乱摸。
他眼皮粘黏，脑袋昏沉，费劲地睁开眼，视线在漆黑的房间里转了圈，什么也看不见。
他摸到电话放到耳边：“喂？”
回答他的是依旧吵耳的来电声。
宋让懵了一下，将右手拿到眼前，已经适应昏暗的双眼勉强能看清他手里拿的并不是手机，而是窗帘遥控器。
电话仍然锲而不舍得响着，宋让皱着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循着声音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踢到床尾的手机。
他按下手里的遥控器，窗帘缓缓向两边拉开，绚烂的阳光涌进来，刺得他眼泪直流。
宋让接通电话，弯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床下的宋阮抱起来。
小姑娘睡觉睡得死沉，电话响这么半天一点都没被吵醒，一被放到床上，就像是避光的蚯蚓一样往被子里钻，将自己裹成一个球。
电话那边是老哥低沉的声音：“宋让，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宋让默默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乖巧回答：“十二点半了。”
他一开口，电话两头的人都静了。
宋让：？？？
他忘了，他昨天晚上看演唱会把嗓子喊劈叉了。
他还忘了，昨天回家后他答应了他哥今天上午要去他办公室一趟。
不守时加过度追星，他简直就是在宋谦雷区蹦迪。
宋让怂了，小心翼翼喊道：“哥……”
隔着电话，宋让似乎都能看见宋谦冷心冷面的样子：“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我还看不到你……”宋谦顿了顿，“我就封杀许时西。”
宋让：？？？
不是，关他爱豆什么事啊！！！
宋让拖着声音，试图靠撒娇蒙混过关：“哥~~~~~~”
他哥不为所动并且提示到：“现在已经一分钟了。”
“……”虽然宋谦看不到，但宋让仍然举起三根手势发誓，“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他飞速把宋阮从床上扒拉醒，宋阮人小起床气却不小，在床上扑腾：“干嘛呀！”
听着小姑娘哑得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嗓子，宋让沉默了一秒钟，然后丝毫不顾宋阮的挣扎，把人夹在胳膊下就钻进卫生间。
“宋软软，一会儿在你爹面前你一定要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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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让望着跳动的楼层数，捏紧了小侄女的小拳头，第N次嘱咐她：“宋软软，你一定要保护我知道不？”
说完见宋阮垫脚抬手，宋让十分配合地弯下腰把脑袋送到她掌心下。
小朋友的手软软热热，落在他头上，非常大姐大地拍了两下：“小让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我爸欺负你！”
话音落地，电梯停在了48楼。
宋让望着大开的轿厢门，有些犯怂。
宋阮牵着他往外走，听见动静的秘书看到两人，起身迎了过来：“小让，阮阮。”
“陈姐姐，我哥在办公室里吗？他这会儿心情怎么样？”宋让问道。
不能怪他怂，他是真的有些怕他哥。
宋让出生的时候不足月，只有巴掌那么大一个，住了好久的保温箱才被接回家。因为早产他的身体比其他孩子差一些，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看医生，全家人对他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也养成了宋让小时候无法无天的性格，没少仗着家人的疼爱作威作福，活脱脱一个宋家小霸王。
从小到大唯一能管住他的，就是比他大了十岁的宋谦。
宋让还记得他小学一年级某天早上起不来床不想去上学，撒泼耍赖要在家睡懒觉，他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头疼，虽然演技拉闸，但还是让老妈心软打电话到学校给他请了一天假。
然后这事儿被宋谦知道了，宋谦当时正值高三，为了教育他专门请了一天假。
第二天宋让睁开眼，就看到他哥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见他醒了便让他继续睡，说今天也给他请了假。
一开始宋让还美滋滋，没想到这一睡就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宋谦不许他起床不许他睁眼连饭都不让他吃反正是什么都不让他做，就让他闭着眼在床上躺着。
当时宋让才六岁多点，刚开始还憋着一口气和他哥闹脾气，过了饭点就饿得不行，再加上他躺得浑身都不舒服，眼泪跟没关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哗往下流。
换成爸妈早就心疼死了，宋谦还能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问他，还赖不赖床还逃不逃学了，得到宋让否定的答案后才大发慈悲地抱着他去吃饭。
这件事给宋让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一度看他哥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魔形象。
他问出这句话后陈秘书尴尬地笑了笑，将他引到一旁的休息区：“宋总让您先在这儿坐会儿。”
宋让挨着沙发坐下，陈秘书问他：“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宋阮抢答。
宋让家里有常备零食，叔侄俩出门的时候一人啃了一个面包。
但宋让总觉得，陈姐姐这句话问得别有深意。
三个小时后他走进宋谦办公室时，终于知道陈秘书为什么要问上那么一句。
宋谦让他吃了几个小时的闭门羹，好好体验了一下早上他被放鸽子的感觉。
一进门宋让就忙不迭承认错误：“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宋阮帮腔：“爸爸，小让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宋谦背对着办公桌看着窗外，听到声音转过来，他的脸和宋让有几分相似，但要更为硬朗。
他看着眼前认错态度良好的一大一小，问道：“哦？错哪儿了？”
宋阮转头问宋让：“小让，你错哪儿了？”
宋让试图用眼神和小侄女交流：说好来帮我的，怎么就变复读机了？
可惜的是宋阮完全没读懂小叔的意思，反而在老爸的催促下，复读道：“说啊。”
宋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一细数自己的罪行：“我不应该忘记和你约好的事情，也不应该因为追星耽误了正事，而且没有保护好嗓子……但是哥！”宋让话头一转，急切地撇清许时西和这件事的关系，“这些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自我管理不到位，不关许时西的事，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去封杀他！他多优秀一个人啊，没了他是娱乐圈的损失，还有那些万千少女——”
“行了！”宋谦屈指敲了敲桌面，打断他，“我是让你说许时西吗？你脑子里除了许时西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宋让蔫了，谄媚道：“我脑子里当然还装了我的好哥哥了。”
宋阮补充：“还有宋阮！”
宋谦都快被这叔侄俩的一唱一和给气笑了，他指了指宋阮：“我看你以后去说相声，当个捧哏得了。”
“什么是捧哏？”宋阮天真发问。
宋谦没给她解释什么是捧哏，对着旁边会客区抬了抬下巴，让叔侄俩过去坐着。
宋让觉得自己可能错怪宋阮了，虽然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五句话其中前三句还是复读的，但最后两句确实成功转移了宋谦的注意力，这或许就是宋阮的计谋。
他趁老哥没注意，送了小姑娘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宋阮歪了歪脑袋，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夸奖，但还是不妨碍她点头接受：“小意思。”
宋谦看着那俩小傻子偷偷摸摸互动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对这对叔侄没脾气。
他用手上的剧本敲了下宋让的头，在两人对面坐下：“饿不饿，让陈潇给你们送点下午茶？”
两人就中午啃了俩面包应急，肯定是饿了。
宋让毫不客气就开始点菜：“那我要芒果布丁、甜甜圈、奶茶和冰淇淋！”
宋阮：“我还要水果塔！”
“吃那么多晚上还吃饭吗？”宋谦皱眉，直接无视了他们俩的点单，让秘书送点垫肚子的小点心进来。
迫于老哥淫威，宋让也不敢说什么，才把目光放到手里的剧本上。
宋让的模特约是签在国外的，回国后他没有签经纪公司而是成立了一个工作室，由他嫂子阮雨薇帮他运营。
阮雨薇作为国内一家艺人经纪公司的CEO，十分熟悉娱乐圈的规则，她原本高薪聘请了一位圈内知名的经纪人来带宋让，但奈何宋让事业心不强，不太愿意上综艺，虽然主动提出想演戏但演技又实在拉闸，走黑红路线宋谦又见不得网上都是对自己弟弟的骂声，经纪人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辞职走了。
之后阮雨薇就没有再去找其他经纪人，自己接手了宋让的工作，反正宋让对大红大紫没兴趣，她也不想让弟弟在圈里吃太多苦，有她和宋谦护着，随便他在娱乐圈怎么玩。
这几天阮雨薇临时去国外出差，远程指挥宋谦处理一些宋让的工作，至于宋谦，很多事情交代助理一声就行了。
“这部戏你知道吧？我给这个剧组投了两个亿，你去演男主角。”宋谦说。
宋让“啊”了一声，念出封面上《硬盘危机》四个字，脸都皱到一块儿了：“为什么呀？”
“怎么，你看起来还挺不乐意？”宋谦往后靠在沙发上，“你不是很喜欢这部小说吗，天天抱着有声书听。”
宋让随意看着剧本内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说：“我是挺喜欢的，可是我不想演戏了。”
宋谦：“为什么？”
“因为我演技差啊，我去演不就毁了这本书了吗？”宋让说，“而且网友们老骂我，我要去演这部剧，还是男主角不又上赶着找骂吗？”
宋谦神色一凛：“谁骂你？”
他走到办公桌旁，拨了个内线，对那头吩咐道：“查一下网上哪些人在诋毁小让，给他们发律师函。”
“不用不用不用！”宋让连忙抓住他的手，“那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啊，你又不能告他们诽谤，发律师函他们还要骂我小心眼儿呢。”
宋谦：“我宋谦的弟弟就让别人骂的？”
宋让撒娇：“哥~”
“就知道撒娇耍赖，”宋谦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没使劲，但宋让皮肤嫩，还是在上面留下了点点红痕，“我还不了解你了，你要在意网上那些评论，你早该来找我哭了。说吧，到底什么原因？”
宋让抱着老哥胳膊：“那我说了你不能骂我。”
宋谦：“我尽量。”
宋让：“不行，你保证。”
宋谦瞥了宋让一眼，无奈道：“行吧，我保证，快说。”
“那个……”宋让说，“演戏耽误我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