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时良被宋屿一把扯进了巷子里。

  巷子口被路灯照得通透, 越往里走越黑,黑暗与光明被分界线斜着切开,光与暗在小巷中泾渭分明。

  时良全身都笼罩在黑暗里, 侧头看着明朗的分界线。

  “干什么啊宋主席?”时良定定看了半晌, 鼻端甜腻和淡淡的泥味儿混杂, 也不嫌脏,回过头倚在墙上看着若隐若现宋屿的眼睛, 偏着头调笑,“想——偷情吗?”

  巷子口陆续传来汽车驶过发动机的轰鸣声, 以及刚下晚自习的学生的交谈声和欢呼打闹声, 衬得巷子里安静得几乎吓人。

  这么一对比, 还真像偷情。

  “想好了再说。”宋屿姿态放松,似乎笑了下, 时良没听清,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笑。

  于是时良哼笑出声:“不是吗,宋老师?”

  这个称呼一出, 更像了。

  “不是。”宋屿又近了点,鼻尖若即若离地贴着时良的, 温凉的。“叫宋老师不是偷情, 而是——”

  时良的好奇心被勾起:“而是?”

  “乱|伦。”

  “……”

  “背德。”

  “你可真敢说。”时良心里操了声,刚说完鼻尖就被轻轻地碰了一下,笑意盎然:“宋老师今晚是不想让我回家吗?”

  “回。”宋屿说,“我送你回去。”

  时良反而啧了声:“行。”

  “那现在呢?宋老师把我拖进巷子,不会就只是想提醒我‘乱|伦’和‘背德’吧?”

  “现在。”

  时良感觉冰凉的镜框贴了上来, 同时发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大声,不由得缓慢了动作:“干什么?”

  “给你解馋。”宋屿语气终于褪下平淡,换上了浓浓的笑意。

  静谧中时良听到了宋屿取下眼镜轻微的“咔哒”声, 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淡了,黑暗中唇舌相交的水声啧啧作响,滚烫的舌尖和濡湿的唇角是只有他们知晓的隐秘。

  还有些许清香凌冽的信息素包裹交缠。

  这会儿放学的都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偶然有人经过巷子口,听到隐秘暧昧的声音后,卧槽了声,逃也似地跳走了。

  等时良跟着宋屿回来的时候,双眼通红湿透,带着不明的餍足,不仅耳尖红了一片,连眼尾都是湿润红艳艳的。

  过了会儿,宋屿和时良走出这条巷子没多久,又走出一个脸色阴沉的alpha,携带着巷子里残留的信息素味儿,周身散着压抑不住低沉的气压。

  “明天陪你。”宋屿把时良送到楼下,拇指抹了把时良刚消褪的眼尾。

  时良脸生得又白又嫩,宋屿下手又没轻重,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眼尾又被抹出一抹薄红,这副模样落在宋屿心尖,比平日还诱人。

  ……被政史地折磨的痛苦又要回来了。

  这几天宋主席不在,时良好不容易偷懒浪了几天,又得被捉回去了。

  宋屿听见时良沉重地嗯了声:“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宋屿还没说什么,就见时良就逃也似地跑了。

  宋屿摇了摇头,低着声音柔声骂了句:“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他身后有人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过分的磁性温柔,“他不是你的小宝贝?”

  “跟了我们这么久。”宋屿头也没回,对着时良的温柔和笑意散得一干二净,语气中只剩下了寡淡,修长的手指捏着眼镜腿儿重新戴上眼镜,“闻少爷就不累?”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闻秦冷呵着说,温柔又迷人的双眼此时被隐在朦胧的夜色中泛着蛇蝎般的幽蓝,偏过头轻轻道:“宋屿。”

  宋屿眉角微微跳了下。

  “看着我们接吻。”宋屿说着顿了顿。

  闻秦眼角微抽。

  “摸他。”

  “……”

  “欺负他。”

  “……”

  “闭嘴。”闻秦冷冷地说,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火花。

  很快闻秦就恢复成清贵优雅的闻少爷,微微一笑:“知道上次我为什么会说你会害了小时么?”

  宋屿反应平淡,从阴影中走出来融进月色。

  “不想知道。”

  “他曾经很喜欢一只德牧,”闻秦指间不知何时点上了一只烟,淡淡地说,“但他的喜欢差点害死他自己,当然,狗也死了。”

  宋屿脚步微顿。

  “他这里,”闻秦指间夹着香烟,轻轻侧过头,戴着指环的食指轻指着脑袋,轻描淡写浑不在意地说:“有点问题。”

  宋屿回过头,眸光凌厉冷冽,属于优质alpha的龙舌兰猛地爆发出来,压向闻秦。

  猛烈的信息素带着强烈的攻击性,闻秦皱了皱眉,浑身淡淡的信息素浓度上升,两股优质alpha的信息素无形中碰撞在一起。

  同性相斥的理论在宋屿和闻秦两个alpha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区里装的信息素浓度感应器亮起了红灯,并闪烁得越来越快。

  两位alpha都是凤毛麟角的优质alpha,信息素不分上下,若是这会儿有Omega经过,恐怕会直接被诱导进入发情期。

  信息素感应器开始亮起了警报。

  时良心里感觉不太妙,望向门口的警报器。这个小区的安全系数挺高,每栋楼的信息素警报器连接到每个业主的家门口。

  是罂栗和龙舌兰。

  信息素是罂栗的alpha和Omega可不常见。

  时良至今只知道闻家。

  操,怎么又是闻秦。

  ——和宋主席?在下面做什么?

  时良烦闻秦烦到不行,眼前的警报不停,心里也悄悄响起了警报。

  二楼的业主突然被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个衣物单薄的Omega,仔细又戒备地打量着眼前裹成一团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穿着校服的学生。

  “你谁?”Omega警惕地问,“你怎么能来二楼?”

  前段时间物业找人修了电梯,业主只能到自己家的楼层。

  “借用一下你家阳台,”时良闷声闷气地说,听不出原来的音色,却听得出有些喘,“我住十九楼,和你一样是Omega。”

  味道的确像。

  “穿得像个打劫的似的。”Omega业主抱怨说,警惕稍减,侧了侧身:“进来吧。”

  时良:“有盆吗?”

  Omega狐疑:“干什么?”

  时良定定地看着他,答非所问:“外面的那俩alpha要打起来了。”

  Omega家里门窗紧闭,闻不到一丝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良久宋屿终于轻蔑地开口:“所以?”

  闻秦掐着烟,正欲开口,突然敏锐感觉头顶上有动静。他刚抬头,兜头一盆冷水倒下来,淋了个正着。

  哗的一声,烟头星星点点的火光被浇灭,浑身也湿透了。

  “……”

  宋屿离闻秦站着有点距离,水倒下来的时候后退了几步,连一滴水也没波及到。

  闻秦的脸登时阴沉下来,抬起头看向二楼,发梢还在向下滴水。

  二楼原本靠在阳台上环胸看戏的Omega僵直了背,装作若无其事地撩开帘子进去了。

  “冷静了吗闻少爷。”时良趴在阳台散漫地俯视他,视线从同样看着他的宋屿身上掠过,“晚上睡不着来我小区发什么疯?”

  时良裹得严实,身上甚至还穿着宋屿的校服,浑身的龙舌兰味儿仿佛阻隔了罂栗给他的压迫。

  所以他才能安然地站在阳台,给闻秦一盆冷水。

  他这一盆水下去果然让急速飙升的信息素浓度降了下去。

  比抑制剂还好使。

  保安接到报警器的警报已经拿着电棍过来了,以防发疯的alpha闯入Omega业主家做出什么事。

  毕竟除了电梯还有楼道,上不了电梯也能闯进安全通道。

  但他们来却发现一个斯文俊美的宋屿,和一个被泼了冷水的闻秦。前者他十五分钟以前还见过,后者是……开放商的儿子。

  因为经常出现在这个小区,所以记住了脸。

  保安:“……”进退两难。

  时良离开阳台,正准备对这个Omega道谢,就听见他八卦地凑过来说:“原来他们是为了你争风吃醋,两个优质alpha……”

  “……不是。”时良否认,没多解释,又被缠着加了微信,才得离开这个Omega家,将八卦的视线关在身后。

  等他下去的时候,闻秦已经和保安一道离开了。

  只剩下宋屿在等他。

  还有地上的一滩水。

  “怎么下来了。”宋屿抬手去取时良脸上的口罩,刚揭下一个,还有口罩挂在脸上。

  宋屿动作一顿:“……”

  临出门前时良拿了六七个口罩,还打了抑制剂才敢下来,不到两分钟就从十九楼下到二楼。

  “他给你说了什么?”取下口罩后时良急促地呼吸了会儿,脸被憋得绯红,避开宋屿的问题,没等喘匀就问,眉眼间显出几分不安。

  宋屿撩起时良耳际有些凌乱的金发:“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时良没说话。

  透过薄薄的镜片,宋屿看到了时良眼睛深处的情绪。但很快时良便不自在地错开了宋屿试探的双眼。

  他在害怕什么。

  宋屿心里沉吟。

  “我先回去了。” 宋屿轻叹,修长的手从时良的耳垂上划过,捏了捏他的耳尖。他刚转身,小拇指便被细滑的指套勾住。

  “留下来吧。”时良认真地说,心里挣扎不堪,又缓缓补充道:“太晚了。——还有不少作业。”

  佟正同学就是他派在十七班的卧底。

  所以时良知道宋屿有多少作业。

  宋屿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他,于是遂了时良的意。

  等他俩完成作业之后已经凌晨,宋屿主动去了客房。

  过了一个多小时,屋里突然咚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摔到在地。

  而在这道动静几乎响起的同时,他就睁开了眼。时良没有锁上门,像是故意地虚掩着,等待宋屿打开,发现他隐藏下来的秘密。

  宋屿推开了门,先被里面的信息素冲击得后退了两步。等他站稳时,房间里咔哒一声,时良打开了床头灯。

  时良正坐在床边,虽然正看着门口站着的宋屿,眼中却和那天在雪山上一模一样,黑暗晕染,没有焦距。

  但很快被光一照,瞳仁渐渐聚焦。

  啧。

  时良扯了扯手腕,听见哗啦啦清脆的声音。

  床头拷了一只手铐,另一头拷在时良右手手腕上。

  难怪时良手腕上一直有被勒出来的红痕。

  ——难怪他说这是他绑出来的。

  “宋主席。”时良右手手肘放在柔软的床垫上,叹了口气,“你过来。”

  宋屿缓步靠近他。

  “过来我把我的事告诉你。”时良继续说,垂下眼,眼睫轻颤,“其实这种事也不是不能说……你别害怕。”

  “不害怕。”宋屿轻声说,在时良面前蹲下|身,端看了手铐半晌,“别动。”

  平常的人拿不到手铐。

  这个是……

  “钥匙呢?”

  时良只是晃了晃右臂:“我有病。”

  “只是梦游。”宋屿说,带着淡淡的抚慰。

  “你想知道我的德牧怎么死的吗?”时良前言不搭后语。

  宋屿:“不想。”

  “……”时良顿了顿,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我梦游,爬上树,从树上掉下来。它就在树根一直叫,我摔下来它接住了我。”

  宋屿抬起眼看着只有咫尺的时良。

  时良继续说,不见伤心,甚至称得上冷漠:“然后它死了,我醒了。”

  然后你每天晚上就绑住自己?

  “钥匙呢?”宋屿又问。

  时良晃了晃手腕:“喜欢吗?”

  “?”

  “特意为了你买的,”时良扬起脸笑嘻嘻地说,“情趣款。”平时他都是用的绳子。

  宋屿:“……”

  眼底的火星快冲破禁锢冒出来,宋屿拿他没办法,咬着腮帮,下颔线紧紧绷着,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恼火:“钥匙。”

  时良张开嘴,舌尖勾着宋屿正要的钥匙。等宋屿伸手的时候又缩回去,笑得像个小流氓:“用嘴。”

  “……”

  用、嘴。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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