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听到俞妈妈这么说, 温橘的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俞燃在桌底勾住她的手，捏了捏，趁着俞妈去开门, 低声和温橘说 ：“放心了？”
温橘佯怒瞪他一眼，在俞妈回来之前两个人连忙坐好，坐在旁边的俞鸿祯翻着财经报纸, 只当没看见这两个小辈的小动作。
“妈？”温橘回头，正巧和温霞文撞见视线。她讶异地叫出声。
“怎么？看见妈来这么惊讶？”温霞文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俞妈, “这是给她补身体用的。”
“你说你, 怀个孕, 一大家子人都围着你转。”温霞文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动作却丝毫不慢, 走到温橘身边, 仔细看了看她肚子。
温橘不好意思了，伸手挡住, “妈，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呀, 你赶紧坐下吧。”
“我是看看有多金贵。”温霞文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在座的几位都明白，是以都会心一笑。
俞妈笑着接话, “亲家母, 你来的正好, 今天我给小温炖了猪脚汤, 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温霞文连忙应下。
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大家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因为各种因缘邂逅，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奇妙关联, 然后一起坐在这里吃饭。温霞文就感觉一真奇妙。
当年她和俞鸿祯在生意场上寸步不让那点利润的时候，可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和俞鸿祯成为亲家。
她那点小生意，和家大业大的俞家比起来真算不了什么。但是想起当年两个孩子结婚时，俞家表现出来的重视和尊重，也是让温霞文每次回想起都能感觉到心头一热。
温橘这孩子，小时候不爱说话，长大了更是文静乖巧，可就是这么让她一直担忧的孩子，看人的眼光却是极好，给自己找准了下半辈子的幸福。
每次想到这儿，温霞文的眼眶都热。
她偏头，将眼角的那点泪痕擦去，继续偏头和俞妈聊天。
这个小动作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让俞燃看见了。他又一次在桌子下面牵住了温橘的手。
温橘手一缩，“干嘛？”
“突然想拉拉你的手，”俞燃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继续说，“然后告诉你，以后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这是对一个孕妇的安慰吗？”
“不是。”俞燃将刚刚盛好的汤递给温橘，脸上的温柔要溢出来，“这是对我爱人的承诺。”
……
温霞文和俞爸俞妈都听见了这话，可是只有俞妈一个人露出了梦幻的姨母笑，温霞文和俞鸿祯的表情都一言难尽，他们要被这两个小孩给酸倒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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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十月，没有哪个母亲不辛苦。
哪怕温橘前期的孕吐症状不明显，可到了后期，也照样手脚肿胀，身子沉重，经常半夜里起身去厕所。
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温橘想到了很多。
可能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人猛然回望这前二十几年的人生，让她想到每次半夜起夜时俞燃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细心陪伴。
为了防止她摔到自己，俞燃每次都要起身扶着她去卫生间，时不时还要敲门确认她的安危。
想到这里，剧痛的小腹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努力抬起脖子，看了眼站在门外焦急等待却被拦下的俞燃，温橘笑着躺在推车上。
这辈子如果是为这样的一个男人遭这么一回罪，她愿意。
……
产房的灯亮起。
俞燃第一个堵住了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医生？”
“放心，一切顺利，母子平安。”医生没有多说，就闪身离开，很快，护士小姐姐抱着孩子从产房出来，本意是给新上任的爸爸看看孩子，却没想到身后的门一开，俞燃看都没看孩子，就跑进了产房。
护士想要伸手拦住他都没来得及，“诶？先生？”
俞燃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他只想马上见到温橘。
从认识第一面到现在温橘躺在产房的床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俞燃脑海里好像度过了漫长的几年。
初见时她的一颦一笑，现在她脸上的虚弱和惨败，俞燃心中隐隐有种痛，细细密密却一直萦绕心头。
直到——
看见她。
温橘已经清醒，她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她虚弱地靠在床上，旁边的护士正准备把她转移到普通病房，现在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都一愣。
再看到是孕妇家属之后，大家会心一笑，“你老公来啦？”
温橘脸色有些虚弱，可是嘴角却噙着笑，“你看到孩子了吗？医生说是个男孩。”
“孩子？”俞燃脚下一顿，他还真没想到孩子。
看他这难得一见的傻样子，温橘就知道他哪里还记得什么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推我回病房？”
“哦！”俞燃连忙上前，接替护士小姐姐的位置，推着温橘往外走。
都走到半路，他又猛地回头，“护士，她刚刚生产完，可以吹风吗？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就两步路，没关系的，你就放心吧。”护士每天接待这么多产妇，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细致体贴的丈夫，看着他担心的样子，护士还是拿了一条小毯子，盖在温橘的腿上，“这样好点吧？赶紧回去躺着休息吧！吃喝都要谨遵医嘱啊！”
“诶，好的。”
温橘看着忙不迭点头的俞燃，无声地笑了笑。真的很少见到这么听话的俞燃啊。就算上学那会儿，俞燃也是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就算老师说什么，他认同却也不会边听边点头。
有点好玩。
“还笑？”俞燃刮了温橘的鼻子一下，“省点力气，回去吃点东西。辛苦了。”
“身体突然轻松了，还不让笑了？”温橘声音有点哑，虽然难言疲惫，但是她还是打起精神来问，“孩子呢？”
“在爸妈那边呢。放心，还有护士看着，不会丢了的。”
“你这话，合着孩子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啊。”温橘不满。
俞燃皱了皱眉，“是我们两个人的，但是一想到你这么辛苦，我就……难受。”
“我都还没矫情呢，你还脆弱上了。”温橘白了一眼，她现在对俞燃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生过孩子之后，她的心境突然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好似以前在意的那些事情，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就好像——她的生命，又重新开始了一个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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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温橘再怎么想，她身体上的损耗还是实打实地席卷了她，从回到普通病房之后，她就一觉睡下，等到再醒来，看着房间内漆黑，她大约知道已经到了深夜。
本不想麻烦别人，但是温橘觉得口干得厉害，她只好轻轻摇了摇身边趴在床边的人。
手指一放上这人的肩膀，温橘就知道，这是俞燃。
俞燃醒来后，声音也低哑，他轻咳两声：“醒了？”
“嗯，你帮我倒点水吧。抱歉。”温橘知道，这两天因为她预产期的关系，俞燃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几乎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就生怕她出什么问题。这会儿还要把他从睡眠中叫起来，她也是心生不忍，很是心疼。
俞燃低低地笑了两声，“又犯傻？”
说着，俞燃拉开床头的暖灯。就着室内昏暗的灯光，温橘看清了俞燃的脸，只见他脸上有两道非常明显的湿痕，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显眼。
可俞燃显然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痕迹。
温橘指着他，“你脸上怎么回事？”
俞燃伸手一摸，尴尬地笑了笑，“没事。”
温橘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瞪着眼睛，“该不会是，你哭了吧？！”
“别胡说。”俞燃摸了两把脸，转头帮温橘掖了掖被角，“夜里凉，你忍一忍，别着凉。你这时候抵抗力低，要注意。”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哭了啊？”温橘捧着杯子，一脸好奇，她睡了一天，这会儿精神了，两只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俞燃不自然地坐在她床边，长长叹了口气，“是。”
“不是吧？你为什么哭啊？”温橘喝了两口水，这水有点甜，“水怎么是甜的？”
“给你放了点糖，很少一点点，补充一下糖分。”俞燃回。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哭了，我都没哭呢？”
看着小女人在黑暗里求知欲旺盛的样子，俞燃伸手放在温橘的小腹位置，隔着被子轻轻摸了摸，又收回了手。
“你不知道，你被推进产房的时候，我有多后悔。其实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
“你害怕？”温橘不确定，她是第一次做妈妈，会紧张。那么也可以想象到，俞燃是第一次做爸爸，紧张也是自然的吧？
“是害怕。”俞燃轻轻抚了抚温橘的发顶，满目温柔，“我害怕你会在生产中出什么问题。你不知道，在前几天，我每天查资料都胆战心惊，我和医生反复确认你的情况，但是没有医生会和我百分百保证这个过程完全顺利。”
这倒是真的。温橘点点头，“那我都顺利出来了，你还哭什么？”
她真的没见过俞燃哭，就连他们结婚的那天晚上，一向克制的俞燃也只是红了红眼眶，别说这样留下泪痕了，她一个错眼，当时的俞燃就恢复了正常。
“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俞燃一字一顿，短短四个字，真的包含了他所有的心情。
没人知道，在温橘被推进产房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百味杂陈，最终全都汇成了苦涩。
“你……”温橘薄唇微张，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俞燃埋进她的怀里，声音已经隐约哽咽，“你可能不知道，对我而言，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温橘。我要你以后的余生都平平安安，顺遂胜意，再无苦难。我愿意用一生来守护你的幸福和快乐。”
“孩子，父母，友情，都不及你在我心里的万分之一。这一辈子，我只想和你共度余生。我好爱你。”
温橘伸手抱住这个男人。
她们在十八岁相识，相互喜欢，订婚结婚生子，一转眼好几年。
生活好像没有很多惊心动魄的剧情，可是却让她忍不住想起时总是红了眼眶，是欣喜，是感动，是能够拥有幸福的知足和感激。
“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