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分十五秒
“ARCHERY”是中心商圈新开的一家射箭馆，开之前广告打得很足，开后没多久自然就成了网红的打卡地。
店内按时长分落四个场区，季湛预约的是中等时长区，也就是在整场的中心位置。
虽然每一块的射箭区都用挡板隔离了开来，但后边的连排休息区是直通的，俞吟就坐在后面看他俩玩。
段言青刚进场没多久，手机就响个不停。椅子还没坐热，他就又去了外廊。
俞吟回了几次头，都发现他不停歇地在说话。
也不知道一天天在忙些什么。
“叮咚——”一声，她的思绪被拉回，手机进了条新消息。
意外的是，竟然是老朋友顾煜泽。
【出牢笼了。】
【下周回济连，请你吃饭。】
俞吟和顾煜泽小学和初中都同班。
后来中考后，他们分考到两所市重点。出奇的是，这两所学校就差了一条美食街。
上学时候，顾煜泽不是个乖学生，翻墙出校是常干的事。
有时候闲着无聊，他就给俞吟投投小零食。
因为这事，他没少被罚。
俞吟一个一中优等生都因此在二中赫赫有名。
大家都以为他俩有点什么，其实压根就不是，俞吟纯粹是当挡箭牌收零食作利益的。
顾煜泽喜欢的那个女生是外校的，后来有缘和俞吟做了同班同学，也算是借机献殷勤。
顾煜泽是在大院里长大的，家里自然管得严，而他喜欢的那个女生，他妈妈之前无意间见过一眼，很不喜欢。
有顾颜面，顾家暗暗给他施了不少压。
那段时间，碰巧俞老爷子和顾家走得挺近，他妈妈就想借此断了他的念头，差点闹出劝俞老太太改娃娃亲的笑话。
好在后来澄清的快，他才逃了过去。
不过到了高二，俞吟开始闭关，准备参赛，就和顾煜泽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
等到出关时，她就只看到手机上短短一条消息“当兵了。”
顾煜泽喜欢作词作曲搞点音乐，以后想创个工作室，这样的梦想落在顾家人眼里，就成了不学无术。
俞吟本来还奇怪，后来听俞老太太说了，才知道。
因为和女生闹翻了，他一怒之下就答应了家里入伍的要求。
这下算算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
俞吟拍了下脑袋。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很快回了信息：【那我去接你啊。】
顾煜泽秒回：【不用，你地址发我。】
俞吟想着自己现在住在南苑，要是到时候顾煜泽和段言青撞上了，应该会尴尬吧。
她想得打了个颤，回：【你定个地点，我早上出门了直接去。】
顾煜泽也不是个强求的人：【ok】
俞吟回完消息，长舒了口气，刚想靠背歇会，就被走近的走近的许阑珊拉了起来。
“我打不中，箭靶全飘了。”许阑珊耸了下肩，一脸无奈，“你上一会。”
俞吟：“你们这就结束了？”
“我们一轮刚完，该你们了。”季湛笑着玩转了下箭，塞进了桌旁的备用箭筒里，“都是出来玩的，怎么就他忙成这幅样子。”
嗯。
她也挺想问的。
俞吟扯了扯唇，没多调侃。
“不会让言青教你啊。”季湛提前打起了预防针，“他玩得可溜了。”
俞吟动作滞了下，好奇反问：“有多厉害？”
“吊打全场的那种吧。”季湛回想了下，“他以前老玩，本事比我们都好。”
俞吟淡淡地嗯了声，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会的射法了。
高中社会实践那次，她在射箭场体验过一次。那次之后，她就挺喜欢这项运动。
后来有事没事，周末都会抽点时间玩玩。
但最近因为翻译的工作太重，她都没时间出来放松。
这下，倒可以过把瘾了。
没一会，段言青就走了进来。
他把西装外套随手搭到旁边的高座椅背上，松开衬衫袖口，挽至臂上，一副熟稔操作的准备模样。
瞧着男人线条流利的手臂，俞吟怔了下，视线定格两秒，蓦地转了方向。
悄悄地透了口气后，她定心地抬头，“玩吗？”
清眸在光下折射着些微浅光，弧色清凌，出落得水灵模样看得段言青眉心一跳。
他云淡风轻地嗯了声后，抬手按了两下，就径自转身朝着内场走去。
俞吟跟在后面，紧张感莫名生出。
光影照落，斜侧拉影，男人颀长的身样从高处打落下来，压了半头在俞吟的身上。
暖暖光线轻柔得似是绒絮，细密地渗透在她的发丝，眼睫，颊边上，甚至到了脖颈间。
俞吟走到段言青身旁。
男人白衬衫上沾染的海盐余香，在密闭的空间里肆意蔓延开来。香气从低处萦绕盘旋上升，丝丝散开在整个空间里。
闻香后，俞吟不自然地屏了点呼吸，只听他说：“会玩吗？”
她点头后，段言青便退后了两步，笑语从后边扬开：“那你先来一组，发个六支我看看。”
俞吟抿了抿唇，强压着心乱，站到了射箭位上。
她左手单开单合，抵紧弓位，左手手臂尽量伸直，右手习惯性地朝后拉着弓弦。
俞吟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口气，睁眼瞄准了中心，右手再次用力后拉，一直到了满弓的位置。
静待三秒细数后，她猛地鼓起，直接撒放。
“啪”的一下重响，箭头插进环靶，中九环。
光线微温打下，周围的空气都好似被浸润得升了温度。中央空调投下的徐徐凉意，都像是被和谐成了一团潮气，悄然蒸发。
眯眼看了下环数，段言青有一瞬的惊讶，而后弯起了唇：“还挺厉害。”
俞吟听得心思一动，刚想转身，后背就感觉到了一阵温热相贴，触感鲜明难消。
段言青靠近几步，把她围在里圈，手掌附到了弓的单边。他从箭筒里拿了支箭，把箭的尾槽旋准方向，轻扣在箭扣上。
“咔塔”一声，弓箭准备完毕。
“食指上去点。”段言青调着俞吟的手势，淡声提醒，“虎口推弓，慢点。”
他一点点地修正着细节，把动作调整到最佳位置，“眼睛看好，盯准了就放。”
男人温润的嗓音和拂如羽毛的气息，搞得俞吟的注意力整个偏移了方向。
她抿了抿唇，呼吸重了些。
再睁眼后，俞吟一下盯准了目标，没敢多想，就直接放了弓。
分秒过后，一下进靶，十环。
俞吟看得心一惊，心跳突兀地加快起来。
她转头看他，“你来？”
段言青察觉到了她的那点局促，也不知怎么的，难得有了上学时候捉弄女生的玩笑心思。
他摇了下头，好笑地俯下身，凑近盯着她微粉的双颊，“不过两发，就累了？”
“......”
男人不着调的模样，逼得俞吟退了步，尾巴骨抵到了近台上。
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她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对上了深黯含笑的视线，认真地拐了话题：“你不尽职。”
段言青轻笑着碰了碰鼻，只当笑话听听，“我教你射十环，还不尽职？”
“嗯。”俞吟一本正经腔调。
说完，她还落手指了指尾巴骨的位置，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还记得吗，我是个伤员。”
“......”
-
一句伤员之后，俞吟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段言青也无奈得重新戴上了看护的帽子。
接下来的两天，俞吟发现比起肉类，餐桌上更多的是鱼虾。
水产类成了主力。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假装不经意问“怎么不吃肉了”，段言青淡然地回了句“你是伤员，要忌油腻”。
这句话像是根刺戳到了她心里。难得一次，她体会到了搬石头砸自己脚是有多痛。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末。
因为俞吟约了翻译课，而段言青另约了与客见面的时间，所以他们两个的时间错开。
她之前准备的衣服没了用武之地，又被她归到了橱里面。
快到下课时间，虽然只有五点半，却漫空阴沉，有落雨之势，空气闷而热，难能透气。
窗畔拂进的尽数潮湿，都席卷着落瓣的香气。
俞吟怕下雨，在包里找了找伞，发现带得竟然是把遮阳伞。
模样小巧精致，就是抵不住雷阵雨的侵袭。稍稍一折，喇叭伞就成型了。
因为早上起晚了得赶时间，所以她看完天气预报后，随手在柜子上拿了把伞就出门了。
她抓了抓脑袋，又把伞收进了包里。
课结束后，俞吟多学了会。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准备起身离开。
“滋——。”
手机和椅边的摩擦，生出了不小的震颤声。
俞吟拿出手机，垂眸扫了眼，是段言青发来的信息：【下课了？】
她秒回：【嗯。】
像是卡着点发送一样，她的信息刚发出没多久，段言青就回了过来。
【地点发我。】
俞吟没多想，直接共享了定位。地图上显示，段言青现在就在五百米开外。
下意识地，她想赶紧收拾完下楼。
刚拐出教室，俞吟就迎面碰上了蒋嘉川，不由惊讶：“你怎么也在这？”
蒋嘉川愣了下，回：“导员给我推荐的课，让我来听听。我刚试听完一节。”
俞吟知晓地点头，“这边老师都挺厉害的。”
“学姐，你是准备回家吗？”蒋嘉川侧身按了电梯楼层，而后转头看她。
俞吟轻应了声，满脑子想的都是段言青说要来接她的事。
下楼后，电梯门开，蒋嘉川跟在俞吟身后走了出去。
见她心不在焉的，蒋嘉川加了点步速，试探道：“一起去吃个饭吗？”
俞吟回神，一眼就看到了楼外停着的黑车，刻意止了点步伐：“不好意思啊，我今晚约了人了。”
接二连三的错过，蒋嘉川听得也有点可惜。
欲言又止了几次，他还是鼓起勇气，语气却掺了点沉劲：“学姐，那下周一起上课？”
闻言，俞吟笑了下：“可以啊。”
厅外，坐在车里的段言青，一直注意着大厅里的人员流动。
从俞吟一拐出电梯间，他就看到了她，还有她身后跟的那个男生。
段言青眯了眯眼，觉得男生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发现那天在图书馆见过。看到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模样，他竟觉得有点扎眼。
想着那晚吃饭，许阑珊开玩笑提了一嘴的学弟也不错，他一联想，就把两个人的形象放到了一起。
心里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他的表情瞬间冷淡了不少。
见俞吟走出来，段言青想都没想，就连闪几下车灯。接连的亮光，猛地刺到了俞吟的视线。
她看了眼时间，以为是自己让段言青等太久了，便很快走近，开了车门。
动作利落不拖沓。
刚坐上副驾，俞吟还没关上车门，耳畔就被段言青温润带笑的话裹了个遍，像是漫了股气音，少有散漫。
“能再明目张胆点？”
俞吟嗅到了男人身上浅淡飘逸出的香水气，熟稔亲近得让她莫名有点紧张。
察觉到段言青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俞吟不自然地用手蹭了下鼻尖，干干地回扫了过去，“你老看我干什么？”
“不懂？”段言青视线移转前方，微抬下巴，挑眉示意，“这么迫不及待了啊。”
顺着视线，俞吟只看到了愈走愈远的蒋嘉川。
心思一转，她懂了意思。
下意识地，俞吟想解释。但看到段言青眼底溢出的戏谑笑意，她的目光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