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32

  这来的够凑巧。

  周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避开一下,但他们似乎吵得光明正大,一点都不避讳。斟酌之间,严海已经走了过来,推开门,正要撞见要进去的她。

  她只好露出个笑,侧过身进去。

  严海一时有些蒙,好在周酌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在意。他打了声招呼,“周老板,你回来啦。”

  “嗯,我过来拿点东西。”

  赵其脸色很不好,但还是冲她扯了个笑。

  周酌走到前面车篮子里捞了钱包回来,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坐着的也没打算起来,要走的没打算要走。

  鞋子踏上门槛,周酌侧头说:“你们不用顾忌我,我就是个带路的。”

  赵其脸红了下,“没,我们其实……”

  周酌打断她,“你们怎样不关我事。”

  两人沉默。

  最后还是秉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多说了一句,“虽然我的提醒你们大概不会在意,不过如果真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做什么都不如找你们导师行得通。”

  严海离得近,点了下头,“谢谢。”

  周酌无意当什么老好人,“当然,只是提醒,你们自便。”

  她也没想太多,两个基本的成年人,理性智商和自我能力都尚在,能够独立处理好任何事。

  **

  晚饭后夜风清凉,周酌浑身痒得难受。

  从来到现在三天也没好好洗一次澡,每次只是差不多擦擦而已。老何家洗澡的地方就是院子里一块挡板遮着,挂一道帘子,烧一桶水,蹲在水泥地板上冲冲就是了。

  她没想到,香城和秀山县不仅离得远,差得也远。

  身体上黏糊的感受让她受不了,周酌谢绝老何媳妇的帮助,自己蹲在土坯、砖头砌成的土灶旁烧火。

  她考虑到吃住已经是个麻烦,不想洗个澡都要别人折腾。只是烧个水,再难的日子她都颠簸过来了,烧水能有多难。

  她还是低估了这土坯灶的烧火系统。

  打火机点了无数次,他妈眼泪都熏出来了,灶里头的柴就是点不着。

  周酌面无表情地眯眼盯了灶口一会儿,手一挥,把打火机扔了。

  不洗了,她拍拍手打算起来。

  “不是这么点的。”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无奈的声音。

  周酌回头。

  韩朔袖子撸到胳膊处,手臂缠着绷带,那只受伤的手拿着两本书。

  他把书随手放在旁边凳子上,“得用纸团点,干柴不容易着。”

  周酌眼觑那凳子,指着他带来的两本书,“用这个啊?”

  韩朔走到旁边纸箱里挑了两张旧报纸,揉成一团,“那书是给你拿的,谁点火用书,你心真大。”

  周酌:“谁?不是你吗?”

  韩朔把纸团递给她,“用这个。”

  周酌把纸团塞进去灶口,打火机重新捡回来,用手拢着,凑过去点开。

  旧报纸干燥,火苗“蹭”一下就烧起来了。她把旁边的略小的柴片放上去引燃。

  报纸揉成的纸团一下子就烧完,火苗刚碰上柴片,那火骤然变小,慢慢的,全灭了。

  周酌一手把柴片抽出,扔地上,拍拍手,“算了。”

  韩朔简直看不下去,“你耐性就这么点。”

  “我耐性很足,不过得看对什么。”周酌直起身,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就今晚来说,它已经用磬了。”

  她随手拿过韩朔放着的两本书,外国书,拗口的名字,“我是真不喜欢看书。”

  韩朔要过去那,“那就别看了。”

  周酌避开那手,勾唇笑,“但是你特意带过来,冲这份心我也得看了。”

  韩朔说:“明天最后一天,中午也不回来了,怕你无聊。如果不喜欢看就放着吧。”

  周酌翻了两页,“其实我比较喜欢中国人写的书,这拗口的翻译腔我很受不了。”

  韩朔懒得理她,蹲下去打量那个土坯灶。

  里头黑漆漆的,灶口塞着烧得剩下灰烬的纸团,以及几片柴火。他没用过这个,但这几年偶尔去过些偏远山区,炉灶的使用率还算高。

  只要把火引燃就行。

  周酌翻书空隙抬头,就看见他蹲在炉灶前面。

  他双手轻撑着身体,全身重量在脚上,衬衫裹着腰腹,后背紧贴着的肌肉力量感要从衣服下冲刺而出。

  她盯着腰看了几秒,说:“不行就算了。”

  韩朔没发觉周酌的挣扎,捡起扔一旁的打火机,把剩下的报纸揉皱,“我先看看。”

  周酌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

  炉灶砌得太低,角度不太好,韩朔换成半跪的姿势,把点着的报纸放进去。火苗很快燃起来,他挑了一片细长的柴块放上去。

  “你洗吗?”

  “我冷水随便冲冲就好,给陈宣吧。”

  火要将灭时,韩朔扔了另一团纸进去。

  周酌放下书,“别点了,我去冷水去。”

  火苗渐渐大起来,韩朔小心放了两片柴块在上面,把最后一团纸放进去,“水太冷,你受不了的。”

  她心想更冷的都经过呢,总不能好过一段时日就矫情起来了,就听韩朔说:“洗热水吧,可以了。”

  周酌抬头,恰好看见韩朔半跪着的身体。

  头顶是漆黑的夜空,黑丝绸一样的夜幕上缀着几个星星,葡萄架随风轻动,偶尔掉落两片叶子。

  他半跪着点那土坯砌成的灶,好似浑然不在意地上这姿势多惹人误会。

  他起身,“过会儿应该可以,你洗完剩下的水可以留给陈宣,她一直嚎着身体痒。”

  周酌“嗯”了声。

  “怎么?”韩朔侧身,低头看她。

  “我能全洗掉吗?”

  韩朔:“这一大锅,你洗的完?”

  “哦。”周酌笑,“你烧得这么辛苦,我都不想让给别人了。”

  韩朔:“……”

  点好火,他转身要走,周酌叫住他。

  “你先别走。”她脸不红气不喘道,“我等会儿洗澡,你帮我在外面看着。”

  韩朔回头,“什么?”

  周酌:“让你看下不行?”

  “叫陈宣帮你。”

  周酌:“她很累,在睡觉呢,别吵她。”

  韩朔回头看她,黑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周酌把放着的头发扎起来,在头顶上挽了一圈,“我去拿衣服,你先坐。”

  她起身就往房间走去。

  韩朔叫住她,“周酌……”

  “先不要跟我讲话,我要想想明天穿什么。”

  能有什么衣服换,她这趟来统共就带那么几套衣服,能换出花来不成。

  韩朔咬牙,半晌,只好过去添了两块柴。

  **

  周酌在屋里头待了半个小时,陈宣凑过来问她:“周酌你不是烧水去了吗?”

  “嗯。”她翻了下衣服,的确没什么能穿的。

  “烧好啦?”

  周酌点头,“快了,等下剩下的水给你用。”

  “真的有啊?”陈宣惊喜,“我还以为今晚只能随便擦擦睡了。”

  周酌看她,“有半桶,够你洗,但是现在别出去。”

  “啊?”

  周酌随便捞了两件衣服,“出去就没水。”

  “啊!”

  韩朔果然没走,朝土灶里又扔了两块柴,“差不多了。”

  周酌把衣服拿进去浴室,叮嘱他:“别走啊。”

  韩朔无言,只好答应:“嗯。”

  浴室里面还算洁净,地板刷得清楚,周酌把衣服装在袋子里,挂在墙上钉子上,然后绕出来拿桶装水。

  土灶里的水接近沸腾,冒出白雾,一凑过去就糊一脸,她取了塑料水瓢要舀水,韩朔叫住她,“等等。”

  周酌停下看他。

  “我来吧,这水太烫。”他取过她手里水瓢,一手提桶,一手就要装水。

  “你手不是受伤了?”周酌说。

  韩朔看了一眼右手绷带,侧头看她,“不要紧,再说我用左手。”

  周酌抱臂站着看他。

  舀了近一桶,韩朔才停,顺手帮她提进去,“行了。”

  周酌勾唇,“我提得动,让你这伤员帮忙我过意不去。”

  韩朔没理会她,把桶放在门口,说:“洗吧,我在门口。”

  周酌提进去浴室,把充当门的帘子放下。以往擦洗在房间,没发觉,眼下看来这门还真是没安全感。

  拧开水龙头放水,一边脱掉身上衣服,一一挂好,才打开随身带的小瓶子,倒出浴液涂抹。哗啦啦的水声灌在桶里,声音从清脆变得沉钝。

  韩朔离得远,还是能闻到里面透出来的淡淡香味,丝丝缕缕的。

  栀子味?

  他抬手蹭了下鼻子,伸手进口袋,要掏烟。

  里面的水声渐小,扑到身上的声音带着浴液的清香,在这空寂的夜里尤为明显。

  周酌洗到一半,突然开口:“韩朔。”

  韩朔手还抓着烟,顿了下:“有事?”

  “哦,看你在不在。”

  韩朔点燃烟,站得远一点。

  手上烟草的味道将那股清香冲淡了些,他呼出一口。

  外头始终没有半点声音,老何出门,他媳妇带着小海在里间睡觉,安静的的院子里就只剩四周的虫鸣蛙啼了。

  韩朔半点声响没有,周酌一度以为他把她扔在这自己走了。

  “你不能出点声?”她拿起水瓢浇水说。

  背对这帘子,加快洗澡速度。

  韩朔一时无话,让他出什么声?

  “你放心洗吧,我没走。”

  “你敢走?”

  她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水汽,湿漉漉的,原始自然。

  这样的场景意外透露出一股微妙的气氛。

  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

  她后面只他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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