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6

  “那好,我们现在来玩点有意思的,我们互问,必须真心回答。”

  “好。”

  “我先来,提问。你的初吻是男友吗?”

  第一个问题,绝杀。

  文徵手指微僵,心虚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盯着玻璃桌上的倒影,文徵第一次回答问题卡了壳。

  孙滢眼睛慢慢瞪大:“不会吧,文徵,第一个问题就卡了,你不是张寄?”

  “没。”文徵稍微坐直了点身。

  这年头,其实有过几段经历的于男女而言也正常。

  她认真答了:“初吻,不是他。”

  “卧槽。”

  孙滢像知道了什么劲爆消息。

  “徵徵,你知道吗,在我们心里你跟张寄一直是金童玉女形象的。你们关系那么好,哪怕没在一起在我们心里也是迟早的事,我以为,你们都是对方的……”

  文徵没说话。

  孙滢倒吸一口气,好奇心立马上来:“那人谁啊?在大学前吗,快跟我说。”

  文徵稍稍犹豫。

  在原来的她心里,有些记忆是永远封存再不愿回想的。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

  与张寄的面和心不和。

  工作生活上的一些压力。

  就和曾经寄人篱下压抑太久的心理一样,憋久了,压得深的东西反而越想倾诉,就像那年神经上头做的事情。

  她说:“那也是个如你所说,长得挺帅的男人。”

  “前男友还是艳遇?”

  文徵已经有点感受不到周遭的温度。

  “嗯,都不是。”

  那是一个她过去好多年里都可望不可即,从没想过有交集,她要喊一声哥的人。

  文徵在朋友印象里是什么样的人。

  知书达理,书香气息,她喜欢看书,性格很安静,哪怕出去聚会也不怎么讲话。

  她长得漂亮,也不是很俗气的那种漂亮,就是非常秀气,哪怕不化妆也很耐看的。

  朋友说她好看,可她从不敢这么认为。

  因为她在那个人身旁见过太多漂亮惊艳的,他的高中同学,身边兄弟的女友,有时她想想他的女友应该也很漂亮,起码要是那种明艳大方,说话做事都大家闺秀的。

  寄人篱下束手束脚的卑微感,不能随意说话做事的压力,日复一日席卷每日认真学习努力的文徵。

  并且这种感觉随着年岁增长。

  她讨厌这种感觉,要靠别人,什么都要看人眼色的。

  她越来越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很喘不过气。

  姑母倒还好,表面做得好,黎纤也很好,大小姐无忧无虑不在意那些。

  可宋南津不一样。

  他活得洒脱,活得自在,他有什么就讲,看人是什么眼色就直接表达出来。他和文徵就是两种极端,极端到,文徵极度惧怕他那个世界。

  宋南津初回来的时候。

  吃饭,他不会和她讲话,就跟黎纤笑,回头看她时眼里又是平淡的样子。

  她和黎纤一齐考试,就考试结果他从来只说黎纤的,不会提她。

  他那群朋友都是什么出国留学,考了什么证的优秀人才,站在他们面前,文徵话更少,更自相形惭。他只要一在家,文徵心里压力都大得不行,不敢说话,做什么都是迅速解决,房间就是她的最后归宿。

  她想,或许只要到大学毕业,离开了宋家就可以缓和这个局面。

  可心里的想法多了就会变化,会挤压,会藏得影响得人心态畸形。

  那两年她对宋南津的害怕实在到了一种程度,到最后一次夜读趴桌上疲倦睡着。

  她梦到他难得跟自己柔声说话,喊她徵徵。

  她惊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清晨错愕从椅子上坐直时,文徵望着已经被压得一片褶皱的书面,从未有过的睡得安稳的那一觉,包括宋南津。

  无比真实。

  竟有些令心颤栗,竟有些怀念那种温柔感觉的宋南津。

  原来她也想成为宋南津眼里的“正常人”。

  不再是他唯独冷淡的,而是也可以像别人、像黎纤他们一样和他正常交流正常笑的。

  可以有资格和他平行对视的。

  她在想,宋南津才是影响她状态最深的根源,能从根源上解决吗。

  如果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所有的一切,全都去他的。

  那时候年纪不大,在意一件事以后就老介意,她关注过一个话题,人微醺时接吻是什么感觉?

  不是为接吻,而是为微醺那两个字。

  有时她真的不想自己那么清醒,清醒久了,就很想溺亡。

  很想灌醉自己逃避一切。

  确实是有点想实践,也没有对象。

  那或许是文徵这辈子最出格的事。

  实验课昏昏沉沉,单词也背不进去,坐在房间里,她喝了酒,第一次喝那么高浓度的酒精饮品,她终于感受到传说中的“热闪”反应,有点痛苦,像发了高烧,可又有点爽。

  她头一次知道他在的情况下推门出去,正好遇着回来的宋南津。

  他应该是刚参加完饭局回来,身上有点淡淡酒味,看见文徵时很讶异,因为她平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头一回这么站他眼前。

  他盯着她泛红的脸,问她怎么了。

  文徵说:“对不起,哥,我好像生病了。”

  宋南津眼里终于有了点反应。

  “我送你去医院。”

  生老病死面前,他的冷淡好像终于缓和一点。

  他准备去拿车钥匙,她忽然抓着他的衣角,垂着眸。

  “哥。”

  “不去医院。”

  “我有个请求。”

  “我……能不能亲一下你。”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那样一句话,她跟宋南津。

  或许,只有亲身实践了才知道。

  她只是想试试人执念里那点根源被打破是什么感觉。

  她活得很痛苦。

  打破不了这种痛苦,那索性加入它,把对方也拉进来。

  可她看到宋南津的眼神当时就变了。

  所以下一秒她就悔了。

  像被一盆冷水给泼清醒,她瞬间想到自己的人生,她在跟谁说这样的话,她的资助方,她这辈子也不能僭越的人,那个黎纤早恋都直接把她手机砸了原则上不能出错的宋南津。

  她完蛋了,她以后肯定要从这里滚出去,甚至这事传出去都说不定会有什么影响,别人会鄙夷她。

  甚至宋南津,她觉得他肯定觉得自己像神经病,他以后肯定会更加唾弃自己。

  清吧内的轻音乐仍在继续,模糊描述的文徵很平静,说起这些过去,她眼底没什么神色。

  就是手确实是有点凉。

  那时她真的很怕。

  虽然回想过程还是会悸动,毕竟触感那么真实,他们又不是空气接触,是实打实的挨在一起。

  孙滢问她:“你们上床了?”

  她神色松怔,摇头:“没有。”

  片刻,又轻声补充。

  “……但,也算是吧。”

  她回忆。

  想到那个晚上,她说:“能亲吗。”

  她记得宋南津当时都站到了门口。

  她知道这时还能及时止损,还有抽身机会。

  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墙边接了吻,那是她的初吻,本来只是唇贴在一起,他伸了舌头。甚至还不够,又忽然掐住她下巴,一手解领带,一手把她摁到墙上。

  文徵望着面前已经换了一首歌唱的女人,话语忽然止息。

  她想,这应该也是他那么讨厌她的原因。

  他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她呢,接受了他们家的资助,还勾引了他们家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

  或许她都要唾弃自己。

  孙滢听完,彻底错愕了。

  醒神后微微吸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描述跟这个人之间都好像比你和张寄有张力多了。”

  文徵抿唇:“没有吧。”

  “真的,那这个人你还在和他联系吗?你跟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还喜欢你吗?”

  文徵怔忪,说:“我也不知道。”

  他们的一开始是她主动,可后来的无数次,掌控这段关系的都变成了他。

  她读不懂宋南津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法。

  她知道他有点抑郁,他这人难亲近,她也见过他身边其他人,光鲜亮丽,不是她。

  可能是从住进姑母家开始,有些关系的对立就从一开始注定了,她梦想的生活是平凡自在,做喜欢的事,买一套房子,平安健康,知足常乐。

  可宋南津不是。

  她和宋南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目标,追求,甚至拥有的资本都不同。

  他和她像是处于耳机里的双声道。

  互相鼓振,却永远不会共鸣。

第12章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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