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上帝之手要机械师, 就给他们一个机械师，而且就是他们要的那个人。

　　不用编任何故事，一切水到渠成。阿瑞斯甚至可以用赫柏的人头开路, 就像他曾经威胁赫柏的那样，他完全可以踢开赫柏直接跟上帝之手交易。

　　岳司风等人面面相觑，一起看向厉北辰。

　　可是问题来了, 白云舰并不是真的星盗组织，也不是什么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冒险家，他们是默海清理地下世界的卧底部队, 有严格的纪律原则。

　　阿瑞斯是个平民, 哪怕是黑户, 他也是平民。

　　让平民当卧底, 违背了他们的基本原则。

　　可是这个理由, 暂时不能说。

　　哪怕阿瑞斯和厉北辰通过审核、成为合法伴侣, 他作为白云舰的家属，有些事情也受限于保密条例, 不能告诉他。

　　厉北辰指尖动了动，清清嗓子，“不行, 太危险了。”

　　可是阿瑞斯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这可能是唯一一个顺利给老师报仇的机会。

　　不利用这个突破点, 再想抓住上帝之手, 想摸到他们的核心，在茫茫星海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浪费多少时间。

　　厉北辰头疼，他没有完美合理的理由能阻止阿瑞斯，只能干巴巴说：“你伤还没好，也没有战斗力, 更没有卧底经验，我不放心你去冒险。”

　　“伤如果好了，就成了破绽，现在时机刚刚好。”阿瑞斯活动左手指，等适应期过后，这只手会重新跟右手一样灵活。

　　他看向王不救，“可能还得麻烦你把那个控制器给我放回去。”

　　上帝之手要一个机械师，不会毁了他的手。而王不救建议的那个，自体细胞培植修补，可以等干掉上帝之手再说。

　　他反握住厉北辰的手，“只要把白云舰来过的痕迹抹掉，现在这个时机天衣无缝。”

　　厉北辰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服，只能先挥手，“今天先散会，明天讨论。隐藏好白云舰的踪迹。”

　　白云舰小队揣着秘密，临走一个个看向老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全都愁眉苦脸的。

　　如果为了完成目标不择手段，他们就跟其他星盗没什么区别。

　　可是理智上怎么想，也都是阿瑞斯提出的办法最好。

　　如果单从付出回报率冷酷计算，为了端掉上帝之手，这个付出值得。

　　何况阿瑞斯也不一定遇到危险，毕竟他是机械师，又不会上前线。

　　可是谁敢赌个万一呢？谁又能承担这个破戒的责任？一次利用平民走捷径，以后呢？脱离组织在外执行任务这么久，大家的心理本来就不稳定，再来一个这样的事件，难保队伍不变质。

　　上帝之手声名远播，从出现至今已有过百年历史，跟联邦里的有钱人交易都不少。

　　每个人都知道，为了干掉他，曾经牺牲过多少战友。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地下世界里声名赫赫的组织有多少恶行，罄竹难书。

　　作为军人，他们必须坚持原则，无论如何不能把平民顶在前面。即便阿瑞斯自愿的，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阿瑞斯对这些一无所知，等大家都走了，他握着厉北辰的手，试图说服他，“老师把我养大，养我教我，和亲生父亲没有区别。既然知道他的死是被人害的，我追到星海尽头，也要为他报仇。”

　　这是态度，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再说道理，阿瑞斯诚恳地跟厉北辰对视，“我知道自己好好活着很重要，老师临终前什么都没说，应该也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再出发。上帝之手，比你们刚才给我讲的，更棘手吧？”

　　“是，横行百年，树大根深。”厉北辰声音很低。

　　阿瑞斯愣了一下，这比他想象的厉害太多了，那白云舰所谓的要去抢它，理由就站不住脚。

　　根本没必要抢它。

　　厉北辰这群人，都有合法体面的联邦身份，虽然生意做得不太见得了光，却悠哉。他们根本犯不着为了钱，去杠上上帝之手。

　　什么抢个肥羊、干一票大的，理由不成立。

　　厉北辰才多大年纪，哪怕从成年就出来混，也不过十来年。白云舰是挺厉害的，可是他一个机械师，看得出这是艘年轻的星舰。

　　而上帝之手，一个百年起步的地下组织。

　　他猛然咬住后槽牙，微微发颤，“你、是不是为了我……”

　　“不是，”厉北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打断了他的猜测，真心实意地解释，“你小脑袋里都想什么呢？就算我想当昏君，唐在野他们愿意跟着找死吗？”

　　他说的是真话，可是在阿瑞斯眼里是故作轻松。

　　“厉北辰？”沉默很久，他喊了一声。

　　“嗯。”厉北辰应。

　　阿瑞斯从自己的座位上滑下来，扑到厉北辰怀里，把脸埋到他肩头，“辰哥？”

　　“嗯。”厉北辰无奈，这是不信吧，可是能怎么办，保密条例悬在头顶。

　　“哥……”谢谢你。

　　阿瑞斯暗暗下决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有损伤，更不会让白云舰上的人有损伤。

　　“撒娇啊？”厉北辰抱着他轻轻摇晃了两下，“怎么养出的这种性格？”

　　“因为有老师，”阿瑞斯嗓音发紧，眨眨发热的眼睛，“以后有你，所以我就还这样，不许嫌弃我。”

　　因为有我？很好！

　　厉北辰被这句话取悦了，忍不住轻笑，“好，不嫌弃。”

　　不管是作为伴侣，还是作为军人，都要护着他。

　　“所以，咱们从长计议，好好商量，行吗？”他一下一下撸着阿瑞斯的背。

　　“好，我听你的。”阿瑞斯咬住嘴唇，“我再去见见赫柏，行吗？”

　　“可以。”厉北辰放开他，“走吧。”

　　阿瑞斯摆摆手，“不，我自己去吧。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想做个了结。”

　　“好，我在舰长室，等你一起吃饭。”厉北辰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你有我了，还有白云舰，不要意气用事。”

　　“嗯嗯。”阿瑞斯用力点头。

　　是的，有你了、有白云舰。失去了老师、失去了小窝，又有了新的亲人和家。可能一生的幸运都用在这里了。所以必须保护你们。

　　阿瑞斯咬住嘴唇，去见赫柏，一路上一步一步数着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下定决心。

　　赫柏被束缚带绑在椅子上，看到门推开，忍不住抖了抖，看到来人是阿瑞斯，眼睛瞬间亮起来，“阿瑞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求求你，放开我吧？”

　　“我放不了你。”阿瑞斯拉过另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你可以，你行的，”赫柏瞪大眼睛，“你不是认识他们吗？他们救了你，孩子们也都好好的吧？再多放一个我，那不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不是这么用的……”阿瑞斯嗤一声，“算了，我跟你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的有的，哥，大哥！”赫柏涕泪横流，“求你了。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会做坏事。”

　　“我不信。而且你凭什么？凭什么觉得自己还能获得原谅？你该道歉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我没资格替他们原谅。”阿瑞斯撑着下巴，鸦羽似的睫毛低垂，看着桌面，并不看他，“呵，脸皮厚到什么程度，才能毫无愧疚地说刚才那些话。我只是很好奇，一起长大、一样的生活，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然，说这些话也不是真的要得到赫柏的回应。

　　“你看不到老师多年为小窝的付出，眼瞎。理解不了他的良苦用心，心瞎。自私自利、恶毒到人性泯灭……”呼——阿瑞斯缓缓抬眼，跟他对视，“总之，不配活着。我今天来只是跟你告个别。”

　　“阿瑞斯！”赫柏眼睛赤红，“你想看我的笑话吗？”

　　“是又怎么样？可惜你还不够惨，不足以告慰老师在天之灵。”阿瑞斯猛然一拍桌子，俯身凑近他，“我恨不能把你拉到老师墓前凌迟！可惜、可惜老师不会愿意看到我这么做，那样脏了我的手，老师不会开心的。让你自己烂掉比较好……”

　　赫柏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后缩，脊背发寒，“你要把我怎么样？你说了，老师不希望……”

　　“是的，老师不希望，可是反正他也看不见了。”阿瑞斯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位，不想再看他了。

　　“我有信息可以告诉你，”赫柏嘶叫，眼看他手都摸到门上了，只能语速极快地说：“上帝之手很缺机械师，特别缺，他们能给你小行星，让你当领主国王，只要你能给他们武器。比你在这个舰队能拿到的多太多了。你想想小夏他们，一个宜居的行星啊！”

　　阿瑞斯转身，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是原本开给你的条件吗？呵，挺大方。但是我不感兴趣。”说完用力甩上门。

　　“上帝之手，好像特别缺武器。”他走去舰长室的路上，迫不及待地给厉北辰发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参加那个勤奋更新活动，7月的周末会万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