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说！”阿瑞斯单手背在身后, 紧紧捏着拳头。

　　厉北辰站在他身侧，伸手握住他的拳头，缓缓揉开, “大人，您的伤还没好。”

　　阿瑞斯一哽，随即皱眉, “我让你说话了吗？”

　　“是。”厉北辰松开手，后退了半步。

　　半步，大概也就三十多公分, 阿瑞斯忽然感觉身边空虚了许多, 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他抬手拢了拢肩膀上的外套, “我给你一小时思考时间, 想好了你想要什么, 只有一次下单机会。”

　　“在那之前，我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贝利尔提高试管, 在光线下观察里面的絮状物。

　　“最后一个！”阿瑞斯表现的非常不耐烦。

　　“那些漂亮的大家伙，甚至更厉害的东西，都让你藏在哪儿了呢？”贝利尔眯起眼睛, “毕竟是要命的交易，总要谨慎些, 您能理解吗？”

　　“那不关你的事。”阿瑞斯转身回小窝, “不想要就算了。”

　　贝利尔对着他的背影伸了一下舌头，猩红的舌尖扫过尖锐的犬齿，带出一丝血迹，被她自己舔食回去，“好吧, 我回仔细想想要什么的。”

　　厉北辰跟在阿瑞斯身后，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贝利尔吐吐舌头，这一次的笑容可爱俏皮，“上帝的杰作啊~”

　　厉北辰面无表情地转身，好像完全不担心她会背后偷袭。

　　目送他们进入破旧的居住区，贝利尔在左手腕上点了一下，小臂弹开一片，露出一个小小的储藏空间，她把那支试管放在空间里，弹了弹、关好。

　　然后她有绕到黑金机甲的脚下，目光痴迷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上帝必须得到它，这样的部队才配用来维护神的光辉。”

　　她的右眼忽然开始发光，把一个小小的三维图像投射在空气中。

　　图像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跑的男人，“亚伯说你出去了。”

　　平平无奇的语气，一个陈述句，贝利尔膝盖一软，跪在当地，“路西法大人。”

　　“去做什么？”中年男人目光平静，没什么表情。

　　“我去找武器，”说到之类，贝利尔重新抬起头来，目光狂热，她一跃而起，转身看向矗立在空地上的高大机甲，“您看。”

　　“这是哪里？”被称为路西法的人表情微动。

　　“一个机械师的秘密基地，”贝利尔嘿嘿一笑，“上帝的光辉指引我，替他找到最锋锐的剑。”

　　“秘密基地？”路西法微笑，“你怎么找到的？”

　　“我扫荡了黑市所有的武器出口渠道。”贝利尔舔舔嘴唇，原原本本把自己找到小窝的过程讲了一遍。

　　末了她兴奋地总结道，“没想到那个有骨头的机械师，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那他为什么轻易死在你手里了呢？”路西法隔空点了她一指头，“不要高兴太早。谁知道你会不会让神的光辉蒙尘呢？”

　　贝利尔不服气，却完全不敢反驳他的话，只咬牙发狠，“我为了做的一切负责。”

　　“但愿你负的起。”路西法说了这一句，投影从空气中消失。

　　贝利尔眼眶里的光收回去，眼球又变得跟普通人的眼睛没什么不同了。

　　******

　　站在小窝里的阿瑞斯，跟厉北辰从监控里看到了一切，“她不避一避吗？”

　　厉北辰冷笑一声，“狂妄自大，在她眼里，大概你看到了也没什么。”

　　从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能看出来，上帝之手是个星盗组织的同时、也是个宗教组织。用的名字应该是从母星地球时代，欧美裔普遍信仰的一个宗教而来。

　　自以为是神的使者、甚至是神吗？所以视普通人为蝼蚁，随便决定他人的生死未来，玩弄生命、制造违背人伦的怪物。

　　桩桩件件、罪恶滔天！

　　监控信息同步传回上级，白云舰这次真的逮到大鱼了。

　　潜伏计划执行十多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大收货！

　　在阿瑞斯眼里，贝利尔狂妄到这个程度，一定有她的理由，对手强大的超乎他的想象。

　　尤其是她身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非人装置，阿瑞斯甚至怀疑，她从头到脚都是机械了，可能除了大脑，全部都不是正常生物。

　　这些细节对他的冲击特别大，以至于他不停的问自己，我在向魔鬼复仇吗？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后悔涌上心头，他不应该一意孤行要复仇，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意愿，白云舰应该不会被拖入这个泥沼。

　　一着不慎、万劫不复，赌上的可不止是财产、还可能是生命。

　　白云舰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受伤，他都不想看到。

　　“辰哥，我错了，我们回去吧。”阿瑞斯微微颤抖着抓住厉北辰的手，“我应该听你的话，乖乖待在白云舰，想报仇也要徐徐图之。这个组织它不会莫名消失，只要它还在，我就有机会。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你确实该听我的话，因为这次莽撞行为，我和岳司风不得不紧急调整对敌策略，”厉北辰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紧张，连王不败都被你吓得大叫了。”

　　“我错了，我真的……”阿瑞斯被拍的一激灵，“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认。我们先回去。”

　　回不去了，厉北辰长叹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真正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在上帝之手的人面前露脸，就退不回去了。

　　厉北辰对阿瑞斯怀着无限的歉意，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不怕，我陪着你，我们一定可以端了这个组织，为死去的人复仇。”从他们手里挽救更多的活人。

　　小窝之外，贝利尔毫不犹豫地打开那张武器清单，从上勾选到下。

　　她弹簧一般冲到小窝门前，“阿瑞斯先生，我选好了，我们谈谈交货时间吧。”

　　那个莫名其妙的组织追着上帝之手打，她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

　　阿瑞斯转身，脸上的焦虑歉意消失不见，扫了那张单子一眼，“那取决于你能找到多少东西，提供给我多大的装配车间。”

　　“你一个人吗？”贝利尔的蓝眼睛咕噜噜直转。

　　“不，大人要带许多助手，”厉北辰双手低垂，眼睛也始终看着地面，“老大人已经不在了，先生不会看着大人去涉险。他不允许。”

　　“先生？”贝利尔敏锐地抓住一个词。

　　“是的，大人的叔叔，”厉北辰对她说话的时候，就抬起了下颌，眼神看向远处，如出一辙地傲慢，“林肯家绝不允许大人出事。”

　　阿瑞斯有些惊讶地扫了他一眼，林肯这个名字这么好用吗？

　　厉北辰半侧身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您的叔叔说，对恩怨的执念让他失去了敬爱的哥哥，绝不能在失去亲爱的侄子，所以您的一切事情，都要在我们的保护之下。”

　　阿瑞斯被临时补起来的剧情惊呆了，一时间没话说。

　　贝利尔见多识广，自动脑补了一出剧情，“好吧，随您意愿，我只要能拿到武器，别的都无所谓。”

　　厉北辰翻开自己的通讯器，拉出一张长长的清单，“材料您提供，制造我们来，合同截止到您送回老大人为止，您送来多少材料，我们为您制造多少武器。”

　　贝利尔咯咯一笑，“成交了，明天就会有东西送过来。”

　　上帝之手有特殊的克隆培育手段，催化剂下生长的克隆体，一年就能从婴儿长到成年。这样的克隆体活不长，生长迅速，衰老死亡也迅速，也就三五年寿命，尤其适合出售给各种购买玩物的客户。

　　贝利尔没想到对方的合同时限是“截止到送回克隆体”，这太可爱了，就让它慢慢长吧，从地狱里捞回迷失的灵魂，可是个大工程。

　　她登上小舰艇，呼啸而去，兴奋间完全没注意到，一块儿陨石被以近似的速度跟她同一个方向前进。

　　******

　　目睹舰艇升空离开，阿瑞斯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厉北辰撑了他一把，将人揽在怀里，“害怕？”

　　“不，”阿瑞斯自己扣住自己的肩膀，准确的说是，“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生物呢？”

　　甚至可以说，她还算是个生物吗？

　　厉北辰眼中暗光一闪，“这样的已经算是好的了。”更多为了人类私欲而生产的东西，跟本无法定义。

　　阿瑞斯只软弱了一会儿，就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刚才你说什么林肯家。”

　　“临时编的，”厉北辰耸肩，给他补全故事，“就当是你的老师是判出家族的人，他有个弟弟是这个家族的老大，现在他去世了，家里的人来照顾你。怎么样？”

　　“她会信吗？”阿瑞斯无法理解，这个故事漏洞百出。

　　“不重要，星盗生活的地下世界，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人们各自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已经习惯了不互相追究背景。交易也不会守信用，什么约定、合同，都是闹着玩儿的。”

　　阿瑞斯瞪大眼睛，“啊？”

　　“按照我们和贝利尔的约定，她会送足够的原料来，让我们帮忙加工成武器。如果我方更强大，可以吃掉她们的原材料。如果她们更强大，可以抢走我们的成品。”

　　“如果我们互相判断，对方是值得长期合作的对象，这个行为就会无限推后，直到有一天平衡被打破。”

　　阿瑞斯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样的情况是平衡被打破？”

　　“一方弱势，另一方肯定回趁你病要你命。”厉北辰握住阿瑞斯的手，查看他掌心的伤痕，“我们现在聊聊另一件事，你是怎么从白云舰跑出来的？”

　　“呃，”阿瑞斯表情骤然僵硬，随即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辰哥、哥~”

　　“让我想想，用伤口敷料拓印了我的指纹吗？”厉北辰帮他理顺一缕头发，“还非常机敏地知道，监控不会窥视记录个人隐私，专门脱了衣服在屋里活动。”

　　最让人咬牙切齿的是，“你昨天晚上的行为是为了什么？跟我告别吗？”

　　临别炮？

　　“你当我是什么人？”

　　阿瑞斯缩着脖子步步后退，撞到小窝的墙壁上，“我错了。你要罚我吗？”

　　“当然得罚你，都给你记在账上了，”厉北辰一拳击在他耳朵旁边，“不罚你不长记性，不教训你以后更没规矩了。”

　　“哦，好，你罚吧，狠一点。”阿瑞斯垂头，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怎么都可以，我知错、服气。”

　　厉北辰火儿发到一半儿，一口气哽住上不来，啊！又来了，这种态度，这狡猾的小东西。

　　“你是吃准了我不舍得动你吗？”

　　“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阿瑞斯握住厉北辰的手，掀开自己的衣襟，按上去，“你摸摸我身上的冷汗，刚才她那样看你。”

　　厉北辰顿住，这妖孽……

　　阿瑞斯没注意他的表情，还沉浸在回忆里，尤其是刚才贝利尔那恶心的眼神，什么“上帝的杰作”，我男人优秀我知道，轮得到你评价？

　　“我想给她眼睛一刀是真的！”阿瑞斯咬牙切齿，“我觉得她的眼神特别恶心、特别特别特别恶心！嘶~”

　　厉北辰在他胸口揉了一把，“我给你记住了，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得偿所愿。”

　　啊？阿瑞斯呆住，忽然捂住嘴，“我说什么了，你就让我得偿所愿。”

　　“给她眼睛上来两刀，”厉北辰被他的表情取悦到，“两只机械眼，是她身体的重要部分。这样一个躯体，如果能抓住活的，当然要拆开认真研究。”

　　很有价值。

　　厉北辰回忆刚才贝利尔和路西法的对话，他对欧美裔的宗教故事不熟悉，这两个名字却有些印象。

　　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而贝利尔做决定时候的爽快，也证明了她在组织里地位不低。

　　那么可以推论，她身上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把身体改造成这样恶心的样子，为了救治残疾伤患、以医疗为目的使用技术，完全是可以的。

　　技术是锋利的刀，会不会伤人，只取决于它执掌在谁手中。

　　阿瑞斯再次呆愣，许久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不愧是星盗。

　　他一点也没觉察到，想到贝利尔的组织人体实验，他就怒火上涌，恨不得打上门去立刻将对方夷为平地。

　　而听到厉北辰要拆了贝利尔，他的感觉是太帅了，不愧是我男人，可以轻描淡写地做这样的事情。

　　双标本能！

　　******

　　造型奇特的小型星舰群好像凭空出现在星海中，它们像训练有素的蜂群一样编队前进，开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小星球附近，忽然齐齐打开炮台，一轮齐射。

　　卫星表面的环形山腾起烟尘，坚硬的岩石层被炸的碎裂坍塌。

　　灰尘散去，巨大的凹陷中央露出一个洞口，数十架机甲咻咻冲出来，对着飘在星球上空的星舰开火反击。

　　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卫星内部的堡垒中，核心区域，几个人气急败坏地吵架，其中一个嘶声喊叫，“一定是贝利尔，是她！”

　　其他人纷纷附和，“早说了大人不让出去，不让出去。我们在这里待了一个月都没事情。”

　　“懦夫！只会躲在地下的臭虫！”贝利尔几乎是飞进来，她的手腕骤然断开，手掌飞出去，掐住那个指责他的人，一段钢链连在她的手臂上，随着她飞近，咔嚓一下，手腕重新合到手臂上，那个人被她掐住凌空举起。

　　“我为上帝找到了维护光辉的炮火，你们只会躲在别人背后嚼舌头，不会说话就闭嘴吧。”机械手背上翻转出两个新的手指，咻一下探到那人口中，带出一蓬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内容错误的话，刷新一下就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