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概前进了半天时间, 阿瑞斯饿得前胸贴后背，抑郁地瘫在座椅上，“回到舰队之前我不会饿晕吧？那也太丢人了。到时候你把我扛回去, 大家还以为我战损了呢。等醒来一聊，原来我什么都没干，两顿没吃就废了, 能让王不败笑一年。”

　　厉北辰也有些懒洋洋的，最近一直情绪紧绷，难得轻松, “有我在, 你怎么战损？”

　　“哇, 这句话好像情话。”阿瑞斯撑着下颌看舷窗外的星空。

　　星海无垠, 只有远近的恒星静静燃烧, 两个人、一台不大的机甲, 莫名觉得有种壮阔的浪漫。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一个人开着一个破烂机甲, 独自回家，当时有归乡的紧迫、有对感情的茫然沮丧、有压抑很深的恐惧……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 飘在星海中，饿得发慌, 心里还能甜滋滋的。

　　厉北辰帮他理了一缕垂下来的额发, 一本正经说：“我确实在说情话。”

　　“我天，我刚才没能第一时间领会，是不是辜负了你的情意。”阿瑞斯蹭过去，忽然小声笑起来，“喂, 咱们俩有点难闻。”从跟着贝利尔离开垃圾星，好几天了吧，吃饭、睡觉都是零碎的，更别提整理个人卫生了。

　　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厉北辰叹气，用力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是挺臭的，不嫌弃你。”他做过各种各样的潜伏任务，经历过无数极端环境，臭点真不算事儿。

　　“唉，跟男人搞对象还挺好的，”阿瑞斯揉着肚子，“要是个姑娘，我可不敢凑上去。”

　　厉北辰失笑，“你还想姑娘？应文熙训练的时候，不会比你更好闻。”

　　“嗨，她在我心里不算姑娘，”阿瑞斯拱拱拱，把自己团的更小一点，顺利地枕到厉北辰的腹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嗯，也不是说她怎么不好，就、更像个姐姐吧，或者妈妈？”

　　“说起来，妈妈是什么样的？”他仰头看厉北辰，“老师大概能算爸爸了。你有妈妈吗？”

　　怀里的人黑眼睛溜圆，表情平和，问的问题却让人心里一酸，厉北辰揉揉他的耳尖，“有，我家里又父母兄弟姐妹，还有祖父母、各种堂表亲戚，是个大家族，你想了解的事情，以后都会有的。”

　　“哦——”阿瑞斯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半晌，莫名补了一句，“你家崇尚多子多福吗？生孩子挺辛苦的。”

　　“咳，”厉北辰扶额，某些知识领域，阿瑞斯无知的很可爱，“现在没人亲自生孩子了。怀斯特公国的那种是极少数。”

　　“你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呢？”阿瑞斯回忆自己看过的家庭剧，“科学家？作家？咦？什么情况？！”

　　机甲一震，从惯性行驶中急停下来，接着两人一震，同时赶到了熟悉的拖拽感。

　　厉北辰调整视角，在机甲的正上方，发现了那艘像只巨兽一样的星舰。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声，又来？！

　　第一次被捕过程匪夷所思，这一次同样让人心惊。

　　对方出现的悄无声息，厉北辰想不出有什么技术能做到这一点，让这样庞大的一艘星舰在宇宙中来无影去无踪。

　　能近距离出现在机甲附近，而不被觉察，说明它能进入联邦范围内的任何地方，任何地方！

　　不一会儿时间，两人重新进入星舰，跟上次不一样，迎接的机器人中夹杂了一个半人马。

　　马右右半俯身行了个礼，“两位先生，晚上好呀。”

　　“你好。”厉北辰微微点头，他在奴隶市场见过半人马，因为数量稀少，极其昂贵。

　　阿瑞斯就很震惊了，他第一次看见这种生物的活体，甚至失礼地盯着对方的蹄子愣了神。

　　马右右很习惯这样的目光，且阿瑞斯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所以他很包容地露齿一笑，洁白的大板牙诚意十足，“二位请跟我来吧。”

　　那些机器人随着他转身，列队两侧，一起做出请的姿势。

　　厉北辰牵住阿瑞斯的手，“几小时前我们来过一次，和您的舰长聊了一会儿，现在又有什么事情吗？”

　　马右右巨大的杏仁状眼睛眨了眨，睫毛扑闪扑闪的，他抬手揪住自己顺滑的头发扯了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个嘛，就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或者我有的东西？”厉北辰尽量友好。

　　看到马右右的第一眼，他有点get到驾驶大厅里那一堆形态各异的椅子是怎么回事了，如果舰队上有这样的成员，确实需要特别定制许多东西。

　　再根据那些椅子和操作台的数量、差异性判断，如马右右这样的成员还有很多，并且跟眼前这一个不一样。

　　这实在太让人惊讶了，确实在他所知范围内，联邦能触及的地方，没有任何组织有这么大量的类人生物。

　　上帝之手的实验室除外。

　　厉北辰甚至隐约摸到了一点，这个星舰为什么追着上帝之手打，如果这些生物和上帝之手有血仇呢？

　　或许他们来自一个失落的国度、甚至拥有另一种进化历程。

　　联邦的科学院、默海的科学院其实一直有个疑惑，上帝之手是怎么做到把那么多基因和人类基因相容的。

　　现在看来，或许他们的思维方向错了，上帝之手做的不是相容。

　　这个组织可能只是发现了联邦不知道的生物，直接拿来的。

　　短短几个呼吸，纷杂的念头掠过厉北辰的脑海，让他少有的紧张起来，如果猜测是真，这会是个震惊世人的发现，自己能处理好吗？

　　马右右的手指对起来，一张长脸小心凑近他，“既然你这么够意思，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老大他，嗯，有点爱睡觉。这个这个、刚才嘛，话没说完，他有点困。这不是现在醒了吗，想起来……”

　　他眨眨毛茸茸的大眼睛，你能懂吗？

　　阿瑞斯盯着他甩来甩去的尾巴，嘴一秃噜，“啊，遛我们玩儿。”

　　“害，就、也不是故意的，多不好意思啊~”马右右老是给林咪收拾烂摊子，可是面对的都是劳斯特的人，这还是第一次跟联邦的人打交道，有点紧张。

　　Emmm，关在舰长舱房的那一个除外。

　　至少先稳住，收集尽量多的信息，厉北辰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这艘星舰灭了上帝之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差遣尽管说，哪怕是想找人聊天，也可以随时叫我们。”

　　人类也有不错的嘛，马右右激动地两个前蹄咔一下立正，“爽快！”

　　阿瑞斯眼睛都瞪圆了，盯着马右右，漫无目的地琢磨，这有点废裤子啊，可是省鞋，他这个下半身的衣服，到底是怎么穿上的呢？

　　甬道里忽然响起清亮的声音，“马右右！再磨蹭你就死了！”

　　马右右后蹄也咔一下立正了，对着空旷的天花板大喊，“马上马上，老大，马上就到。”

　　“管你马上马下，十、九、八、七、六……”那声音开始倒计时。

　　马右右一把捞起阿瑞斯，另一手咻一下拽住厉北辰甩到背上，扬蹄飞奔，风驰电掣般穿过长长的甬道，在数字数到三的时候就冲到了大门前，“报告，马上到了。”

　　大门敞着，一眼就能看到中间那张毯子，除了依旧裹在毯子卷儿里的青年，还有那两个见过的半大孩子，此时正趴在地上、头碰头看一个光屏。

　　林咪打着哈欠，嚼着蜜汁肉干，懒洋洋用脚尖指了个方向，“坐！”

　　厉北辰和阿瑞斯走近，他忽然皱了皱鼻子，“都是从上帝之手哪里带来的臭味儿，去洗干净。”

　　请人做客是这个态度吗？阿瑞斯想跳脚，结果一瞥对方的脸，好吧，你漂亮你有理，刚好我也脏的挺难受，“洗干净了有吃的吗？”

　　林咪呵一声，“当然有！快点去。”

　　马右右慌里慌张地转身给两人引路，“快点啊，十分钟、就十分钟。”

　　“嗯？”厉北辰挑眉，“为什么有这种限制？”

　　“嗨，你要是洗慢了，老大可能又困了去睡觉了呢。”马右右理所当然地说。

　　“……”睡这么多是得了什么病吗？

　　厉北辰和阿瑞斯揣着疑惑被带进一个舱房，飞快清洁了身体，机器人送来了换洗衣服。

　　厉北辰抖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两套联邦制式军服。

　　什么意思？这个舰队和联邦军队有联系吗？

　　其中一件上面的肩章还是有级别的，哪怕是从走私商人手里买到这些衣服，也不至于带着军衔标记吧？

　　怎么得来的，只能是抢得了。

　　阿瑞斯不认识这个衣服，挑了一件小一点的穿上，“还挺合身的，非常周到啊。”

　　厉北辰拎起自己那件，也是合身的。

　　这就意味着，更不可能是意外得到的，不会这么巧，恰好有两个人的尺码。

　　他沉默地穿上衣服，和阿瑞斯一起回到舰长的大厅，林咪竟然已经支着脑袋半合眼睛。

　　马右右用蹄子踩出小碎步，替老板发问，“我们老大想问你们，联邦的人，结婚都有什么仪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