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84
话是这么说，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关心厉北辰的生活，“好久没回来了吧，还习惯吗？太匆忙了，妈妈没来得及帮你收拾房间。”
厉北辰多年不在家，夫妻两个有空还是会过来看看，厉妈更是按季节给儿子的家里添置绿植、更换东西。
“我很好，家里怎么都比星舰好，”厉北辰犹豫了一下，“我带了个人回来，一会儿爸爸妈妈可以见见他。”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你的爱人？”
“嗯，”厉北辰笃定地点点头，“等隔离审查期结束，一切稳定下来，我会跟他结婚。”
厉妈纯粹是高兴，“是个怎样的孩子，你的战友吗？”
厉爸就想的多一点了，尤其是儿子无缘无故忽然退回来，由不得他不猜测，“戚朝阳知道吗？”
“他知道。”厉北辰跟父亲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跟上级汇报完毕，有些事情父母也不能说。
厉爸倒是放心了一些，“戚朝阳知道的，那就好。”这说明身份是上级确认过的。
如果不是厉北辰的工作涉密太多，他连这句话也不会问。
厉妈频频看向楼上，“就在家吗？”她进门发现屋子里出现了许多陌生的摆设，显然都不是儿子的风格。
“嗯，”厉北辰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有些赧然，“昨天太累了，睡的有些久，大概要饿醒了，很快会下来的。”
“没吃饭呢吧？”厉妈一拍手，“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吧，”她看看表，“再有几分钟材料就送来了，十分钟就上桌。”
“妈，别、咱们好久不见，就不辛苦你了。”厉北辰悄悄吸一口气，忍不住回忆起被甜品支配的恐惧。
“就是好久不见，我才给你做，你以为天天在我面前晃悠的，能有这个待遇？”厉妈一指楼上，“而且还有新家人对不对？总要让人家感受到我的热情。”
两人话音没落，楼上传来脚步声。
“辰哥？”阿瑞斯胡乱裹着睡衣光脚从屋里出来，一醒来没有厉北辰他有些慌，房子太大了就是不好，找人麻烦。
厉北辰也没空阻止妈妈了，转身去拦住阿瑞斯，卧室里没有外衣。
阿瑞斯脚步很快地走到楼梯口，看到厉北辰大步上来，欢快地一扑，挂到他身上，两条腿盘上他的腰，“醒来看不见你！你去哪儿了？我腰疼，唔……”
厉北辰情急之下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一手揽他的腰、一手托屁股，快步上楼。
阿瑞斯余光瞄到客厅有人，整个人一下子都僵直了，“谁？”
“我的父母。”厉北辰抱着他几个箭步窜上楼，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帮他找衣服。
阿瑞斯石化了，感觉自己仿佛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裂开，碎成一块一块的，想消失……
他反应了足足半分钟，直到厉北辰把衣服放床上，才颤颤巍巍地问，“你说谁？”
“我的父母，”厉北辰好笑地看着他脸色唰一下红起来，“别紧张，他们很喜欢你。妈妈在楼下给我们做早餐。”
事到如今，再怎么难吃也得认了，情义无价。
阿瑞斯颤抖着手拉住自己浴袍的衣襟，几乎要哭了，“我刚才系好衣带了吗？”
跳起来的一瞬间，走光了吗？在人家父母面前瞎蹦跶，会不会太轻佻？啊！让我死了算了……
他一转头扎进被子堆，妄图把自己闷死。
厉北辰把他刨出来，帮他脱下来浴袍，套上家居服，“你很好，刚才出来的时候衣冠整齐，性格活泼可爱，讨人喜欢，他们坐的位置看不到你的脸，只要你去洗把脸，好好下楼就可以了。”
“真的吗？”阿瑞斯心如死灰地看向厉北辰，“你是在安慰我吧？”
“真的，不是安慰，全都是事实，”厉北辰憋着笑容，“不信你可以看监控，还大厅里有好几个角度的监控，总不会有假。对不对？”
“……对，”姑且信你，我才不会去查监控，万一查出来跟你说的不一样，那我还活不活啊？阿瑞斯坚强地站起来，自己扣扣子，并试图做点什么挽回一点，“爸爸妈妈，喜欢什么？”
“呃，这个还真有点难住我了。”厉北辰面对紧张的小爱人，只能微笑，十多年不在家了，对父母现在做什么、日常怎么样、喜欢什么，他真是一无所知。
阿瑞斯期待地看着他，眨巴眨巴黑幽幽的大眼睛，“那以前喜欢什么？”
“……”厉北辰用同样幽黑的眼睛看回去，表情无辜。
青少年时代每天都在训练、学习，学习、训练，父母工作也很忙，除了一起吃饭，偶尔家长会，没什么交集。
父母喜欢什么，他真的不太确定。
这么一想，厉北辰有些愧疚，作为儿子，太不孝顺了。
阿瑞斯丧的不行，天呐，这怎么办？游戏没开始就地狱模式。
厉北辰靠不住，他只能靠自己了，揣着噗通噗通狂乱蹦跶的小心脏下楼，紧张地扯出最乖巧的笑容，“叔叔阿姨好~我叫阿瑞斯，啊不，我叫白见荧。”
“华夏裔？”厉妈一脸惊喜，冲他招手，“来来来，阿姨给你们做早餐，过来看看你喜欢什么？”
厉爸点点头，“你好。”
阿瑞斯受宠若惊地过去，把手递给厉妈，“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哎呀，真是乖孩子，小辰就不喜欢我做的早餐，每次吃都跟喂毒药一样。”厉妈絮絮叨叨，指点厨房里摆了一排的各种原材料，“烧麦吃吗？包子也行？还有各种面包，都很快的。”
“都可以的，阿姨，我来吧。”阿瑞斯鼓足勇气伸出手，每个原材料上都有说明书嘛，没问题，总不能让老人干活。
“唉，不用不用，你就站在旁边跟我聊聊天。”厉妈打量他的样子，“年纪小哦？多大啦？”
“十九岁，下个月就二十了。”阿瑞斯挺挺小胸脯，嗯，成年了的，生日是老师捡到自己的哪一天，实际上应该更早，肯定已经二十了的。
谁知道厉妈一皱眉，瞪了厉北辰一眼，差了这么多岁，你哄人家小孩子了吗？
厉北辰求饶地冲母亲双手合十，您儿子真不是那样的人。
表面上看光屏，实际上竖着耳朵听的厉爸咳嗽一声，也瞪了儿子一眼，成年没多久的，还是个学生吧，你怎么下得去手？！
两夫妻同时对长相乖巧、年纪也不大的阿瑞斯产生了怜爱情绪，咳咳，自家儿子是个老男人了，千万别欺负了小孩。
阿瑞斯莫名收获了一记摸头杀，厉妈温柔地在他头顶上拍了拍，“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啊，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吗？
阿瑞斯乐淘淘地捧心，立刻就不紧张了，“嗯嗯，他没有欺负我呢，谢谢阿姨。”
厉爸不说话，一眼一眼看儿子，表达的意思差不多。
厉北辰难得求饶，“我不会欺负他的，你们放心吧。”
“不会就好，”厉妈先拆了一盒椰奶个阿瑞斯，“这是今天新上市的，最好喝，尝尝。”凑近了忽然发现小孩脖子上一个殷红的印记，是什么一目了然了。
她忍不住又瞪了儿子一眼，自己生的自己最清楚，那个牲口一样的体力啊，而眼前这一只，个头是不矮，骨架却细巧的多，一看就不是自家那个蠢儿子的对手。
厉北辰感觉自己亲妈成阿瑞斯的妈妈了，虽说也乐见其成吧，但是不要总是这么嫌弃亲生的，对吧？
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妈妈带阿瑞斯做早餐，弄了一大桌各种蛋糕、面包、豆沙包、奶黄包，甚至原始的糖三角，加了糖的豆花，齁甜的八宝粥……
丧心病狂！
阿瑞斯超喜欢，硬是每种都尝了尝了，吃一个就冲厉妈竖一次大拇指，“真好吃啊，阿姨你好厉害。”再吃一个又竖大拇指，“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餐，太棒了。”
花样夸奖，弄的厉北辰怀疑他进修过拍马屁十级课程。
厉爸跟儿子一眼讨厌甜食，皱着眉头硬吃了两个，意思意思算完。
到这一点，他终于不冲儿子瞪眼了，而是产生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战友情。
看着阿瑞斯跟自己老婆一样喜欢甜食，他甚至有些同情起儿子来。自己老夫老妻几十年了，不想吃就不吃了。这热恋情侣要是不吃，是不是有点伤感情呢？
这一下忍不住回忆起几十年前的惨淡日子，他禁不住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加油啊！
厉北辰莫名被父亲拍肩，抬头送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厉爸整整衣领站起来，“我去上班，你也回来了，家里的门禁权限调整一下吧，我跟你妈以后不会这样不通知就进来了。”
厉北辰点头，“好的，晚饭一起吃吗？”
“看情况，我给你消息。”厉爸看看阿瑞斯，“我跟你阿姨住在后边，让小辰给你开权限，有空过去玩，跟自己家一样。”
阿瑞斯站起来送他，“谢谢叔叔，我知道了。”指尖忍不住在背后绞了绞，咳、那刚才是看见了吧，为了避免尴尬，人家都不过来了。
他有些心虚，坐下之后更加用力夸赞厉妈做的饭好吃。
厉妈难得遇到这么认同自己的人，几乎想抛下科研事业，回来跟这孩子住一段时间，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
厉北辰一看妈妈眉梢扬起，紧张的捏紧了汤匙，“妈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才出差回来，休一天、”厉妈皱皱眉，“半天吧，算了，我一会儿去研究所看看，晚上跟你们一起吃饭。”
厉北辰松一口气，“好，我准备好。”
厉妈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有什么花花肠子，她也跟着站起来，“吃完早餐你们再休息一会儿吧，难得假期。”
儿子不会直接退休，以后肯定要找个地方继续工作的，这样的日子就非常难得。
阿瑞斯还端着碗八宝粥，一下子叔叔阿姨都走了，他有些愣，“啊，您现在就去上班？”
“嗯，现在就去。”厉妈帮他理顺一缕额发，“你多休息，别让他欺负你。”
“啊？”阿瑞斯有些呆，“辰哥没有欺负我。”
咳，这就是对象找的小的好处，好骗啊，厉妈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叹着气出门去了。
两个人都离开，阿瑞斯笔直的腰板一下子软下来，瘫在椅子上，软趴趴地喝粥，咽一口感叹，“你爸妈真好啊！”
厉北辰嫌弃地推开碗，找机器人下单早餐，“是很好，如果不做这么多甜食，就更好了。”
“很好吃呀，”阿瑞斯又拿起一个泡芙，幸福地丢进嘴里，咬开满口都是奶香，“哪里多了。”所有的包子点心都特别小，一口一个的量，怎么就多了？这么有共同语言，婆媳关系应该会很好，厉北辰无奈地叹口气，等机器人给自己送新早餐。
阿瑞斯边吃边回忆刚才的情况，呵呵乐，“你听见了吗？叔叔阿姨都警告你不许欺负我，以后你再想干点什么，我可有人撑腰了。”
厉北辰扬眉，“我欺负过你？”
“你昨天！”阿瑞斯咬住舌尖，那个故意翻开的某某用品页面，就是为了看我笑话，“买就算了，你还用！”
太羞耻了，难以启齿……
提到这个，阿瑞斯哼一声，把碗碟推开，“我吃饱了，去睡觉，不许打扰我。”完了，不能看见这个人了，看他一眼就想起来昨天晚上，日子没法过。刚醒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后来又被厉北辰父母转移了注意力，现在一琢磨，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狂跳。
阿瑞斯跟身后有狗撵着一样，飞奔上楼，冲进卧室，往床上一扎，拿起枕头盖住头，别想了、都过去了！
厉北辰坐在客厅里朗声大笑，笑够了吃早餐，慢条斯理吃饱了，在屋子里来回溜达，翻出自己童年时珍藏的宝贝，一箱子绝版机甲模型，捧着上楼去哄人。
阿瑞斯把卧室门关了，憋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
厉北辰打开门，站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把门关上。”阿瑞斯埋在被子堆里，感觉浑身都在燃烧，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删除记忆啊，昨天晚上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
厉北辰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有个宝贝，你看吗？肯定特别惊喜！”
“不看不看不看！”套路、都是套路，阿瑞斯咬牙切齿。昨天你也这么问过，结果给我看的是什么啊？嗯！你敢自己说出来吗？
“真的是惊喜，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厉北辰脚步轻的像猫，踩过地板，无声地靠近床铺，轻轻把几个盒子放在床前的地面上，一字排开，然后每个盒子都打开，“看看吧，喜欢就都给你。”
“我不喜欢！”阿瑞斯很坚定，哼，以后再也不喜欢你的什么宝贝。
“真的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厉北辰坐在床边，轻轻拉动被褥。
感觉到床面下陷，阿瑞斯扯着被子往一边滚动，努力躲开。
厉北辰可不会让他得逞，双手用力一抖，把被子整个掀开，挖出下边藏着的某人，单手一抄抱到怀里，耐心地诱哄，“看看呗，你肯定会喜欢的。”
“不，你没有信誉了，我不相信。”阿瑞斯紧紧闭着眼睛，哈，再信你我就是蠢货。
“是机甲模型，”厉北辰忍着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小时候收集的，几个著名机甲制造商生产的，仿真机甲模型，都是稀缺绝版。”
阿瑞斯眼睛缓缓挣开一条缝，从缝隙里看他的表情，“真的？”
厉北辰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蹭蹭，“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是假的了，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一句真话都没有呢。
阿瑞斯哼一声，重新闭上眼睛，坐的稳如泰山，你愿意抱着就抱着吧，反正我不动弹。
厉北辰没辙，抱着他换个地方，盘腿坐在地面上，拿了一个模型，塞到他怀里，“信了吗？”
阿瑞斯指尖摸到的一秒，豁然睁开眼，“哇！”然后再扫视到眼前的一排，“都给我？”
“都给你，说话算数。”真的都开过了，无所谓收集模型，厉北辰松手，阿瑞斯从他怀里窜出去，扑到数个盒子中间，乐的恨不得当场打滚。
“我早就知道这个东西，那时候有一部电视剧，说一个格林星的人，从自家院子里挖出了能源矿，一下子富裕起来，就把孩子送到特别贵的私立学校读书。那个学校里的小孩子过的日子都特别好，有吃不完的零食、数不清的玩具、能上所有喜欢的课程，其中就提到这种机甲模型，说是真机甲等比例缩小的，什么功能都一样。”
说着他去检查机甲的能源系统，“真的都一样吗？能开吗？”
“能，”厉北辰回答，帮他打开模型手臂上的控制面板，“不过不是从驾驶舱操纵，而是用外接系统。”
阿瑞斯喜滋滋地看他帮自己连上操作系统，调试控制面板，装好一个，就兴奋地跑出去试飞。
只有人小腿高的机甲模型从草地上拔地而起，升空到一米五左右，按照操作命令打开武器系统，冲着附近草地上的一个小雕塑，阿瑞斯激动地配音，“发射！”
一束光刃飞出去，雕塑的头应声掉落，阿瑞斯傻了，“我屮艸芔茻。”仿真到这个程度吗？
厉北辰捧着另外三个慢慢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想笑，“怎么了？”
“真、真有杀伤力啊？”阿瑞斯指着那个断头雕塑，有些后怕，“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万一有个人路过呢？”
“我们家的范围内，不会有别人。”厉北辰给他看院子里的安防系统，一道圆弧状的透明屏障升起，赫然是星舰的能量保护罩。
阿瑞斯走到边缘背着手看了看，“每家都有吗？”
“都有，”厉北辰用脚尖示意了一下，“有的家里像我这样存有机甲，有的是别的武器，还有科研资料、古董等等，必须这样保护起来。”
嘶——有钱人的生活啊，阿瑞斯在院子踱步，煞有介事地看了一圈，“电视剧里演的那什么富豪生活，都是假的。全都浮夸的很。”
而厉北辰这个家，还有附近那些房子，全都看起来很普通，只是内里乾坤大。
厉北辰点头，“嗯，我们日常生活也很普通。”联邦星网上说的那些奢侈品啊、订制星舰之类的，很少有人买。
就像他的库房里，也都是必须用才有的。
就是住的这块地最贵，在寸土寸金、恨不得吧天上都盖上房子的首都星，能拥有这样开阔低容积率的庄园，顶级富豪都做不到，只有老牌世家才可以。
阿瑞斯不知道这些，厉北辰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且有了机甲模型做玩具，他连地库里的真机甲都暂时放下了，一下午都在门前的草坪上各种实验机甲功能。
厉北辰放他自己玩，回书房查看任务报告回执。
戚朝阳的批复很简略，“已阅，等待上级传唤。”
这个意思是，除了书面报告，还需要谈话评估，可能还需要心理评估。
厉北辰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他站在楼上看院子里的阿瑞斯。有些担心他没有面对过科学院的人，不知道那边的谈话流程怎么样。
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给阿瑞斯打个预防针，下去跟他一起玩儿机甲，随意地问，“关于莫斯，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他怎么了？”阿瑞斯头也没回，“他现在在哪里啊？”
“一个安全的地方。”厉北辰斟酌着说，不知道戚朝阳那边是否派人跟白云舰对接。如果没有，可能还在舰队底舱。垃圾星的孩子们也一样。
在审查期里，他是不能询问这些事情的。
阿瑞斯回过头，表情认真起来，“我不能知道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