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这两天，龙城大学的校内论坛上，出现了许多讨论物理系网红教授纪安的帖子，有的质疑纪安的专业能力和科研成果，有的讨论他和传说中传媒系系花的隐秘八卦。

　　各种版本的故事众说纷纭，原本沉寂许久、几乎沦为二手商品转卖集中地的龙城大学校内论坛，忽然间焕发了活力。

　　一个帖子从今天凌晨开始就飘在首页——

　　【居然有人在黑我们家纪教授？当物理系的人死绝了吗？】

　　0L（楼主）：我是纪安教授科研组的研究生，连着一个多月都在忙活组里的论文，好不容易今天论文定稿了，想说来论坛上看看有没有人卖便宜的生发剂。打开论坛就发现有人在黑我们纪教授？嘿，我这个暴脾气真是忍不了了！

　　1L：楼主像是有料的，蹲。

　　2L：楼主你半夜三点钟不睡觉，还在论坛激情发帖，我看便宜的生发剂对你估计没啥效果了，你还是去买贵的吧。

　　3L（楼主）：一个多月以前，纪教授极有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个量子力学与广义相对论融合的议题，我们全组上上下下都扑在这个议题上。我们刚刚完成的论文，绝对是SCI级别的。具体发在哪里我不便透露，但我可以保证，这是一份龙城大学前所未有的、重量级的论文。

　　4L（楼主）：你们可能不了解，在理论物理的这个领域，已经二三十年没有任何突破性进展了。只要这篇论文发出来，一定是能获得卡斯特勒奖的存在。倘若后续能够证实我们的猜想，竞争诺贝尔物理奖都不是梦！而这一切都是在纪教授的领导下完成的。

　　5L：提个建议，楼主，你讲讲重点，讲物理论文的专业知识我们是看不懂的。

　　6L：没人质疑纪教授的能力，我们质疑的是纪教授在工作时间干私活的态度。

　　7L（楼主）：工作时间干私活？我真是气笑了。教授又不是坐办公室的，不用朝九晚五。是，他最近是因为个人原因，在校外有些事情。可他这一个多月，没有落下任何工作，没有耽搁任何进度。纪教授晚上都在办公室工作，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如果这样你们还要质疑他，会不会太没有良心了？

　　8L：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我天，纪教授这是图什么啊？那个元一给他多少钱，才能让他这么卖命啊？

　　9L：别瞎说，就不许人家天生睡得少吗？

　　10L（楼主）：我不知道纪教授去给那个孩子补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因为钱，纪教授是个物欲很淡薄的人。他也不是天生睡得少，这一个多月，他瘦了得有十斤，他本来就不胖……

　　11L：讲真，连续一个月每天都只睡一两个小时，任何人都熬不住。

　　12L：那纪教授的头发还那么浓密？

　　13L：楼上扎心了。

　　14L：那纪教授这是图什么呀？难道真是隔壁帖子里说的……

　　15L（楼主）：不管纪教授是为什么会这样做，我觉得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有落下过科研工作。我没必要说谎，等论文发出来，就可以证明一切。纪教授对得起科研组，对得起龙城大学，也对得起物理！

　　16：哇，楼主这声情并茂的，我都被说感动了。

　　17：好感人！

　　18：这么看来，纪教授真男人啊。有智商，有能力，有担当，还有责任感。人还那么年轻，那么帅！啊，我好嫉妒传媒系那个女生啊。

　　19L（楼主）：啥女生？

　　20L：楼主不知道？

　　21L：就昨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传媒系女生啊，有人爆料，说纪教授和她师生恋。楼主，是不是真的？

　　22L（楼主）：！！！

　　23L（楼主）：从来没听说过！我刚写完论文，才爬上网！

　　24L：指路隔壁，有图为证。

　　25L：楼主呢？

　　26L：楼主怎么一副房子塌了的既视感……

　　造谣纪安为了个人利益，不顾科研组，耽误科研组工作的人没有达到目的，于是变本加厉地抹黑他的私人生活。

　　一连开了好几个帖子，配图都是那张纪安和明绯羽在小食堂的照片。

　　明绯羽一开始没有理会，直到开完会，辅导员把她单独留下来谈话，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扒了出来。她的名字和纪安一起，明晃晃地挂在校内论坛上。

　　辅导员吞吞吐吐：“那个，绯羽啊，听说你辞了喵厂的实习，去了一家创业公司？”

　　明绯羽笑着应和：“嗯，是家小公司，正在实习。”

　　辅导员又说：“小公司能锻炼人，不错不错。呃……大学四年都没看你交男朋友，是眼光太高了还是心有所属呀？”

　　明绯羽疑惑地皱起眉。

　　他们班的辅导员，只大她四岁，平时跟他们称兄道弟，相处地极为融洽。这会儿，辅导员却突然开始扭捏起来，话里藏着话似的，让她好不自在。

　　明绯羽：“导员，您有话就直说呗？”

　　辅导员叹了口气，说：“是这样，你知道有人在校内论坛上挂了你和纪教授谈恋爱的事情吧？张主任让我来问问你实际情况。”

　　张主任是传媒系的系主任。

　　明绯羽瞪大了眼睛：“这、这都惊动张主任了？我和纪教授之间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都是误传！”

　　辅导员拍拍她的肩：“就算有也没什么啦。张主任说了，物理系的教授又不教我们传媒系的人，算不得师生恋。你们俩年岁相当，相貌般配……”

　　明绯羽打断他：“停停停！导员，真没这事儿！论坛上的照片是错位，我跟纪教授真的是特纯洁的那种师生关系。”

　　怕辅导员不信，明绯羽拿出手机，登录自己的学生账号，把自己的选课界面调处来给辅导员看：“喏，你看，我大一的时候选了纪教授的课，补考都没过，现在正在重修呢！”

　　“还真是师生关系啊……”辅导员看了看明绯羽的选课界面，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瞅她，“你为什么会去选《大学物理》呢？”

　　明绯羽被噎住：“呃，说来话长……总之，是纯洁的师生关系。”

　　辅导员：“那也好。系里的意思是，如果你和纪教授之间确实没有那种关系，希望你能去论坛上辟个谣。校内的事，最好校内解决。纪教授现在在外面的关注度很高，不要让这种谣言传到外面去，影响学校和咱们系的形象。”

　　明绯羽：“好，我一定好好澄清事情的真相。”

　　辅导员：“另外，我会去找负责论坛的同学问问，查查造谣者的IP，看看是谁在背后造谣。我们学校好不容易出了个网红教授，居然还有自己学校的学生拖后腿，真是岂有此理。”

　　明绯羽赞同地点点头。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嫌疑人名单。

　　那天在小食堂，可不就有一个举着手机拍照，被她抓现行的人吗？

　　-

　　回寝室的路上，明绯羽苦思冥想该如何辟谣。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劲爆的花边新闻，而忽略平淡的辟谣，她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和纪安之间没有浪漫关系。

　　即使她实名作出澄清，愿意相信她的人也有限。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明绯羽想先去看看所谓的爆料人是如何造谣她的，打算据理力争，一条条反驳回去。

　　刚打开论坛，就看见一个飘红的帖子，后面还跟着一个HOT。

　　【本人乔娇，实名揭发物理系陈程造谣纪安教授和传媒系明绯羽同学】

　　是刚刚发出的帖子，由于是实名揭发近期热点事件，很快便成了热帖。

　　0L（楼主）：陈程，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愿意自己出来澄清这件事，那就由我来向大家揭露。

　　1L：什么情况？

　　2L：前排吃瓜！

　　3L（楼主）：物理系陈程，因为自己的学术诚信问题被赶出纪教授的科研组，因此怀恨在心，污蔑纪教授和明绯羽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实际上，照片上所谓的“暧昧氛围”是由于错位造成的。

　　4L：你怎么知道照片是错位的？

　　5L（楼主）：因为照片是我拍摄的。陈程是我的前男友，我们还未分手时，使用一款情侣相册APP，手机拍摄的照片会自动上传备份。分手后，我的权限没有及时关闭，陈程趁机盗窃了我的照片，用来抹黑纪教授。

　　6：哇哦！前男女朋友撕逼！我最喜欢的戏码！

　　7L（楼主）：我有其他角度的照片为证，那天纪教授和明绯羽同学只是正常地在小食堂吃饭，并无任何暧昧举动。【附图】【附图】

　　附图是同一个场景，能从侧面看清，纪安只是正常地给明绯羽递纸巾，他的手并没有触碰到明绯羽的脸。

　　8L：楼主这是在泼前男友脏水吧？

　　9L：物理系教授和传媒系女生一起吃饭，本身就很暧昧了吧？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呢？

　　10L（楼主）：据我所知，明绯羽同学是因为热爱物理，才在大一的时候选了纪教授的选修课，但由于是文科生出身，基础较差，所以没能通过考试。明绯羽同学这学期重修《大学物理》，所以才会和纪教授产生交集。

　　11L：妈耶！传媒系系花选修《大学物理》？不仅补考挂了，还要重修？怎么这么好笑？

　　12L：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13L：我对明绯羽同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14L：所以，系花在小食堂哭，是因为学不会物理？？

　　15L：有点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16L（楼主）：本人对自己的发言负责，如果陈程同学不服，可以随时找我对线。

　　……

　　这个辟谣贴瞬间成为龙城大学校内论坛最热的帖子，明绯羽跟完了上百条回复，心情十分复杂——乔娇居然帮她说话了！

　　回想一下乔娇平时对她的态度，明绯羽很难相信，帖子里替她辟谣的人是乔娇。但帖子中提到的那些细节，确实只有乔娇最清楚。

　　她正想着，听到有人敲门。

　　和她同寝室的林玲和小婉今天要实习，考研的朱珠泡在图书馆，此时寝室里只有她一人。明绯羽扬声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是乔娇，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

　　乔娇朝她笑得亲热：“嗨，绯羽。”

　　明绯羽从来没有见过乔娇这样亲和的态度，不免有些尴尬：“嗨……”

　　乔娇却很大方，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来找她。

　　她两手交握在身前，恭敬地说：“绯羽，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这两年，我被陈程那个渣男蒙骗，对你有恶意，处处针对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乔娇态度坦然，明绯羽也跟着她放松下来，说：“这件事该怪的是陈程，你也是受害者。既然都过去了，咱们就别提了。”

　　“还有论坛上照片的事，我也该向你道歉。那天我照了你和纪教授的照片，没想到被陈程偷了去，害你被人造谣，对不起。”

　　“这也是陈程干出来的龌龊事，与你无关。我看到你为我辟谣的帖子了，谢谢你。”明绯羽说，“不过，我还真没料到你会和陈程这么干脆地分手。”

　　毕竟，自从乔娇和陈程开始谈恋爱，她就把一颗心放在了陈程身上，日日把他挂在嘴边。自己的前途不去考虑，反倒百般照顾陈程的起居。

　　明绯羽和乔娇同学一场，乔娇能决绝地与陈程分手，明绯羽在真心替她高兴。

　　乔娇耸了耸肩，说：“这种渣男不分手，留着做社会调查吗？绯羽，咱们同学一场，是缘分。之前都是被那渣男挑拨了我们的关系，你就原谅我吧。”

　　说着，从手里的纸袋中拿出一盒车厘子，塞进明绯羽怀里。

　　“这是干什么呀？我说了，这些事的罪魁祸首都不是你，你又抛下颜面，在论坛里实名为我辟谣，我怎么会再记恨你？赔罪礼物就不用了。”

　　乔娇摇摇头：“这盒车厘子，不是向你赔罪的。”

　　“那是？”

　　乔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这样。你前些日子教育我说，咱们女人要靠自己自立自强，不能依附男人，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以前是我太幼稚了，竟从未替自己打算过，我决定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找份实习，认真工作。”

　　明绯羽：“好啊好啊。只是……”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乔娇“所以，送这盒车厘子给你，是有求于你。”

　　明绯羽不解：“嗯？”

　　乔娇握住明绯羽的手臂，郑重道：“绯羽，你推荐我去你们公司实习吧！”

　　明绯羽：“啊？我，我的实习公司只是一个小公司，你不如……”

　　乔娇：“我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公司是个小公司，所以我才来求你的。林玲、小婉她们都在大公司实习，我就算求她们推荐我，人家大公司也不会要我呀。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明绯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家同学一场，乔娇刚才又帮了她，她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

　　乔娇从纸袋里拿出自己的简历：“你就帮帮我吧！你只需要把我的简历递给你们老板就行，就当给我个机会。你们老板如果看不上我，我也绝不会埋怨你的。”

　　明绯羽为难：可我就是老板呀！我能亲自拒绝你吗？

　　虽然她上面有个秦渡，但是这位神仙他根本不管事儿啊！

　　-

　　最终，明绯羽还是收下了乔娇的简历，发给了高朗。

　　明绯羽特意暗示高朗，面试之后再考虑。如果这个人特别特别优秀，可以考虑聘用为实习生。如果资质一般，就不必理会。

　　以明绯羽对高朗的了解，他对于专业性的要求十分严格，乔娇这样的学渣，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

　　但高朗明显会错了意，以为乔娇是明绯羽给他安排的关系户。

　　面试乔娇时，高朗和蔼可亲，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明总的同学？”

　　乔娇面试完，晕乎乎地回到寝室，看见在水房打水的明绯羽，上前一把抱住了明绯羽的大腿，大叫一声：“明总！感谢明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明绯羽立刻将乔娇从地上捞起，捂住了她的嘴，说：“嘘！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要乱叫！”

　　乔娇点头，压着声音说：“我明白，我明白。明总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不对？明总放心，只要我在星秀文化实习一天，我就一定不会暴露明总的身份。”

　　明绯羽：……

　　明绯羽：她现在说公司不缺实习生是不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