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或许是因为猫本身是有灵性的动物，或许是因为玉芬目前是星秀娱乐的人气top。玉芬的灵识苏醒得比其他星君更多，它几乎有了来自鬼宿的全部记忆。

　　是以，它更能以一个星君的身份来思考问题。

　　它对明绯羽有好感，所以与她亲近。

　　因此，有些话，它不能不讲。

　　“你和秦渡终究不是一路人，勉强在一起，两个人都会受伤的。”

　　明绯羽随意地坐在地毯上，和玉芬拉近一些距离，懒散地说：“嗯，我知道，人神殊途嘛。我已经考虑过了，不管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玉芬严肃地说：“我没有在开玩笑。”

　　明绯羽：“我也没有在开玩笑呀。我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他，我觉得他好像也是真的喜欢我。就算人神殊途，我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哪怕会遭天谴，我也认了。”

　　玉芬盯着明绯羽看了半晌，说：“真就有那么喜欢？”

　　明绯羽从旁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嗯，真的喜欢。你们星君大概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玉芬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无奈地说：“你要是受了伤，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明绯羽说，“不过，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天谴呀？这个问题我还没有问过秦渡。我会折寿吗？要折寿的话会折几年呀？还是秦渡会被抓起来，压在大山下面？”

　　玉芬气得原地转了两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敢说都想清楚了？”

　　明绯羽：“这不是虚心向你请教嘛。我又不好直接问秦渡。”

　　玉芬：“为什么不问秦渡？”

　　明绯羽白它一眼：“你见过哪对情侣在热恋的时候，讨论分手的问题啊？”

　　玉芬噎住，缓了缓，又问：“如果会折寿，你也能接受吗？”

　　明绯羽：“嗯。人固有一死，就是希望不要折得太厉害了。”

　　玉芬：“秦渡被压在山下，你也可以接受？”

　　明绯羽摊手：“这个我接不接受也没有什么用，你得去问秦渡他接不接受。不过我想，他应该能接受吧。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还表什么白呀？”

　　玉芬叹了口气：“罢了，看出来了，你不是想得清楚，你就是心大。”

　　明绯羽摇头：“是爱给人勇气。”

　　玉芬抖了抖：“……好肉麻。”

　　明绯羽：“所以……秦渡真的会被大山压吗？”

　　“不是，据我所知，并没有这种说法。”玉芬说，“引渡使他负责引渡天地间的邪与灵，灵气和邪气在他周身汇聚，自他体内穿过。你和他在一起，以凡人的身躯去承受这一切，难免会有损伤。但，引渡使既然开口向你表白，应该也有把握能保护你。”

　　明绯羽不解：“那不是挺好？你说的两个人都会受伤是指什么？”

　　玉芬说：“你们的寿命不一样，你有没有想过，你在他的生命里，只出现了很短很短的一段。”

　　明绯羽笑出来：“玉芬呀，就算是普通人谈恋爱，也会有分离的。就算一辈子不分手，两个人也不太可能同时死掉。”

　　玉芬摇了摇头，说：“你们的时间量度是不一样的。你会不会觉得，秦渡始终跟这个世界有疏离感？常常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做什么？”

　　明绯羽愣住，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玉芬：“这是因为，他的生命太长，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考量。你会珍惜你的每一天，因为每一天都是你生命中的三万分之一。可同样的一天，在秦渡看来，只是他的亿万分之一，岁月从他的指缝里流走，他不会有什么感觉。”

　　玉芬说着，声音开始轻微的颤抖。

　　明绯羽察觉出它的反常，扔掉了抱枕，将玉芬抱起，轻轻抚摸它的头顶，不知道它为何会如此。

　　玉芬：“我认识的很多猫，并不是从生下来就是流浪猫，它们曾经有过主人。我也有过一个主人。”

　　明绯羽小小地抽了一口气，心想：玉芬居然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冬天里，那个女孩儿见我一只猫在大雪里可怜，就把我养在宿舍里。当然，她待我很好，给我了一个温暖的住处，还有很多好吃的。在宿舍的时候，会陪着我，也经常带我出门。可她离开宿舍的时候，就把我的世界困在了那个小房间里。她可能意识不到，但对于一只猫来讲，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真的很长。所以，我认识的很多猫，它们其实是自己逃走的。”

　　明绯羽似乎明白了什么，边抚摸它边说：“那个女孩儿，并不知道你是一只有灵智的猫，她给了你一份对于宠物的爱。但这份爱是不平等的，这份爱里只有施舍，施舍多少，施舍多久，都只由一方决定。她不知道你的需求，所以可能伤害到了你。”

　　玉芬：“其实也没有伤害到我，我们很快就分离了。”

　　明绯羽：“你逃走了吗？”

　　玉芬：“不是，是她毕业了。宠物，狗也好，猫也好，最多也就只能活十来年。在人的一生中，不算长，也不算短，可终究要分别。那么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她很快就做了决定。虽然她毕业的时候，抱着我狠狠地哭了一场，可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头。”

　　明绯羽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于是调笑着说：“没想到我们玉芬，也有一段情伤。但是，你这也不能怪别人，你们星君是没有姻缘的。”

　　“我知道。所以，开启灵识之后再回想，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可你只是个凡人，没有灵识护体，人又不大聪明，只能像那些被人抛弃的猫一样，独自受伤。”

　　明绯羽抗议：“我哪里不大聪明了？”

　　玉芬抬起猫爪，给了她软绵绵的一掌：“宁愿折寿也要谈恋爱，你说你聪明吗？”

　　“嘁！”明绯羽还嘴，“这叫为爱牺牲。”

　　玉芬：“呵，那你还不如我认识的那些猫呢。就算它们凄凄惨惨的，总算是也没谁为了人类愿意折寿。”

　　明绯羽：“因为对宠物的爱，和对爱人的爱，是不一样的。”

　　玉芬抬起眸子看她：“哪里不一样吗？”

　　明绯羽：“爱情是相互的，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会想要也从它那里得到同样的反馈。养宠物，是一个人给一颗树浇水，只看着它成长。但爱一个人，是两个人一起成长。宠物没有办法要求主人用什么方式爱它。但爱人可以。”

　　玉芬难以理解这种感情。

　　明绯羽补充道：“爱一个人，就会想要参与到他的生命里。我会参与到秦渡的生命里，也会让他进入我的世界。当然啦，你们神仙有很多事情，我是插不了手的。但是，我会尽可能的，让他加入到我的生活中来。无论风雨，相互陪伴，共同成长，这才是在一起的意义。”

　　“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死去……”

　　明绯羽笑：“没关系呀，人都会死的嘛。能有一段美好的共同经历就好。等我死了，秦渡要是忘了我，那他可以去找下一段恋情，我不介意。要是他忘不了我，反正他这么些年单身也习惯了，之后也应该能够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玉芬望着明绯羽的眼睛，叹道：“你真的……想得很通透……”

　　明绯羽：“其实，也许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多。据说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说不准过段时间，我就和他分手了呢。”

　　玉芬：“咳，那我觉得也不至于……”

　　明绯羽站起来说，“好啦，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我要洗澡了。”

　　“我出去。”玉芬迈着猫步往门口走，它熟练地跳起来，拽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出门前，玉芬扭过头，对明绯羽说：“那，我祝你幸福。”

　　明绯羽：“嗯嗯，我会的。”

　　-

　　明绯羽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自己的头发。

　　一出门，看见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上，吓得后退了两步，差点没摔着。

　　待看清了那人是秦渡，气愤地用毛巾扔他：“吓死我了！我关了门，你怎么进来的？进别人的房间不知道要敲门吗？”

　　秦渡伸手抓住毛巾，说：“我敲门了，你没有回应，我就自己进来了。”

　　明绯羽咬牙：“那你敲门有什么用？！”

　　秦渡：“好，我下次不敲了。”

　　明绯羽：……

　　秦渡把气得说不出话的明绯羽拉到梳妆台前坐下，说：“我来给你擦头发。”

　　先是用毛巾吸干了头发上的水珠，然后用吹风机细细地吹过，秦渡的手指在明绯羽的发间穿梭，让她感觉十分舒服。

　　明绯羽眯起眼睛享受秦渡的服务，这才慢慢消了气，说：“以后，得到了我的允许才能进我的房间。不然，我就搬回寝室住了。”

　　“好。”秦渡答应道。

　　头发吹干，明绯羽才想起来问：“你来找我，是有事情吗？”

　　秦渡慢慢向她逼近，一双眼盯得明绯羽脸红：“嗯。我想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说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什么叫说不准过段时间，你就要和我分手了？”

　　明绯羽：！！

　　“你居然偷听我和玉芬聊天！”

　　“我听力好，就算不刻意去听，这套房子里的声音也都能听得到。”

　　那岂不是意味着，刚才明绯羽和玉芬聊的那些话，全都被秦渡听了去？

　　这怎么能行！！

　　明绯羽尴尬得想立刻从52层跳下去！

　　他们才刚刚交往不到一个月，怎么能让秦渡知道她爱他有多深？

　　两个人的感情中，爱得深的那个人一定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明绯羽感受到了溃败，恼羞成怒：“我今天晚上就搬回寝室去！”

　　“嘘！”秦渡抱住他，有力的胳膊将她困住，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格外软糯，“绯羽，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阻碍，但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要想着和我分手，好不好？你刚刚出来之前，我查过了，初恋也是可以天长地久的。”

　　明绯羽想了想，推开他，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渡喜形于色。

　　明绯羽指了指她的房间四周：“我要给我的房间装隔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