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醒了？”秦渡看到明绯羽从卧室走出来，招招手，“来，吃早饭吧。”

　　明绯羽比昨天平静了许多，露出和往常一样朝气的笑容：“嗯！”

　　对于自己昨天的失态行为，明绯羽颇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办法找话题，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拿起桌上温热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夸赞道：“老板，这三明治是你做的吗？味道真好！”

　　秦渡指着身后的微波炉，说：“是酒店送来的。我只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

　　Emmmmm，马屁没有拍到位，但明绯羽倔强不服输，继续道：“这个温度也热得刚刚好！”

　　秦渡见她双目红肿，此刻故作明朗，看起来更像是强颜欢笑，于是揉揉她的头发，说：“快吃吧。”

　　“嗯！”明绯羽咬了两大口，咀嚼的速度却渐渐变慢，边嚼边偷偷打量秦渡。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秦渡想装看不见也不行，无奈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嘿嘿。”明绯羽憨厚地笑了两声，讨好地说，“老板，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秦渡：“关于邹熙的？”

　　明绯羽：“嗯嗯。老板，你可能不知道，邹熙是个特别全能的偶像。他从小接受音乐教育的熏陶，拉得一手好提琴。他刚出道的时候就能独立地创作词曲，唱跳俱佳，他还能将古典的小提琴有机地融入进新潮流行音乐中。在他出第二张专辑的时候，就担当起了制作人，作曲、作词、编曲、编舞、MV导演都由他一人完成。在他出演《破茧》之前，他的人气如日中天……”

　　明绯羽一夸起邹熙，就滔滔不绝、停不下来。

　　秦渡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醋意满满地打断她：“好了，我知道了。直接说你想怎么做吧。”

　　明绯羽丝毫没有感受到秦渡的情绪，换了个姿势说：“我想，这样优秀的人，我们应该把他签到星秀娱乐来。邹熙沉寂了两年，再度出山一定能吸引许多关注，再加上他本身的实力……”

　　秦渡：“我说过，公司的事情由你全权做主。你若是想签邹熙，不必来问我的意见。”

　　明绯羽摇头：“那可不行。说到底，你才是星秀娱乐的所有人。这种大的项目，我得提前向你报备。”

　　秦渡：“我并不在意公司是否盈利。而且，我相信你。”

　　明绯羽：“就是因为你信任我，所以我更要对公司负责呀。我不能因为个人喜好隐瞒风险，根据邹熙的现状来判断，他一定是在国内发展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所以才退圈的。如果我们签下他，就需要和他一起面对这些。”

　　秦渡直直地看向明绯羽，把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明绯羽摸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秦渡摇头，说：“你有没有问过邹熙，他是不是愿意重新回到国内娱乐圈呢？”

　　明绯羽的神色暗下来。

　　确实，以昨天邹熙的状态，她不确定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我认识的邹熙，是会为了梦想付出一切努力的人。只要他还有舞台梦想，我相信他会同意和我们合作。”明绯羽说，“当然，选择权在他手上。”

　　秦渡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衫，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问问他吧。”

　　-

　　下山的途中，明绯羽看见苍翠的青山和山下延绵不绝的草地，小镇的房屋像一颗颗珍珠点缀在绿色的绒毯上，和夜间看到的景色完全不同。

　　她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个绝佳的度假胜地。

　　秦渡大概安排好了一段美妙的行程，此刻却因为她的关系打乱了。

　　明绯羽牵着秦渡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说：“对不起啊，打乱你的旅行安排了。”

　　秦渡：“没关系，这次旅行，只是想要你开心。”

　　明绯羽扬起一张明朗的笑脸：“嗯，我很开心。”

　　听到熟悉的琴声传来，明绯羽不禁加快了脚步。

　　邹熙果然在昨天的那盏路灯下演奏小提琴，看见明绯羽和秦渡走来，放下了琴弓。

　　他依然穿着昨天那一身不修边幅的破烂衣衫，或许是考虑到明绯羽身为粉丝的心情，他好歹刮了胡子，露出一张轮廓清晰的、英俊的、却略显苍白的脸。

　　明绯羽正在想该如何跟邹熙打招呼。

　　没想到邹熙先开了口：“阿羽，你喜欢听什么歌？”

　　明绯羽先是一愣，然后说：“《Light》，我最喜欢《Light》了。”

　　“好。”邹熙搭上琴弓，为明绯羽演奏了他的成名曲《Light》。

　　许多年过去，《Light》依旧是那支能振奋人心的歌。

　　一曲结束，邹熙说：“阿羽，我们能在这里遇见，算是缘分。这首歌送给你，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支持我。但是，以后就不必再记挂我了。”

　　“哥哥，我们能不能聊一聊？”明绯羽小心地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说到最后，明绯羽越来越心虚。

　　作为粉丝，她在邹熙面前一直是盲目的、跟从的，这使得她没有办法和邹熙平等地对话。

　　明绯羽想了想，然后挺起了胸膛，拿出了平时在公司里的气势，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

　　她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说：“邹熙你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明绯羽，是星秀娱乐的负责人，我曾经是你的粉丝，现在，我想要和你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对面的邹熙楞了片刻，放下琴弓与明绯羽握手。

　　邹熙的手触感冰冷，让明绯羽一惊。

　　邹熙：“阿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已经离开娱乐圈了。”

　　明绯羽：“如果你想重回娱乐圈，我们可以帮助你。无论外界有什么阻力，我们都有能力去协调。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和我们公司签约。”

　　邹熙摇摇头，说：“阿羽，你误会了。我离开娱乐圈，并不全是因为外界阻力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

　　邹熙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因为，我生病了。”

　　明绯羽短促地吸了一口冷气。

　　她昨天就注意到邹熙这件不合身也不合时节的棉夹克，却没有想到是因为他生病了。

　　明绯羽焦急地问：“什么病？哥哥，你身体还好吗？严不严重？有没有去治疗？”

　　“我……”邹熙有些犹豫，按理说，他不应该和一个小姑娘提及这件事。但莫名地，邹熙对明绯羽感觉到亲近。

　　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遇到可以交流的人了吧。

　　秦渡见他犹豫，提议道：“邹先生，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在马路边站着总不太好。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喝杯咖啡？”

　　邹熙把小提琴放进琴匣中，说：“咖啡就不必了。这附近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三人沿着树林间小路往深处走去，没过多久，在密林间出现一块空地，有几个废弃的游乐器材立在那里。

　　三人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邹熙看向秦渡，问：“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昨天，邹熙看到秦渡，就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秦渡：“我叫秦渡，应该没有见过邹先生。”

　　邹熙礼貌地点头：“秦先生好。”

　　明绯羽迫不及待地问：“哥哥，你的病是三年前拍摄《破茧》的时候，从威亚上掉下来造成的吗？”邹熙坐着轮椅进出医院的照片，是所有粉丝心中的痛，当时，没有人知道邹熙的伤有多重。

　　邹熙摇头，说：“不是，三年前拍摄《破茧》的时候，我确实从威亚上摔下来，但那时只摔伤了腿，不太要紧。拍摄进行到后期，我突然开始发高烧，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意识混沌不清。”

　　明绯羽愤愤道：“那个时候，我们都在猜测，哥哥你为什么不出面回应那些莫须有的栽赃。原来是因为那个时候你生病了。哥哥，你生了什么病？”

　　“医生查不出我高烧的原因，所有的手段都试过了，可查不出异常。当时，因为有对我不利的舆论风暴，医生们就顺势推测，可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高烧。但我觉得不是，那段时间，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心理波动。”

　　明绯羽跟着点头，她知道邹熙是个不在意外界看法的人。

　　“莫名的高烧？”秦渡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问，“后来，你康复了吗？”

　　“后来，因为我病的时间太长，国内的医生束手无策，公司送我出国治疗。说来很奇怪，等飞机在国外落地，我持续了几十天的高烧就缓和了下来。”

　　明绯羽：“没有进医院，只是下了飞机就好了吗？”

　　邹熙：“是的。后来，我在国外待了三四天，体温恢复了正常，就买机票回国。可一回到国内，又开始了和之前一样的高烧。这样反复了几次，我觉得还是保命要紧，于是拿出了积蓄和公司解约，宣布了退圈疗养，来到了这里生活。或许医生说得没错，我是因为国内的舆论压力导致了的精神上的问题，离开国内的环境后自然就好了。”

　　明绯羽想过邹熙可能是得罪了圈里的大佬，或是合约出了问题，却没有想到，他离开国内娱乐圈，是因为这样奇特的病症。

　　“那你现在，身体已经康复了吗？”明绯羽上下打量着邹熙，他形容消瘦，绝不是健康的样子。

　　邹熙：“我来到这里之后，不再高烧了。可体温恢复正常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近一年里，我的体温在逐渐下降，现在已经降到了正常范围之下。”

　　怪不得邹熙要在大夏天穿这么多，手还格外冰冷。

　　明绯羽慌乱道：“那、那你去看医生了吗？体温一直降低可不行呀，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邹熙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奈：“没有用的。不管是低温还是高烧，医生都没有办法找出原因和解决方案。其实，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觉得人活得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一生都做了什么。我活一天，便有一天与音乐为伴，即使明天就死掉，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明绯羽激动地站起身来，说：“呸呸呸！当然是长命百岁最好！哥哥，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秦渡冷不丁地开口，问：“邹先生，你体温降低的这一年里，有没有回过国内？”

　　邹熙摇了摇头：“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变卖了所有的财产，用作解约金。我在国内也没有什么家人。没了牵挂，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对啊！”明绯羽右拳捶向左掌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兴奋地说，“哥哥，你现在体温低，如果回国之后会发热，这不就负负得正，恢复正常了吗？”

　　“啊？”邹熙歪了歪头，语气怀疑，“我觉得，不能这样推断……”

　　明绯羽两眼放光，抓住邹熙的手，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试试嘛！如果不行，你再回来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离家这么久，难道哥哥不想再回祖国看看吗？”

　　邹熙被明绯羽的逻辑打败，笑出声来，说：“……好吧。”

　　明绯羽与邹熙商定：三天后，邹熙随他们一同飞回国内，如果下了飞机，邹熙又开始发烧，明绯羽会立刻将他送回来。

　　至于合作关系，等到邹熙身体康复之后他们再谈。

　　下午，邹熙做东，带着明绯羽和秦渡在小镇里游玩了一圈，三个人正式成为了朋友。

　　晚上，明绯羽和秦渡回到酒店，两人终于有时间独处，明绯羽打起了她的小算盘。

　　明绯羽双手合十，在秦渡面前卖乖：“老板，等回到龙城，你是不是可以动用超能力，让邹熙恢复健康呀？”

　　秦渡扭过头去不看她，坐到桌边，拿起水壶给自己倒水，说：“那得看他生病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明绯羽不放弃，继续凑到秦渡面前，强迫他看向自己：“那你能不能为他卜卦，算出他生病的原因呢？”

　　秦渡敷衍道：“不一定能算出来。”

　　明绯羽抓着他的胳膊晃，撒娇道：“怎么会！引渡使大人这么厉害，怎么会算不出来？”

　　“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秦渡瞥了一眼明绯羽，心想，我连你的真心都算不出来。

　　明绯羽叹气：“哎……邹熙……”

　　“咚！”秦渡用力地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嗯？”明绯羽奇怪地看向秦渡，这才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明绯羽，”秦渡咬着后槽牙说，“你已经陪了邹熙一整天了，如果你回来还要念叨他，刚刚为什么要跟我回来？你直接跟他回家不好吗？”

　　明绯羽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走到秦渡面前。

　　秦渡此刻坐在椅子上，比站着的明绯羽稍低一个头。

　　明绯羽双手捧起秦渡的脸，惊喜地说：“秦渡，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秦渡眼睛斜向一边，气呼呼道：“你能忍受你的男朋友，从早到晚，眼里心里都只有另外一个人吗？动不动就把他夸上天，还为他掉那么多眼泪……”

　　不等秦渡说完，明绯羽吻了上去，吞掉他那些抱怨的话语。

　　吻到指责和数落化作旖旎的声响，明绯羽放开秦渡，哄道：“哎呀呀，对不起嘛，是我错了，我没有照顾到你的心情。”

　　“但是，我发誓，我对邹熙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明绯羽竖起三根指头作誓。

　　秦渡从鼻子中轻哼出一声，表示不屑。

　　“真的真的！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追星女孩，我们把偶像当作自己的榜样，当作自身的投影，而不是当成男朋友。”明绯羽信誓旦旦，“我是邹熙的事业粉，即使是在你出现之前，我对他也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秦渡：“我看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对他是什么感情。”

　　明绯羽叉腰：“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分得很清楚的。我就只想和你酱酱酿酿，对别人可没有起过那个心思。”

　　秦渡：“酱酱酿酿？”

　　明绯羽毫不害臊，趴在他耳边说：“就是你说的，要懂礼数、知礼节之后才能做的那些事情呀……哎！你干什么？”

　　秦渡觉得，明绯羽的话像是钩子一样，在撩拨他的神经。

　　不然，为什么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从他的耳朵向全身蔓延？全身的经脉都要被她从耳边勾了出去。

　　他将明绯羽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明绯羽的卧室，将她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明绯羽：“你要干嘛？”

　　秦渡：“酱酱酿酿！”

　　“引渡使大人不要礼数了？”

　　“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