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916年冬

　　巴黎魔法部议事大厅内，各国魔法界代表团成员都肃静地用魔杖变出一个小纸条，一条条银线让他们的魔杖牵扯着这个小纸条掉入大厅正中间的一个高脚杯上。纸条一进入杯中，就自动融化，而答案则会被施于其中的魔法自动计数，便于公布最终结果。

　　他们的纸条上面都写着很小的字，决定着今天两项议题的最终结果：是否同意巫师们参于麻瓜的战争，以及，是否同意建立国际巫师联合监督会。尽管国际魔法协会已经存在，但这个协会主要的内容是促进合作与《保密法》的实施，魔法界的成员不得不活在这些规则之中，既无人监督，也导致一但野心人物渗入魔法部，就会造成无可挽救的损失。更何况巫师新未来联盟的合作模式，让各国魔法界也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更合理的监管与沟通部门，让魔法界和魔法部能更有效地完成各种合作。

　　“我不认为你们这次能成功。”邓布利多在将自己的纸条投入高脚杯时，想起格林德沃在他临出发前冷淡的话。

　　尽管邓布利多曾经多次提议过建立这个部门，甚至在他长年的教学中，也曾经和自己一些已经进入魔法部的学生们透露过这项理想，而接受了他的理念，成长起来且愿意为之奋斗的学生们也已经开始促成这个合作，格林德沃也不认为这个提议可以一次成功。

　　“要让一个法律推行，需要血一样的教训，或者惨痛的损失。”格林德沃写着一篇黑魔法相关的文章，不抬头地和他讨论着，“如果没有损失与教训，上位者宁愿保持稳定。他们以为，只要在自己在位的时候，不要出事，他们就是最大的赢家，至于其它人活得如何，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会推行政策，那主要那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宝座，或者他们与朋友间的利益。一个真正有远见的，愿意主动为了人民利益推动改革的上位者，非常罕见”

　　邓布利多甚觉遗憾，甚至觉得愤怒，那么多教训，那么多悲痛，各国魔法部难道视而不见？

　　“反正他们又不痛，死的不是他们家里的人，损失的不是他们的利益。反而你让他们动一动规矩，他们的利益就得让渡，那让他们心都要滴血了。”格林德沃冷笑一声，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了，早就看得清楚，“但没关系，亲爱的，尽管他们这次不会同意，但我想，等过几年，他们会同意的。因为麻瓜的战争，会让他们遭到巨大的损失。”

　　说到战争，邓布利多再次叹气：“各国魔法部都通过了紧急法案，为了防止大规模触犯保密法，各国魔法界不得参与麻瓜的战争。但是还是有大批巫师自己上了前线，连忒修斯都去了。这次我们也要讨论为什么不能参战，难道同盟军推进的地方，没有一个巫师居住吗？难道协约军战败的话，魔法界各国的成员还能友好相处吗？”

　　“小斯卡曼德先生给你写信了？”格林德沃却没有讨论这个问题，反而终于放下笔，微皱着眉看他。

　　“你到底对我和纽特有什么误解？”邓布利多哭笑不得地反问。

　　格林德沃依旧皱着眉：“他有什么事不能和他哥说，要和你说？他哥恐怕天天都希望接到他的猫头鹰！找你干什么？”

　　说猫头鹰窗外就有猫头鹰尖叫，邓布利多边去开窗收信边笑：“阿不福思有事也不和我说，大概当弟弟的在成长期间总觉得，有心事还和哥哥说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面子？”格林德沃嗤鼻冷哼，“面子值几个钱？”

　　邓布利多拆着信坐回到他身边：“钱什么钱，你最近很缺钱？你的联盟不是新投资了几个行业？”

　　“我们的联盟。”格林德沃不上心地纠正了一句，他的圣徒遍布欧洲，自然会在魔法界开办一些很赚钱的行业，甚至他还雇了一些哑炮，专门在麻瓜的世界赚钱，要论起资产，他真是不缺钱。

　　邓布利多边笑话他边拆开了信，但只看了几眼，他的神色便肃穆起来：“忒修斯在索姆河失联了？”

　　又是纽特·斯卡曼德！这一世即使没有阿利安娜的事件，在意识到野心可能会导致的危机后，邓布利多依旧会欣赏那些没有野心却肯实干的善良人。恐怕在哈利·波特出现前，纽特都会是邓布利多非常重视的人了。

　　格林德沃满脸的不高兴，但仍是从他手中接过那封信，快速地扫了几眼后道：“我们一起去法国，你去开会，我去索姆河看一眼。”

　　邓布利多担忧地道：“你一个人？”

　　“我有圣徒在那边，放心。有问题会有人接应我。”格林德沃拉他的手亲了亲，把信折好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个我留着给忒修斯·斯卡曼德先生当信物。”

　　然而，从他们到了法国，分开至今，没有一点消息。邓布利多看着所有的纸条都一一融化，面无表情地想。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办完这件事就直接去索姆河看看，杯子里喷出一朵清泉，计票数字投在大厅的空中。

　　就如格林德沃所想，没有通过，900位代表中，397位赞同，462位反对，51位弃权。

　　非常微弱的差距。大厅里的巫师们发出各种感叹，惋惜或松口气，幸灾乐祸或无所谓，但邓布利多已经不想管这些了，他现在就想去索姆河。他站起身来，问着监管人员：“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监票人员非常错愕地看他，邓布利多教授绝对是愿意促成这件事的人物之一，他们以为即使这不成功，这位英国教授也会发表一些言论，但他居然一言不发，但表情又不像是因为失败而沮丧，他只是看上去非常着急，有什么事正催着他去办一样。

　　监票人还没有点头，法国魔法部的代表突然道：“邓布利多教授，就我们所知，你是支持格林德沃关于巫师可以参与麻瓜战争的提议的。请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到了准备要要离去的邓布利多身上，全场嗡嗡作响，他无没有回答，瘦高的身姿面无表情地看着提问人，直到全场都静到令人尴尬的情况，才轻声道：“如果新未来联盟的巫师帮助麻瓜赢得了战争，不管是哪一方的，将会对魔法界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又会获得什么样的支持？请问诸位想过等到那一天，你们准备如何应对吗？”

　　魔法界的代表小声地商议着，邓布利多这种话不止说过一次，他从战争一开始就呼吁魔法界要关注这个问题，因为他不会只发生在麻瓜界，迟早一天会影响到他们。

　　魔法部只说他在危言耸听，直到大规模的突然袭击在一夜间将一座村庄夷平，里面一半的居民皆是巫师，他们在睡梦中被麻瓜新发明的力量夺去了生命。

　　但对方显然没有准备在这里纠缠，只是冷笑一声，突然伸出魔杖放出一段记忆：“教授，你同意他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吗？”

　　记忆形成的形象浮在了大厅正中央，全场巫师震惊地看着那里面，年轻的邓布利多在对角巷与仍是少年之姿的格林德沃亲切地谈天。

　　邓布利多也惊讶地看着这段回忆，他不由浮起怀念的神情，那时候的盖勒特虽然看上去总有些孤傲，倒是比现在可爱多了。

　　他的神情让邻近的巫师发生的误解，不由感叹地道：“少年知交，半路分道者，也很多。”

　　听到他的安慰，邓布利多垂眼笑了一下，却被对方误解为苦涩，不由更为同情他。

　　法国的魔法当然不可能同情他，也不会放过他：“这是你的同学给予的回忆，在1900年的对角巷，他们看到你们全家和格林德沃都很亲热。”

　　邓布利多垂着眼睛，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意有所指地道：“我又不会对所有见过我的人实施一忘皆空，他们当然还会记得以前的事情。而且，”他说着，抬眼看向问话人，“格林德沃的身世在整个魔法界都不是秘密，他的姑婆是巴希达·巴沙特，而她住在戈特里克山谷，与我是对门，所以我们曾经确实，亲如兄弟。”

　　当然，现在比兄弟亲近更多，阿不福思都没办法再找毛病了。邓布利多走了个神，才抬眼看向对方。

　　他虽然含着客气的微笑，眼神却十分锐利：“这位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一起问。”

　　见他承认不讳，对面的法国魔法部成员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张张嘴，想说你们既然以前关系亲密，谁知道你们现在打得是什么主意。

　　没想到邓布利多想猜到他的想法，笑着耸耸肩，开口道：“无论我们曾经的关系如何，我只能说，我对他的一些作法不能认同，就如我不能认同各国魔法部在看着自己的同胞牺牲却无动于衷一样。你们的这种作法，只会让更多的人认为，只能盖勒特·格林德沃才能给他们带来未来，这才是把魔法界带入危险的举措！你们在把巫师界推向他的怀抱，却还在洋洋自得！”

　　他说着，再次问监管员：“如果没事的话，容我告退。”

　　监管员在他肃穆的神色下，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看这位教授大步离去。

　　邓布利多临走到大门前，又回头看向那位官员，不知道想起什么般笑了一下：“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问过巴沙特女士他对格林德沃先生的态度，以及，格林德沃庄园其它人的态度？”

　　他说罢，笑着摇摇头，似乎刚才听了个大笑话，他也没有要听答案，这次再不转身，大步离去。

　　在场的人被他最后一句话问得无言可对，如果他们不认为格林德沃庄园的人是新未来的同盟，怎么就能对一个曾经作为邻居而亲密过的人紧追不舍？

　　而邓布利多走出大厅，眉头就皱得很紧，他立刻从魔法部离开，然后幻影移形。

　　索姆河上方烟云缭绕，炮弹爆裂的声音和伤员的呻吟尖叫不绝于耳，空气中有令人不空的污浊，不单纯是因为硝烟，更有着大规模施法的痕迹。

　　邓布利多皱着眉走在战场上，甚至没有给自己施一个变形咒，只是将衣服变得像个麻瓜士兵。在炮弹炸向英法联军的阵地，呼啸着即将在他身边炸开时，他就会悄悄地施一个法术，让炮弹打偏，使他和身边的麻瓜能得以保全。听着路过的一个个麻瓜庆幸着尖叫，接着又咆哮着下一轮进攻，他却焦急地找着他要找的人。

　　纽特的信里写着忒修斯最后一次回信就在第五集 团军十二师的驻防中，如果格林德沃找到他的话，也应该在这个师里，他不知道这二位魔法界的精英有没有改装换容，只能以真容示人，好找到他的目标。

　　连发的机枪子弹如暴雨般袭来，血花四溅，即使是邓布利多也不知道该如何用魔法来保护，直到有人一把拉住他按进壕沟里，用英语大声喊：“教授，你怎么这里？”

　　并不算熟悉，但邓布利多确实认识，这是格林德沃的信徒之一詹·科林斯，他也大声喊：“詹，你好！我想问你有没有见到格林德沃先生？”

　　科林斯身上还背着麻瓜的武器，他先是点点头，又偏偏头示意邓布利多和他走，边弯下腰躲开炮弹和子弹，边大声诅咒：“该死的德国佬防得太严了，我们打了这么久，才推进不到一公里！”

　　邓布利多也点头：“听说了！不过能推进一公里也是胜利。”

　　科林斯咧嘴笑了，把他带过弯绕的沟壕，才看到格林德沃正趴在战壕的土堆里，他手里握着一把麻瓜的狙击武器，即使是非魔法的武器，他使用起来也毫不费力，连续打中几个目标后，他才转头道：“虽然他们的东西进步很快，但比起魔法来真是太麻烦了。”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来干什么？”

　　“你一直也不回信，也不告诉我忒修斯找到没有！”邓布利多在炮弹落地声中大声喊道。

　　格林德沃也觉得太吵太费嗓子了，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比划了一下，邓布利多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就见忒修斯也趴在不远的土堆上，手中弹无虚发。格林德沃这时才凑近道：“我用魔法在枪上安了一个追踪器，只要对准敌人，子弹绝对不会打偏。”

　　看他得意的神情，邓布利多望着天摇摇头笑了，只问：“你为什么不写信报个平安。”

　　不等他说，忒修斯才道：“信发不出去，对方也有巫师，他们把猫头鹰都干扰了，不过格林德沃先生已经把信都收集起来，准备这两天战事稍安后，派人出去统一送。”

　　原来施法的痕迹是对方的诡计，一个炮弹在他沉思间于附近炸开，格林德沃熟练的压住他的头，带着他避开，壕土飞溅了众人一身。等略平静点，邓布利多抬头看向对面灰头土脸的爱人，伸手替他擦擦脸，轻笑道：“老伙计，要不要去冒个险？”

　　格林德沃也笑了，在灰蒙蒙的神色中显得牙齿特别白：“任君差遣。”

　　当夜，德国第二集 团军营地发生爆炸事件，第四师一位少将身亡。但德军并不记得这场偷袭是怎么发生的，他们的记忆统统混乱，甚至有人怀疑他们身边到底有没有过这样一个少将。

　　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双方都要休整，忒修斯拒绝了邓布利多帮他送信的提议，自己找了个猫头鹰给他的弟弟送了一封信后，便带着邓布利多在营地里参观。看着士官们疲劳而警惕，甚至偶尔露出的笑容都带着莫名的惊恐，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轻道：“他们的生活真不容易。”

　　忒修斯嗯了一声，轻道：“我没想到，他会派人来帮协约军打仗。”

　　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邓布利多点头：“我也没想到。盖勒特一向不喜欢麻瓜，他虽然和我说，这场仗必须打，不然巫师也会受损，但我还是推测，他大概会用麻瓜的战争当新的筹码。毕竟，他是个机会主义。”

　　忒修斯点头：“但能做到这一点，还是让我有很大的改观。”

　　“你都有所改观，可想而知未来的巫师界对他的态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邓布利多苦笑，“要把他们那些保守观念从魔法部手中掰过来不算，现在还得防着他们走到另一个极端。”

　　忒修斯低头笑了一下，突然道：“其实纽特那件事，我都没有正式向你们道个谢。”

　　几年前，学校的几个和莉塔有积怨学生联合给莉塔设了圈套想整她，莉塔在忍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和他们发生了争执。恰巧他们争执的地方就在纽特养神奇动物的塔楼边，几个学生之间的混战引起了动物们的骚乱，导致当时几个若事的学生反而因为学艺不精受了伤。

　　纽特本想把这件事背下来，原本老师以为外顶多批评扣分或者罚做劳动，但布莱克校长坚持这样的学生应该被开除。僵持不下时，邓布利多突然提供了一段重要的证词，是有关这几个学生如何陷害莉塔的事情。尽管学生们不愿承认，在邓布利多温和地问他们要不要试试吐直剂后，他们不得不吐出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