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56

　　他想着，慢慢放开手，几乎要退走。哈利终于能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抿着唇，面色惨白，神色却有点恍惚。

　　你不能让他现在离开。哈利心里有声音警告他：否则你要犯一个你一生都后悔的错误。

　　错误犯的轻易，弥补起来却太难了。

　　他想着，迅速抓住马尔福的手，却看他恍惚间抬起的眼睛里，饱含着太多情绪：害怕，愤怒，惊讶，渴望，还有，哈利有点懵地看着那双眼睛的炙热感情。这种热情，他在自己父亲看着他母亲的眼睛里见到过，也在格林德沃看向邓布利多的眼睛里看到过。

　　这让他惊呆了，几乎要放开手，但感受到马尔福的回过神来的挣扎，他却立刻握紧对方的手腕，大声喊：“德拉科！”

　　意识到他看出了自己没有隐藏好的情绪，马尔福恶毒的地道：“你想怎么样？你想同情我？还是觉得恶心？或者你觉得很得意，人人都爱你，救世主！你的对手都爱你！你以为我愿意？”

　　哈利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犹豫，反而再踏前一步，伸出手给了马尔福一个拥抱，不理马尔福要揍他的冲动，他用力地搂住对方的背，凑在对方耳边说：“我没有，你知道，我没有！”

　　他终于明白他父亲的话：这样的人，他的愤怒，无处可说，因为他身边，谁，也没有。想起弗利蒙特说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受到的严苛管教，无理的要求，想起德拉科自己和他说，卢修斯·马尔福曾经想让他，这个马尔福家的长子装出和自己很亲密的样子，他却拒绝了。

　　你现在不是谁也没有了，你有我。哈利心底小声地说。我可能不能阻止所有人滑向伏地魔，但我能阻止你滑向他。

　　马尔福挣扎不开，没想到这个魔法使得不错的家伙，力气也这么大，他不甘心地放弃，终于嫌弃地道：“你能放开了吗？这么热！”

　　不是来了人怎么办，不是被人看见又要说不清，而是这么热。

　　哈利无声地笑了，他放开马尔福，绿眼睛带着笑意看向他，马尔福这才终于道：“你疯了！这儿随时都会有人！你想明天上头条吗？别忘了丽塔·斯基特，她可是能变成一个甲壳虫。”

　　躲上楼上看笑话的格林德沃突然恍然，原来那个虫子记者真是个虫子！她是个未注册的阿尼马格斯！想来马尔福为了报复，帮了这个小虫子不少事，所以才知道她的形态。

　　哈利也惊讶了，因为自己的父亲，他当然知道马尔福的意思。未注册的阿尼马格斯有多方便也多麻烦，看小矮星彼得就知道了。他皱皱眉，突然笑了：“我得告诉赫敏，她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马尔福微退开一步，离他略远点，他脸上的红还没有散开，此时却努力做出嫌弃而高傲的神情，似乎刚才那个拥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是大难不死的男孩来向他求安慰。

　　没想到哈利这时却突然道：“我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格林德沃站在楼上都要被呛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楼下的身影，就如马尔福一样惊呆了：这样，还算是朋友？

　　没想到哈利冲着从惊讶到气愤的马尔福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不应该先从朋友做起吗？”

　　他说得这么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马尔福和隐藏的格林德沃一起憋了一口气，同时浮上一个念头：这家伙是有多迟钝！

　　“你要是不满意，我下次就用海德薇给你寄吼叫信了！”哈利就像读懂了面前少年的想法，狡黠地冲他道。

　　大难不死的男孩，真是有趣，难怪邓布利多说他是一个有勇气又聪明的孩子，格林德沃完全没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么奇怪，看着这对小年轻幼稚的你一句我一句呛声着走远，心底却浮起柔软的情绪。他的阿尔，怪不得会喜欢这样的孩子。他总是喜欢那种，有他不具备的特质的年轻人。

　　想必曾经，邓布利多孤身一人坐在教师台上，看着这个孩子，甚至赫敏，罗恩，纳威，德拉科，等等，都在想，如果他有这样的勇气就好了。

　　如果他有勇气在发现十六岁的格林德沃那统治思想背后的危险时，就敢于指出阻止就好了，甚至在发现他对邓布利多的家人并不满意的时候，能够敢于划清界线就好了，更甚至，在格林德沃逃开的时候，他敢于追上去，哪怕揍这个前男友一顿就好了。

　　但他一直没有。上一世的邓布利多，隐于霍格沃茨，从1910到1945，再从1945到1997。

　　格林德沃看着远远走开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学生的背影，无声地叹息：他那个，看着坚强，心底总是软弱的爱人啊！要是他没有那么软弱，上一世的格林德沃在1945年就该死了，而不是被关在纽蒙迦德。

　　他想着，眼睛却瞥到另一边隐藏的穆迪。看着那阴沉的脸色，格林德沃想，他不会是要给他的主子放消息，报告这对小年轻的事情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格林德沃兴致勃勃地跟了假穆迪一整天，直到他晚上悄悄送出一个猫头鹰，等穆迪满意地看着猫头鹰没影了而离开后，格林德沃才用了一个昏睡咒把那个猫头鹰击下来，抓着这猫头鹰和信，溜达进了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惊讶地看着他倒拎着一个似乎快哭出来的猫头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从它手下解救下这个可怜的猫头鹰，看着小家伙气愤而害怕地冲格林德沃叫了两声，在对方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迅速躲进了福克思的窝，让福克思差点喷它一头火。

　　展开手中的信，邓布利多先看向下面的签名，惊讶地抬头：“巴蒂·克劳奇？”

　　格林德沃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这段时间病得沉沉，总是不来的克劳奇？如果他假扮穆迪，难怪他不能来参加比赛了。”

　　邓布利多摇头：“你再想想！”

　　顺着克劳奇想下去，格林德沃终于想起一件事，皱起眉头：“可小巴蒂·克劳奇，不是死了吗？”他说着，突然想起一个很小，他几乎已经忘了的讣告，在1994年《预言家日报》上，和广告在一起的地方，有一个可怜的小方块里，提出了英国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的部长克劳奇去世。他当时根本没在意，只是想一个部长去世，居然用了这么小的讣告页面，想来根本不值得一看。甚至这一世陪邓布利多去看卡卡洛夫交待食死徒名单的时候，小巴蒂·克劳奇被交待出来，他都没有在意，也没有想起这个讣告。

　　“那就得问问克劳奇部长，他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邓布利多看着信里的内容，随口道，看了几行，他皱起眉：“哈利和德拉科有另一种关系，马尔福家不可信任？”他不明白地抬头，“哈利怎么和德拉科，”他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道，“你让他们把罗恩换成德拉科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有这种关系了？”

　　格林德沃迅速摇摇头，撇清关系，他可不知道救世主上一世的恋人是谁，但想着世界线在他前半生的自动修复，说不定小马尔福先生确实和哈利有这种关系呢，毕竟他当时都死了，哪里知道这两个孩子后来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只好道：“我只是觉得他们需要加强一下友谊而已，毕竟六岁就认识，都想和对方交朋友，却总是不说。为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能在未来对抗伏地魔中更进一步，我想他们可能需要好好交流一下。再说，你也不是担心马尔福先生被伏地魔的理念诱惑，有哈利看着，不是安全多了。”

　　邓布利多再看看信，皱起眉：“这样的话，马尔福家就危险了。不能让食死徒们看到这封信。”

　　格林德沃赞同地点头：“所以我把信给你拿回来了，你看看，我们怎么模仿一封。”

　　邓布利多看着信，想了想，敲敲魔杖，羽毛笔自动模仿着信上的笔迹写下几句话：“一切都按主人的安排，平稳进行中，将密切关注哈利·波特与马尔福家的一举一动。您忠诚的：巴蒂·克劳奇。”

　　邓布利多把信重新绑回到这个猫头鹰棚的公用猫头鹰腿上，轻柔地安抚着它，给它喂了点小坚果，把它送出窗外：“去吧，继续完成你的任务吧。”

　　看着猫头鹰飞走，邓布利多撑着窗框轻道：“还有最后一个项目，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

　　格林德沃道：“我会在项目里，一直跟着哈利。”邓布利多转过头来，格林德沃走上前去，站到他旁边，背靠在窗框看向他，“放心，我会向哈利借一下他的隐形衣，而且，”他靠过去，手指隔着衣服点上血盟与复活石，在他的伴侣耳边轻道，“有你在，我才不会有危险，你就是我的护身符。”

　　邓布利多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贴住血盟，与他靠得近一点，才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怀疑，伏地魔在找如何能碰触哈利而不会被摧毁的魔法。”

　　看着邓布利多这个动作，格林德沃也很轻地道：“你怀疑，哈利的，血？”

　　如果血盟能让邓布利多把他带回现实，共享生命，哈利的血也可以重塑伏地魔的血肉，而让他共享哈利的保护魔法，不再受伤。格林德沃皱起眉：“里德尔，难道不知道，血的作用有很多？”

　　不止是他可以共享哈利的保护魔法，哈利也可以共享他的那虽不稳定，但确实暂时不会死的生命。

　　邓布利多退开一步，松开手，平静地看向他，格林德沃想了一下，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道：“你是想……”

　　看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邓布利多竖起手指，点在他唇上，阻止了他的话，露出一个轻浅狡猾的笑意：“里德尔不懂，他永远不懂。”他说着，感叹地道，“如果他能懂一点点，对爱与生命有更多一点尊敬，他也不会走向这一步。”

　　对爱与生命的尊重？格林德沃也思考着这个问题，却也还是一头雾水，只能握住他竖在自己唇间的手指，轻轻地吻了一下，邓布利多也没有抽回手，任由他亲吻。他抬头看向邓布利多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心想：算了，想不透就算了，只要阿尔尊重，我就尊重他所尊重的。

　　第三个项目还在筹备阶段的时候，赫敏先遭到了无休止的考验，斯基特写的无比夸张的新闻让赫敏遭到了来自魔法界各地的尖叫，斥责她是个玩弄英雄感情的小妖女。每天在早餐桌上，她都能收到来自各地写满恶毒语言的信，尽管她已经按海格说的，不再看一眼，但一些尖叫信实她却无计可施。

　　早餐桌上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又一封尖叫信冲向她，以她绝望的眼神中大喊着：“赫敏·格兰杰，你这个……”

　　尖叫信还没有喊完，居然变成了一个哑了火的炮竹，赫敏惊讶地转过头去，看格林德沃正拖着校长的手准备走向老师长桌去吃饭，听到这封尖叫信，格林德沃伸出魔杖阻止了它。赫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听着校长关切地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就是，教授，那些闲言碎语的人。”赫敏慌张地收拾着今天到来了谩骂信件。

　　邓布利多立刻明白了，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轻道：“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了解你的人，永远因为这些无聊的话而疏远你。”

　　格林德沃微转头对邓布利多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吗，亲爱的，我有时候觉得，格兰杰小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别说是女孩子了，就是男孩子，”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罗恩，“遇到这种事，大概也不能坚持，反而心生疑窦。”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拽拽他：“你不心生疑窦就行了。”

　　这是警告自己有一不能有二吗？格林德沃心想，我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的。他想着，微倾身小声对哈利道：“波特先生，你还没把斯基特小姐的特长和朋友们分享一下吗？”他慢吞吞地说完，冲着赫敏眨眨眼，“我们最聪明能干的女学生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是吧？”

　　“盖勒特！”邓布利多带着笑的语调下警告地冲他道。

　　格林德沃只能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继续拖着他伴侣的手向前走了。罗恩看着他们的背影，先凑过来小声神秘地道：“什么特长，哈利？你居然想不起来和我们分享？”

　　自从上次马尔福告诉他这件事后，他们俩又谈了些别的，让哈利一直沉浸在这种变化中，还真是把这件事情忘了，他忙示意其它两个人凑得近一点，轻道：“斯基特，是个，未注册的，阿尼马格斯，和小矮星彼得一样。她可以变成一个，甲壳虫。”

　　赫敏听了以后，一时惊讶地呆住，半晌她无意识地把手放到唇边做出对讲机的模样，突然转头对罗恩道：“哈利，罗恩，你们太棒了！”看他们俩不解的表情，她忙小声道，“记得上次哈利说什么？窃听器！”见他们还是不懂，赫敏咬牙道，“她是一个未注册的阿尼马格斯，必须变成像一个窃听器一样,到处跑，而且能附到别人身上很近，却不被人发现。”

　　她说着，轻哼了一声：“虫子！她可真是……”她说着，眼睛转了转，用力地把那些没拆开的信撸到一边，“这个老巫婆，等着瞧！未注册？哼！”她说着，又用力拿过一个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嚼着，像把斯基特的骨头都嚼碎了。看着她的模样，哈利和罗恩不由小心地往后坐了点。

　　邓布利多坐到长桌后，看着下面的三个格兰芬多，轻声道：“盖尔，你答应过，下不为例。”

　　“我可不准备对可亲的斯基特女士做什么。”格林德沃把面包和黄油按他喜欢的比例涂好，给邓布利多推过去，“她随便写什么，我已经懒得理了，但如果，她不按规矩来，而且这个规矩，是她自己宣称合适的规矩，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不是吗？”

　　邓布利多看看只有黄油的面包，皱着眉把坚果巧克力酱的碟子拿过来，却被格林德沃半中间拽住，他一脸警告地看向自己的伴侣：“今天才刚开始！”

　　格林德沃嫌弃地看看那碟巧克力酱，挥挥魔杖，其中一半立刻打着漩飘到另一个碟子里，他才满意地道：“现在绝对不会超标了。”

　　邓布利多皱着眉道：“你不能给我做了一辈子甜食后，突然让我戒糖。”

　　这还怪我从你年轻时候给你做甜食做错了吗？格林德沃望着他，邓布利多也回望着他，然后趁他不备的时候，从另一边拿过一只樱桃布丁，咬了一口皱眉抱怨道：“要不是你一定要我戒糖，我需要吃学校里这种食物吗？圣芒戈的医生的话有那么可信吗？”

　　“医生的话难道不可信吗？”格林德沃无奈地，“医生都警告过你，你的牙齿现在很危险了。不是一颗，是每一颗！”

　　邓布利多想到上次牙疼不得不去圣芒戈的下场，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剩下半个樱桃布丁，想了想，他又把那半个布丁放到格林德沃的盘子里：“不要浪费食物，尤其不能浪费家养小精灵们的劳动成果，否则格兰杰小姐的S·P·E·W可能又要找上你了。”他说着，冲他眨眨眼。

　　我难道还怕一个四年级的小女生吗？格林德沃从长桌上向下扫过赫敏认真的侧脸，叉了一下那个樱桃布丁，尝了一口，皱着眉想推开，但在邓布利多的带笑的眼睛下，他还是慢慢地都吃完了。这个布丁在他心中及格分都没有，让他对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略有不满，明明在在主菜上做得还可以，甜点真是一般水准，比他差远了！当然，主菜也比他做得差远了！他得在校长办公室开辟出一片地方做厨房，他的阿尔怎么能长年吃这种东西！

　　看着他的眼神就猜到他要做什么，邓布利多面上只是微笑，心里却满意地点头，他肯定，从今天晚上开始，他可以吃到满分的食物了。快一百年来，最了解他口味的人，不就坐在他旁边吗？必须得给他找点事儿做，要不他总盯着小年轻的过错，没看孩子们都战战兢兢了吗？

　　他眼中战战兢兢的孩子们可想不到这种事，在赫敏忙着抓斯基特的时候，克鲁姆正忙着把哈利约出来：“你和赫－米－恩……”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哈利忙道，他差点脱口道，我有准备交往的人了，但他还是及时住了口，笑着对克鲁姆道，“虽然只打过几次交道，那个胡乱写的女人你还不了解吗？”

　　克鲁姆想到斯基特，终于点点头，两个人开始了友好的散步。但这种友好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突然打断，哈利看着说话语无伦次的克劳奇先生，本来想把他托付给克鲁姆，却又突然想到他父亲寄给他的信：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刻用魔杖发求助信号，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只有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必须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