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幸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单手撑着窗台将视线转向了窗外：“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
凉井少女就这么在病房门口站着，看着对方充满无助和落寞的背影。
缓了好一会儿，待调整好情绪，控制着语气，凉井才终于开口：“阿市，你可以告诉我的。”
“你、你也知道我嘴笨……不会安慰人，但你可以告诉我的。”
幸村以为凉井会闹脾气，会转身就走。
但是她依旧和自己刚认识她那样，自己总是不能准确猜测到她的下一句会是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待双腿缓过劲来，不再能感受到那种无法形容的麻木刺痛感，幸村才收回了撑住身体的手，勉力靠在窗台上站直了身体。
因为方才下床时突然犯病，走路十分费力，又低垂着头，两鬓稍长些的头发遮挡了视线，所以他并没有能看到凉井的表情。
可当站直身子，他却意外不想看到此时的凉井——
失落，却意外平静。
幸村下床是为了去接水的，而这会儿更是觉得喉咙口干涩得不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再加之强行站起而激出的冷汗让他感觉浑身都粘腻腻的。
总而言之，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情况对于他来说真是糟透了。
总得说些什么，幸村轻蹙眉头，脑子里想了大半天的言辞，可最后的最后却唯独只剩下一声叹息，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三个字的道歉。
这是幸村第二次对他人感到抱歉，而两次的对象很不巧都是凉井少女。
上次抱歉是因为他没有能及时出面保护好她，然而可笑的是这次抱歉却是因为伤害了她的人就是自己。
说实话，凉井少女并不是很想答应幸村的这声抱歉。
但她好歹是坐了四十分钟电车来到的这里，可不想还没进门就转身走人。
应了一声“哦”，凉井少女走进病房并将房门关上。
“如果你下次还这样瞒着我，假设你有一天真的瘫痪了，我肯定是不会照顾你的。”走到了幸村面前，凉井少女语气十分认真地放着狠话。
这时被放狠话的某人双腿还是有些无力，缓了半天才稍微露出了些笑容点了点头。
“真是，很符合小井你说出来的……威胁啊。”这么孩子气。
可尽管嘴上这么开着玩笑，幸村心里依旧是五味杂陈。
过了半晌，幸村单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边的笑意仿佛是在自嘲，“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么的我。”
凉井皱着眉，不太开心地将他的手强行拉扯下来，“你指的这样是哪样？”
“反正在我看来，阿市还是那个阿市，所有——”
话还未说完，凉井少女忽然被一股外力推得重心不稳，跌入了一个满带着幸村气味的怀抱。
依旧是之前那种浅浅淡淡的花香，但现在更多的却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也难怪他一直胡思乱想，待在充满这种气味的环境里，难免不会想多。
“阿市，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你的队友，你的家人，还有我。”
凉井少女做人守则，执着。
目的一定要达到，话一定要说完。
有些依赖那掩盖在消毒水味道下的花香，凉井少女说着说着不自觉就伸出双手回抱住了幸村纤细的腰身。
幸村将手掌附在凉井的脑后，下巴稍稍抵在她的头顶上，“嗯，我知道了。”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来说，这时候的气氛应该是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相拥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下一秒，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部长！我这次英语——额……”
说话的切原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走进去还是转身退出去，于是，握在门把上的手忽然有些拿捏不准用力的方向。
最后，他是被后边的柳莲二拖着后领拉出去的，临走前柳还对着病房里扔下一句，“我们过五分钟再进来。”
……
凉井少女红着脸默默退出了幸村的怀抱，看了一眼这时候已经被好心关上的病房门口，感觉一股热气像是开水烧开似的冲出了脑袋。
“切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了什么？”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没有误会什么。
切原这么兴奋的原因是因为，这次的英语考试他将记在小纸条上的答案拿去和班里的学霸同学比对了一下，同样的答案加起来竟然有差不多有七十分的分值。
但现在，这份喜悦已经消失殆尽。
如今站在病房外的他已经完全焉了。
“柳前辈……刚刚我就那么闯进去，部长，会不会杀了我啊？”切原头疼地抵着医院雪白的墙壁，是不是还会撞两下。
“不会。”柳莲二再次揪住切原的后领制止了他的自虐行为，“最多让我在你的训练表上多加几笔。”
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啊？？
切原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海草般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一下子就变得更乱了。
幸村待凉井少女的尴尬劲稍稍缓过去了一些才去打开了病房的门。
之前犯病的样子这会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每次凉井少女之前来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一样，状态就像是来医院养老似的。
门外等着的并不只有柳莲二和切原赤也，网球部的其他人大部分也都来了，除了胡狼要在要在父亲的烤肉店帮忙来不了。
只不过众人中，只有切原因为英语考试的事情兴奋而跑得最快，自然也就成为了那个撞见幸村和凉井拥抱在一起的“幸运”观众。
幸村微笑着瞥了一眼切原，然后又扫视了一眼其他人，“不进来吗？”
话音落下，众人互望一眼，陆陆续续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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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部的大家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除了是来探望幸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真田和柳要和幸村商量一下春假期间网球部的训练事项。
简单问候了下，真田和柳就在病床一边随便拉了两把椅子开始讨论了起来，而其他人则是开始偷吃幸村病床边闲置的慰问品，其中有一些甚至是他们自己刚刚买过来的。
因为买的是甜品，大家都知道幸村不会吃，买来就是生怕长辈会在所以需要意思意思。
丸井文太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自然就担起了吃甜品的此等重任，而且吃得很开心。
因为很难得的，切原这家伙没有过来跟他抢食，仁王好像也因为精神不足，懒洋洋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话说好巧啊，小井你也过来看部长。”丸井吞下手中碟子里的最后一口蛋糕，抽了张面纸随意地抹了下嘴。
“嗯……是挺巧的。”凉井少女此时依旧双手虚虚地捂着脸。
就是这样，掌心还能感受到来自脸颊散发的热意。
那边正谈着正事的幸村多多少少有分出余力来偷听凉井少女这边的谈话，听着她的语气晓得她依旧在犯尴尬。
然后，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变得开始愉悦起来。
柳莲二看着难得对待网球部的事情都会分心的幸村，心中不禁感叹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强大，饶是幸村，也躲不过美人关。
虽然，把凉井比作美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人家那是单纯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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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这样吧。”将网球部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并清楚了解到最近大家状况的幸村对着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说到，顿了一下，他略感抱歉地添了一句，“因为我的病，你们最近辛苦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见外的话。”真田皱起眉头，打心里不太看得顺眼此刻如此客套的幸村，就好像和网球部划清了界限一样，“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快点养好身体。”
“是啊，精市。我们还等着你和我们一起卫冕今年的冠军，其他的那些，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柳莲二也不太习惯说话如此弱势的幸村。
“副部长！你今天不是说要给部长那个吗？”
切原在过了这么久以后终于将刚才那些画面清除了脑子，这时候本端着游戏机打得正开心的他忽然对着真田说道。
“什么东西？”幸村听了切原的话又回看向了真田，有些疑惑。
真田咳嗽了一下，从网球袋的隔层里拿出一张字帖交到了幸村手上。
摊开以后，幸村看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无病息灾】
在沙发那边坐着的凉井少女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总有种真田在抱怨阿市一直在生病的感觉。
于是她偷偷问向旁边的丸井文太，“你有收到真田君的字帖吗？”
“……”被提起这茬的丸井表情仿佛被人提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吐出四个字，“少欲知足。”
又一次听到那边对话的幸村挑了挑眉，对真田笑着说道：“真田写的字帖，我一定会好好保存。但生病这种事情，我就是想，也控制不了啊。”
真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