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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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启

  锖兔

  信鸦被我送往主公那里传递消息,一时无法折返,只能以飞驳鸟传信,还请见谅。

  在一切结束之后,还请你帮我将它送往伊之助手里。】

  锈色头发的青年眉头紧锁,身影宛若离弦之箭般穿梭于深林,几乎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

  必须得……赶上才行。

  【先前在狭雾山小聚时,你曾提起过若有需要可以请你帮忙。

  正巧此时我正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协助,虽然可能是棘手的问题,但除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能做到的人。】

  “水柱大人?”山脚下负责接应的隐队士看见锖兔,面色不解,“您怎么来了?是主公大人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阿柊在哪里?”

  “什么阿柊?哦,您说九原先生吧?”隐队士反应了一下,回答,“来到山间的鬼在前不久已经离开,已经有队士上山寻找九原先生了,您在这里等一会就……水柱大人?”

  隐队士四下张望了一下,但面前已经不见那人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他感到不解。

  【我记得几年前你曾经说过,虽然无法原谅鬼,但你依旧认为成为鬼是一件可悲的事,

  无论是浅草的影鬼,还是山中佛寺的鬼子母,如果没有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这一切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山林几乎被毁于一旦,面目全非,四处是折断的树木和被掀起的土石,荒凉间又透着一股冷寂。

  锖兔远远看见在一棵被折断的树下,坐着一个浑身黑衣的隐队士。

  有血的气味,应该是受伤了

  “喂,你没事吧!”

  隐队士捂着受伤流血的手臂倒在树边,听见锖兔的声音后像是终于重新燃起希望一般,挣扎着站起来,指向林中的某个方向。

  “水柱大人!那边,鬼在那边……”

  “鬼?”

  鬼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不祥的预感不断在心中凝聚膨胀,几乎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的。”

  锖兔喃喃道,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所以请在收到此信时,速来竹庐西侧的山间,将即将发生的悲剧斩断。】

  黎明前的月色下,他看见了九原柊。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此时正伸出一只手臂,死死掐着隐队士的脖子将那奄奄一息的可怜人拎起来。

  要夺走剑柄的是敌人。

  是敌人,所以需要杀死。

  需要杀死,杀人?需要…需要……

  我要做什么来着?

  “救…命!!”

  隐队士从嗓子眼里挤出求救的话语。

  “你在做什么啊!”

  锖兔没有把刀□□,而是带着刀鞘一并挥起,打向九原柊掐着隐队士的手臂,后者见状,将受伤的人猛地扔到一边,以手掌挡住了锖兔的攻击。

  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狰狞的獠牙,以及毫无感情的面容,锖兔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

  骗人的吧。

  他在心里说。

  【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非常羡慕你在剑术上的资质天分,

  那是想必我此生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高度。

  每次你挥剑之时,那片湛蓝总能令人心旷神怡。】

  锖兔将九原柊击退到一边,但后者无论遭到怎样的攻击,总能于转瞬之间将伤口恢复原状。

  “你给我清醒一点!!”

  他将日轮刀横于身前抵挡着九原柊扑过来的手,但无论他说些什么,那人变得漆黑的眼中依旧空无一物。

  “你要是成了吃人的恶鬼,鳞泷师傅是要切腹谢罪的!”

  “还有伊之助怎么办?你说了要教导他要保护他,结果现在就想把一切都抛下吗?”

  “你回答我啊!!”

  他猛地一挣,将九原柊甩出去,后者只是稍作停顿就再次冲了回来,那凶狠的目光和麻木的神色在让锖兔感到陌生的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

  ——是啊,早就没办法了。

  我还在这里奢望些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

  阿柊已经变成鬼了。

  变成鬼的人,失去生前的记忆,从此沦为食人的怪物,这是他这几年来已经见过无数次的事情。

  天色已经开始泛起冷光,想必过不多久,阳光升起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化为灰烬。

  做出决定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呼吸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锖兔合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带上一个温柔的笑。

  “我收到你的信了。”

  “飞驳鸟飞的很快,到的也很及时。”

  日轮刀出鞘,蓝色的刀刃在空气中泛起冷清哀伤的色泽。

  “但是,这真是我此生听过的最差劲的请求。”

  【若此身化为恶鬼,那一定非我所愿,

  所以拜托你了,

  至少在最后,我还想见一见你那惊艳绝伦的剑技。】

  “水之呼吸……伍之型。”

  看着那映照出湛蓝色的瞳孔,锖兔没有再多做犹豫,挥刀斜下。

  “干天的慈雨。”

  温柔的水花泛起白沫,宛若细线,宛若丝缎,自乾天降下,惠及大地,滋润万物。

  你似乎从来不提起自己过去的事,像是无欲无求一样,连喜欢的食物,连作为爱好的事情也一样都没有。

  但是为什么呢?

  锖兔看着被斩下头颅,默然离世之前的九原柊。

  为什么无论是战斗还是闲谈,都沉默寡言的你。

  在最后的时刻,却要温柔地对我笑呢?

  ……

  锖兔不知道在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静静地站着,直到天边泛起霞光,直到突然有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辛苦了。”

  身着蓝色羽织,带着天狗面具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

  锖兔愣愣抬起头地看着他,这才发现,一旁已经不见那被他斩首的鬼的身影。

  对啊,天已经亮了。

  “鳞泷师傅,”他面色无神地转向鳞泷左近次,干巴巴地道,“对不起,师兄他……”

  “锖兔。”鳞泷左近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伸出手去,拍了拍锖兔的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要道歉。”

  “可是……”

  “这是他早就设想好的事,想必他现在也一定十分感谢你。”鳞泷左近次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鬼王未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沉浸在思绪中的锖兔只能点了点头,心里的悲痛让他忽略了几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带着飞驳鸟,步伐沉重地走向前往竹庐的路。

  【还有几句话,请帮我转告伊之助。】

  锖兔赶到的时候是中午。

  “你还知道回……怎么是你?木原呢?”

  戴着野猪头套的小孩气势汹汹地跑到台阶前,却看见了锖兔的身影,顿时停下了脚步。

  “阿柊他…”锖兔张了张嘴,让自己尽量自然地开口,“他要出一个长期任务,暂时不会回来。”

  说着,将飞驳鸟递给伊之助。

  小孩没有接过来。

  他不是傻子,相反的,他可能比谁都敏感。

  “他去哪了?”

  伊之助问。

  锖兔没有说话,他没法回答。

  “既然是长期任务!你倒是告诉我师傅他去哪了啊!”

  啊,这时候倒是肯叫师傅了。

  锖兔默默想着。但是再多说也没有用,伊之助大概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与其再多编造谎言,还不如让他早点意识到现实。

  “阿柊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成为鬼杀队士也好,回到大岳山做山大王也罢,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去找一些靠得住的同伴,不要动不动就打人。”

  “只要活着,就算这世间浑浊不堪,就算前路遍布荆棘,但说不定在哪里又会遇到呢。”

  “斗促织实在太有意思,他一时不想回来了,请你原谅。”

  他说完将飞驳鸟放在一边的地面上。

  “你必须把他留给你的东西传递下去,毕竟你是个男人吧。”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伊之助看着那只飞驳鸟,过了一会儿他坐在地上。

  仿佛世界要终结一般地,哭了起来。

  ……

  此时,狭雾山。

  “喂鳞泷,把这个东西放在这堆鬼画符上就行了吗?”

  鳞泷左近次向被自己雇佣来的猎人点了点头。

  “放在那里就可以,辛苦你了。”他说道,“还请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啊,不会说的,都这么多年朋友了。”而且反正他也不知道这怪沉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猎人默默想着。

  猎人走后,鳞泷左近次打开箱子,把里面不知何时身首已经愈合起来的九原柊放在了层层叠叠的符咒上。

  他沉默地看着失去意识的徒弟,脑海里浮现出八年前,产屋敷耀哉通过信鸦向自己传递的话。

  “就在距今大约六年前,有鬼杀队的成员报告称,一位女性告诉他们,自己发现即将改嫁的未婚夫是一只伪装成人类的鬼,而从那只鬼身边逃离的时候,自己从其房间里偷走了一支剑柄。”

  “鬼杀队给了她能够驱鬼的紫藤花护身香囊,在那之后,她带着与前夫所生的,年仅四岁的儿子生活在深山中,也是在保护着那把剑柄。”

  “那名女性名为九原亚月纪。”

  “请去西边找到她的儿子,鳞泷殿下,请您将他培养为鬼杀队士。”

  “说不定能成为反击的关键。”

  并非一时兴起。

  早在八年前,或者比那更久,这个计划就开始了。

  ……

  而九原柊的意识,此时正身处一片火海。

  这是哪?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下一刻就突然想了起来。

  对了,我在被鬼舞辻无惨转化为鬼的时候相枢入邪了。

  在那之后的记忆模模糊糊,虽然为了防止自己成为彻底失去意识只知杀人的恶鬼,拜托锖兔将他脖子斩断了。但看来就算敲响死亡的门,也只是被拒之门外。

  毕竟相枢非神非鬼,除非太吾出手,否则杀不死,灭不去。

  “真是可笑啊,身为太吾,居然因为相枢入邪苟活下来。”

  有谁这么跟他说着。

  九原柊转过头,看见了前世曾一度被他驱逐殆尽的相枢真身正静静看着自己,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你也在啊。”他说着,重新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

  对此,相枢发出一声嗤笑。

  没有别的选择,直到新的太吾诞生之前,可能他们就要在这片连灵魂都要灼烧殆尽的地狱火海里,永无止境地永远争斗下去。

  “既然太吾也能相枢入邪,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就在这时,九原柊突然听见了一道柔和的声音。

  “柊,你不能再把相枢当成你的敌人。”记忆中的产屋敷耀哉竖起一指抵在唇前,“既然它是一种力量,那为何不能为你所用?”

  为我所用?

  啊啊,好像是有这样的计划来着。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再次看向相枢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敌意,反而多了几分茫然和疑惑。

  本以为前路是一片漆黑,但实际上到达后,却并没有黑暗。

  “你想做什么?”看着突然没了敌意的九原柊,相枢问他。

  “我只是在想,也许我们可以谈和。”

  “你疯了吗?”

  “或许吧。”

  连相枢都要利用,真是疯了,主公大人。

  这样想着,一股快意却莫名其妙地鼓动着他的心脏。

  “总而言之。”九原柊伸出一只手,眼中闪烁起从未有过的光亮,“与其永无止境地战斗,不如一起活下去。”

  “你敢不敢?”

  “……你会下地狱的。”相枢说。

  “我们早就在那里了。”九原柊回答。

  从前世起,从他握起伏虞剑柄,或者,从更早更早之前开始。

  他们一直在地狱。

  相枢用奇异的眼神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

  最终,放声大笑。

  ……

  狭雾山的林间,在层层符咒包围下的小屋里,沉寂许久的人突然动了动,头发逐渐染上了墨玉般的色泽。自他的额上猛地睁开黑底红瞳的第三只眼,可怖而艳丽。

  看来是回来了。

  九原柊睁开眼睛,愣愣地想着。

  但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锁链一般的东西骤然断裂。

  “虽然柊树不耐寒,不耐涝,稍有不慎就会死去。”逐渐明朗的记忆中,母亲温柔地对他微笑着。

  “但妈妈不求那些,只希望你能像柊树一样,四季常青。”

  欢笑吧。

  响彻吧。

  奔赴吧。

  与你的命运相逢吧。

  从你诞生开始,历经两世,穿过无数复杂而痛苦的迷宫,最终来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你只需要沉浸在这空虚的梦里,吐露出嘲笑神明的话语。在烈火燎及之处,燃起反叛的狼烟。

  傲然而明快地活下去,这只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九原柊看着狭雾山林间投下的阳光,待了一会儿,缓缓地坐了起来。

  计划的最终一步,至此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游戏叫相枢绘卷,主角作为相枢传人,目标是毁灭世界,驱逐太吾(不是的,别听这个人瞎说)

  总之就是让阿柊跟那【脏话屏蔽】的命运说拜拜了

  下章炭治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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