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逼问

  “大将?”

  红发的短刀蹭在神宫寺泉的怀里, 趁着对方在发呆,努力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他的被窝里,躺好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审神者今天出神的时间格外的长。

  被信浓突兀地叫了一声,神宫寺泉迅速眨巴两下眼睛, 这才堪堪回神:“啊……什么?”

  “您在想什么呢?”秘藏之子爱娇地把身体微微蜷起来, 将神宫寺泉冰冷的手抱在怀里暖着, 一边好奇地问。

  他只是随口一问, 谁知道不问还好,一问就发现了不对劲。

  神宫寺泉眼神一下子躲闪起来,尴尬地清清嗓子, 退烧后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怎么也显示不出他要的那种中气十足, 反而还非常心虚:“没……没什么……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情。”

  他板着脸严肃地对信浓说。

  粟田口家最爱撒娇的短刀愣了两下,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审神者一下, 他虽然是小孩子的体态, 但是活的年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人中的大人”了。

  他这厢在踌躇, 那边幛子门发出了拖拉的声响, 有人绕过屏风走进来,然后一只手轻巧地拎着信浓的后衣领, 像是拎一只猫一样将短刀轻轻松松地拎出了神宫寺泉的被窝。

  “他可不是小孩子了啊家主, 按照人类的算法替换到付丧神的年龄里, 他应该是正当盛年的男人欸, 所以也请您不要被他们的外表迷惑, 多为我考虑一下好吗。”

  从天而降的声音带点甜蜜的温柔, 吐字时有种低哑婉转的黏连音,听上去既圆润又柔和,尾音稍稍拉长, 性感甜软的就像是要揉碎了人的一把骨头一样。

  ——但是这也不能掩盖他说出的话有多么的可恶!

  信浓被拎着后衣领从最爱的审神者怀里提出去,碍于大将还在场,不能拧腰飞踢那个混蛋的下三路,只好抱着手臂像一只气鼓鼓的猫一样生闷气。

  来人把信浓提出被窝的范围就松了手,也不管短刀还离地半米,直接往外一甩,这样的程度当然不会让擅长跳跃躲避的短刀受伤,信浓在半空灵活地舒展身体,落地后翻滚半圈卸力,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还对他恶劣地笑了一笑的家伙。

  神宫寺泉有些无奈,只好提高了声音警告了一句:“髭切!”

  银白发的付丧神再度回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无辜柔软的笑容:“是,家主?”

  信浓在他背后用力鼓了下脸颊,做了个鬼脸。

  啊呸!装!你再装!

  谁知道髭切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在他鬼脸做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扭头看过来,信浓的手僵硬在半空,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髭切假惺惺地一笑,信浓抽了抽嘴角。

  神宫寺泉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着信浓招招手:“厨房的汤应该炖好了,药研昨天说炖的是昆布豆腐味增汤,你能帮我去端一碗吗?”

  红头发的短刀在面对审神者的时候永远不会说不,他笑眯眯地贴着神宫寺泉的手蹭了两下,然后在髭切阴沉沉的视线里对他一撇嘴,呲溜一下没了踪影。

  听着幛子门的声音一开一合,神宫寺泉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点,他没有去看另一个人,而是低着头,好像那床颜色素淡的被子上忽然生出了一朵很值得研究的花来。

  髭切也不说话,比耐心的话,曾经是刀剑之身的付丧神永远不会输的。

  他的视线从神宫寺泉垂落的头发移到他苍白的脸颊上,再慢慢下落,停留在人类攥着被子泛着青白的手指上。

  唉……算了,明明早就知道他处理情感问题的能力远弱于常人,再对峙下去认输的反正还是自己。

  髭切于是将目光和神宫寺泉投到同一个点上,像是要从这一点点可怜的相似里汲取到一些单薄的温度。

  “那么,家主,您是打算再也不理我了吗?”髭切讲话一贯是慢悠悠的,每个音节都要打磨得圆润剔透才肯念出来,再简单平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自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从此以后,假装看不见我,听不见我——因为我暗堕了,所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和他们隔离开来,让这个本丸回到应有的正轨上去?”

  他说的话实在过分,神宫寺泉的脸色先是苍白,接着就是愤怒的微红,他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让自己的态度使髭切误会:“我没有……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我只是、我只是……”

  引得他生气的那个人反而笑了起来,撩起肩上的外套,坐到神宫寺泉边上,还替他拉了拉被角:“欸,您终于肯搭理我了。”

  自从那天髭切说出那句话之后,神宫寺泉就选择性地成了个残疾人,凡是髭切说的话他都当做没有听见,有髭切在的地方他也会避开,而药研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巧妙地帮着神宫寺泉挡下了好几次见面的机会。

  所以掰着指头数一数,他们已经四天没有面对面了。

  就连一开始满脑子炸烟花的膝丸都从癫狂里冷静了下来,开始用同情怜悯的视线关爱起了自己的兄长。

  ——这个视线成功让髭切黑化程度更胜一筹,并且成为了孽力反馈到了膝丸身上,具体表现就是膝丸面对阿尼甲时哭唧唧的场景更多了。

  但是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髭切心里比谁都清楚神宫寺泉的毛病是什么,年少时的经历让他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他可以付出友情、亲情,唯独不能相信爱情,因为只有这种情感,是会和“永久”挂钩的。

  朋友不能陪你一生,亲人也不能,他们都将有离去的那一天,神宫寺泉几乎是悲观地看待他身边的所有人,他真挚地爱着他们,缺也同时认定了他们必然会离开他,因此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可是“爱情”是不一样的,相爱的双方会许下全身心接纳对方的诺言,这对永远带有防备之心的神宫寺泉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以让他接受。

  而且显然,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毛病。

  ——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为对方着想呢?

  比如说担心人类和付丧神的寿命之类的问题。

  唯独拒绝去听从自己真正的情绪。

  髭切在心里暗暗想着。

  神宫寺泉脸上的焦灼和愤怒尴尬地凝固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整张脸都扭曲了:“髭切!”

  被怒喝了名字的付丧神开心地点头:“嗯嗯嗯,在呢在呢。”

  神宫寺泉被他的套路搞得没了脾气,咬着嘴唇憋气,一只手伸过来,轻而不容拒绝地捏住他的下巴:“松开。”

  神宫寺泉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力道松开牙齿,听见面前的付丧神语气淡淡地,似乎还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您不可能永远不理我,就因为我说了实话。”

  神宫寺泉脸色又涨红了,这回是恼羞成怒的红:“你那叫什么实话!行了,我那天什么都没有听见,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髭切态度良好,死不悔改:“可是我不打算收回,而且您要是没有听见,让我再说一百遍、一千遍也行。”

  如果不是手边没有合适的对象,神宫寺泉愿意徒手倒拔垂杨柳将面前这个不要脸的付丧神直直怼到树坑里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一百遍、一千遍!

  髭切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审神者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继续瞎说大实话:“其实我还想说很多其他的呢,可惜您那天没有听完就走了,要不今天补上?”

  他语气诚恳的不得了,神宫寺泉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

  髭切以前是这样的吗?!不是吧!暗堕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原理,竟然能把好好一个付丧神变成现在这幅动不动就开黄腔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可以用这样一张比少女还秀丽文弱的脸神情无辜地说出这样的话!

  想想看,髭切弯着清澈透明的猫儿/眼,用谈论风花雪月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着“想要在您的身体里xx”这样的话……

  ——等等,他居然还用了敬语?!

  神宫寺泉一脸绝望地看着髭切,凑近的付丧神低低笑了两声:“您看,只有把您吓到了,才会好好听我说话。”

  神宫寺泉想起这两天躲着髭切的行为,底气有点不足:“你好好说话我会不听吗?嗯……要说什么快说,信浓很快就回来了。”

  髭切对于信浓的速度不置可否:“我并没有要求您一定要给出一个答复。”

  神宫寺泉的眼睛一亮。

  髭切冷静地接道:“当然,我也不会在意识到给您造成了麻烦后还厚颜无耻地留在这里。”

  神宫寺泉皱了皱眉:“我没有说你……”

  “这并不是靠语言得出结论的,”髭切挺直了脊背,没有看神宫寺泉,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语速也放慢了,“我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您这几日的行为也告诉了我答案。”

  他的话走向有些不太对,神宫寺泉心里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看见髭切站起来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我在存在,的确给您造成了困扰,无论是我目前的暗堕状况还是心理,我想了很久,我并不能抑制我的心情——”

  付丧神的身姿挺拔优雅,站立的时候一双小腿绷紧了线条好看到让人目眩神迷。

  “所以我决定还是离开,此次前来,就是向您辞行的,如果您昨天没有躲着我的话,这些话您昨天就可以听到了。”

  “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同样请您好好照顾自己。下一振髭切应该会比我好应付的多,当然,您要是想对他坏一点我也没有意见。”

  银发的付丧神像是很高兴给后来人挖了个坑,一点也没有要帮帮同位体的意思。

  听着他的话,神宫寺泉猛地直起了身体,还没来得及说话,先一步扑上去拉住欲走的髭切,因为角度问题,只抓到了对方的一条裤腿。

  “等、等一下!”

  动作过猛以至于掀开了整张被子的审神者保持着一个艰难的姿势,好像他一撒手髭切就会原地起飞一样。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哪有要你走!”

  有点语无伦次的神宫寺泉抓着髭切裤腿的手都在发抖:“说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旅社吗!”

  髭切隐藏在阴影里的嘴角稍稍上挑了一点:“您是不想让我走吗?可是我的确给您造成了很多麻烦。”

  神宫寺泉气到口不择言:“什么麻烦?我怎么不知道有麻烦?你今天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面对这样凶残的发言,髭切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语气还是藏着点低落的无奈:“您不必这样,我并不惧怕流浪的生活,付丧神的生命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孤独寂寞中度过的,从一个主人手里到另一个主人手里,期间漫长的岁月,我们早就学会了和自己和解,您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神宫寺泉低低的呵斥截断他的话,“你早就习惯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冷着脸,黑色瞳孔里的情绪翻腾着找不到出路。

  室内又陷入了闭塞的沉默。

  长久的寂静后,髭切叹了口气,弯腰轻轻拨开他的手:“我走了。”

  他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

  最终在距离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人极轻的声音:“我只是不舍得。”

  手指已经触及到幛子门的付丧神微顿,遮掩在发丝下的嘴角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含蓄得意的笑容。

第112章 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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