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幕间

  太宰和中也一言不合就消失, 被留在原地的神宫寺泉和鹤丸纷纷懵成了懵逼树上的两颗懵逼果,你看我我看你傻了好一会儿,神宫寺泉迟疑地问:“他们……这是去哪儿了?”

  鹤丸沉默半晌,抹了一把脸:“回去了, 我猜?”

  于是两人再次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沉默。

  ——所以这条龙是什么通关的道具之类的吗?只要把它打败就可以回去?

  可是这种通关方法的难度是不是高了一点?

  鹤丸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下自己, 展开双手, 羽织宽大的袖子飘荡种风里, 像极了飞鸟的翅膀:“虽然有着鹤的名字,但是我真的不会飞啊。”

  神宫寺泉看看脚下生生被填进一座大楼的地面,用脚尖搓了搓泥土, 中原中也是真的下了死手, 他这么一蹬居然连点土星子都没有蹬下来, 地面紧实的堪比浇了水泥。

  “别想了, 就算你能举起来一座楼, 我也找不到另外一条龙了。”

  神宫寺泉把手揣回口袋里, 他现在正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和他半道儿分开的宗像和伏见两人, 应该不会这么坏运气地刚好在下面这栋楼里……吧?

  中原拎着大楼揍人的时候明显意识不清, 随手拔起一栋楼就刚了上去,天知道那栋楼里有什么, 只能祈祷莫名其妙消失的宗像他们不在里面, 不然……

  不然他也做不到再把这栋楼挖出来啊。

  神宫寺泉虔诚地为这两位昔日的上司和同僚祷告了一番。

  他并没有去想太宰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美梦噩梦, 这样听起来就很唯心主义的东西并不在他的研究范畴里。无论是不择手段地在各种困境里辗转着活下去, 还是和有着深仇大恨的白石虚与委蛇, 他所经历的一切和做出的选择早就证明了他是个极端现实主义者,并且带着点自我功利的潜意识。

  对着一句看上去美妙无比的诗句深究其内涵,这种事情是神宫寺泉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要怪就怪太宰讲话含含糊糊的不肯把话说明白了。

  这应该是所有聪明人讲话时的通病。

  鹤丸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太宰的话, 他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羽织袖子飘飘荡荡落在身侧,一股潇洒落拓的少年意气,在平安组的这些刀剑里,除了今剑情况特殊,还有个狮子王始终少年心气,鹤丸算是最看不出年龄感的了。

  明明他所经历的苦难波折丝毫不少于其他刀剑,但是能的的确确地露出这样清澈光明的笑容来的,绝对只有他一个。

  这大概就是,经历世事后,仍然有勇气去注视这个世界、爱着这个世界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吧。

  “所以没有雾了的话,我们可以出去了吗?”鹤丸举手,提出了个关键问题。

  龙被填到地下做有机肥料之后,环绕着医院的雾气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医院的大门也若隐若现,像是沙漠里的饱满水果和黑暗洞穴里散发出璀璨光芒的宝石,充满了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神宫寺泉塞在口袋里的手指捻了捻,不可否认的,他真的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

  “算了,”过了片刻,神宫寺泉下了决心,遗憾地看看大门,如果可以,他也真的想撒丫子飞奔出去,可惜里面还有俩大宝贝不知所踪,虽然宗像绝不是什么弱者,也不需要他去“拯救”,不过需不需要和应不应该本来就是两回事,“里面还有很多人,至少试着找一找吧。”

  神宫寺泉将收容所发给他的资料给鹤丸看,付丧神过于白皙的侧脸在暗淡的天光下被机器屏幕浅色的光线照出一种无机质的透明,白的有点可怕。

  鹤丸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点内容显得有些贫瘠的资料,目光在最后的失踪人数上停顿了一下,略显惊讶:“这么多失踪者?大楼里完全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是的,问题就在这里,上千人在走进医院之后竟然都消失的无声无息,而且在医院里完全没有留下他们的痕迹,废弃的医院到处都是灰尘,明明是最容易留下足迹的地方,但神宫寺泉一路探索过来,无论是门口荒芜坍圮的喷泉草坪还是肮脏杂乱的楼道里,一点别人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活像是他们在踏进医院大门的一瞬间就被地下的黑洞吞噬了。

  鹤丸眼里出现了一种真切的担忧,这种担忧广阔而温柔,像是神明在一视同仁地关切活在世上的所有人。

  这个眼神让他的眼瞳颜色显得更加深,从明亮的金色成了暮色昏黄时候那种日冕般灼热的暗金。

  “那就从地下室开始吧,这座医院看起来不大,但是要全部搜查一遍的话,我们人手实在不够。”

  鹤丸想了想,没有用什么很危险之类的话劝阻神宫寺泉离开,而是很自然地就开始考虑该怎么做。

  “啊,我都忘了,你是怎么会到疫医手里的?”神宫寺泉忽然抓住了这个盲点。

  之前又是逃命又是看打龙,一系列的剧情过的太快,竟然让他忘了鹤丸那个足够震撼的出场。

  鹤丸浑身一僵:“……”

  坏了!不说他还没有想起来,和他一起来的那只狐狸呢?

  在时空乱流里被蹬在脑门儿上的那一脚结结实实,他还被那只狐狸一尾巴甩在脸上!

  那只狐狸是看到什么了?这么急切地跳了出去?

  按照逻辑推测,应该是看到了主殿所以才……但是他现在在这里,也没有看见那只狐狸啊?

  总不会是到本丸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鹤丸陷入了沉思。

  这个可能性,听起来,真的好有道理哦。

  神宫寺泉等了一会儿,鹤丸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作罢,仰头想了想,有点为难:“这里的时空好像也有点问题,那个雾气完全阻隔了我的灵力,在它消失的干干净净之前我根本找不到本丸的踪迹,也搜寻不到其他付丧神,要不是你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找过来了,我现在八成已经死回本丸去了。”

  鹤丸因为他最后一句漫不经心的语气而略带责备地看了看他。

  “好吧,所以我们现在要小心那坨海鲜,还有一个变态医生。”鹤丸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满脸跃跃欲试地看着空洞的大楼。

  “还有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杀人花生。”神宫寺泉幽幽补充了一句。

  他讲完这句后,忽然感觉自己这边的赢面好小啊,怎么面对的都是这种奇怪的无解型物体?

  ****

  神宫寺泉这边愁云惨淡,本丸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玉藻前为了找到自己的半身绝对是豁出去了,妖力流失了一大半不说,本来的伤也没有养好,在面对付丧神们的时候就微妙地处于下风,变成狐狸形态后心智也受到了点影响,天天幼稚地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不过他对付丧神们没好气,和动物相处时还是很宽容的,五虎退地几只伴生小老虎喜欢蹭在他身边睡觉,大妖也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五只小老虎围在一只稍大几圈的狐狸身边,除了中间那只狐狸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花纹,尾巴和耳朵一收就像是一窝出来的。

  玉藻前嫌弃地抬腿蹬了蹬自己的耳朵根,把柔软蓬松的耳朵蹬得扑簌簌摇晃,连带着弄醒了一只和他紧紧靠在一起的小老虎。

  小老虎睡着的时候大妖还没有怎么样,它一醒来就被狐狸毫不客气地蹬了一脚,在原地咕嘟嘟滚出一个半圆。

  小老虎懵懂地睁着大眼睛,瞅了瞅那条刚才被自己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的大尾巴,换来大妖一个很不客气的白眼。

  玉藻前把自己地尾巴收到肚子下面抱着,眯着眼睛看庭院里正在修剪花木的付丧神。

  有着主控之称的压切长谷部做什么事情都认真地像是要烧尽自己的生命,望着干枯的枝叶的眼神也凝重深情的像是在凝视自己的爱人,看久了就会让人奇妙的对他肃然起敬。

  不过玉藻前知道,他留在这里看似心无旁骛的修剪枝叶,其实还有个任务就是监视自己。

  他无所谓。

  玉藻前用前爪垫在下巴下面,狭长的狐眼微微上翘,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他们倒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来到本丸的,不过论起心机,平安时代的大妖也不遑多让,和三日月斗了几个来回后双方都默契地不再谈这件事情,髭切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听,听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像是一点也不关心这只多出来的和他抢家主的狐狸。

  玉藻前舔了舔牙齿,水晶一样清亮透明的瞳孔里绽出一点幽微隐秘的得意来。

  他和鹤丸同时奔着一个终点出发,最后却到了两个地方,目前看来他的落点既错也没错,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半身并不在此。

  可是他没有找到他的半身,那么谁找到了呢?

  得出这个答案简直不要太容易。

  大妖蜷起缩小后变得跟棉花糖一样柔软雪白的爪子,舔了舔爪子上的绒毛。

  为了能找到这里,他和鹤丸的灵力有过短暂的同调,这也是他能毫无阻碍地进入本丸结界的原因,而现在,他当然可以模拟那个灵力波动,再次被同样的灵力波动吸引过去。

  短暂的休养后已经恢复了一点力量的大妖慢悠悠地蹭了蹭温热的柚木地板,中气十足地轻轻蹬开一只试图爬到他尾巴上的小老虎。

  长谷部收拾好地上的落叶,抱起一堆枯枝离开庭院,大概是要到后面的田地去。

  愚蠢的付丧神,就在这里说再见吧!等他找到了他的半身,就回平安京去,什么刀剑什么本丸,统统滚到一边去抱着被子哭泣吧!

  目送着付丧神消失在这里,细微的灵力立刻从小狐狸身上涌动出来,宛若细腻的丝线绽开波浪的纹理,无形的力量开始扭曲,他正在努力模仿鹤丸的灵力波动,体内积蓄的力量如同找到了泄洪口飞快地奔流出去,在无垠的宽阔时空里找寻一点散发着微光的痕迹。

  那点微光就像是散落在银河里的一颗星子,埋藏在无数类似的波动里了无痕迹,玉藻前搜索的艰难又吃力,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到一个大概的氛围,心中一喜,整只狐狸腾地站起来,锋利的尖爪从肉垫子下弹出来,拉长,抬着爪子就要撕裂出一道裂缝来。

  然后他就被命运的大手掐住了后脖子。

  玉藻前:……

  玉藻前:???

  自从他能化形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过,一瞬间的惊愕竟然盖过了愤怒,把狐狸圆溜溜的毛脑瓜子填充成了个挤满问号和感叹号的球。

  “咕嗷!”

  随后姗姗来迟的被冒犯的怒火才挤破了重围到达情绪表达的一线,过于震惊的后遗症加上饱满的怒气,结合在一起的后果就是玉藻前想说的话太多,挤在一起就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拟声词,听上去还颇有撒娇的味道。

  气糊涂了的大妖奋力挣脱那只邪恶的手,四只爪子在滑溜溜的地板上啪嗒啪嗒打滑了一圈站稳,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凶戾地瞪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虽然形体看着可爱,但从皮囊下挣动出来的杀意是结结实实的来自于平安京食物链的顶端,裹着血腥气和尖锐寒意的视线凭着野兽的直觉直截了当地在来人的胸口和喉咙上一点而过,像是细小的针捅进要害。

  可惜来者压根不吃这套。

  雪白长发的付丧神巧妙地站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姿势和模样都很懒散,明明是在本丸里,也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一样永远穿着作战服,腰间佩戴着自己的刀,大概是不习惯这么长的头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随意地剪短了很多,细碎松散地披在肩头,恰好挡住瘦削的快要脱了形的下巴和眸色越来越深的眼睛。

  玉藻前的怒气忽然像是卡壳了一样停顿住。

  天性狡猾聪慧的狐妖审视着阴影中的付丧神,没有去追究刚才他大逆不道薅自己脖子的举动,反而仔细看了看他后,居然古怪地笑了起来。

  “呀,看我看见了什么。”

  雪白的狐狸恢复了那种一举一动都优雅细腻的作派,端庄地坐下来,眼里都是人性化的傲慢:“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肉,浑身都是那种腥臭的味道,站得那么远干什么,要来一起晒太阳吗?”

  他发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邀请。

  阴影里的付丧神一动不动,碎发挡在脸颊边,投下更为深重的影子。

  “哦,我忘记了,你应该已经不能晒太阳了吧?”玉藻前说着抱歉的话,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简直是举着大喇叭在喊“我好高兴啊哈哈哈哈”。

  本丸里这么多付丧神,面前这个是玉藻前最为厌恶的。

  他对什么暗堕付丧神没有任何偏见,毕竟以人类的灵力体系划分,大妖应该也被归属在类似暗堕神明之类的一种东西里,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玉藻前更没有兴趣去义愤填膺地挥舞小旗子为民除害。

  能让他厌恶到这种地步的,很久以前和葛叶相爱的那个男人算一个,神经病发作的高龙神算一个,动不动就和他打架的酒吞与茨木加起来算半个。

  面前这个应该可以算两个。

  玉藻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锐利的视线一扫就注意到了付丧神的眼睛,一双耳朵动了动:“唔……看起来你快要不行了啊?”

  和髭切同住一个部屋的膝丸都没有发现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兄长最近寡言少语了好多,而且懒的更加超凡脱俗,早就被兄长压榨习惯的薄绿色太刀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帮着自己兄长干完了活儿,以至于回房间的时间越来越少,就更不可能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但是只要他见到现在的髭切,就绝对不可能再这么想了。

  付丧神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猫儿/眼在暗堕前原本是蜂蜜一样甜润的金色,后来成了浅淡的红,但是现在已经全黑,是那种由干涸的血液一层层浸润了又覆盖的深红,干透了之后就成了这样仿佛枯井的深黑,井下封印的都是在地狱里□□的恶鬼,伸着尖利带血的指爪,发出吱嘎尖锐的狂笑。

  付丧神站在阴影里,嘴边还有面具一样甜蜜的微笑,但是玉藻前一眼就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真实的对方。

  那是一振浸透了血、并且渴望着再次出鞘斩尽一切的刀,刀刃上盘踞着理智全无的恶鬼,正在狰狞地向着天空嘶鸣。

  “你的……暗堕在加剧,为什么?”玉藻前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问题问的简单直接,结论也下的干脆利落,丝毫不在乎会不会刺激到对方,“你快要不行了,是来恳求我将你折断的吗?”

  髭切抬抬眼皮,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懒散漂亮,也不像是理智在一根丝线上摇摇欲坠的可怕状况。

  他听见玉藻前的问话,表现得比玉藻前还要疑惑:“为什么?”

  狐狸脑袋一歪:“嗯?”

  髭切问的比他还真心实意:“为什么你觉得我要被折断?”

  停顿了一下,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哦,你是说他们?”

  付丧神的声音拉的又低又长,仿佛带毒的蜜糖牵拉出晶莹的细丝:“我为什么要去在乎他们?”

  玉藻前把歪过去的脑袋又歪了回来,这回看着髭切的眼神里多了点真切的同情。

  换做之前的髭切,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将本丸的同伴们置之死地而不顾的话来,但是……

  但是对于一个真切地相信自己没有疯的疯子,你能说什么呢。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也觉得这些“同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说不定他还在疑惑以前的自己怎么会这么奇怪,竟然能和他们和平相处这么久。

  玉藻前现在是真切地对暗堕产生了点好奇心,到底是种怎么样的力量,竟然能让神明产生这样的变化。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觉得髭切疯了之后,玉藻前的态度反而变好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和一个快死了的家伙计较。

  他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那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向着深渊坠落,阴影里的付丧神猛地弯下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将没反应过来的狐狸死死按在地上,那双枯井一样的眼睛里流出浓稠热烈的喜悦,病态疯狂的令玉藻前都打了个哆嗦。

  “带我去见他。”

  付丧神的声音几乎不是用喉咙发出来的,他说这句话时全身都在颤栗,因为兴奋和激动烧灼着内脏,只有一点气音从嘴里压出来,每个音节都模糊粘腻,却又准确地递进玉藻前耳朵里。

  “我要去见他。”

  暗堕了的神明换了个主语,将炙热的情绪浓缩成滚烫的岩浆,慢慢从喉咙里灌下去,烫出一道宽广的路来,才能让来自心脏的疼痛稍微平息一点。

  “……我要,他。”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深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玉藻前,寄居在神明体内的那只恶鬼从枯井边缘里探出头,发出迫不及待的咆哮。

第126章 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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